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溫林城那邊。
第三節：
溫慧池上任剛兩個月，一切便進入了他預定的軌道，還算是順利，自己也還滿意。
杉田副廳長奉黑龍江省省長韓雲階和特務機關長林秀義的命令，拿回來27張貼有照片的履曆表。這27位人選，是滿洲國各省的警務廳和兩個特別市的警察廳，遵照滿洲國民政部警務司的指令，精心選拔後報送的。經警務司遴選，淘汰掉一大半，才轉過來的。
按照警務司的要求，溫慧池要從中選出來三位，頂替掉鶴城警務廳原來由日本人擔任的科長。除特務科長以外，警務廳的科長都是中國人，溫慧池當然是很樂意的。盡管日本科長在他麵前都很規矩，但使用起來總是覺得自己底氣不足，也更談不上駕馭自如。
溫慧池早就知道了消息，廳裏有人還打過招呼，希望讓他選吳文成擔任溫林公安局局長。仔細的看了預選的履曆，溫慧池把杉田喊了過來，很是鄭重其事：“杉田君，我們作個遊戲，我選好了的名單，在我的抽屜裏，你也來選一次，看我們能不能不謀而合。”
杉田一直都是非常規矩：“一定會出現差異，我希望遊戲不會影響到廳長的決定。”
溫林公安局長成功，是杉田看過一遍資料後，毫不猶豫選中的：“這位成警正，雖然資料我剛剛看到，但是庭川原雄廳長希望我向你轉達，他也很看好。我怕幹擾到廳長的決定，便沒有向您提起。但看過資料，確實是個合適的人選，盡管還有些達不到日本人任職副局長的條件，這都不影響我對他的認可。”杉田很誠實，從不和溫慧池拐彎抹角：“另外二位隻能說是從中選擇的不得已，我都不十分看好，或許他們本人要比資料介紹優秀的許多，但履曆很不理想，就讓他們擔任其他科長吧。”
溫慧池聽罷“哈哈”大笑著，從抽屜裏拿出來他的人選。杉田所選擇的刑事科長，是溫慧池選定的警備科長：“這個吳文成也是省廳打過招呼去溫林的，但我覺得差距太大，又要權衡關係，所以放在了刑事科。”把手裏人選的紙，遞給了杉田：“成功是韓省長和我打的招呼，我開頭還很抵觸，看過資料，倒覺得韓省長的招呼打得好。有你我坐在鶴城，小小的溫林城，放個日本副局長，實在利少弊多。特別是在縣城，不是杉田君這樣對中國文化非常了解的，很多中國人的小把戲，下麵這些油條一樣的警察玩的出神入化，被賣了還在幫人家數錢，一點都不奇怪，最後反倒成了替罪羊。但這樣的話，你我又都不好明說。”
溫林縣城雖然遠離廳機關和黑龍江省省會的鶴城，生活工作條件會稍微差一點，但畢竟是獨霸一方，也就成了油水最大的肥缺。成功英氣逼人的照片，溫慧池看著就舒服，履曆也讓他覺得是人才難得。但成功的出身和求學經曆，讓溫慧池很是妒忌。溫慧池在鶴城警務廳的中層警官中，缺乏自己的嫡係，科股長們當然都能看明白這個門道，爭先恐後的往溫慧池身邊擠靠。“狗肉貼不到羊身上”，特別是對原有鶴城警察局的警察，一想到去三間房時的狗眼看人低和毫無血性，在當時警察局的大門前，自己像是個耍猴要飯的，溫慧池就又是火冒三丈。
成功第一次到鶴城警務廳，向他們報到時，溫慧池和杉田，就都覺得自己的眼光沒錯。
鶴城警務廳警務科人事股長、一級警佐邵景鐸，受溫慧池的指派專程送成功赴任。二等警正科長去新京受訓，已經走半個多月了，這給了邵景鐸一個露臉炫耀的機會。
八個警察帶著兩挺機槍和10箱TNT炸藥，乘坐著卡車同行，機槍和炸藥是成功向溫慧池申請增配給溫林公安局的，包括四名機槍射手的警察，一並調給了溫林警察中隊。
到了溫林公安局，邵景鐸還沒等坐穩，成功安排從江城送到溫林來的三個大木箱子，就被抬進了局長室。邵警佐索性就寧願被誤解成短見識，半真半假的開著玩笑，跟著手忙腳亂的彭正夫裹起亂來，幫忙挨個打開了箱子，順便都看個遍，意料之外的瞠目結舌。
