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平騎車去東門外市場買了點青菜和熟食回來在樓下碰上了正鎖車子的春天,春天幫她把東西從車筐裏拿出來,貴平告訴她今天家裏來客人了,是她爸的老同學,春天也很驚奇,因為這麽多年來她還從未見過爸爸的朋友上門,她嘰嘰咕咕地問著貴平關於立人的事,娘倆一起上樓來了。
長水見她們一起回來了,忙喚春天過來給立人介紹:“這是我女兒,春天,怎麽樣,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吧!春天,這位是爸爸大學時代的好朋友,他這次特意來煤城看我們,快叫立人伯伯!”
立人聽到長水說“特意”二字微有些窘,當然他不會在臉上帶出來,
這時聽著春天高興地叫他道:“立人伯伯,你好!”
他也笑著衝她點頭說:“你就是春天啊!你爸爸剛才可沒少跟我說起你的事,你可是你爸爸的驕傲啊!我聽說你考上大連外語學院啦,祝賀你!今後好好學習一定會有大作為的!”
說完又轉頭對貴平說:“弟妹,你這個女兒生的好啊!長的這樣清秀,氣質很出眾呢!”
春天咧嘴一笑,心想這個立人伯伯可真會說話。貴平聽了當然滿臉堆笑,這時又見立人拿過自己的提包來,從裏麵摸索出一個彩色的發卡和一條用透明塑料紙包著的絲巾,
他站起來把發卡遞到春天手裏說:“這是給你的,是我來時你伯母在家裏幫你挑的,看看戴上好不好看?”
然後又將絲巾送到貴平麵前說:“我來的匆忙,也不知道帶點什麽好,這絲巾也是我愛人去選的,她說,現在上海人很流行戴這樣的絲巾,也不知道弟妹你喜不喜歡,就當是個心意吧,我們這也是禮輕情意重了。”
貴平也早料著立人應該不會空手來家裏做客,雖說隻給春天帶了個發卡屬實是簡薄了些,但是沒想到還送了自己時髦的絲巾,這也還算會辦事,畢竟,她想,難得立人還能想著來看看長水,人家現在是大學裏的教授,卻還沒忘了長水這樣落魄沒用的老同學,可算是有良心的。
所以貴平連忙接過了絲巾,特意打開來比了比,然後連聲稱讚,又讓立人回去多謝嫂子,讓她費心了。
接著她囑咐立人和長水說:“你們好好坐著說話吧,我去廚房整幾個菜,咱們一會兒就吃飯。”
立人忙說不用麻煩,
貴平笑著說:“不麻煩,實話說,我們家一般都是長水做飯,他做菜正經有一手,比我做的好吃多了,可是你們老哥倆今天難得聚在一起,還是讓你們多說說話吧,我就獻醜了,勉強做幾個青菜,老李你將就嚐嚐,我還在店裏買了不少熟食,一會兒切切就得,你也離開東北不少年了吧,這回再嚐嚐這東北老醬肉的味兒,看和你們南方的比是不是大不一樣。”
貴平這樣熱情,長水心中感激,立人當然也很高興,嘴上一個勁兒地感謝貴平的盛情。趁著貴平去廚房做飯,春天坐在長水身邊饒有興趣地聽著爸爸他們的談話,她對這個立人伯伯還是很好奇的,尤其是聽他們說起當年在大學裏的事,望著父親興奮的笑臉,聽著立人伯伯一直說起的什麽“天才”“詩人”,她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年輕時代的長水,爸爸也有過神采飛揚的青春啊!
這讓春天感到高興,她也很自豪,並不是所有人都在乎爸爸的病,那些平庸的人們懂什麽!立人伯伯跟爸爸才是同一國的,他來自過去的世界,他見證過那個天才少年的生命,這才是她親愛的父親該有的樣子。
晚飯在貴平熱情地招待下賓主盡歡,立人臨走時要了長水的通信地址,還給他留下了自己辦公室的電話號碼,說以後一定要常常聯係,末了還盛情邀請他們全家有時間去常熟玩,
他說:“那邊雖說也是小城,不過和東北比卻有很大不同,離上海也近,你們來了我陪著你們一起去上海灘上逛逛,現在改革開放了,大上海建了很多高樓,一天比一天繁盛,黃浦江邊上走一走感覺還是很好的。”
貴平笑著邊送他到門口邊說:“那肯定的,別說現在了,從前我們這裏也沒法和你們南方比的,我們現在還騰不出功夫來去你們那裏旅遊,等春天畢業了,要是能找工作到南方去,我們倆或許還能借光去一趟,到時候少不了要麻煩你們的。”
她說這話心裏是有個長遠打算的,從前南方那邊沒人,她隻想著春天以後畢業在省內找個工作就行了,誰想今天天上掉下個立人來,特特來看長水,還這麽熱情,這幾年南方發展好,要是這條線他們能維係好了,說不定日後春天找工作時就能幫上忙,去了南方總比留在這越來越沒落的東北好。
立人也立刻聽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雖然這是個麻煩事,但是今天本就是他有求於長水,如果兒子的事真能因了長水的關係辦成,那說明凡民確實看重和長水的友情,那麽從今後當然要跟長水一家搞好關係,日後就算要在春天身上還這個情也是說得過去的,
所以他當即滿口答應說“好好好!希望春天畢業後能到我們那邊去工作!到時候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說!”
貴平看立人如此上路,心中感激,
長水卻在一旁一笑說:“現在說這些還早,立人,你回去多保重,有空我們寫信聯係。”
立人點了點頭,然後又囑咐長水說:“如果凡民給你回信,你千萬告訴我一聲,最好能給我打個電話,寄信太慢,我怕耽誤正事。”
長水隻好笑著應承,他讓貴平和春天留在家裏,自己一路送立人下樓,又陪他走了一段路才同他告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