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各奔東西
第六節 集體訴訟
林雪鬆對旭日廠的擔心,慢慢變成了現實。市場給了萬總“逆取”的機會,卻沒有給他從容轉身進行“正守”的時間。經過短暫的輝煌之後,旭日電池便盛極而衰,步入下坡路。旭日廠的第一批手機電池經過用戶兩三年使用之後,因為質量的先天不足,各種問題陸續暴露出來。電池容量大幅降低,通話和待機時間快速縮短,各項指標跟說明書上的承諾相差較大。
麵對部分用戶的投訴,萬總倒也爽快,指示廠裏客服部門,一律免費以舊換新。拿到新的手機電池後,本來心有不滿的用戶,都歡歡喜喜地去了。公司又消停了一陣兒。正當萬總以為問題已經解決時,發生了一起比較嚴重的事故。一個用戶在給手機電池充電時,發生了炸裂,並險些釀成火災。這個用戶沒有再去投訴,而是一紙訴狀把旭日廠告到了法院。
等收到法院傳票,了解有關情況之後,萬總跟公司的法律顧問緊急磋商,擬定了‘拖’字訣。準備采取拖延戰術,消極應對,讓事件自己慢慢降溫。把案子拖黃最好,最不濟也要采取庭外和解的方式,給用戶賠點錢了事。
可這位用戶有過硬的把柄在手,表現得非常強勢。他不排斥庭外和解,但要價太高,遠超旭日廠的預期。正當雙方唇槍舌劍之際,又有一紙訴狀把旭日廠告到了法院,訴訟的理由竟然和正進行的官司一樣:旭日手機電池在充電過程中發生了炸裂,並且後果更為嚴重,用戶的耳朵被炸傷,住院手術後還需要進一步整容。
原來,這位用戶的手機電池用了兩年後,容量衰減嚴重,充滿電後打幾個電話就沒電了。於是他想了個辦法,如果人在辦公室裏,就把充電器一直連在手機上,這樣通話時就不會受到電池沒電的影響。結果,有一次他在辦公室接聽電話時,正連著充電器充電的電池突然炸裂,耳朵被炸得鮮血直流。
短時間內兩起事故,法院改變了看法,不再認為電池炸裂是一起孤立的意外事故,開始針對旭日電池的安全問題進行調查取證。這下萬總沒脾氣了,要律師積極爭取庭外和解,哪怕多賠些錢也好。案件發展到這個份上,兩位受害用戶不想草草了結,聯起手來,還聯係了以前投訴旭日電池的一批用戶,進行新一輪的集體訴訟。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又道:“牆倒眾人推,鼓破萬人捶。”旭日牌手機電池接連炸裂被用戶集體訴訟的消息,很快成了媒體的熱點話題。正如旭日廠紅火時眾口一詞的讚美,現在各類所謂的深層報道鋪天蓋地而來,萬總的創業史也成了黑曆史。這些負麵宣傳直接影響到旭日廠的銷售,由以前的客戶排隊等貨,變為當前的“門前冷落鞍馬稀”。當然,最先受到影響、且受影響最大的,就是那些在第一線辛勤勞作的打工者。由於定單減少導致開工不足,旭日廠開始施行半薪製,人心漸漸浮動起來,請假、曠工的事越來越頻繁。
第七節 君再來會所
何菁菁、謝春暉和周杏雨三人也在為此事犯愁。菁菁鼓動說,與其在這裏半死不活地煎熬著,還不如幹脆辭職算了。可春暉和杏雨不想這麽做,一是工作不容易找,二是幻想著旭日廠有朝一日重振旗鼓,恢複往日的繁忙。
菁菁見說不動二人,就決定先走一步,趟出一條路來,再接杏雨和春暉過去。菁菁向廠裏請了事假,一連幾天不去上班,隻是晚上回來住。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她開始夜不歸宿。
這天晚上,杏雨和春暉悶悶地走回宿舍,剛到門口,便聽到說笑聲。進入室內,見江新萍她們圍著一個女孩,正談得熱鬧,原來是兩星期不露麵的菁菁回來了。她穿著時尚清涼,臉上濃妝豔抹,脖子上一條金項鏈金光閃閃,腰裏別著BP機,正講得眉飛色舞。
“我們會所正擴大規模,要招一批年輕漂亮的女孩上崗,機會難得。想去的盡快拿定主意,別猶豫錯過了!”
