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9年6月4日,哈佛大學教育學院的畢業生參加畢業典禮
ZT 三聯周刊
據說,在每個哈佛人的一生中,都會出現這樣的時刻,他或她突然意識到哈佛的魅力。我想很多人的那個瞬間是在拿到長達上千頁的選課單,為自己選擇在哈佛的第一門課的時候。
2013年哈佛新的通識教育計劃正式推行,重新劃分了學生需要涉獵的八大知識範疇領域,藝術和詮釋、文化與信仰、經驗推理、倫理推理、生命係統科學、物理世界科學、世界中的社會、世界中的美國,共計400多門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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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辭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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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詩人與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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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部音樂著作的首場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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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門已死的語言中的愛:經典印度文學與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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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音樂劇與美國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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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與日本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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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蘭建築中的紀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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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與革命:文化轉型時期的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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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托曼帝國的視覺文化(15~17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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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與東歐的藝術與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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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中國的禁忌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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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紀的想象:視覺、夢與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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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劇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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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亞,早期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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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藝術與現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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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哈佛新通識教育計劃“藝術與詮釋”板塊課程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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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伊斯蘭與當代穆斯林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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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的推理與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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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希臘文明中的英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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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希伯來聖經到猶太教,從舊約到基督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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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佛教,穿越時間與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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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日常生活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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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就是相信:攝影的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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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與藥物:心理谘詢曆史上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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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從簡·奧斯汀到小雞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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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布拉格起義到羽絨革命:共產主義製度下的捷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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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粹影院:第三世界的迷幻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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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畫、漫畫、電影中的日本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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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羅馬與我們:身份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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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哈佛新通識教育計劃“文化與信仰”板塊課程內容)
△ 桑德斯劇場旁的安納伯格餐廳,擁有9000平方英尺的就餐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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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麽聽到以及聽到什麽:音樂與聲音的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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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搭建一個可居住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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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因斯坦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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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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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量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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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是生命:從誇克到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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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的單位:從大爆炸到雷龍及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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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始導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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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與烹飪:從高級烹飪術到軟物質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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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見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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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候-能量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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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哈佛新通識教育計劃“物理世界科學”板塊課程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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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權:哲學入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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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自由與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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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上帝,一切皆可允許”:有神論與道德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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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典中國倫理與政治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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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寧靜與脆弱:西方與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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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推理與社會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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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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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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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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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倫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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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爾斯泰與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說中的道德質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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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學家與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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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學倫理與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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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哈佛新通識教育計劃“倫理推理”板塊課程內容)
△ 哈佛學生正在上一堂天文課
如 果說,大學教育的價值在於為一個人的一生提供一個時間段,在此期間,他的求知欲最為旺盛,心智最為開放,並得以遠離社會求速成的壓力,學習如何發問,去懷 疑既定的前提,學會天馬行空的思考,那麽,當幾乎全人類的知識一起擺在他的眼前,而他必須從中選出32門值得花費四年時間的課程時,除了興奮於這場知識的 盛宴之外,恐怕還有巨大的困惑與不安。
21世紀受過教育的人應該具備什麽樣的素質?
“21世紀前25年,何 謂‘受過良好教育的人’?”這是威廉·科比,哈佛文理學院院長,在2003年一次通識教育改革會議上提出的第一個問題。當一所走過了377年曆史的大學回 頭審視自我時,這是一個最簡單,卻也最艱難的問題。從2013年開始,哈佛的本科生全麵推行一套新的通識教育計劃(GenEd),以取代70年代末設計的 “核心課程”(Core-Curriculum)。
對哈佛學生來說,沒讀過莎士比亞更可恥,還是不知道染色體與基因的區別更丟人? 哪些知識是重要到必須教給每個學生的?比如足夠多的經濟學知識讓他們看懂華爾街的財務報表,足夠多的科學素養讓他們讀懂《科學美國人》上的每篇論文,還是 足夠多的幽默感讓他們看懂《紐約客》上的笑話?
