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注定不平靜。
曉喬家住在這個國有軍工廠的宿舍大院。
這個大院原來是國民黨時期的飛行學校的宿舍。解放後，被軍工廠收用，供軍工廠的職工居住。大院原來隻有20幾棟二層樓的紅磚房，後來軍工廠又陸陸續續建了幾十棟五層的單元房。曉喬的家就在一座後來建成的灰色水泥單元房裏。
每棟房字前麵，仿照著解放前的樣子，種了一排水杉樹，盡管房子和房子的間隔不是很大，私密性卻還是很好的。
曉喬家在四樓的一個兩居室。房子不大，爸爸媽媽一個臥室，曉喬和姐姐一個臥室。臥室裏是一張雙人床。在濱江濕冷的冬天，曉喬和姐姐總是擠在被窩裏抱團取暖。
臥室的另一側是一張很大的寫字台，是爺爺奶奶在曉喬爸爸媽媽結婚時送的唯一家具。現在供曉喬使用。曉喬姐姐平常就在客廳的餐桌上學習。這樣，姐倆各有地盤互補打擾。
一家人吃完晚飯，爸爸媽媽到裏間看電視，曉喬一改平時的習慣，和姐姐換了個地方。
“今晚秦華來找我。我要在窗口聽著點動靜。” 曉喬已經和姐姐說了秦華答應幫忙。姐妹倆心照不宣地在各自的晚自修的地盤上換防。
爸爸媽媽的臥室裏先是傳來新聞聯播的聲音，然後是濱江新聞，最後傳來了新白娘子傳奇的主題歌。電視劇的開始，意味著8點鍾到了。曉喬抬頭看看牆上的掛鍾，果然，已經8點整了。
照著平常，曉喬一定是要在門縫裏偷偷瞄兩眼的白蛇青蛇的。而今天的曉喬，對電視劇毫無興趣。隻豎著耳朵聽窗外有沒有聲音。
十二月的濱江，又冷又濕。每家每戶的玻璃窗關得嚴嚴實實。因為室內室外的溫差，室內濕度很高，每到冬季，單層的玻璃窗上聚了一層水汽。
就在這時，曉喬好像聽到一聲口哨聲。怕聽不真切，曉喬想打開窗子看個究竟。她緩緩地轉動窗戶的老式卡口，盡管她已經非常小心翼翼，卡口和窗框還是發出吱吱金屬摩擦的聲音。
曉喬回頭看爸媽的房間，並沒有什麽動靜。於是放心的把窗戶推開。路燈下的站著一個人，正在往樓上看。正是秦華。
曉喬使勁地向秦華揮揮手，又做了一個下樓的手勢。然後再把窗戶關嚴，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穿上鞋子，打開門，走了出去。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最後還不忘轉身把門虛掩著帶上。
樓下的秦華，嘴裏往手上哈著熱氣，然後來回地搓著手，一副凍壞了的樣子。
“怎麽樣？“ 曉喬迫不及待地問道。
“什麽怎麽樣？“ 秦華一副不急不慢的樣子。
“你找到潘淼了嗎？錢要到了嘛？“ 曉喬急急地問。
秦華看到曉喬這副樣子，也不想再逗她了。從兜裏掏出一卷鈔票。
“你數數，一共是700塊。本金500加上賺的200。”
嶄新的十元一張的鈔票，曉喬一張一張的數著，沒錯，整整70張。
劫後重生的喜悅向曉喬襲來，讓她又想哭，又想笑。她看著秦華，問道。
“快說說，咋回事呀！”
“嗨，沒啥。我今天去夜市了，想去找他哥。結果潘淼那小子就在夜市幫忙呢。正好他哥也在那裏，就把襪子的錢給結清了。”
“啊！你好聰明。還去夜市找人了。我都沒想到還可以這樣。”曉喬佩服地五體投地。
曉喬本來還想再問問為啥潘淼這兩天玩失蹤。結果秦華直喊冷，說是要回去了。曉喬隻得作罷。
曉喬揣著錢，躡手躡腳地回了家。正琢磨著明天中午乘著爸媽不在家，把錢再放回抽屜裏，樓下傳來很小的聲音，
“曉喬！ 曉喬！”
“嗯？怎麽還有人晚上找我？不會吧？！” 曉喬覺得很奇怪，但還是打開了窗戶。
樓下站著一個人。曉喬沒認出是誰。
就問， “誰呀？”
“是我，潘淼。” 樓下的人壓著嗓子說。
“他來找自己幹嘛？對呀，他怎麽知道我住在這裏呀？“ 心裏揣著種種疑問，曉喬又一次來到樓下。
“我是來還錢的。不好意思，前兩天生病了，沒去學校。聽說你找我找得急，我想你可能是擔心錢的事，就決定給你送家裏來了。”
“停。。。打住，，打住！”
潘淼有點奇怪地看著曉喬，看她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也不知道哪裏做錯了，就連忙從口袋裏掏出一遝鈔票，遞給曉喬。
“700塊，你點點。”
曉喬接過錢，沒說話，就點起錢來。心裏卻飛快地盤算起來。
“這兩個人都送錢，有一個定是假的。潘淼應該不會無緣無故的送錢，他欠我錢，當然應該還。那秦華給我的700塊錢哪來的呢？“
想到這，曉喬抬起頭問潘淼，
“你今天見到秦華了嗎？”
“秦華，沒有啊！”
曉喬一聽，就有數了。秦華一定是看自己著急，用自己的錢給先墊上了。於是也不多說，把潘淼還的700塊錢揣在兜裏，謝了潘淼就回家了。
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樓下又有人在叫曉喬。
“見鬼了今天！” 曉喬打開窗戶。是秦華。
這時，新白娘子傳奇放完了一集，曉喬媽媽出來倒水喝，看到曉喬開了窗子往外跟什麽人在說話，就問，“誰啊？大晚上的？”
曉喬連忙說是秦華來問功課的。曉喬媽媽讓女兒趕緊把人請上來，說是外麵太冷。
沒辦法，曉喬隻能把秦華領回家。
兩個人壓著嗓子，悄聲對話。
“你說到底咋回事？”曉喬問。
秦華知道瞞不住了，隻好一五一十的道出原委。
在7點鍾夜市開攤的時候，秦華叫著李強一起去找潘淼的哥哥的攤子。夜市不大，賣襪子的也就兩家。當他們找到潘淼哥哥的攤子的時候，潘淼和他哥哥 並不在那裏。問了看攤子的小妹，打聽到潘淼住在哪裏，已經是快八點了。因為和曉喬約好8點見麵，秦華怕曉喬等急了，就和李強兵分兩路，自己先到曉喬家讓曉喬不要著急，李強則到潘淼家找人。
在去曉喬家的路上，秦華決定先用自己平常存的壓歲錢給曉喬先墊上。想著等之後找到潘淼，讓潘淼把錢還給自己就行了。這樣曉喬就不用著急怕自己媽媽發現她挪用公款了。
這個決定是他臨時起意，並沒有和李強商量。所以剛才把錢給了曉喬之後，就著急趕著去潘淼家，結果潘淼家沒人。然後自己急急忙忙回家給李強打電話。結果李強在電話那頭，說是自己已經說服潘淼去曉喬家還錢了。秦華又心急火燎地往曉喬家趕。
“你們。。。這都是哪對哪呀！” 曉喬不知道說啥才好。不感動是不可能的。但是她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可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於是，把秦華剛才給她的700塊錢還給了他，就送他下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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