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選擇1
龍漸飛關上門後，將龍漸瑤一把甩在走廊的長椅上，低聲喝斥：“閉嘴！你來幹什麽？誰讓你進來的？你難道害得她還不夠慘嗎？”
龍漸瑤滿臉通紅，眼角濕潤，“你就把我想的這麽壞？我再壞也沒有你壞！你不就是怕我把你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告訴她嗎？我告訴你，她已經全都知道了。”
果然如此！龍漸飛一口氣差點上不來。他靜了靜說才道：“是我把你想的壞？你做過什麽你自己心裏最清楚！她怎麽落水的？她脖子上的勒痕又是怎麽回事？你說！說不清楚我不會放過你，我會讓警察來查清楚。”
龍漸瑤的氣勢立刻弱了下去，她勾著頭，看著地麵，輕聲解釋：“可能是被太陽曬的，也可能是我的話打擊到了她，她一站起來就向海裏歪過去，我嚇了一跳，情急之下就伸手胡亂去抓，結果就抓住了一個東西。當時也不知道抓住的是項鏈，就是想把她拉住，誰知道她也把我帶得一趔趄，再加上船也晃動，我們倆都失去了平衡，最後就一起掉進水裏去了。我當時還大叫了一聲，才把你們引過來的。”
龍漸飛眼神如冰錐一樣冷冷地盯住龍漸瑤，沉聲斥道：“撒謊！你跟她麵對麵，如果抓住了她的項鏈，那勒痕應該是在頸後，而不是在下頦處。”
龍漸瑤一愣，隨即激動起來：“當時就那麽一兩秒的事，除了想把她拉住，別的我什麽都沒想，也不知道。你難道懷疑我是故意的？”
“哼！你心裏最清楚！”
龍漸瑤也瞪著龍漸飛，下巴一揚，“龍漸飛！別的你都可以說，揍我一頓我也會受著。但你要說我故意害人，我決不答應！告訴你，我問心無愧！”
龍漸飛剛要再說什麽，見查房醫生和兩個護士從旁邊病房出來，便住了嘴。龍漸瑤於是趕緊趁機溜了。醫生進了病房，給藍白紫做了檢查，然後一邊在病誌上做記錄，一邊對龍漸飛說：“一切正常，但還得繼續耐心等待。”
藍白紫走在一個黑暗的地方，心裏很著急，但卻走的很慢很慢。她一會兒覺得自己走在一瓶膠水中，腿象灌了鉛一樣沉重，每挪動一步都大汗淋漓，越來越無法動彈。她一會兒又覺得自己正在被活埋，胸口象壓了一個大石，越來越呼吸不暢，沒有光，沒有空氣，隻有極度的恐懼與絕望。
但她突然聽到了聲音。一開始，她的腦子象錯了位的齒輪，無法轉動起來去理解那些聲音的意思。良久，她才慢慢明白，自己周圍有一群像是醫生的人在討論患者藍白紫。她又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想起來那是自己的名字。自己為什麽成了患者？好像自己落入了海水中，但落水之前又發生了什麽？腦子裏怎麽這麽模糊。那麽他們為什麽在討論自己呢？是因為自己一直沒睜開眼睛，他們以為自己死了嗎？可我的眼皮好重啊。
“醫生，我怎麽覺得病人好像是醒了。”一個護士盯著藍白紫說道，“我看到她輕輕動了下胳膊。”
龍漸飛一聽，急忙走過去，學醫生的樣子去翻藍白紫的眼皮，誰知道剛翻開，藍白紫一扭頭，躲開了龍漸飛的手。
龍漸飛的心髒立刻懸在半路上不動了，他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手，仿佛在確認剛才是真的還是在做夢。醫生趕緊彎下腰去輕拍藍白紫的肩膀，並叫她的名字。
令所有人驚喜的是，藍白紫慢慢睜開了眼睛。龍漸飛繃了兩天的神經在這一刻轟然斷掉，他徹底散了架，一屁股坐在床上，滿臉潮紅，眼淚隨即靜靜地流了下來。
一個護士上前說道：“先生，你不能太過激動，心髒會受不了的。”
龍漸飛擺了擺手，說：“謝謝。我沒事，就是渾身發軟。坐一會兒就好了。”說完，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哆嗦著給藍叔奎和龍韜晦分別打了電話，有氣無力地告訴了他們這個好消息。
