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前後的少男少女們
李公尚
十二
我蘇醒過來,身邊坐著媽媽和姐姐,沒有看到楊超,心中無限哀痛。我坐起身慢慢看向四周,周圍都是楊超熟悉的味道和深刻的印記,眼淚不停地流下來。我從十四歲起就傾慕楊超,無事無處不在思戀他,十六歲開始和他戀愛,無時無刻不在牽掛他,不到十八歲和他結婚,婚後每分每秒都沉浸在愛意之中,可婚後的幸福隻持續了短暫的十二天。在我和他相識五年多時間裏,我的心早已奉獻給了他,現在我終於和他相聚在一起,卻又咫尺天涯!
想到這些,我不由哭一陣暈厥一陣,醒來又哭。媽媽和姐姐陪我不停地流淚。窗外,楊超獨自一人麵對夕陽,背對室內,坐在那裏,雙肩一抖一抖地痛苦抽泣。看到不再屬於我的楊超,我痛不欲生。那一夜媽媽和姐姐一直陪在我身旁,我除了流淚,不再說一句話。楊超在屋外整整坐了一夜,第二天早晨天亮時,我再次看向窗外的楊超,突然,楊超的身影在我眼睛裏變得模糊起來,漸漸的,我眼中的所有景象都變得朦朧,變成昏天暗地。媽媽突然對我喊道:“你怎麽了?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麽流血了?”
此時我感到雙眼變熱發燙,流出的淚水粘稠起來,糊住了雙眼,我極力睜大眼睛,不停地用紙巾擦拭,厚厚地紙巾被染紅浸濕,我卻依舊看不清東西。我突然意識到,我雙目失明了。楊超、媽媽和姐姐把我緊急送去了醫院,醫生經過會診,診斷我腦部因曾受過傷,大腦視覺感受體和視神經受過損害,恢複後由於情緒極度悲傷,大腦視覺神經區再次受到強烈刺激,引起眼內壓升高,造成雙眼玻璃體積血,導致雙眼失去了視力。醫院建議立即手術。
我躺在病床上,雙眼裹著紗布和繃帶,看不到一切,徹底陷入了絕望。黑暗中,我聽到輪流陪護我的楊超、媽媽和姐姐三人小心翼翼的腳步和謹小慎微地言行,突然想到了死。我覺得我愛楊超至死不會改變,但我活著會給他帶來負擔,於是我想到了自殺。我想趁人不注意時,手握金屬餐具插進床頭的電源插座,觸電身亡。我摸索著嚐試了兩次,都被身邊每天陪護的親人及時製止了。我又想到在我洗浴時,趁陪護的人不注意,突然把頭埋進浴盆猛然吸氣,把自己嗆死。
一天,姐姐幫我在浴缸裏洗澡,我趁她去取我換洗的衣物時,突然把頭埋進水裏後猛然吸氣,我的鼻腔和氣管突然受到強烈刺激,鼻腔和口腔裏嗆出了大量的鮮血,我當場暈了過去,回到浴室的姐姐發現了,迅速把我的頭拉出水麵,痛哭失聲地哭著求我不要做傻事。醫生聽到呼救後趕來對我進行急救。
我再次蘇醒過來後,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和意識若即若離,突然合二為一,產生了活下去的強烈欲望,朦朧的意識提醒我,為了楊超我要活下去。於是心中充滿的苦澀、酸楚、悲哀和怨怒開始變得風輕雲淡,我的心漸漸沉靜下來。
我開始說話,我告訴媽媽、姐姐和楊超我這一年半來的遭遇,告訴她們我曾經為楊超懷過一個孩子,預產期是2022年的12月25日聖誕節,但在孩子九個月時,我遇到空襲再次受了傷,肚子裏可憐的孩子胎死腹中。楊超、媽媽和姐姐聽了都痛心不已。
