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文革記憶之十三 --- 改朝換代和文革結束
1976年可以說是中國的多事之秋,是災難的一年,更是迎來希望的一年。
1976年1月周恩來的逝世正是當年中國局勢動蕩的開始。當時我們感到周的逝世是國家的重大損失。因為當時的普通國民隻能感到是周在支撐著這個國家的大局,維持著國家機器的運轉,因此對國家前途何去何從深感迷茫和擔憂。雖然人民嘴上不說,但是人人都心知肚明,毛已經風燭殘年,長期隱居,尤其沒有出席周的追悼會,更是印證了人們的猜測。
隨後自發形成的4.5天安門運動,雖然被暴力鎮壓下去了,但是實際上已經為文革敲響了喪鍾。這次天安門事件,作為身在武漢的我們消息避塞,一無所知,直到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發布了公告我們才大吃一驚。隨後就是學習和批判。尤其是將批鄧推向了新的高潮。作為即將中學畢業的我,已經有了獨立思維的能力,對於鄧小平在當時深得民心的右傾翻案和大抓經濟建設是非常同情和支持的,但是還是要每天批判鄧小平,經常撰寫各種大批判文稿,走筆不走心,四處抄襲,倒也練就了一些寫作的文筆。
隨著9月9日的到來,那一天我們同學們好像是在學工還是什麽課外活動,突然高音喇叭廣播重要通知,一遍又一遍,幾乎沒有間斷的反複播送,下午四點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將有重要廣播。那段時間隔三岔五的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就有重要廣播,多半是哪個黨和國家領導人逝世了。但是這次我的預感是有重大事件了,非比尋常。事隔快50年了,我的一個同班同學還清楚的記得我當時在班上說過一句話。我說我猜到是什麽廣播內容了,但是我不敢說。我很佩服那位同學驚人的記憶力,也說明大家可能都不約而同的有同樣的預感,隻是誰也不敢在官宣之前說出自己的猜測,當年大家都不約而同的養成了謹言慎為的好習慣。
果不出所料,最為“悲痛”的事件如期而至。全國人民如喪考妣,除了追悼和表忠心活動,就是討論和學習如何繼承領袖遺誌,誓將史無前例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記得在學習討論會上,我語出驚人,震驚四座,也讓我自己嚇了一跳。我說以前有十一次路線鬥爭,有劉少奇林彪等黨內反革命集團,今後也一定還有,說不定現在就有!隻是我們覺悟低,識別真假馬列主義的能力差,隻能聽黨的話,跟黨走。等到十月的春雷之後,很多同學都說我很英明如何的。其實我當時預感到黨內爭權奪利的鬥爭肯定會有的,今後中國何去何從還真是我和很多人十分關注和擔憂的。
等到打倒四人幫的消息非正式的傳來,我父母感到無比激動,但是一再叮囑我們,不準亂說,跟著報紙上的指示走。我有個鄰居,是個當時比較年輕的黨員和轉業軍人,在廚房發牢騷,說四人幫怎麽說打倒就打倒了?那以前那些反潮流的,批鄧的都不算數了?等到正式傳達了粉碎四人幫的文件,此人再也不敢吭聲了。我真心的感到當時學校裏的教職員工,絕大部分都是滿心歡喜的,終於熬到文革結束了,終於不需要再擔心被反潮流的小將們造反了。至少我感到我父母是如釋重負,多年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一點。
我當時年紀尚輕,有一種愛國的激情。記得有一天拿著報紙和我爸討論,說現在華主席要搞新的大躍進,帶領我們新長征。我爸哼了一聲說,大躍進有什麽好的?當時我頗感意外,看來我當時對大躍進根本沒有任何了解,都是聽報紙上宣傳的。
隨著華主席的威望和權力越來越大,當時新的個人崇拜開始甚囂塵上,教室裏不僅掛上了華的畫像,開始唱歌頌華的頌歌,”敬愛的華主席我們的領路人,毛主席把航船交給了你,人民最放心。。。“,”交城的山來交城的水,交城出了一個華政委。。。“。記得我校團委書記去北京參加了全國團代會,受到了華主席的親切接見,回來後給我們傳達大會精神。說好多代表沒有能夠和華主席握手,就和與華主席握手的代表握手,還去撫摸華主席拍照時坐過的椅子。那些與華主席握過手的代表,有的一直不洗手,戴上手套,說是要把和華主席握過的手帶回家鄉。
雖然四人幫被打倒了,批鄧還是繼續了很長一段時間,隻是人民批鄧的熱情已經沒有了,擁鄧的熱情卻是越來越公開化了。工農兵學員在1976繼續招生,知識青年繼續上山下鄉,我也將隨著這不可抗拒的洪流走進農村去接受再教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