“受教育”與技術訓練不是一回事。尤其在西方“自由教育” (LiberalEducation)的視野之內,一個受過教育的人,必須理解自己以及自己在世界中的位置——文化的與自然的——從而追求一種富有意義的 人生。它要求一種曆史性的視角,讓一個人不至於陷溺於一時一地現實考量,活得像一隻“夏天的蒼蠅”(埃德蒙德·博克)。這樣的“教育”必然包含英國19世 紀著名的詩人和學者馬修·阿諾德所說的“曾經被了解過的與被述說過的最好的一切”。它必須理解整體——人類世界與它的曆史,我們的文化與那些不同於我們的 文化,自然世界與探究的方法,量化的與語言的技巧,還有活潑的藝術。
就像校徽上刻著的“真理”二字一樣,“自由教 育”——在自由探究精神指導下的不預設目標,不與職業相掛鉤的教育,是哈佛大學在300多年的曆史中一直堅持的一個理想,盡管在越來越世俗化和功利化的今 天,這種堅持已經變得越來越艱難。有一種說法是自由教育就像教堂,專業教育則像醫院。大家都知道醫院是幹嘛的,但說不清楚教堂到底有什麽用,但它確實還有 某種深遠的影響和作用,比如慰藉和回答人的真正需要。
哈佛通識教育委員會主席J.哈裏斯在接待兩位前去取經的中國學者時說:“自由教育的特點是又寬又深。所謂寬,是教給學生的整個知識範圍‘寬’,深則意味著要深入各個專業,每一門課都講究深度。”
從 20世紀40年代開始,哈佛就把本科生的課程分成三個部分:主修課、選修課、通識課(此外還有寫作課與課外活動)。按照J.哈裏斯的說法,這些都是哈佛式 “自由教育”的基本元素。主修課致力於培養學生對某一學科的深入理解,這是專業化時代的要求——隻有當一個人深入鑽研了某一複雜學科之後,不僅學會分析問 題,還要能合理地解釋解決問題的過程,才能明白真正的智力探究與探索是什麽意思。即使一個人學生時代選擇的專業與他未來的事業之間毫無關聯,或者20年後 將所學的專業知識全部忘光,他至少懂得精通一門專業是怎麽回事。
選修課占1/4,是為了讓學生按自己的興趣自由探索主修專業之外的知識,比如一個文科生偶爾也會仰望星空,追問宇宙大爆炸是怎麽回事?或者一個滿腦子代碼的計算機係學生可能也願意欣賞一點貝多芬、莫紮特或印象派。
剩下1/4則是通識課(GeneralEducation)。所謂通識課程,就是學校提供給本科生的一係列基礎課程,學生必須從中選出幾門作為必修課,無論他們的專業或興趣為何。
在 哈佛,主修課可以任意選、任意換,連專業也可以換,唯有通識課屬於校方指定必修的,非選不可。這是大學主動為一個年輕人的四年求學生涯開出的一張關鍵處 方,代表了一所大學對於知識與教育最基本的哲學與態度:一個人在大學期間應該學些什麽?什麽知識或方法是每個學生都應掌握的?大學最希望培養的是什麽樣的 人?
比如哥倫比亞大學認為有些書是每個人畢業之前都應該讀過的,不是任何一本書,而必須是荷馬、柏拉圖、索福克勒斯、奧古斯丁、康德、黑格 爾、馬克思、伍爾夫的著作……為什麽?因為這些是最戲劇性地建構了“西方”的著作者,他們的書是一些最直接的涉及什麽是人以及人可以是什麽的書。它們應該 成為每個人的教養的一部分。
哈佛大學則認為,比起古典名著或者最前沿的科學知識,某些學問的方法才是學生必須掌握 的,比如你可以沒讀過莎士比亞的作品,但必須在教授的指導下以評論和分析的方式研讀過經典文學;你可以不了解法國大革命的曆史,但你得懂得如何將曆史作為 一種探究和理解的方式,觀察和分析當今世界的主要問題;你可以沒上過“經濟學原理”,卻不可能沒修過一門探討社會問題基本原理的課程。一個哲學係的學生應 該能理解物理學的基本觀點:這個世界是一個理性的、可預知的係統,我們可以通過經驗發現其規律;而一個穿著白大褂在實驗室裏搗鼓細胞的生物係學生應該具備 最基本的道德推理能力,以應對未來可能遭遇的道德困境。這是哈佛運行了30多年的通識教育係統——“核心課程”的基本觀點:在一個知識爆炸的時代,本科教 育的重心必須從具體知識的獲取轉化到“獲取知識的方法與途徑”。
哈佛著名的“正義課”就是一門“核心課程”。在第一 節課的末尾,桑德爾教授就對學生發出了警告:這門課並沒有教給你任何新的知識,而是通過將你原本熟知的事物變得陌生,給予你另一種看待事物的方法。“這是 一種風險:一旦那些熟悉的東西變陌生了,就再也不會和以前一樣了。”他說,“自我知識就像失去的天真——無論這讓你多麽不安,你也不可能再回頭。”
30 年前,哈佛“核心課程”的設計者亨利·羅索夫斯對於“何謂一個受過良好教養的人”有著明晰的界定:能清晰而有效地思考和寫作;在某些知識領域具有較高的成 就;對宇宙、社會及人類自身有深邃的理解;勤於思考倫理道德問題,具有明智的判斷力和抉擇力;具有豐富的生活經驗,對於世界各種文化及時代有深刻的認識。
△ 哈佛中心校園
今 天,哈佛認為,“核心課程”已經過時了——既然隻有10%的哈佛學生會選擇以學術為業,而60%會進入商業、律師、醫學等職業領域,為什麽還要花費那麽多 的精力試圖把他們塑造成學者、教授呢?但對於未來的律師、醫生、商人們,這個匯聚了世界上最多天才的大學,卻無法為21世紀前25年的“良好教育”開出一 份明確的清單。對此,哈佛通識教育改革委員會的成員之一、英語係教授路易斯·梅納德(LouisMenand)是這樣分析的:“在知識專業化愈演愈烈的時 代,絕大部分教授都是專門學科的專家,他們在自己的領域有足夠的權威,他們能告訴你,如何才能成為英語教授、物理學家、經濟學家等等,但對於一個‘普通的 知識核心’,或者‘所有人都應該知道的知識’,他們一樣困惑,不可能在任何具體的內容上達成共識。這不是他們的慣常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