第十四章:袁鶴財從警
第十七節:
南玄三滿麵帶笑的擺下手,讓還沒敢坐下的都坐下:“大家不要客氣,今天就是朋友相聚,肩膀頭齊論弟兄。為了不掃了大家的酒興,也免得我大侄犯堵,我就先把話說明白:今個兒我南某保證和公事無關,包括劉大鼻涕、蔡包子,你們這些在躲著我南某的,給我大侄麵子的,就都給我吃好喝好一醉方休,那也就是在給我南某麵子了。”剛把煙叼上,袁傻子就很有眼力價的劃著了火,送到了他的跟前。吐出一口煙,才接著說道:“即使是有事,那也是讓我南某下回遇上,還得說是我大侄沒給你說情,我當然要把你弄回局裏說道說道了。我想來的既然都是我大侄的朋友,不會有人不給我南某這個麵子的吧?!大家都端起來,陪我再敬我大侄一杯。”
袁鶴財吊在嗓眼的心這才放進了肚子!和在座的所有人一樣,第一次見到南玄三的笑臉。
南玄三一進門,就讓春風得意的袁鶴財立馬就一腦袋漿糊了,剛才還不知深淺的在瞎琢磨:
感覺不像是鴻門宴,鴻門宴也該南玄三做東請客呀?!可南玄三坐下也就說這頓算他的了。
是要摟草打兔子?那倆站崗的警察,目不斜視的也沒帶著要幹活的樣,他倆也幹不了啥。
犯不上在這玩個一勺燴吧?!都抓了起來了,他幹啥去?那街麵上連個孝敬他的人,不是都沒了?!
一定是要擒賊先擒王了?!更是不可能!要不是今天穿上了警服,在溫林地麵上,自己昨天還根本就數不上呢。能數得著的幾頭蒜都是南玄三自己罩著的,他不順眼的誰能在溫林街麵上混?!
真是警察開槍打他爹——六親不認了,但就帶這倆溫林警務局裏最不頂個的警察,肯定是白給,起碼得有啞巴豆露麵震嚇。南玄三剛來溫林,有眼無珠的不識貨,把廢物都給劃拉手底下了?
沒有南玄三跟著,這幫兄弟喝大了,沒準誰起頭嚎個一嗓子,門口這倆警察的大槍,就會被當燒火棍客客氣氣的拿走,啥時候請客,啥時候再要回來扛著吧。
小扒廚整天騷愣騷愣的,瞪著一雙配狗的眼睛,到現在還沒個媳婦。除了他家鄰居“三腳貓”的老婆“洋白菜”,沒見他真把誰給忙活到過手裏。“洋白菜”是倒貼都願意,“三腳貓”不知道有啥把柄,攥在了小扒廚和洋白菜的手裏,睜隻眼閉隻眼的裝傻,不和他倆真較勁就是了。
而小扒廚自己親妹妹“一裏香”,在街上經常被這幫玩藝撩扯,妹夫就是在這十裏香當大廚的楊樹亮。楊家兄妹三人,肉鋪的掌櫃楊樹德是老大,“洋白菜”是老二,窩囊廢楊樹亮是老疙瘩。就看著媳婦和人家打情罵俏不敢吱聲,廢物點心的德行,就沒有一點他哥當年的生猛勁。
小扒廚在十字街上巡街撞上了,掛不住臉就裝犢子,踹倒了蔡包子,還順勢給了幾槍托子。第二天晚上,小扒廚就被人從後麵用麻袋給套上,五六個人一頓狂踹,半個月都沒能下炕。
南玄三來溫林之前,小扒廚都一直躲在三姓屯哨卡,都很少在溫林的大街上露麵了……。洋白菜肯定被六子給上了,六子和楊樹德還是把兄弟。蔡包子好像是和一裏香混到了一塊。小老幺巡街,槍讓六子給搶去了,是原來的刑事警長“樂死人”出麵,讓六子給送了回來。
這倆完蛋玩藝倒是挺般配,原來都在保安股也投脾氣,整天不拆幫,那是怕落單被打悶棍。小扒廚跑到了三姓屯,小老幺寧願整天在城門站崗,也不到街麵巡邏,就是怕遇事躲不開。
南玄三今天帶著警察站崗來給袁鶴財助威,溫林的黑道,就這樣被袁鶴財很輕鬆的給統一了。按照袁鶴財的座位排序,袁傻子坐在左首,那是高於南玄三的上座了,南玄三進來,袁傻子就站起來要讓位,但被南玄三很堅決的給製止了。主桌上的各位,也都按部就班的沒動地方。
南玄三是在告訴大家:就袁傻子因為是袁鶴財的大哥,現在理所當然的成了溫林的老二。這個身份有南玄三坐在這,就像是官家委任的一樣。袁鶴財有了官身,當然不能穿著警服在街麵上瞎混。袁傻子是被他當做代理人,又有南玄三罩著,當仁不讓的可以雄霸溫林黑道了。
十裏香的這頓酒宴,等於是南玄三對在溫林城裏混的各路神仙說明白了:在溫林誰敢和袁鶴財過不去的,就是和南玄三叫板了。敢不聽袁傻子招呼的,就是擺明了要和袁鶴財單挑了。
劉大鼻涕有買賣還願意玩黑的,迄今為止還負案在身,論打論鬧算是心狠手辣,但一直沒打出個名堂,也名不見經傳。和他“抱把”的蔡包子,蔫損陰壞也不是善茬子。
大老壞是當年溫林“三猛”的老二王建伍的侄子,也是溫林城最富態的少爺羔子,業餘販個大煙,在溫林很有根基,和綏肇警務局刑事股長有關係。雖不打不鬧,不黑不白的卻也在地麵上卻很有麵子。
這倆玩藝被袁鶴財從半黑不白的角色,給晉坐到主桌,應該不會是想給溫林重排坐次吧?!