媽媽感謝我告訴她有關我經曆的一切,說:“你經曆了生命中和楊超在一起的精彩,也熬過了幾次死而複生的苦難,但這都不是生命的全部。生命的意義在於堅強地活過從生到死的每一個細節乃至整個過程。活著畢竟比死亡要精彩得多。”
媽媽向我講起了2022年3月15日,我和媽媽、姐姐分別後的事情,她說那天我乘坐的那輛運兵車誤入了守衛馬裏烏波爾港的烏克蘭軍隊為阻止俄羅斯軍隊進攻布置的雷區,當送行的人們看到運兵車被炸後升起的濃煙,哭聲震天,悲痛欲絕,有人試圖衝到爆炸現場去救人,但圍攻馬裏烏波爾的俄羅斯軍隊以為烏軍在利用人道主義通道進行突圍,就用火力封鎖了道路,導致數人傷亡。這次事件直接導致俄烏雙方達成的建立人道主義通道,疏散戰區平民的計劃徹底中斷。媽媽和姐姐與其他留在港內平民,都被圍困在炮火連天的戰場上。
在旅館裏一直等待著我們去會合的楊超,見媽媽、姐姐和我一直沒有回來,開始著急起來。我們與楊超分別是說過最多三天我們就會把爸爸接回來,他在旅館裏苦苦等了一星期仍然沒有我們的消息,非常焦急。當時馬裏烏波爾市已經被俄軍和頓涅斯克民兵部隊占領,隻有被圍困的馬裏烏波爾港內和臨近的伊裏奇鋼鐵廠以及港口東麵十多公裏處的亞速鋼鐵廠還還在烏軍手裏,他從占領馬裏烏波爾市的俄羅斯軍方電台的廣播裏聽到了守衛馬裏烏波爾港的烏克蘭軍隊摧毀了俄烏雙方談判建立的人道主義通道,拒絕滯留在港內的平民撤出,以平民作為盾牌阻擋俄軍攻入港區消息後,再也等不下去了,立即前往被包圍成鐵桶一般的馬裏烏波爾港去尋找我們。
楊超找到俄軍圍城部隊的指揮機構,向他們出示他的中國護照和中國駐烏克蘭使館先前簽發的撤僑通知,告知他們說他的妻子是中國僑民,他妻子全家都被圍在港內,他要求進入港區把全家接出來。俄軍部隊的指揮官聽說後,表示要向上級請示。兩天後,楊超再次去找到他們,部隊指揮官同意讓楊超進入被俄軍圍困的港區,並讓楊超為俄軍指揮部帶一封信給守衛港區的烏軍指揮官。
楊超進入被圍困的馬裏烏波爾港後,見到了媽媽和姐姐,聽說我和爸爸都已經去世,悲痛欲絕,他抱著我留下的衣物如癡如呆地坐了兩天兩夜。三天後,一個經俄烏雙方同意並由雙方派代表參加的國際組織進入了被俄軍圍困的馬裏烏波爾港,調查幾天前也就是3月15日十二名未成年人集體受害的事件,楊超聽說後,持中國護照和中國使館先前簽發的撤橋通知,找到了國際組織人員,向他們說明他是在基輔工作的中立國家的中國僑民,來到馬裏烏波爾港接自己被困的家人後帶她們返回中國,希望能夠跟隨國際組織的人員一起離開交戰地區。國際組織的負責人和陪同國際組織人員的俄烏雙方的代表詢問了有關情況,查看了中國使館認證的楊超和我的結婚證明,把我姐姐當成了我,同意楊超帶著我媽媽和姐姐跟隨國際組織離開被圍困的馬裏烏波爾港。
那天,六名國際組織的人員和兩名俄烏雙方的代表離開馬裏烏波爾港時,楊超、媽媽和姐姐跟著他們離開他們臨時居住的建築物去上車。上車時媽媽發現她幫著正在提行李的楊超拿的手提包不見了,非常著急,包裏有楊超的中國護照和中國使館的文件。楊超聽說後,讓媽媽和姐姐先上車,他回去找,媽媽堅持和楊超一起回到樓內去找,讓姐姐站在車外等媽媽和楊超回來。突然,國際組織的臨時駐地遭到了不明炮火的襲擊,國際組織人員乘坐的四輛汽車瞬間被不明炮火摧毀,等在車外的姐姐被壓在倒下的一堆瓦礫下麵。楊超見狀,冒著接二連三的爆炸不顧一切衝向姐姐,扒開瓦礫抱起姐姐跑進建築物內,一塊彈片擊中了楊超的左肩,他跌倒昏了過去。
