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鋌而走險
第五節 弟弟的信
杏雨正為周南失蹤的事發愁時，收到的一封家信又讓她慌了神。
從信封上的字跡看，是弟弟啟帆發來。怎麽會是啟帆的信呢？以前都是杏芳寫信，啟帆在末尾加上幾句話。這次啟帆自己寫信來，會不會出了什麽事？
杏雨慌亂地拆開信封，抖開來閱讀，果然是弟弟一個人寫的信。在信中，弟弟說杏芳在上課時，突然從凳子上滑到課桌下麵，嚇壞了老師和同學們。急忙把她送到校醫務室，注射了一隻葡萄糖劑才緩過來。校醫檢查後，說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貧血和低血糖引發的。弟弟說自己多次勸說杏芳，讓她早餐加一個雞蛋，可她不聽，反要他替她瞞著——沒有辦法，隻好偷偷寫信給姐姐，讓姐姐來管管她······
看完信，杏雨急了。在每一封家信中，她總是要叮嚀妹妹和弟弟一定要吃飽飯，否則影響的不隻是身體，還有學習。她相信他們一定會懂得這個道理，可結果還是出事了！杏雨開始自責，覺得自己沒有盡到做姐姐的責任！
杏雨提筆就要給杏芳寫信，剛寫幾句，又覺得信太慢了。一封信從交州輾轉到家鄉，最短也要一周時間，萬一妹妹再次暈倒怎麽辦？不能再拖了，最好立刻給妹妹掛個電話。杏雨看一下表，正是夜自習時間，如果設法把電話打到學校，說不定就能找到杏芳！但打給誰呢？杏雨記起杏芳在一次來信中，留下了一位老師的電話號碼。那位老師姓賈，對杏芳很關心，有急事可以托她轉告。
杏雨立即翻開舊信件，找到賈老師的號碼，然後小跑著去最近的郵局。住處附近倒是有一家私人電話攤，但名聲不怎麽好，經常謊報時間、亂收費。
到了郵局，杏雨填寫長話服務單據、交押金，排隊等候。來郵局掛長途的人很多，等了十幾分鍾，才輪到她，杏雨走進那間小小的亭子。
懷著忐忑的心情，撥通電話，那頭是一位中年男士的聲音。杏雨先表示冒昧打擾的歉意，然後說想找賈老師。
男士說沒關係，叫她稍等。過了幾秒鍾，話筒傳來一位女士的聲音，問杏雨找她有什麽事，聲音極為謙和。杏雨又表示一番歉意，然後說明自己的請求。賈老師很熱情地答應了，並叫杏雨先掛掉，十分鍾後再打過來。杏雨連聲道謝，掛斷電話，重新排隊。十分鍾後，又撥通了賈老師家。
“喂，是你嗎，姐姐？”是妹妹杏芳的聲音。
“小芳，是我！”杏雨聽到妹妹的聲音，很激動。
“姐，你怎麽打電話給我？”杏芳的聲音有些顫抖，明顯帶著吃驚和害怕，她不知道姐姐那邊發生了什麽事，急著掛長途找她。
“沒有什麽要緊的事，就是想問問你和小帆的學習情況。”杏雨理解妹妹的心思，緊著打消她的疑慮。
“我們這裏都好！就是學習比較緊張。”聽姐姐那邊沒什麽事，杏芳釋然了。
“學習越是緊張，越是要注意身體；適當鍛煉，更要加強營養。”杏雨逐步轉移著話題。
“姐你放心吧，我們都挺注意的。”
“我聽說你有貧血和低血糖，為什麽早飯不加一個雞蛋呢？再這樣下去，離休學就不遠了！”杏雨加重了語氣，但沒有直接挑明杏芳暈倒的事。
“我···我沒事！”杏芳沒料到姐姐竟然知道了這件事，呆了一呆說。
“還說沒事！身體是學習的資本，你把身體搞垮了，還談什麽學習！我每月寄回家的錢，不夠你們吃飯嗎？我知道你是為了節約，但得不償失！我每次寫信，都叮囑你們要注意營養、吃飽飯，你就當耳旁風！你這樣做，對得起誰呢？”杏雨見妹妹還在搪塞，不禁有些氣了。
“姐，我錯了，我一定改！”杏芳軟下來。
“你記住了，一日三餐，都要吃飽，另外早飯還要加一個雞蛋！”杏雨用命令的口吻說。
“好的！”
“你要說到做到！我會讓啟帆監督你的！如果你再不照辦，我真的就生氣了。”杏雨又說。
“姐···”杏芳欲言又止。
“怎麽，這有困難嗎？”杏雨問。
“姐，堂伯家的二兒子，就是有林哥，今年春節要結婚。”杏芳口氣有些遲疑。
“是嗎？”杏雨不明白杏芳為何突然提這件事。
“可我們家欠他們的錢···”杏芳吞吞吐吐。
“啊···對！他們需要錢，是不是？”聽到這裏，事情的前因後果，杏雨似乎一下子明白了！爸爸住院時，曾經從堂伯家借了兩千塊錢，至今未還，那可是堂伯家多年攢下的家底。現在有林哥要結婚，肯定需要大筆花銷的。
“堂伯家從來沒有提起還錢的事。倒是媽媽經常主動給他們說起，會盡快還的，堂伯家還勸我們不要著急。”杏芳說，“但今年春起，堂伯把家裏的毛驢賣了！媽媽說，他家現在要用錢了，我們欠他家的錢，今年底無論如何也要還上。聽媽媽說，家裏已經攢下小一千···”
“小芳，是我錯怪你了。差的錢，讓姐姐來想辦法。你和啟帆的任務，就是把身體、學習搞好！好嗎？”杏雨說。
“好！”杏芳說。
“你要答應我，一定按我剛才說的去做，吃飽飯，每天早飯一個雞蛋，好嗎？”杏雨改用央求的口吻。
“好！”杏芳的聲音有些悲涼。
“媽媽身體還好吧？”杏雨心裏一動，又問。
“······”杏芳沒有回答。
“杏芳，我問你呢，你要如實告訴我！”杏雨心一下子繃緊了。
“媽媽的身體不大好呢···”杏芳有些哽咽了。
“媽媽怎麽啦？”杏雨的心一寸一寸緊縮，嘴唇也沒了血色。
“也沒有大毛病，就是累的···媽媽仍是沒日沒夜地操勞；有一次，我看到她吐血了，她不讓我告訴你和啟帆······”電話那頭，杏芳已是泣不成聲。
“什麽時候？有幾次？”杏雨繃得緊緊的心，如驟然浸入冰水裏，又是猛地一縮。
“快一個月了，我隻看到一次，就怕媽媽還在瞞著我···”杏芳泣聲說。
“去醫院了嗎？”杏雨咬牙強忍住眼眶打轉的淚水。在妹妹麵前，她要表現得鎮定和堅強。
“去一家診所看了看，拿了幾副藥。我幾次勸媽媽去縣醫院做一次徹底檢查，她死活不肯。”
“媽媽還有什麽其它問題嗎？杏芳，你大了，懂事了，有什麽事，千萬不要瞞著姐姐，你懂嗎？”
“我懂。”
“小芳，都是姐姐不好！你答應我辦一件事，好嗎？”
“好的！”
“硬拽著媽媽去醫院做一次徹底檢查，然後把結果寫信如實告訴我，我過幾天就會寄錢回去的···”
打完電話，杏雨心如刀割 ··· 她沒頭沒腦地從郵電局出來，慌慌失失地跑回出租屋，找到血頭阿金的號碼，來到街頭的話攤，撥通了阿金的尋呼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