第十八節:
南玄三今天除了給袁鶴財捧場以外,倒是單獨和大老壞喝了一杯,說佟股長和他大哥打過招呼了。南玄三的大哥是誰不知道,按理該是溫廳長,這可就玩大發了,招呼打的是啥也不知道,南玄三沒明說。
封則達和六子都是李道剛的結拜兄弟,繼李道剛之後,這倆人溫林城裏公認最富盛名的“大手”了。他倆一直暗地較勁,早晚得要一決高低。在街麵上六子表麵很恭敬封則達。
封則達開了多年的私煙館,錢自然要比六子厚得多。六子是李道剛手下最能打的,以彪悍和手黑著名。這哥倆尿不到一個壺裏,要不李道剛跑了,封則達也不至於帶著老婆孩子躲到佳木斯好幾個月。封則達有頭腦,後麵靠上了南玄三;六子彪呼呼的就知道冒傻氣,或許真就要懸乎。或是惺惺相惜,六子當初才私放了袁傻子一馬,沒想到縱虎為患,李道剛被袁傻子的媳婦給翻盤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福禍相依倒是不錯。六子認為袁傻子等於欠自己一個人情,或許關鍵時候還能幫襯。但袁傻子詭計多端,未必能為六子出頭,最多是不掉過頭來再給六子一悶棍罷了。袁傻子今天一下子豁然開朗了,倒不惦記怎麽讓六子認清形勢還不必撕臉了,六子給臉不要,那就是自己作死。
劉大鼻涕和蔡包子這件事,被六子看成是和他較勁。等於有人攪和他幹爹的喪事,丟人丟大了。六子得讓溫林城裏的人都明白:李道剛的兄弟和左膀右臂,不都是烏合之眾,也不是誰都能隨便“捏把”的街頭混子。自己與封則達在家裏關門咋掐,是閑的高興;到了外麵,臉麵的事不能含糊。
其實六子還是出於暗中在和封則達較勁,這件事他先給擺平了,那就等於宣布:封則達就是個廢物點心。
封則達憋著勁就要整劉大鼻涕,盡管最壞的是蔡包子。但蔡包子是“樂死人”郝樂鬆的大舅哥,封則達對官家一直都是敬若祖宗,比對他爹都上心。六子倒也不是非要和蔡包子過不去,但劉友芬算是他的嫂子。洋白菜雖然和楊樹德關係很僵,和劉友芬相處的卻很好,弄劉大鼻涕,六子不好下手了。他從和“洋白菜”那一腿上論,也算楊樹亮的姐夫了。蔡包子還睡了楊樹亮的媳婦一裏香,這事也是打他臉。洋白菜和楊樹德因為一裏香,都對蔡包子恨的是咬牙切齒。
楊樹德現在誰的閑事都不想管,也管不過來,就想護住老婆孩子,六子裝犢子覺得不能不管。劉大鼻涕和封則達的仇怎麽解,大家也都迷糊。即便袁鶴財出麵,南玄三放過劉大鼻涕和蔡包子,封則達和六子也都暫時偃旗息鼓,但這事肯定是沒完,不了結這倆玩藝總得提心吊膽。
表麵上看,最玄乎的是大老壞,倒不像混街麵這些人,要去對袁傻子低三下四。啞巴豆新來乍到和大老壞應該沒啥淵源,但見倆人似乎很投脾氣,直到這回這些混街麵的,才大概知道其中原委。也想明白大老壞不打不鬧,也為啥沒人撩扯:誰也不願意得罪既有錢人又有些靠山的人。
酒過三巡,場麵十分熱烈,劉大鼻涕把蔡包子叫了過來,戰戰兢兢點頭哈腰的一起過來,給南玄三敬酒:“南叔,我們哥倆敬你一個,先請罪了。明個一大早,就去二哥那投案自首……。”
南玄三端著酒杯站起身來,亂哄哄一片的飯館馬上鴉雀無聲,南玄三對站在一旁哆哆嗦嗦的兩人不耐煩的擺擺手,讓他們躲遠點。低下頭對袁鶴財說:“大侄,你叔我是酒後憋不住話,這直來直去的脾氣也改不了了。不過老話講得好:良藥苦口。你畢竟還是剛剛涉入江湖,很多事還是顧頭不顧腚。當著這麽多人,肯定會要折你的麵子。但你叔也不得不教訓教訓你……。”