一陣強烈的襲擊過後,蘇醒過來的姐姐和媽媽把昏迷的楊超抬進一間地下室,楊超的左肩鮮血直流,媽媽和姐姐在建築物內找到藥物為他包紮止血。不久,十幾名烏軍士兵衝進建築物內,尋找國際組織人員,在地下室裏發現了媽媽、姐姐和楊超,向媽媽和姐姐詢問國際組織人員的情況。十多分鍾後,十幾名俄軍士兵也衝進了建築物來尋找國際組織的人員和文件。雙方士兵突然遭遇,相互緊張和恐懼地打量著對方,劍拔弩張對峙起來。一名烏克蘭軍官突然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放在嘴上點著,然後把煙扔給對麵的俄軍軍官,俄軍軍官接住煙,看了看是美國煙,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在自己身上摸索著找火點煙。烏軍軍官拿下自己抽了一口的煙走過去遞給他,俄軍軍官接過後,彈了彈煙灰對著自己嘴上的煙點著,深深吸了一口,對烏軍軍官笑了笑,抬起雙手,手掌朝外,示意雙方都不要開火。雙方士兵都放鬆下來,俄軍士兵把那包煙拆開分了,端著槍慢慢向後退。烏軍士兵見狀也慢慢向後退,雙方都退出了建築物。
不久,建築物外又響起激烈的交火聲。半個小時後,四名俄軍士兵衝進建築物,找到媽媽、姐姐和楊超,兩名士兵抬起昏迷的楊超,連同媽媽和姐姐一起強行帶出建築物。媽媽三人被帶到了俄軍指揮部,一名軍官叫來醫護人員搶救昏迷的楊超,同時向媽媽和姐姐詢問國際組織人員的情況。醫護人員為楊超做了手術,從傷口裏取出了多塊彈片。楊超醒來後,俄軍軍官詢問他的身份,要求他出示有關身份文件。楊超說自己的身份文件不知失落在了什麽地方。俄軍軍官聽了,讓士兵把媽媽和姐姐關在一個房間裏,對楊超單獨關押。媽媽看到門外看押她們的幾名士兵拿著剛才姐姐失落的白色圍巾,嬉笑著傳來傳去,輪流放在鼻子下麵聞,要求士兵把她和姐姐與楊超關在一起,讓她倆照顧受傷的楊超。門外士兵們聽了,慌忙把手中的圍巾藏在身後,裝作若無其事地把頭轉向別處。
當天晚上,俄羅斯國防部發表聲明譴責烏克蘭軍隊炮擊前往調查十二名未成年人受害事件的國際組織人員的住處和車輛,致使六名國際組織的調查人員和俄烏雙方的各一名代表全部罹難。稍後,烏克蘭總統府辦公室發表聲明,強烈譴責由俄軍指揮的頓涅斯克民兵部隊向國際調查組織發射炮彈,銷毀證據,致使國際組織調查人員全部死亡,是俄羅斯軍隊對國際社會犯下的又一樁嚴重罪行。
幾天後,俄軍把楊超和俄軍在馬裏烏波爾戰役中俘虜的外國雇傭軍關押在一起,讓媽媽和姐姐離開馬裏烏波爾。姐姐找到俄軍指揮官,要求留下來照顧受傷的楊超,她說她是楊超的妻子,質問俄軍指揮官,來參加戰爭的外國雇傭軍,哪有帶著家人來參戰的?俄軍指揮官說,他們隻是執行命令,對在戰場上抓獲的所有外國人都要關押審查,隻有在確定被關押的外國人不是外國雇傭軍後才能釋放。但這需要時間。
姐姐把媽媽送回家後,去基輔找到了中國駐烏克蘭大使館和楊超工作的公司,向他們講述了楊超受傷和被俄軍扣押的情況,希望中國方麵出麵營救。中國使館表示關注此事。楊超所在的中國公司留守人員表示向國內的總公司匯報有關情況,他應姐姐的要求,提供了楊超在該公司工作的證明。
