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996年8-12月
整個夏天，白雨菲都在廣州。陪著小馬哥購物，準備行裝，一直到送小馬哥離開。
過了幾天，小馬哥從加拿大打電話過來，說這一路二十幾個小時的舟車勞頓，疲倦中滿是興奮。
“我們現在叔叔的溫哥華家裏。”小馬哥說道，“玩兩天再去魁北克。”
“魁北克？”白雨菲有些糊塗。
“魁北克在加拿大東部，法語區。那裏福利好、移民政策寬鬆，我家是魁北克投資移民。先交給政府一筆投資款，五年後無息收回，相當於無息貸款給加拿大政府。安頓好之後就可以去別的地方，不用一直住在魁北克的。”
雖然不懂，白雨菲還是乖乖地聽著。
“聽說剛到國外都很辛苦的。”白雨菲表示關切。
“沒事，有我爸在香港的公司撐著呢。你嫁過來不會太辛苦的。”
“誰說要嫁給你了？”又來這套了，白雨菲心裏卻美滋滋的。
“你知道我現在最想什麽嗎？”小馬哥認真地說。
“什麽？”
“我想買塊地。”
“哪裏的地？什麽地？多大的地？”
“你的死心塌地。”小馬哥哈哈笑起來。小馬哥就是沒正形，應了那句男孩不壞，女孩不愛。
白雨菲剛掛了小馬哥的電話，就收到汪韓誌電話：“我明天就去複旦報道。以後你在武漢就找不到我嘍。”
白雨菲心有不舍：“有機會我去上海找你。記得把通信地址告訴我。”
“一定一定。”汪韓誌一邊答應著，一邊八卦道：“你知道嗎，我這次帶女友去北京見到太子和太子妃了。”
白雨菲心中一驚：“太子有女友了？”
“太子妃可真是美若天仙的大家閨秀。”汪韓誌繼續說，“兩人暑假在四合院同吃同住，溫馨得很。”
白雨菲聽了，心裏五味雜陳，隻好笑著應和著汪韓誌。
八月中，白雨菲準備回武漢。休學一年，也不知道九月份會安排到哪個班，寢室會不會變。而她最想知道的是，有沒有王泰之的來信。
青青校園依舊，但原來朝夕相處的大學同學都已畢業。她甚至不記得最後一次見麵是何時何地。
寢室裏其他床上擺放著陌生的物品，是從未謀麵的95級室友的。
還有誰會知道過去這一年有沒有我的信？白雨菲想到了當年的輔導老師許老師。於是跑去係辦，卻被告知說他已經退休了。
沒想到，我離開一年，人間就已變化萬千，滄海桑田。
輾轉找到許老師家，沒話找話地寒暄，還犧牲一袋廣式臘腸。終於到了說主題了，白雨菲問：“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我的信啊？”
許老師厚厚鏡片後的眼睛眯著一條縫，努力地想：“嗯…好像有…”
“信在哪呢？我在寢室沒看到。”白雨菲盡量掩飾心中興奮。
“哦，當時你們班長小朱問過我。我們想著你寢室的95級新生不認識你，也不確定你回來後是不是會搬到93級的寢室，就沒把信留在你寢室，由小朱收著。後來同學們畢業實習，我也準備退休。所以就決定把信轉寄到你家去。”
“我家？慶安？”白雨菲奇怪了，沒聽爸媽說起啊？
許老師不疾不徐地說：“學籍登記表裏，你家的聯係地址和電話都是你媽媽的工作單位。我打過電話過去時，他們說你媽已經退休，不在廠裏了。”
“然後呢？”白雨菲有些著急。
“沒別的辦法啊，隻有退回發件人。”
“退到哪裏，您還記得嗎？”
“是小朱辦的，他那時急著去南京實習。”
朱班長早已畢業工作。得，這下徹底成懸案。可惜了那袋廣式臘腸，白雨菲勉強擠出笑容寒暄告別，失落地從許老師家出來。
回到寢室，習慣地攤開信紙。該給誰寫信呢？以前的高中同學都畢業工作，地址不詳。汪韓誌那種見色忘友的，不寫信也罷。
白雨菲忽然想起了王泰之。對啊，他還沒畢業呢。於是找來紙筆，準備寫信。一年多沒有消息，提筆不知從何寫起。不想寫得太生分，畢竟這是目前唯一還能通信的同學；但又不敢寫得太親熱，畢竟人家有女友了。
白雨菲躊躇半天，終於勉強把內容寫完。正準備寫信封時，才突然意識到，自己並不知道王泰之現在的通信地址。之前通信時，王泰之在北大上醫學預科，通信地址是北大的。去年他到了協和後，兩人就再沒有通信過，當然也不知道他在協和的通信地址。
白雨菲茫然地盯著筆下的信紙。筆頭在紙上頓了頓，鋼筆忽然垂下一大滴墨水。看著洇下來的這滴墨跡，白雨菲仿佛看到心裏的一滴淚。
既已如此，就隨天意吧。白雨菲長歎口氣，拿著幾頁信紙，來到東湖邊。
此刻，暮色正濃，飄渺的東湖映著遠處的磨山，如國畫裏的水墨山水。
白雨菲決然地把信紙撕了稀碎，灑向湖裏。
卻為何在看到紛紛揚揚的紙屑時，白雨菲想起了高考結束時王泰之撕書的那一幕，那張俊秀的側臉，和他轉頭看自己的第一次對視。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怎奈何，如花美眷，
終不敵，似水流年。
雖然磁卡電話普遍，但打國際長途給小馬哥和方萱還是貴不可及的。與小馬哥和方萱的航空郵件一來一回基本就是一兩個月的時間。其他高中同學都工作了，能保持通信的少之又少，所以經常很久都沒有信件。每次路過傳達室的白雨菲，已然沒有什麽期待，對信箱失去了當年的熱情。
白雨菲被安排與93級學生一起上課。麵對已經同學三年早有自己的小團體的同學們，白雨菲自覺很難融入，於是沒有搬去93級同學的寢室。而同寢室的95級的新生，白雨菲就更難與她們打成一片了。
最後一年的大學時光，白雨菲的日子平淡而孤獨。
病休時白雨菲就已經把最後一年的課本學習完了。半年多股市的摸爬滾打積累了很多實踐經驗，畢業論文不僅手到擒來，而且結合實戰經驗，讓輔導老師都讚歎不已。
門門優秀的成績幾乎沒有任何挑戰，白雨菲不想止步於此。想到今後會與小馬哥在加拿大生活，於是白雨菲決定報個托福班準備申請留學，同時也讓自己充實起來。這樣決定了，白雨菲便開始專心攻讀英語，準備托福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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