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戀情(八)

戰地戀情

李公尚

俄聯邦安全局的官員再次找我談話時,我談了火災那晚,我和烏軍護理部的值班護士長看到柳芭耶娃和伊裏奇中尉在眼外科儀器檢查室裏幽會的情況,但我沒有提及我對柳芭耶娃的懷疑。從俄聯邦安全局的官員和我談話的情況來看,他們已經不再懷疑捷列金娜。

醫院和市鎮上的居民為五名被燒死的俄羅斯女兵護理員舉辦完葬禮後,市鎮又恢複了兩個多月來的平靜和安寧。離市鎮不遠的地方經常炮聲隆隆,戰火衝天,但別列斯托夫鎮像世外桃源,人們寧靜平和地生活著。市鎮軍管會照例每周舉辦一次文藝晚會和一次舞會,隻是對市鎮上的安全加強了警戒和保衛。俄軍在被占領地區地區積極創造和平氣氛,希望全世界知道,烏克蘭東部的俄語地區,歡迎俄軍的到來,並願意服從俄羅斯的領導。原來越多的烏克蘭人從其它地區紛紛來到了鎮上,並在鎮上居留下來,鎮上一天天變得繁榮和興旺。

每天早晨,明亮的陽光灑滿原野,鶯歌燕舞,清風送爽。列隊出操的女兵們在維佳洛娃少尉的帶領下,沿著鎮的街道跑步,步伐整齊柔和,給剛醒來的市鎮增添一道時分別致的風景,把寧靜的市鎮襯托得更加平和。出完操的女兵隊伍,在醫院門外的廣場上注視著俄羅斯國旗升起,集體向國旗舉手敬禮後解散,三三兩兩地唱著歌,歡聲笑語返回宿舍。

俄聯邦安全局從醫院裏帶走了一名烏克蘭傷員士兵,這名傷員的腦部在戰場上受到了嚴重的創傷,腦細胞組織損害嚴重,我給他做過開顱修複手術。俄聯邦安全局的人讓我簽署他被帶走離開醫院的文件,我問:這名大腦受傷嚴重的烏軍傷員是不是已被證明,他必須要被帶離醫院,俄聯邦安全局的人向我出示了帶走這名烏軍傷員的證據。

這名腦部受損的烏軍傷員告訴別人,前不久五名俄軍女兵護理員被燒死是他放的火,因為他恨那些女兵。他說他在前些日子的晚會上喜歡上了表演芭蕾的俄軍女兵瑪莎,到女兵宿舍去找她,每次都被宿舍裏女兵們給趕出來。有一次,一名女兵端起槍警告他,如果再來搗亂就對他不客氣。從此就對俄軍女兵們懷恨在心,常對別人說如果他有槍,就把所有的俄軍女兵都殺死,隻留下瑪莎和他結婚。他的這種荒誕的念頭,在醫護人員看來隻是癡人說夢。

他向俄聯邦安全局的人承認,發生火災的那天晚上,他在晚會現場沒有見到瑪莎,就去女兵宿舍找她,正巧遇到瑪莎走出宿舍去上廁所,他就跟著瑪莎。等瑪莎從廁所出來,他上前告訴瑪莎晚會開始了,人們正等她表演芭蕾,瑪莎告訴他今晚她上班,不能參加演出。他纏著瑪莎不讓她回宿舍,瑪莎順手拿起一條拖把他趕走,於是他找了兩桶酒精,用酒精點燃了女兵宿舍。至於他從哪裏找到的酒精,他稀裏糊塗地說不清楚。

俄聯邦安全局的人去問瑪莎,瑪莎說那天確實有個烏克蘭傷員到女兵宿舍的廁所附近去找她,糾纏著要她去晚會演出,她無奈之下把那名傷員趕走了。她回到宿舍躺回到床上,很久都沒睡著,後來發生了火災,她在驚嚇中想去叫醒其她正在睡覺的女兵,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俄聯邦安全局決定把這名烏克蘭傷員士兵帶走,進一步查找酒精的線索。

十月中旬,烏克蘭軍隊獲得了西方援助的“海馬斯”等一大批先進的製導武器後,加強了對俄軍陣地的精確打擊,形成了反攻態勢,大量的俄軍傷員士兵被送進了醫院,我每天夜以繼日地忙得不可開交。伊裏奇中尉受到了紀律處分,被派往前線救護隊去運送傷員,俄軍派了一名叫托卡耶夫斯基的上尉軍官被派到醫院來負責行政管理,同時還派了霍洛托夫中尉醫生和亞琴科中尉醫生以及科廖娃少尉護士來到醫院,加強俄軍護理部的醫療工作。