姐姐拿著楊超的公司提供的有關證明,回到馬裏烏波爾向占領那裏的俄軍當局逐級申訴。俄軍當局告訴姐姐,兩天前在馬裏烏波爾戰役中被俘的所有外國人,都已被送往俄軍占領的克裏米亞集中看管。姐姐聽了沒有猶豫,隻身去了克裏米亞。她打聽到俄軍關押外國雇傭軍人的集中營,就在集中營附近住了下來,繼續不斷申訴。她在每星期俄軍允許探視的時間裏都去看望楊超,為了陪同被關押的楊超,姐姐在當地做過家庭保姆、當過醫院的護理,幹過街道清潔工。2022年10月,楊超在中國使館的過問下被俄軍釋放了。
姐姐陪楊超一起去了基輔,後來兩人相濡以沫地結合在一起。楊超選在2023年3月1日那天和姐姐結了婚。一年前的這一天,是楊超和我結婚的日子,楊超和姐姐希望以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來永遠記住我。婚後姐姐懷孕了,預產期是3023年12月25日,這將是一個“聖誕寶寶”。
楊超和姐姐的故事,讓我感動。兩個月後,我的眼睛恢複了視力。我清晰地看到我親愛的媽媽、姐姐和楊超時,激動不已。後來每當我和楊超的目光不期而遇,心中仍有許多酸楚和苦痛。一次,楊超下班回家,我忍不住上前迎接,全然忘記了身後的媽媽和姐姐。楊超關上房門轉過身來,我挑戰性地把楊超推到門後靠在牆邊,高高抬起左腿,舉過他的頭頂,搭在他身後的牆上,壓住他的右肩,讓他吻我。楊超深情地和我對視著,沒有躲避,也沒有和我擁抱接吻,仿佛是正在把我刻在他心中。我突然意識到身後的媽媽和姐姐都在看著我,慢慢把高舉的左腿放下來,默默走進我和媽媽住的房間。
我決定離開楊超、媽媽和姐姐,獨自外出去找工作。媽媽問我打算去哪裏,我告訴媽媽不必為我擔心,我要到哈爾科夫去。媽媽聽了欲言又止。輕輕地祝願說,希望我能盡快找到屬於我的幸福。我想起了爸爸曾讀過的一首詩:“世像萬千,顧之潸然。過去的時光已如塵煙,未來的憧憬切勿惘然。我將在心中與你相愛,在夢裏和你鬢發廝纏。我心上的人啊,我對你的愛,不再是一晌貪歡。大地遼闊,藍天無限。”我告訴媽媽我不願再打擾楊超和姐姐的生活,想在姐姐分娩前離開。
2023年12月中旬,楊超和媽媽送我乘火車去哈爾科夫,讓臨近分娩的姐姐在家,姐姐卻堅持一起去車站為我送行。路上楊超開車,一路沉默不語,眼中不時閃動著淚光,我能感覺出他的不舍和哀傷。媽媽說等姐姐生了孩子,她就要離開基輔回鎮上去。她囑咐我如果在外麵生活的不舒心,就回到鎮上去。她說我還不到二十歲,今後的路還很長。
我在心裏默默背誦著楊超為爸爸買的電子書上刊載的丹尼爾的一首詩:請讓悲傷隨風而逝吧,我最親愛的人,別再彷徨。如果忘卻能為你帶來真正的幸福和歡暢,就請毫不猶豫地選擇遺忘。愛情是恒久的忍耐,也是永久的恩償。我們不能執手相伴,我的心上人啊,就永遠敞開心扉,在彼此的靈魂中徜徉。
