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動文革是為了防止官員大麵積腐敗------這個說法新鮮。仔細一想,這和”文革時期沒有腐敗“一個調調。
毛為什麽發動文革,原因可能不是一個,但絕對不是反腐。原因很簡單,文革受害者絕大多數不是腐敗分子,而文革的收益者不少是腐敗分子。
且不提慘死的知識精英們,就看中共高層,彭德懷腐敗嗎?劉少奇(也許)?鄧小平,薄一波,習仲勳——有幾個是貪官?
再看看哪些文革新貴們:
王洪文得誌後,先是霸占康平路的一套四室公寓,後來又得到一幢三層洋樓,再後來又得到東湖路七號的一個大別墅,裏麵包含遊泳池、網球場。他還不滿意,讓上海市革委會把東湖路電影院劃撥給他,作為私家影院(徐景賢:我所接觸的王洪文)。
王洪文對吃喝也很講究。1975年他帶家人回上海小住,所用食材都要從各地運來最新鮮的,有南通的蛤蜊,寧波的青蟹,蘇州的石榴,還從廣州空運過來新鮮的菠蘿、香蕉等水果。王洪文還頗愛西餐,到北京後曾經專門從錦江飯店調去一名廚師做西餐,他最喜歡的有牛尾湯、焗牡蠣等菜。此外,王洪文非常喜歡茅台酒,甚至早餐都喝茅台(徐景賢:我所接觸的王洪文)。粉碎“四人幫”後,查抄王洪文辦公室的時候,中央警衛局工作人員發現裏麵最顯眼是一個大酒櫃,櫃子裏放滿茅台酒和中華煙(陳守信,2009)王洪文把上海輕工業局當做自己的私家供給站,不斷地派秘書從那裏提取高檔手表、家具、家電等東西,僅1975年、1976年兩年,他取走的東西共達13多萬元。掌權已久後,貧苦出身的王洪文也講究起來,漸漸看不上國貨,上海外貿部門又成為他的供給站,先後派人從那裏取走的進口電視、手表、煙酒、日用生活用品達50多萬元,就連釣魚竿和汽車喇叭也都非進口不用(《徹底揭發批判“四人幫”》3,1977;李海文,2015,第197頁)。這些東西按照現在的購買力達數千萬元,還不算是極度腐敗嗎?
姚文元到北京後,住進了一個有60多間房子的四合院,後來嫌棄院子“狹小”,又搬進一個125間房子的大四合院(北京八中隔壁),為了迎接他搬家僅裝修就花了13萬多。這相當於當時北京市區87戶人家一年收入。
康生的竹園四合院,共有115間房子,麵積達2萬多平方米,這裏本來是盛宣懷的府邸,建國之初董必武曾經住在這裏,他嫌棄這裏太大,短住一段時間就走了,但康生不嫌棄大,一住就是19年。
江青秘書楊銀祿回憶,她吃雞蛋隻吃蛋清,不能有一點兒蛋黃,吃雛雞要半斤的,魚要掐頭去尾,螃蟹隻吃公的不要母的,菠菜要做成菜泥,芹菜要抽掉筋,綠豆芽要掐掉頭和尾她喜歡服用進口蛋白粉,價格達幾十美元,據王稼祥夫人朱仲麗(長期在衛生和保健係統工作)的回憶,江青隨便一次索取的滋補品就要價格上萬元,都要有關部門從香港采購(王稼祥夫人朱仲麗自傳三部曲,第736頁,北方婦女兒童出版社,1995.)