烏軍傷員護理部的很多傷員經過兩個多月的救治,漸漸傷愈,他們的活動範圍隨之也擴大了,經常在鎮上晃來晃去。聽說鎮上有幾家外來居留的難民開設的妓院,是士兵和傷員們喜歡光顧的地方。他們帶去一些罐頭、香腸、煙酒和巧克力之類,就能銷魂一次。街道上列隊巡邏的俄軍士兵們路過那些地方,都忍不住朝裏麵多瞟幾眼。坐在門口和女人們調情的烏軍傷員們,引誘著和他們打招呼:“嗨,俄羅斯夥計們!見識過烏克蘭女人嗎?我們的女人非常性感!”巡邏的俄軍士兵們偷眼看著那邊,聽到他們喊叫忍不住低頭笑著,目不斜視地悄聲走過。

托卡耶夫斯基上尉加強了對烏軍傷員護理部的監視,要求所有士兵和傷員必須在晚上十一點前返回宿舍或病房,否則將受到嚴厲的紀律處罰。為此,他在醫院裏設立了禁閉室,對嚴重的違紀人員,處以一百小時的單獨禁閉。他還建立了責任人員巡查製度,要求值班人員每班要對自己的責任區域定期巡查,同時也要求我每天晚上和他分別去巡查醫院的各個重要部位,以確保醫院的安全。

一天晚上,我巡查到地處僻靜的醫院倉庫時,隱約看到倉庫門外的一棵大樹後麵有人影晃動,樹幹的陰影掩護著正在發出響動的身影。我喊了一聲;“誰在那裏?”就按亮手電筒走了過去,發現是維佳洛娃少尉和剛來不久的霍洛托夫中尉醫生在樹後相擁而立,維佳洛娃把裙子卷到腰部以上,霍洛托夫中尉把褲子褪到膝蓋以下,兩截煞白的軀幹水乳交融,相得益彰。他們看到是我,似乎並不在意,維佳洛娃用手擋著自己的眼睛向我抗議:“中國醫生同誌,請在戰爭期間尊重個人難得的私人幸福。”我連忙道歉離開,說:“對不起,請繼續你們的幸福。不過醫生有單人宿舍,宿舍裏比這裏幸福得多。”維佳洛娃說:“我們不想公開我們的戀情。”她知道,霍洛托夫中尉是有婦之夫。

不久後的一天,被派到前線去救治運送傷員的伊裏奇中尉被炸成重傷送進了醫院,我立即進行緊急救治。伊裏奇中尉抓住我的手,痛苦地問:“我還有多少時間?我還不想現在死去。上帝讓人們用年來計算生命,現在是戰爭期間,隻能用天或者分秒來計算。告訴我,我還能活多久?”我平靜地挪開他的手,對他說:“上帝讓人們用年齡來計算壽命,但從來不告訴人們能活多久,我也不能。爭分奪秒或許能延續人們的生命。”

伊裏奇中尉請求我立即去把柳芭耶娃叫到他身邊,我讓人去找柳芭耶娃,同時對失血過多但仍堅持要等待柳芭耶娃到來的伊裏奇中尉實施了麻醉,開始緊急搶救。柳芭耶娃來到了手術室,麵無表情地看著處於昏迷狀態的伊裏奇中尉。手術進行到一半時,伊裏奇中尉突然醒過來,用眼睛尋找柳芭耶娃,我閃開身,讓柳芭耶娃走進伊裏奇中尉,伊裏奇中尉嘴角蠕動著對柳芭耶娃說:“如果有了我的孩子,要告訴他......”話未說完,頭一歪,死去了。

等人們都離去後,我安慰柳芭耶娃節哀,柳芭耶娃麵無表情,精神麻木呆坐著的。我想離開房間,讓她單獨和死去的伊裏奇中尉待一會兒,柳芭耶娃突然讓我站住,瞪大她那雙藍色的眼睛看著我,冷漠地問我為什麽要幫助她?為什麽明明知道那天晚上縱火的酒精是她提供給那名大腦嚴重受損的士兵,並教唆他去放火,卻沒有告發她?

我告訴她,慘案已經發生了,人都已經死了,即便把她揭發出來,又有什麽用?無非是再多死一個人。柳芭耶娃向我坦誠,她早就聽說那名大腦嚴重受損的士兵揚言要殺死俄軍女兵,就計劃利用他實施縱火行動。那天她領了醫用物品,把兩桶酒精和一大包紗布藏在女兵宿舍附近。那天晚上,她化裝成一名男傷員,到晚會上唆使那名士兵去女兵宿舍找瑪莎,那名士兵被瑪莎趕走後,她帶著那名士兵拿到她事先藏起來的酒精和紗布,示意他去女兵宿舍放火。之後她回到宿舍換好衣服,準備去參加晚會,剛好遇到了前來找她的伊裏奇中尉,她提出要和他親熱。醫院裏除了醫生以外,其他醫護人員都是兩到三人住一間宿舍,伊裏奇中尉是醫院的行政管理幹部,也沒有單獨宿舍,眼外科儀器檢查室裏的那張躺椅,是他倆經常做愛的地方。那天晚上柳芭耶娃和他去了那裏,她故意讓室內的燈亮著,並讓窗簾流了一條縫隙,以便引起別人的注意。

