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坐鎮立威。
第九節：
矢村義雄22歲，祖母是中國人，母親有高麗血統，朝語和漢語基本流利。本是雜牌混血，但年少膚淺，也自以為血統高貴：儒學的“孝悌忠信禮義廉恥”，被大和民族繼承的最為充分！
在士官學校上學期間，矢村就喜歡博覽群書。在那時對日本本土的思想家，非常感興趣。很時髦的閱讀過長穀川如是閑的《額麵男》，也認可他的“國家批判”思想；還閱讀過津田左右吉的《文學中出現的日本國民思想研究》，又讚同他的“否定史學”和“否定史觀”。一知半解又囫圇吞棗，似是而非還渾濁交錯，以致於暗中非常認可日本社會非主流的觀點：
大和民族對孔子的“殺身成仁”和孟子的“舍生取義”，都做了荒誕不經的和解讀和歪曲，從而誤導國民，領會和解讀的極端和荒謬，以至於從根本上扭曲了孔孟之道最基本的核心“仁”。導致深受毒害的國民，特別是又受到“武士道”的熏陶，狂噪所謂“毫不留念的死，毫不顧忌的死，毫不猶豫的死”，連對自己的生命都肆意糟蹋，自然更不會顧忌憐惜他人的生命。
矢村同樣不能理解，作為深得孔孟禮教真傳的中國人，為什麽會如此不珍惜自己的尊嚴。
“初次相識，請多關照”的善意表達尚可接受，但日久天長的亦步亦趨，雖然讓他的農民同胞們，深受鼓舞而使自命不凡得以固化，但是矢村卻感到極不舒服，在生活中感覺缺乏同類。
矢村平常喜歡講漢語和朝語，不但是血脈中的天然喜歡，或者有意強化這兩種語言的能力，更重要的是素不相識的中國人，急於傳達善意的肢體動作和表情感染，讓他很難麵對和承受。
人類的表情語言和肢體語言，即使得以最高境界的訓練，但在看似優雅之下，也無法否認，這本是人類動物本能的最初級交流和表達方式：語言交流出現障礙，配以肢體動作和手勢表情。這樣的方式，最利於在語言阻隔下的交流；但在文明與文化存在差異的人類種群間，也最容易引發南轅北轍的誤解和誤會。急切的焦躁中，中國人卻毫不吝惜諂媚，配合得則越發誇張。
溫林這個地方很特殊，南玄三隨和卻帶有陰柔煞氣，讓他感到敬畏；彭正夫尊重卻不奴顏婢膝，讓他很是敬佩。於鐵錚帶有八麵玲瓏的周全備至，還該是他原來做過夥計殘留的痕跡。
成功和矢村做了一次談話：現在當務之急不是剿匪，而是保證溫林城的萬無一失。大股義勇軍不是矢村這30來人的憲兵隊能夠掃蕩的，小股流寇又來無影去無蹤，人地兩生的憲兵隊也無可奈何。待周邊局勢穩定後，矢村的剿匪，才能按部就班的進行。
成功準備一旦有機會，要剿滅幾小股惡匪，震懾周邊刁民，保證本地區百姓的安寧。矢村也深以為然：半民半匪的三五結群，待憲兵過去早已聞風而逃，即便麵對麵的站在跟前，矢村和他手下的憲兵都無法甄別。徒勞往返還撲空勞而無功，即便抓住幾個散兵遊勇或者打家劫舍的歹徒，也有失大日本皇軍的軍威。關東軍是大日本皇軍的軍中之花，憲兵更是關東軍的精華，以憲兵去對付流氓無賴，有損皇軍的軍威，出現犧牲更玷汙了皇軍的榮譽。若一次外出剿匪，土匪人影都沒看到，自己人抬兩具屍體回來，矢村也擔待不起。
矢村自到溫林以來，就沒幹上漂亮活。現在增援的兩個班，就是配合守城，何必自討苦吃？！
第十節：
大同元年成功到溫林公安局的第十天，就讓彭正夫把叢林店哨卡的班長郝樂鬆召回到局裏。
郝樂鬆望著坐在椅子上，嘴上胡須淡淡的，柔軟還泛著黃的成功，不知道這位長得蠻精神的新長官，肚子裏憋了什麽壞，又要怎麽擺弄自己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朝中無人的孤苦伶仃，是不是官長們“捏軟柿子”感到柔軟還挺順手，想要直接再給自己降成警士？！
