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 年夏天,我結束在瑞士三年的工作和生活。那時我並沒有確定下來下一步去哪裏和做什麽,幾個分別在亞美歐洲的工作都還在談判進程中。未來的不確定和更多的可能性讓我既小小興奮又有些惶惶然;驟然從規律的工作生活中脫韁而出又帶來自由和壓力、輕鬆和緊張、以及身閑和心忙的混合滋味。終於不用再每天醒來去做“ supposed ”該做的事,可以放縱地做“想”和“喜歡”的事;但沒有明確的責任或哪怕是無聊的事務清單,日子又變得奇怪的輕。
自從上小學以來,便遊走於學校和工作單位之中;從一座圍城轉入另外一座圍城,在每一座圍城裏經過了解、適應、發展和退出的輪回。這麽一輪輪敲打下來,逐漸變成心有不甘地被製度化了的職業人,裏裏外外便如拚裝的電腦:行頭齊備,功能眾多,不停升級,存在的意義就是接受和處理指令,勤勤懇懇做出來的 doc. , xls., ppt., pdf. 等等等等大多在上位者一念之間拂塵般棄置 。
我不介意隻是一台或另一台龐大機器內部上不了台麵的小小零件,但我害怕有一天我會被打磨得失去獨立思考和挑戰教條的能力。我不反感製度化的工作和生活節奏帶來的簡便和安心,但繼繼續續在既定的製度下按照被分配的目標來安排每一天,我擔心有一天我會除了滿足動物層次的需求之外、再也找不到其它每一天醒來活著的目標。對按部就班的工作和生活,我不是厭倦,而是害怕;害怕我會,在掙紮中接受這按部就班,會逐漸,懶於掙紮。
可是自由,相當的昂貴,更要求劇烈得多的大腦活動。和其它很多我們渴望得到的東東西西一樣,我們在渴望和奮鬥得到時,很少去思考得到之後又怎樣。得到是一個瞬間動詞,很快就過去了;之後是擁有,或者失去,或者發生了變化的渴望。得到形式上的自由,在現在這個年代,是不難的;但是怎麽才是擁有自由,而不是從一種圈禁轉入另外一種圈禁?
揣著這些破碎的思考和感覺,我查漏補缺地把歐洲的一些邊角國家掃蕩旅遊了一遍。戴著離別的有色眼鏡,歐洲的一切都變得格外地親切可愛,和同遊的朋友之間的友情也格外地溫煦誠摯。夏天終於在陽光海灘、古城老樓、紅酒咖啡和眼淚擁抱中過去了。最後一站停在瑞典,森林農場的小龍蝦派對後我告別歐洲。
工作仍在排除、談判和選擇過程中,其中一個邀請我去波士頓麵談。姐姐正好在那裏,並有喜,父母大人的監護日程因簽證原因出現一個月的空缺。這麽著,我理由充分地直奔闊別三年的波士頓,開始生平第一次圍著廚房轉的專業保姆生涯。三周後,秋天差不多悄然穩駐時,我徹底抓狂,對廚房厭之入骨。對親親姐姐和外甥女無盡的愛還是以別的方式表達吧,在逃離波士頓的路途上,我想。
我在廚房的這段日子,美國的金融危機惡化到了另一個境界,開始演變成經濟危機,並蔓延到全球,用事實說明了沒有哪個經濟體具有什麽脫鉤性。經過這段時間之後,我也漸漸堅定了回國的決心,要回到我最早最想走出的圍城去,解除那個環境強加給未成年時的自己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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