江青喜歡喝茶,她心血來潮,想在釣魚台親自種龍井,於是命令空軍派4架大型運輸機從浙江的杭州運來上好茶樹,冬天為茶樹搭上暖房,以防凍死,由於北方的氣溫低,不適宜茶樹的生長,不到一年,那些茶樹就枯萎了,她又叫空軍用飛機把這些茶樹運回杭州(值得一提的是,“文革”中空軍幾乎成為江青的禦用“順豐快遞”,1971年2月,她在廣州休養,要穿一件小大衣,就讓空軍專機火速從北京送來;9月初,她住在北京時,想起她在青島時用過的一個臥榻,又派一架大型運輸機把那個臥榻運過來)(楊銀祿:《庭院深深釣魚台:我給江青當秘書》,當代中國出版社,2014)。
江青一度喜歡居住在廣州,嫌棄下榻別墅水不好喝,特意命令專門開鑿10公裏管道,引來山泉水直接供應到她的樓上;她也喜歡白色沙灘,她嫌棄廣州的沙子不好,派人專門從海南運來白色的細沙;她嫌棄吉姆車冷風不好,廣州有關部門一口氣為其采購了6輛奔馳(李子元口述、閆長貴整理:專車司機談江青,《黨史博覽》,2014年7、8期。閆長貴原江青秘書。)。
江青最奢侈的愛好是攝影和看外國電影。大家都知道江青攝影藝術堪稱專業級別,但是背後不知花費了多少國庫經費,她使用的攝影器材都是國外進口的最頂尖級產品,僅有記錄在案的,1972年一次從香港進口6萬米伊斯曼膠卷,就花了好幾百萬元(李捷、於俊道主編:《實錄毛澤東》,長征出版社,2013年,第81頁)。
為了滿足江青的私欲,僅1975年國家有關部門就進口550部外國和香港電影,耗資達1500萬元,為了讓觀影效果更好,張春橋又讓人從國外花了100萬美元專門采購最先進的放映設備(李海文、王守家,2015,第197頁)江青先後94次從北京文物管理處,拿走古玩、字畫、金表等1087件,古籍4600多冊,為這些文物她僅支付了20.64元,其中清宮的文房四寶象牙筆付了1分錢,墨錠付了2分錢(鍾史聞:江青掠奪文物陰謀反黨,《文物》,1977年第1期)。
康生更是在“文革”中“收獲滿滿”,掠奪的圖書達34000多冊,古玩字畫印章等5500多件,其中含有大批宋元版和明版的孤本,還有很多周朝的青銅器。康生為了達到“合法”占有,對一些重要文物都是以從文管處付款購買的形式獲得,宋拓漢石經,僅付10元;黃庭堅的《臘梅三詠》,僅付5元。康生還嫌棄文管處工作人員估價太高,指責他們“沒有無產階級感情”。
就連最“清心寡欲”,對文化藝術不感興趣的林彪、葉群,也禁不住珍稀文物的誘惑,1968年至1971年間,先後上百次親自或派人從文物管理部門取走字畫1858件,其中一幅是褚遂良真跡,圖書5077冊,僅支付766元。此外,林家還從故宮“借”來1000多件上等的瑪瑙翡翠、象牙雕塑、瓷器、字畫等,密密麻麻堆在臥室裏,林彪晚年沒事的時候,在家裏最大的愛好是擺弄從故宮“借”來的精致的八音盒(武建華:九一三事件後對林彪住地的清查工作,《黨史博覽》,2011年第2期。作者為原中央警衛局副局長、8341部隊政委)。
根據北京市文物管理部門統計,黃永勝拿走文物342件、圖書5702冊,吳法憲拿走文物151件、圖書620冊,李作鵬拿走文物579件、圖書1494冊,邱會作拿走文物188件、圖書1161冊。黃永勝夫人還從原廣州市市長朱光那裏騙取名人畫卷77軸、碑帖8冊、線裝古書3函另510冊,獻給葉群。
著名畫家葉淺予被抄家後,所藏33件名畫,林彪獲得16件,江青獲得古墨、鎮尺等3件,陳伯達獲得張大幹、徐悲鴻畫作11件,康生夫獲得潘天壽《野趣圖》及名貴印章等共9件,李作鵬、汪東興各獲得1件(何滿子:文心世相——何滿子懷舊瑣憶,北方文藝出版社,2015)。
“文革”新貴們無需貪汙現金,就可以滿足一切願望。然而,如果他們處於一個市場的環境中,以他們在“文革”中表現的對物質的窮奢極欲,他們貪汙的現金也不會輸於今天的大老虎們。
如果把公權力造成的收入和機會不平等也作為腐敗的一部分,那麽“文革”的腐敗則是相當嚴重,普遍存在的。
難道這種現象毛澤東不知道嗎?說毛發動文革是反腐敗,低級紅還是高級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