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講到太陽狗和霹靂貓都順利完成了維多利亞瀑布馬拉鬆,下一步是去東非爬非洲最高峰乞力馬紮羅山。從維多利亞瀑布去東非過去一直是個路線難題,因為通常要回到南非的約翰內斯堡轉機,費時費力。從去年開始,肯尼亞航空開始了從讚比亞Livingstone直飛內羅畢的班機,問題是每周隻有三班:周日,周三和周五。馬拉鬆是周日,所以隻好在跑步的當天下午從津巴布韋過境讚比亞,再飛內羅畢,期間要過四個海關(津巴布韋出境,讚比亞入境-出境,肯尼亞入境),十分緊湊。好在一切順利,當晚十點,我們已經在內羅畢機場的五星級酒店裏喝著啤酒點Room Service了。說起來這次非洲的行程,我們一共飛了九個航班,分屬七個航空公司,沒有晚點,行李也無恙,算是RP不錯吧!
在內羅畢停留期間,我們還拜訪了一位傳奇人物 ALAN DONOVAN。Alan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從美國到非洲參加NGO的工作,一下愛上了非洲文化,留了下來。Alan敏銳的感到了非洲藝術和時尚在歐美的潛在巨大市場,開始組織非洲時裝和藝術的巡演,捧紅了不少非洲模特,包括著名的Iman,自己也打開了一片商業天地,在Banana Republic等時裝公司有自己的產品線,並成為了非洲文化的權威人物,當年Out of Africa拍攝期間就請了他做顧問。Alan 在內羅畢機場附近買了塊地,糅合非洲不同地區的風格建造了自己的住宅,並把自己多年收集的一些文物鑲嵌其中,稱作Africa Heritage House。前幾年肯尼亞計劃建標準軌距鐵道時,差點把這座建築強拆,Alan硬是用自己的影響力讓肯尼亞政府授予這座房子國家紀念碑的地位,迫使鐵軌改道。
內羅畢機場附近是典型的城鄉結合部,紛亂嘈雜,塵土飛揚,非洲農民工有些就睡在路邊。接我們的司機是Alan的朋友,熟門熟路在各種交通工具間穿插,然後忽然拐進了公路邊樹牆的一個縫隙。在那一瞬間,我們看到路邊的一個不顯眼的木牌上刻著“ALAN DONOVAN”。沿著一條小路開了幾百米,一個黑人小孩打開了鐵門,我們一下進入了一個世外桃源。 房子的外觀是西非馬裏風格:
在房頂可以遠眺內羅畢國家公園:
遊泳池被熱帶植物環繞:
在Alan家做客的一個年輕藝術家正在泳池邊為自己的雕刻製作框架:
那個包裹好的人形是個木雕,而地上的一大張是西非一種樹皮纖維織成的毯子。
房子建築糅合了非洲各地風格,比如這個ZANZIBAR門鑲嵌在斯瓦希裏風格的珊瑚石牆中:
房間裏陳列著許多非洲藝術收藏:
Alan的臥室:
牆上掛滿Alan鍾愛的非洲模特的照片:
當一個人癡迷一種文化,一定包括對那裏的異性的欣賞吧?
經過短暫的停留,我們繼續前往坦桑尼亞北部乞力馬紮羅山腳下的Marangu小村,我們把它翻譯成馬蘭穀。乞力馬紮羅的六條登山線路中隻有Marangu線路可以住小木屋,其他路線都要露營。六月下旬是雨季和旱季的交接時間,今年的雨季又格外的晚,所以我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Marangu線路。乞力馬紮羅登山公司很多,競爭十分激烈,聽說很多低價公司不付給挑夫法定最低工資,甚至根本不付工資,全靠和遊客要小費。曾經有一個叫做Kilimanjaro Porters Assistance Project的NGO專門調查和評價各個公司對挑夫的待遇,但前兩年被坦桑尼亞政府關閉了。我們選擇了這家組織和很多導遊書都給予高度評價的百年老店Marangu Hotel。這家旅店在一戰前後是個咖啡種植園,大蕭條後咖啡價格大跌,園主家人開始帶遊客爬山補貼家用。二戰後,園主的好朋友退休後也住到了莊園,園主的女兒和朋友的夫人一起的把種植園改成了服務登山的旅館。園主的朋友是一家比利時移民,而現在旅館的主人就是他們的後代兄妹三人。這三個兄妹都在國外受的教育並生活了很多年,最終還是回到了家鄉經營這家酒店。其中的Desmond的是我們旅程的主要接觸人,很友善又精明的老人,曾經在加拿大做過多年的律師。給我們做登山前講座的是老人的外甥Anthony,講的清楚又實用,看得出旅館後繼有人。旅店坐落在花園中,很漂亮:
房間窗外的景色:
旅館雇用了七十個員工和六十八個導遊,在小村應該算是大雇主了。每年四五月份雨季,旅館是關門的,我們到的時候,旅館剛剛重新開門不久,隻有我們一家登山客。作為獨立登山團,我們雇用了兩個導遊,兩個廚師和四個挑夫。第二天一早,和團隊見麵後,旅館的秘書帶著我們一小隊人馬驅車前往登山的起點Marangu Gate。
路上的小村景象:
肉鋪:
頂功高強的村婦:
馬蘭穀地區是香蕉的主要產區,也是世界上人均消耗香蕉最多的地區。登山路上,我們從向導那裏了解到不少Chaga人吃香蕉的方法:香蕉燉肉,香蕉燉土豆,炸香蕉,香蕉酒,等等。這些都用的是青香蕉,成熟香蕉反倒吃的不多。
前麵的大門就是Marangu Gate了:
在這裏秘書幫我們辦好了登山手續,坦桑尼亞國家公園根據每個遊客登山的時間路線收取頗為高額的許可費。我們的六天馬蘭穀路線收費超過八百美元,很奇怪那種報價隻有一千美元出頭(包括許可費)的公司是怎麽賺錢的。
Marangu Gate的海拔大約一千八百米,我們從這裏出發,行走在熱帶雨林中:
這一天路程不長,三四個小時後我們就到達了第一個營地,海拔二千七百米的Mandara Hut:
這個營地是以十九世紀附近Moshi鎮的酋長獨眼龍Mandara命名的。當時的東非並沒有統一的政權,各個酋長經常相互戰爭。呃,“戰爭”的意思就是今天你們帶一幫人把我們的牛搶了,明天我帶一幫人把你們的牛和羊搶了。Mandara是這一帶的狠角色,對西方來的探險家,商人,傳教士都是恩威並施,總之不乖乖把禮物拿來再拿來,不要想有好日子過。相對而言,馬蘭穀的酋長對當年來登山的探險家就很友善,這些都在第一位登頂乞力馬紮羅山的德國探險家Hans Meyer的書中有詳細記載。書名是Across East African Glaciers,寫得很有意思。
我們每天到達營地後的Routine是首先登記入住小木屋,由於旺季還沒有開始,遊人不多,我倆每次都能獨占四個床位的小木屋。挑夫會送來我們的行李,助理廚師會打來熱水讓我們洗手洗臉,之後去餐廳喝下午茶,和導遊或其他遊客聊天。晚餐也是在大餐廳,通常是三道菜,湯-主菜-甜點,很豐盛,飯後導遊會講解第二天的行程,然後大家回房休息。早晨,助理廚師會帶來熱水,然後是早餐:
早餐後把行李重新交給挑夫,把水袋加滿水,開始新一天的行程。標準的建議是每人每天帶三升水,不過我們每次都喝不完。對水的衛生我們還是比較小心的,都用SteriPEN再消毒一次,畢竟衛生條件和水源都很有限。
第二天的行程是從海拔二千七百米爬高到三千七百米的Horombo Hut。出發不久我們就離開了高大的熱帶雨林,進入了灌木草叢地區。這種黃花很常見:
這種鮮豔的花有很幹燥的花瓣,被當地人叫做塑料花:
從這天起我們跟著導遊亦步亦趨慢慢走,”Pole Pole”是適應高原反應的不二法門。我們中規中矩的走了七個小時後在一片濃霧中到達了Horombo Hut:
六月是雨季的尾巴,登山最大的顧慮是天氣,登山前看天氣預報,這幾天都有雨,www.mountain-forecast.com甚至說山頂會下半米的雪。我們頭兩天的確是在雲霧中登山,有時還下一點小雨,不由得讓我們擔心看不到乞力的全貌。不過呢,另一種理論是雨季的雲是從東南方的印度洋來,但很少能達到四千米以上,因為高處是東北反季風主導,隻有很強的東南風才能把雲推上乞力馬紮羅山頂。我們該相信哪個呢?懷著一絲忐忑入眠。
第三天是我們的acclimation day,爬高到海拔四千多米的Zebra Rock再返回Horombo Hut。開始走了不久,我們就知道反季風理論是正確的了,高原晴空萬裏:
遙望乞力馬紮羅山的第二高峰Mawanzi Peak:
這一帶有很多乞力馬紮羅山特有的柱狀植物,學名叫Dendrosenecio kilimanjari,是向日葵的親戚:
Zebra Rock是流水在石頭上留下的痕跡:
從這裏看Mawanzi Peak更清晰:
從Zebra Rock旁邊爬上一道山脊,乞力馬紮羅的主峰Kibo赫然出現在我們麵前:
那一霎那的震撼無法用語言形容。梯形的山峰從高原拔地而起,讓人敬畏的雄渾,平頂左邊最高點就是我們這次登山的目標,海拔5895米的自由峰。平頂中間積雪的右邊,隱隱一條淡灰色就是Marangu Route登頂的線路,在陡峭的碎石坡上爬高近一千米到達Gilman’s Point。高原上一條細長的路徑直達山峰腳下的Kibo Hut,是我們下一天的任務。
登山第四天,我們走在高原沙漠中:
接近Kibo Hut處,一條岔路直通Mawanzi Peak:
在這裏我們看到一個中年婦女綁在手推車上, 被一群挑夫簇擁著飛奔下山。中年婦女一邊拍手一邊大叫“NO!”“NO!”, 導遊的解釋是HACO高原反應。嚴重的高原反應中常見的是HACO和HAPO,也就是大腦進水和肺進水。大腦進水可能的表現包括走路不穩,暴躁,甚至瘋狂;肺進水的表現包括急促的呼吸,即使休息幾分鍾後。
我們到達了海拔四千七百米Kibo Hut:
房間的窗戶正對著Mawanzi Peak:
這天住在Kibo Hut的除了我們隻有一個日本遊客,所以十二人的房間由我們倆獨占。這裏真冷啊!我們早早吃了晚飯鑽進睡袋,再把滑雪服蓋在上麵,瑟瑟的進入了夢鄉。半夜,我們被敲門聲從黑甜鄉中活生生揪了出來,登頂的行程開始了。了無胃口的吃了早餐之後,我們在一片漆黑中走進寒冷中。開始的一段比較平緩,但很快我們就在陡峭的碎石坡上走起之字路。我們主要的供水係統是背包裏的水袋,並在水管外麵套上了保溫套,即使這樣我們也在每次喝水後吹一口氣,不讓水留在管子裏。另外還在滑雪服下背了一個一升的扁平水壺。
“Pole!Pole!”慢慢的走,之字路似乎無窮無盡,漫天的繁星下的黑暗中隻有我們幾盞頭燈和我們粗重的呼吸。空氣是那末稀薄,卻又是那末清洌,感覺身心都被洗滌了。經過了幾乎是永恒的攀爬,猛一抬頭,在頭燈昏暗的光線下,Gilman's Point的牌子赫然立在眼前:
大家擊掌慶賀,太陽狗抓起水管用力一吸,神馬也沒發生,終於凍住了,好在衣服下還有一壺。Gilman’s Point之後不再有陡坡,而是在火山口的邊緣漫步,需要繞過半個火山口才能到達最高點自由峰。接近頂峰時太陽升了起來,山頂的美景一一展現在我們眼前。
乞力馬紮羅山上的雪:
從Kibo看Mawanzi Peak:
冰川與雲海:
火山口中的小冰川:
對麵零星的冰川:
1889年Hans Meyer登頂時,整個Kibo都在冰川籠罩之下,登山者不得不用冰鎬刨出台階。如今的冰川已經所剩無幾了,估計幾十年內就會完全消失了。
冰川,Kibo的影子, 和遠處的Mt Meru(坦桑尼亞第三高峰):
我們終於站在了非洲最高的山頂:
那一刻我們的心情象朝陽一樣明媚。
下山的過程中,太陽狗的水包的水管突然象噴泉一樣開始噴水,原來上山喝水時往水袋裏吹了過多的空氣,以至水袋鼓的象個氣球,下山時水管裏的冰部分熔化後,就成噴泉啦!哈哈!當天我們先是下到Kibo Hut吃午飯,然後繼續下行到Horombo Hut。下山的路途是愉快的,隨著氧氣的增加,我們走得通體舒泰。一路上,太陽暖洋洋的曬在背上,我們把登頂時汗濕的衣服掛在背包後麵,很快都曬幹了。
登山的最後一天,我們從Horombo Hut一路下行奔向馬蘭穀,中午時分回到旅館。六天的汗水塵土積累下來,我們覺得自己髒死啦!旅館有洗衣服務,可是隻有甩幹,沒有烘幹,正常服務要24小時,而我們次日一早就要離開。Desmond得知後立刻讓我們把要洗的衣服交給員工,晚餐時間香噴噴的幹淨衣服就交到我們手中啦!真是貼心的服務。這樣第二天我們就可以幹幹淨淨的去Zanzibar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