醫生開始給藍白紫做全麵細致的檢查，龍漸飛也緩過來了一些，他站起來跟在旁邊，緊張地盯著藍白紫的一舉一動，心一會兒上，一會兒下，一直沒法安穩。
醫生檢查完了之後，又把病誌遞給藍白紫，讓她念，並問她一些個人問題。然後醫生的結論是一切正常。醫生剛要走，看見了龍漸飛，就指著他問藍白紫：“藍女士，請問這是誰？”
所有人都看著藍白紫。龍漸飛忐忑地看著她，心裏念叨：千萬別象電視劇裏演的，給我來個失憶，千萬千萬別那樣。
藍白紫漠然地看著龍漸飛，半晌，慢慢地搖搖頭。
龍漸飛當場石化！
“去推車來，把病人轉移到腦外科做檢查。”醫生當機立斷，快速布置著。於是，兩個護士又是一通忙亂。
等到龍藍兩家全都急匆匆趕來時，藍白紫已經被推去做檢查。大家又一窩蜂擁到腦外科，見到等在門外的龍漸飛，便亂哄哄一起發問。龍漸飛言簡意賅地大致講了一下，就冷下臉來。
白秀林興奮得滿臉泛紅，眼睛模糊著，尖了聲音說道：“不管怎麽樣，身體是沒什麽事了，不認識就不認識，她又沒傻，很快就又都認識了。何況這種失憶慢慢也能恢複的。老藍，你說是不是？哎呀，我高興死了，我這個寶貝女兒，這是第二次失而複得，等回琴川後，我一定得去廟裏上香，捐錢。”
藍叔奎也興奮地說道：“看你，剛才還連坐都坐不起來，現在又這麽激動，小心心髒，快坐下吧。”
龍漸飛卻丟了魂兒一樣，他不知道這對他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雖然不管怎麽說，人沒有了性命之憂，但失而複得的喜悅遠遠抵不上得而複失的痛苦。
又是幾個小時的煎熬後，藍白紫終於被推了出來，並送進了普通病房。龍漸飛與白秀林則被叫進了醫生辦公室。
醫生看了看麵前這一老一少，一陰一陽，說道：“患者個人健康沒有任何問題，腦部也沒有發現任何血包或者病變。目前來看，患者得的是心因性失憶症，是一種選擇性遺忘症。具體來講，她所選擇的是結婚前的記憶，至於結婚後的事她一概不記得。不過患者的個人認知及知識體係則非常完整，目前她要做的就是慢慢恢複，所以明天就可以出院。”
龍漸飛急切地問道：“那她還能恢複丟失的那部分記憶嗎？”
醫生答道：“一般來說可能性是很大的，但不要著急，要循序漸進，你們可以拿一些以前的照片、視頻給她看，這樣非常有助於她記憶的恢複。”
從醫生那裏出來後，白秀林一邊往病房走，一邊寬慰龍漸飛，“小龍啊，別上火，這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再說，她記得我和你爸，早晚也能記起你來。你這幾天先別出現，等我慢慢給她講你們的事，然後你再出現。否則我怕嚇著她，受了刺激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我可再不敢大意。”
龍漸飛的心一片空，如沒有生命的曠野。半晌他才點點頭，算是答應了，怔了怔又說：“媽，明天紫紫一出院，我就準備帶她回琴川。”
“那是自然，誰還有心思繼續玩？”白秀林說。
又走了兩步，龍漸飛站住，低著頭一臉的凝重。
“怎麽了？啊呀別擔心，至少紫紫現在人是好好的。”白秀林有些不耐煩，她著急去病房看閨女。
龍漸飛微不可查地歎了一口氣，說：“媽，出事的時候，紫紫是跟龍漸瑤在一起的。而紫紫脖子上的勒痕，”他頓了頓，接著說：“媽，你看，要不要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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