我對她說,她作為軍人,忠於自己的祖國和職守,是可以理解的。但即便是在戰爭期間,進行戰鬥也要分時間地點和場合。醫院也是醫護人員忠於職責的場所,無論對於哪一方被迫參加戰爭的傷員,都有救治的義務。被燒死的五名俄軍女兵都不是戰鬥中的士兵,也沒有和她形成你死我活的敵對,而是參與救死扶傷的和平人員,對她們或者對醫院裏的任何人員實施戰爭手段,都是不能接受的。我勸柳芭耶娃節哀順變,不要再因伊裏奇中尉的死亡做出不理智的事。

柳芭耶娃告訴我,她和伊裏奇中尉並不是真心相愛。當初她和伊裏奇中尉親近,是為了利用他作掩護,來破壞別列斯托夫鎮上的俄軍設施。伊裏奇中尉很快察覺了她的企圖,就以柳芭耶娃要為他生一個孩子作為交換條件,不去告發她。伊裏奇中尉沒有結過婚,他的兩個兄弟都先後在這場戰爭中死去了,他們家裏已經沒有了後人。他不能確定自己能否活到戰爭結束,因此希望柳芭耶娃能給他生一個孩子。

十月下旬,烏克蘭軍隊在外國軍事勢力的幫助下,開始反攻,俄羅斯軍隊被迫放棄一些前沿陣地向後撤退。烏軍從三麵包圍了別列斯托夫鎮,隻留下一條允許俄軍運送物資到鎮上的通道。鎮上的物資開始匱乏,別列斯托夫鎮的俄軍軍管會接到了準備撤離市鎮的命令。俄軍不願意把烏軍傷員作為戰俘一起帶走,安德列希涅夫少校決定遣散醫院裏一部分不再急需治療的烏軍傷員,讓他們離開市鎮。我為每一名要離開的烏克蘭傷員開具了傷勢證明和救治的病曆,並特別注明這些身有殘疾的傷員不宜再返回戰場。烏軍傷員士兵們手持這份傷殘證明興高采烈,這對他們來說,戰爭已經結束,他們可以回家和親人團聚了。

第一批被遣散回家的烏軍傷員有四十多人,在他們離開市鎮的前一天晚上,俄軍為他們舉辦送行晚會。俄軍女兵們拉著手風琴,彈著吉他載歌載舞。捷列金娜彈著曼陀鈴唱起烏克蘭民歌,烏克蘭傷員們跟著她一起唱。最後,烏軍傷員代表送給我一個用幾十枚硬幣融化後做成的十字架作為紀念品,上麵刻著“感謝心中的上帝,給我們每個人第二次生命。”我笑著對他們說:“上帝從不想讓人們知道他們能活兩次。你們用自己的生命證明,你們比上帝更誠實可靠,更堅韌頑強。”

第二天上午,我帶領這四十多名被遣散的烏軍傷員,列隊慢慢走出市鎮,朝烏軍陣地走去。我走在隊伍的最前麵,捷列金娜陪伴在我身邊。我身後跟著十幾名盲人傷員,走在最前麵的一名盲人傷員,左手搭在我右肩上,右手舉著一麵紅十字白旗。我在我的腰部綁了一根繩子,讓他身後的十多名盲人傷員排著隊,用左手抓著這根繩子,右手搭在前麵一人的左肩上,魚貫而行。其他的烏軍傷員拄著拐,相互攙扶著,跟在盲人傷員的後麵。出了市鎮,走在我身邊的捷列金娜彈著曼陀鈴,唱起烏克蘭民歌,很多傷員跟著她一起唱:

親愛的村莊仍在夢中

報曉的晨雞還未啼鳴

烏克蘭原野沐浴晨風

斷折的梣樹掙紮直挺

......

(俄語中文意譯)

不久,空中飛來一架烏軍的無人機,很快,烏軍陣地上槍聲大作,歡呼聲迭起,烏軍士兵朝天開著槍,湧向前來,迎接這些傷員。我把有關這些傷員的資料,交到一名前來的烏軍軍官手中。這時,利沃夫戰時外科醫院的科列維奇上尉醫生從後麵跑了過來,激動地看著我和捷列金娜,一時說不出話來。猛地抱住我和捷列金娜,我們三人一起熱烈地擁抱。