“喲,菁菁你的項鏈真漂亮!”
“那是!純金的,九九足!”
“是誰送你的?”
“誰送的不可以告訴你,別扯遠了!外麵的世界很精彩!跟著我出去幹吧,我打包票,活兒既輕鬆,掙得又多!”
“我們到那兒能幹什麽呀?”
“得看你想幹什麽。有陪客人唱歌、聊天、跳舞的,也有幹按摩的···”
“不會唱歌跳舞怎麽辦?”
“這個不用擔心,上崗前都有培訓,免費的,還管飯。”
“工作環境怎麽樣?”
“工作環境沒說的!去看看就明白了,中央空調、水晶吊燈、進口皮沙發。尤其是老板的辦公室,那叫一個富麗堂皇!”
“你們單位叫什麽名字?我怎麽聽著像是色情場所?”
“看你說哪兒去了!我們單位是一家娛樂休閑會所,叫‘君再來’,是正規單位。跟那些違法經營的街頭小店可不一樣,會所有政府頒發的營業執照,還是連鎖經營呢,大城市都有分店。會所的正式員工每月有五百塊錢底薪,就算有點什麽麻煩事,也有老板罩著。來消費的客人都給小費,碰到闊主兒,外快就來了。就在前天,我遇到一個大老板,出手闊綽,一次小費就給了一百塊。他說,‘你也不容易,拿去買件衣服吧’”。
“喲!出手就是一百塊!頂我們幹一個星期的活兒了!”
“那是!一百塊對人家來說也就是灑灑水啦!還有更闊的主兒呢!有個老板對我說,他一次早茶就得幾百塊!我去過他家,獨棟小樓,家俱、家電都是原裝進口的,樓上、樓下、樓梯都是地毯,據說都是純手工製作!‘不知織女螢窗下,幾度拋梭織得成’呐!”
“眼看我們這兒要關張了,還不如去試試。”有人動心了。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這種地方還是少沾惹的好!”有人反駁。
“新萍你去吧!”又有人開玩笑。
“唱歌、跳舞我學不會,人家不會要我。我有你一半漂亮,今天就跟菁菁走了。”新萍一本正經地答。
推銷了半天,沒有一個人跟她走,何菁菁很失望,隻好給每人發了一張名片,囑咐誰想通了盡快聯係她。
眼看晚飯時間到了,人們紛紛散去吃飯。菁菁要請客,叫杏雨和春暉跟她一起出去吃。杏雨和春暉不想麻煩,叫菁菁在宿舍裏等,她倆去食堂打飯。
飯打回來,宿舍裏隻有她們三人,菁菁又開始鼓動杏雨和春暉。二人都不為所動,反而勸說菁菁回廠來。
“你們兩個的腦袋都是榆木疙瘩做的!”菁菁有些急,“就這樣窩在廠裏,朝不保夕地打工,甭提養家了,養活自己都難!要想改變現狀,隻有另尋它途!”
春暉和杏雨聽了,都不吭聲。
“我說的有沒有道理?我可是真心為你們好,換別人我還懶得這麽勸呢!”菁菁以為二人動心了。
“有道理是有道理,但我不想去!”杏雨臉一紅,肯定地說。
“春暉,你這麽漂亮,不去可惜了!”菁菁朝悶頭扒飯的春暉說。
春暉正想什麽心事,聽了這話一愣,等明白意思後決絕地說:“我就算餓死了,也不會去端那碗飯!”
“好,好!你是良家婦女,我是自甘墮落!”春暉的話使菁菁深受刺激,扔下筷子,摔門而出。
杏雨追出去,一直追到樓下,才追上菁菁。
“菁菁,別誤會春暉!”杏雨勸說。
“你放心,我不會怪她的。”菁菁喘籲籲地說,“我隻是不明白,她口口聲聲說,為了女兒什麽都豁得出去。你看,命都沒要她的,她就舍不得了,虛偽!我本是誠心幫她,讓她早點掙到錢救孩子,可她竟然這麽低看我!”
杏雨好說歹說,菁菁還是沒跟她回去,一個人氣咻咻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