第四節：
成功先將第一個小點木箱子打開，裏麵有兩個軍用的彈藥木箱和兩個軍用背挎式藥箱，還有一個大牛皮箱。彈藥箱一個裝著日式手雷，一個裝著一支衝鋒槍和彈夾，牛皮箱裏是整套警服。邵警佐很是詫異，正裝的成功掛著佩刀，裝警服的牛皮箱裏，還有一把警正佩刀？
忍不住好奇，才問個明白：成功就是為了在溫林和鶴城之間的往返能穿便裝，才又從江城警察廳特意多領了一套警服，連馬靴和武裝帶都沒拉下，除了沒多帶把手槍來，連彈夾套裏的彈夾都配齊了。江城警察廳確實大方，裝備想多領就多領，手槍大概是沒願領。
“邵警佐，兄弟在廳裏沒有辦公室，下回去鶴城，這些行頭沒準就得寄放在你那了。”
再撬開了一個大木箱，裏麵一個小木箱子是咖啡爐，一大牛皮箱子裝的衣服，一半是內衣和褲衩襪子，這個少爺羔子，真就懶得是可以了。從睡衣拖鞋和浴巾剃刀，到佩刀馬靴和武裝帶，從整箱的老巴奪和英式煙鬥煙絲，到整箱白蘭地威士忌和江城紅腸幹腸。
成功倒是毫無窘態，像是顯擺著就急不可待的把咖啡爐給支上點著了，箱子裏木炭、咖啡豆、方糖、煉乳一應俱全。一邊搖著研磨機磨著咖啡豆，一邊交待警察把東西的擺放好。
還帶來了一整箱日式手雷，是因為聽說溫林城前一段被義勇軍攻占過，這東西使著順手。另外還有一支九成新的衝鋒槍，長短彈夾十幾個，一個四聯的背挎式牛皮彈夾袋和一個五聯胸掛式牛皮彈夾袋。成功倒是津津有味的炫耀著：正宗德造MP18，五聯彈夾袋裝的短彈夾彈容20發，四聯彈夾袋裏的長彈夾彈容32發，算江城廳裏陪嫁，隻有槍是打借條在賬的。
邵警佐最震撼的是，兩個日本軍用背挎式藥箱，分別滿滿裝著西藥和自己配成的急救包，每個急救包裏都有瓶酒精棉。這個曾經的剿共英雄，惜命到這般精細的程度，讓人歎為觀止。
“廳長呀，你是沒看見，這比大戶人家的小姐都嬌氣，那荒草甸子他能呆住嗎？！”邵警佐回到廳裏後，用誇張的口吻向溫慧池匯報著：“他如果是留在咱廳裏，廳長您都伺候不起呀……。”
經過被邵警佐大肆宣揚，沒有幾天，成功“小老婆”的外號就叫響了，大概是嬌氣受寵的意思。
“成局長看來是個大戶人家的公子，這種人不見得就幹不了正事，沒準會讓人大吃一驚。”金植感覺溫慧池對成功印象很好，趕忙往正麵掰扯，得有和廳長保持一致的姿態。
溫慧池“哈哈”大笑道：“金巡官到底是見過大世麵，才能不大驚小怪，真就讓你說著了。”
成功到任就在溫林公安局大嚷大叫，包括警察在內，敢有敲詐勒索和公然作惡的，一概要殺無赦，因此就又弄出了個“呲牙狗”的外號。結果就在上個月末和這個月上旬，兩次帶隊抄了兩股小綹子，七個土匪一個活口不留，都用衝鋒槍給打成了篩子，又成了遠近聞名的“成突突”。
“這個成局長年紀輕輕手可夠黑的了，廳長應該一點都不意外。”金植知道怎麽嘮嗑舒服。
“說實話，他下手這麽快我真沒想到，去的時候主要還是怕溫林再被破城，城裏不出事就是萬幸，哪想到他還有閑心去剿匪，而且能大開殺戒來揚威立萬。”溫慧池搖搖頭笑著，但金植看到了飽含著的讚賞和愛惜。溫慧池端起酒杯：“我不能待太久了，後天是秦豐年陣亡的周年忌日，我看不了孤兒寡母的可憐，也不好過於張揚，明天起個大早，先去他的墳上看看……。”
去年的今天，此時溫慧池帶著六個人，正打馬百裏剛趕到三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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