到了火車站,靠近正門入口和南入口的兩處停車場附近因前不久遭到空襲,爆炸現場被圍了起來不能停車,楊超就把車停到東麵一處離進站口較遠的街道上。我讓媽媽和姐姐坐在車裏不要下車,讓楊超一人送我進站。媽媽和姐姐都堅持下車送我一段路,媽媽說她陪姐姐走路活動一下。媽媽和姐姐沿街道送了我一段,和我擁抱親吻告別。楊超沉默不語地提著我的行李和我向客運大廳,在我們要進站時,突然傳來了巨大的警報聲和連串的爆炸聲(事後得知那是被防空導彈擊落的來襲導彈的爆炸聲),我和楊超震驚地回頭向身後望去,在我們來的方向升起了巨大的煙霧,爆炸聲持續不斷。楊超來不及多想,丟下手中的行李朝我們剛才來的方向跑去,我身不由己地緊隨其後。在我們剛才走過的街道上,被擊落的導彈碎片引起了大麵積的傷害,楊超和我跑到我們停車的地方,見媽媽、姐姐和其他人橫七豎八地倒在血泊中,街道一片混亂。
楊超慌忙把媽媽和姐姐分別抱進汽車,讓我上車照料她們,他迅速發動汽車,左衝右撞衝開一條路,發瘋似的駕車直奔醫院。路上,媽媽已經失去了知覺,我哭喊著哀求媽媽醒過來。姐姐蘇醒過來,我哭著對姐姐說再堅持一會兒,我們正在去醫院的路上。我告訴姐姐她就要做媽媽了,一定要堅持活下來。姐姐突然抓住我的手,對我說;“要做媽媽的是你,你是孩子的媽媽,善待這個孩子......照顧好楊超......”到了醫院,急救人員把媽媽和姐姐分別抬上擔架,推向急救室。
我和楊超焦急地等候在急救室門外。不一會兒,媽媽被從急救室裏推了出來,她臉色慘白,麵目安詳。醫生安慰我們說,媽媽是在爆炸中突然被奪去生命的,走時沒有痛苦。我撲到媽媽身上痛哭失聲,自責不該讓媽媽和姐姐來送我。媽媽被推走後不久,另一名醫生從急救室裏出來,走到悲痛不已的楊超和我麵前,用凝重的聲音告訴楊超和我說,孩子安全出生了,是個英俊的兒子,嬰兒的媽媽在被推進急救室後就停止了心跳,但她是在聽到嬰兒的哭聲後,才停止的大腦活動。楊超聽了失聲痛哭,我不由想起媽媽曾對我和姐姐說過的話:地球上有兩種力量是人們永遠也抗拒不了的。一種是母性的力量,一種是愛情的力量。在姐姐身上,我看到了這兩種力量的結合,她用偉大的母性和永恒的愛,在自己的生命終結時,繼續頑強孕育著新生命的誕生。姐姐被被推出急救室,楊超和我上前看她最後一眼,楊超悲痛欲絕。這個可憐的男人,接連經曆了兩次喪妻之痛。
楊超和我安葬了媽媽和姐姐後,我經常獨自一人站在爸爸媽媽和姐姐的像前發呆,不停回憶戰爭前我們全家其樂融融的點點滴滴。爸爸臨終前告訴我說,死亡不是愛的結束,而是用另一種形式去延續愛。楊超勸我振作起來麵對未來,他說回憶是一切生命的歸宿,活著的人隻有放棄痛苦的回憶,才能讓生命和愛更加新鮮充實。
我和楊超再次結了婚。戰爭還在繼續,我們的生活還在繼續遭受到毀壞。這場戰爭奪走了我身邊很多人的生命,但是我們又有了新的生命。姐姐留下的兒子成了我和楊超生命中的一部分。媽媽曾經說過:隻要有生命,就會有希望。可恨的戰爭摧毀我們的家園,奪去了我們的親人,但永遠無法毀滅我們對生命和愛的延續。現在,我再次懷了孕,我要在以後艱難的日子裏,更加熱愛自己的丈夫,熱愛自己的家人。我要為楊超,為我們的家庭多生幾個孩子,把他們撫養成人,讓他們記住戰爭的災難,延續我們的愛。
(此文根據真人真事編寫。完。)
29024年3月15日
於奧地利薩爾茨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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