“股長,我袁二就聽您的指教,打罵您說的算。”袁鶴財強作鎮靜的慌忙站起,陪著笑臉。“男人立世,以孝為先。你請客酬謝以往照應過你的兄弟,是你發跡不忘本,也是大丈夫。我南某人也很敬佩,說不出來個‘不’字。不過今天你該先請的,不是這些你的兄弟,應該先請這些年一直照應著你家生意的那些叔叔大爺,那是一直照應你爹的人。沒有那些叔叔大爺照應你爹,哪有你小子今天?!說餓死你們哥倆或許是有點‘咧懸兒’了,但你家也活不了這麽滋潤!不是看你今天大喜,不是你的這些朋友在場給你留點麵子,你叔說你是客氣,揍你都不過分。”南玄三板著臉,一字一板說的很嚴肅也很認真,讓人有些發瘮:“做人做事要講規矩!”
“南股長,你是我叔,親叔……。今個確實是我錯了,應該說是我混蛋,不懂老少尊卑了,後天我一定補上,還得給那些叔叔大爺鞠躬道歉。”袁鶴財玩邪的一點都不缺心眼,立即明白了南玄三的用意:“兄弟們,我叔當眾罵我,是因為這事我袁二做的確實不地道了,今天散了都替我把你們家門口、或者是熟悉的親戚朋友代我恭請一下,我家燒鍋是靠城裏的老少爺們的照應,才挺到今天,就是不做酒生意的,也沒少去我家捧場。各位兄弟去恭請的時候,一定先替我向那些叔叔大爺道個歉,感恩報德的謝宴晚了,是我不明事理、不近人情、沒老沒少了……。”
南玄三喝完了杯裏的酒就走了,袁鶴財津津有味的喝到快2點了,還在語無倫次的張羅。掌櫃裏廣義看著心煩,叫過袁傻子:“快點把老二弄走,再喝就都他媽的喝狗肚子裏去了……。”
南玄三出了飯店還不到一個小時,到袁家燒鍋進貨的商家,就絡繹不絕。袁卓福喜出望外還措手不及,沒緩過味來。到了第二天,包括周圍鎮上的,隻要賣酒的,就沒有不到袁家燒鍋進貨的。還沒到晚上,酒就賣空了。沒能拉走的就先留下了錢,拿了個條子等過幾天再來提貨。
各商家年根底下早就備好了貨。現在進酒自然不是斷貨著急,就是過來露個麵給捧個場。每家少則上百斤,多則套著大車整車拉。很多進城購置年貨的農民,也隨大流跟了過來。南玄三並沒有這麽大的商業號召力。他出現在十裏香的時候,很多人沒看到葫蘆,自然不知道他到底想賣什麽藥。等他從飯館出來,街麵上很快就傳出來:南玄三肯定要扶著袁鶴財了,袁傻子在溫林,也就有了最大的靠山。小買賣家不維護袁卓福,得罪袁鶴財,都是自找晦氣。
袁家大院門前,就熱鬧起來了。周圍的鄰居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也都圍了過來看熱鬧。袁卓福開始滿大街的張羅雇人,可是滿街筒子的人,就是雇不到幹活的。就是家裏沒地扛活的,誰也不願意貓冬時節再挨累,何況還是年關根了,誰不想在家高高興興的過個團圓年。
燒鍋得晝夜不停的燒酒,要不還真就供不上賣了。袁家燒鍋盡管這些年買賣不錯,但從來沒這麽興隆過。滿溝的“文家燒鍋”和依正的“卜家燒鍋”,一直占據著溫林絕大多數的銷量,周邊鎮子裏的小燒鍋也沒少起。這些年袁家燒鍋在溫林市場上的份額,不過是在逐年的上升。
袁家燒鍋從來沒賣出過溫林,袁卓福也沒那麽大野心,能把溫林劃拉明白就夠吃夠喝的了。袁卓福是斷定:這次對那倆家大燒鍋,在溫林能造成重挫。否則他也不會這樣斷然增產。賞臉也好巴結也罷,不過就是先把貨拉走,這個月倒是都賣了,沒準後三個月就賣不出去。商家庫裏壓著的,得一點一點賣,不可能把庫存酒倒進護城河再來進貨,但是燒鍋就是先把錢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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