科列維奇上尉擁抱著我和捷列金娜,眼睛卻在向我們身後尋找,嘴裏問道:“柳芭耶娃少尉呢?她沒有和你們在一起嗎?”我想起了科列維奇上尉醫生當時為了不向柳芭耶娃揭發別茨科夫斯基醫生和卡列妮娜醫生在“神秘空間”裏做愛的事,曾勾引柳芭耶娃在“神秘空間”裏和她親熱,後來他倆弄假成真地開始戀愛了,我曾和他開玩笑,問他什麽時候皈依的佛教?因為佛教中“肉身飼虎”的神跡發生在了他身上。這時我告訴科列維奇上尉醫生,柳芭耶娃不是醫護人員,俄軍當局沒有派她來。他聽了有些失望地說:“希望她沒有忘記我。”

科列維奇上尉告訴我們,前段時間前線緊張的時候,尤裏斯基中校院長帶領一支傷員轉運隊去伊久姆前線接運傷員,不幸再也沒能回去。尤裏斯基中校院長是俄羅斯人,畢業於蘇聯時期的基輔軍事醫學院,俄烏分家時被留在了烏克蘭軍隊。兩個月前,安東列波夫上校懷疑他的忠誠度,他為了證明自己,就帶領轉運隊去了前線,結果犧牲在那裏。我聽了心情非常難受,他是一個寬容大度、富有同情心的創傷外科老前輩。科列維奇上尉對我說,現在新來的院長任命他擔任前線傷員轉運隊長,他不得不經常往返於俄烏前線和利沃夫之間。他擔心自己也會像別茨科夫斯基醫生和尤裏斯基院長一樣,很快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我回到別列斯托夫鎮,把我遇見科列維奇上尉的事和尤裏斯基院長去世的事告訴了柳芭耶娃,柳芭耶娃聽了不知不覺掉下淚來,她說她能感到科列維奇上尉是真心愛她的。那天晚上,我照例在醫院各處巡查,路過烏軍傷員護理部的儲藏室時,聽到儲藏室裏有激烈的吵架聲和哭泣聲,我猶豫了一下,過去推了推門,門從裏麵鎖著,屋裏的聲音瞬間消失了。我敲了敲門,大聲問:“誰在裏麵?”裏麵沒有回聲。我繼續敲門說:“裏麵的人開門出來,再不開門我就叫衛兵了!”過了一會兒,門開了,負責醫院行政工作的托卡洛夫斯基上尉,雙手整理著衣冠不整軍裝,從儲藏室裏出來,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就離開了。我走進室內,打開燈,見柳芭耶娃赤裸著身子蹲坐在鋪在地板上的睡袋和毛毯上,雙手抱在胸前哭泣。我拿起一條毛毯裹在她身上,問她有沒有受傷。

柳芭耶娃向我哭訴,托卡洛夫斯基上尉從第一次見到她,就對她心懷惡意,那時因為伊裏奇中尉還在,托卡洛夫斯基不敢明目張膽地對她圖謀不軌。伊裏奇中尉死後,他就開始肆無忌憚地脅迫她。他告訴柳芭耶娃,他是俄聯邦安全局派來監視柳芭耶娃的,俄聯邦安全局已經懷疑柳芭耶娃是縱火案件的主謀,暫時還在尋找證據。如果柳芭耶娃不滿足他,他就會立即把柳芭耶娃送交俄聯邦安全局。托卡洛夫斯基有妻室兒女,但柳芭耶娃畏於脅迫,不得不委身於他。剛才托卡洛夫斯基和她做完愛,告訴她俄軍很快就要撤離別列斯托夫鎮,在撤離前,他必須要完成俄聯邦安全局交給他的任務,把柳芭耶娃交到俄聯邦安全局手中。

我安慰柳芭耶娃:現在烏克蘭軍隊包圍了別列斯托夫鎮,鎮外每天都是炮火連天,沒有人能夠自由出入市鎮,俄聯邦安全局的人不會在這個時候到鎮上來。隻要這幾天她盡量避免和托卡洛夫斯基上尉單獨接觸,就會有機會在俄軍撤離時想辦法脫身。我讓捷列金娜和經常在一起,一旦遇到托卡洛夫斯基再來糾纏,設法幫柳芭耶娃脫身。

兩天後捷列金娜來找我,告訴我柳芭耶娃從早晨起一直嘔吐不止,剛才從床上站起來時突然暈倒了。我立即跟隨捷列金娜前往查看,我給柳芭耶娃檢查過身體後,問她:“持續多久了?”她說:“這幾天一直在惡心,吃不下飯,身體乏力。”我問:“你多長時間沒來月經了?”柳芭耶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捷列金娜,羞於啟齒,說;“上個月沒來。怎麽?難道我......”我點點頭對她說:“你可能懷孕了。我一會兒給你去做個化驗。”柳芭耶娃聽了嚇得麵色發白。我問她:“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嗎?你打算怎麽辦?”

(本文根據當事人敘述采寫。未完待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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