成功再次示意郝樂鬆坐下，出乎意料的說道：“過去的事我不了解，知道也管不了。我能管的就是我在任上的人和事。我聽說你家原來就在叢林店，那裏還有產業。我相信郝警長能顧及鄉裏鄉親，不會像那幫雁過拔毛的混蛋一樣，招來罵聲一片。”看了坐在旁邊的彭正夫和於鐵錚一眼，接著說道：“我把關紹功托付給你，請你幫我給帶好了。這是我長官的侄子，來了幾天了解些情況，考慮一下，交到郝警長手裏，應該能放心。”
溫林公安局重組時，關啟慶通過黑龍江省警務廳，安排關紹功當了警察，一直在司法股。是彭正夫到溫林接到第一個報到的新警察，溫慧池還特意交代了一句：多關照點。
長官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彭正夫就得犯尋思，也不知道關照到什麽程度是那個“點”。溫慧池不說為什麽，彭正夫就不敢問，但直覺不是什麽大來頭，隻是遇到什麽事，能讓溫慧池有話說。也就是別在公安局受到委屈，讓他當溫林局長，溫慧池都沒那權利。
關紹功有文化，字寫的還很漂亮，索性就留在了身邊，隻要自己不欺負他，在公安局敢欺負警務股和司法股的內勤，一般都是腦袋進水了。這是見官高一級的活，在局裏雖然狗屁權利沒有，但會幹的想禍害股長，都能讓股長沒地哭去，在外麵累個半死都是白玩。
郝樂鬆今早上班，來局裏向成功報到時，成功才對彭正夫和於鐵錚交待對關紹功的安排。彭正夫對郝樂鬆說道：“成局長這是覺得郝警長值得托付，這也是郝警長這麽多年以來，為自己在溫林博得了個不錯的名聲，讓成局長非常滿意。”對表現出謙和的郝樂鬆繼續說道：“成局長了解過了你郝警長的為人，我和於股長也都是如實的做了稟報。”
“關紹功即日晉銜為警長，從司法股調入叢林店哨卡。關紹功在你那，關於他的事，我能做了主的，你就直接定了，不用先報告，回來打個招呼就行了。”於鐵錚也趕緊對郝樂鬆表態，追加著囑咐了一句：“當警察時間短，亂七八糟的看不明白，你好好帶帶。”
從警兩個月，就從十一級警察的警士，提拔成為了十級的警長。郝樂鬆從警了6年，不計東北軍的資曆也就算了，就為溫林城被義勇軍占領，據守了三天的郝樂鬆直至縣城陷落，才潛藏到把兄弟苗貴誠家的藥鋪倉庫裏，第二天又冒死化妝出城，趕往鶴城請求救兵，結果還是由巡官給降為了警長，都他媽的到哪說理去？！滿洲國這德行也長不了。
彭正夫把關紹功喊了進來，成功訓誡一番後，又對郝樂鬆說道：“叢林店卡子的過路量大，油水自然多一些。但別往平民百姓和正當商販身上使勁。除了煙土和槍支彈藥，其他能收到錢的，大不見小不見的，可以睜隻眼閉隻眼，不必太較真了。西藥也不是都賣給義勇軍和土匪了，大部分不還是老百姓買去救命了嗎？！當警察就領薪俸，誰還幹這被噘八輩祖宗的倒黴差事？！既然撈外快，就撈得上點講究的。”看了於鐵錚和彭正夫一眼：“我們這些長官，不也得靠你們吃飯嗎？舍家撇業的跑到荒草甸子，和你郝警長當年從東北軍跑回來，都是一樣的，就是為活得舒服一些，過得好一些，那都得用錢！”
彭正夫和於鐵錚都沒想到，成功會如此直白，也暗自高興：新局長不是砸飯碗來的。
成功到任就如此肆無忌憚的關照和提拔關紹功，郝樂鬆和兩位股長的心裏都明白：不隻是關係非同尋常，更是無所顧忌。就是說成功關照江城老長官的家屬，做過格都不用背著鶴城長官的溫慧池。
郝樂鬆當然更清楚，既可以用關紹功討好到成功，自己摟錢又算是有了底。幹脆就和關紹功倆人輪流帶班，關紹功成了不掛名的副班長。人前人後郝樂鬆都為他撐場子，讓關紹功能硬氣起來。郝樂鬆也成為了溫林公安局老班底中，唯一能被現任長官看得下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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