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朋友經常問我,背著那麽重的背包去爬山不累嗎?嗯,誰背著包走遠路都會感覺累。但是相比於從大自然中得到的回饋我覺得是值得的。一個人走在無人的荒原中,草地上不知名的植物的各種顏色鮮花搖曳,一條河流在旁邊靜靜的流淌,遠處高山環抱皚皚白雪在藍天下格外顯眼。沒有人類生活的痕跡,一切都是那麽自然和諧,似乎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一個人而存在,自我滿足感爆棚。尤其是百內,徒步服務設施完善,喜歡背自己的裝備走完全程當然可以,希望舒服些每晚都住木屋吃預定餐飲的隻要多付點錢也沒問題。每個營地都提供熱水洗澡,這個簡直太讚了,對於長途徒步的人來說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中午12點在Natales乘坐大巴三點多鍾到達百內入口,下車後需要查票,如果沒有買入門票可以在這裏補。然後換乘內部車輛去營地。到達Central營地並辦理手續,得到一塊地方加帳篷已經下午五點多,天空多雲風很大(以後幾天更大)。這個營地是Las Torres公司經營,擁有旅館,簡易木屋(或者塑料屋)和帳篷營地。營地提供Wi-Fi,熱水洗澡及完善的衛生設施並有專人管理,還可以買些簡單的食品包括生雞蛋等,看到一夥歐洲來的人買了一件生雞蛋(大概有二三十個)。靠近洗浴衛生建築附近,一座大帳篷專門供宿營者生火做飯使用,外麵放了很多可以免費使用的氣罐都是以前的人留下的。為了方便宿營者手機充電,特意接出很多USB口。我在來之前一直糾結於帶大罐還是小罐,最後在賣罐的店主勸說下帶了大罐,看來是上當了。
營地的位置在公園的東側,也是走O線或者W線的起始點。從此處往西第一個W線的景點就是著名的百內三塔,而O線是向北一條通往Seron營地的小路,很多走O線的人在到達這裏後並不停留,馬上趕往Seron隻需要四個小時。如果體力好的話甚至可以不在Seron停留,再走五六個小時一天趕到Dicson營地。當然這樣走時間比較緊,無法也沒有心情欣賞沿途風景,另外從Seron去Dicson路上要過一個風口,下午的時候風正大會艱難一些。
拿到指定的帳篷放下行李簡單熟悉了一下環境,想按照線路到兩邊看看,先往W的最後麵那一劃走去。天空多雲時而起些驟風,看到綠草如茵地曠人稀,一條小路蜿蜒曲折伸向遠方,已經一年多沒有徒步了。天空還是陰雲密布,隱約可以看到百內塔的一點身影。
自己帶的做飯燒水的家夥什,其中還有冰爪(都是網上看多了,其實沒有必要帶)。
把需要的東西從包裏拿出來整理好後,出來才注意到不知什麽時候雲層已被吹散,天空開始漸漸明亮起來,這裏的天氣真是說變就變無法預測。
趁著天還明亮我四處走走,先是往W線的末端走了一段,可以看到百內塔已經顯露出來,我八天後也會從這個方向回來。大約三十多分鍾後遇到對麵來了一對亞裔夫婦,由於疫情原因現在旅遊極少看到中國人,所以互相用中文打招呼。他們以為我是大陸直接過來的還非常詫異,我知道國內對疫情控製政策,這個時候不會有人從大陸來徒步的,果然他們是新加坡人。他們早晨到達這裏剛從百內三塔下來走了W的最後那一挑,由於一直有雲層遮擋而沒有看到真容,今晚住在Central然後繼續走W線。與他們比較有緣分,五天後在W的另外一條邊上又在宿營地相遇,然後過了幾天又在阿根廷的Calafate飯館中我正在吃牛排,門口走進一家人也是來吃午飯的。走近才發覺又相遇了,互相聊了幾句並提醒可以在這裏按黑市價兌換阿根廷幣。最後的偶遇是第二天在去往冰川的路上,中途休息忽然互相發現坐在不同的大巴上,招招手從此再也未見。
營地的人明顯多了起來有和我一樣的租用營地帳篷,也有使用自己帶的帳篷。一般來說營地的帳篷都搭在比較好的位置,避風並且平坦或者設置在木頭搭建的平台上,而自帶帳篷隻能找一些無人使用的地方。很多人聚集在營地登記的小木屋處,可以在那裏給手機充電並且買些零食及飲料包括啤酒。一頂白色很大的帳篷是用來給大家做飯吃飯使用的,旁邊就是自來水池子可以飲用或者洗漱。帳篷裏麵幾個大的長條木頭桌子和凳子,原則上生火做飯隻能在這個帳篷裏麵,因為外麵風很大不利於生火,有時風會卷起塵土吃飯也不方便。
營地附近的肥碩的野兔。
在給手機充電的時候見到一對亞裔也在充電,聽到他們說話似乎南方口音。他們個子不高男的年紀看著比較大而女的看著還年輕,最初聽到他們說話不是普通話以為是東南亞的呢,後來細聽是南方話。原來是湖南來的父女倆個,細聊才知道女兒在加州讀書,父親大概五十左右歲探親名義出來的。疫情期間的三年國內不允許普通人出國甚至連護照都無法申請了,而他以前是出國勞務拿的因公護照,回去後既沒有被收回也還沒有過期,這樣就以探望女兒為名先去了美國。外表及穿戴根本不像徒步的,與其說徒步還不如說是旅遊。父親一件不知名的衝鋒衣下麵是西服及長袖襯衫,一條布褲子已經有些地方破了洞,腳穿一雙普通的皮鞋兩邊皮子磨的發白。女兒也是一樣的衝鋒衣,裏麵普通套頭衫牛子褲,腳上一雙運動鞋已經磨平。看著他們這樣的裝束要走百內環線,我非常為他們擔心,別的不說就那雙皮鞋我不知道他如何走碎石路或者爛泥路,如何控製下陡坡不打滑。通過交談,他們很驕傲地告訴我就這一身已經走了秘魯的岡底斯山脈,途中爬了八座五千米以上的雪山,所有見到他們的第一時間都是拒絕讓他們往上爬,途中也是讓他們回去,警告會有生命危險。通過交流知道他們從小生活在湖南鄉下,爬山趟河甚至赤腳下田勞動是經常的事情。挑著擔子走山路也稀鬆平常,走路的時候估計下盤非常穩腿腳非常有力量,這個事情老外們是想不通的。吃苦對他們已經習慣,而且南方冬天陰雨連綿又沒有暖氣,身體裏早已有了耐受低溫潮濕氣候的體質。平生第一次爬上五千多米的雪山也沒有高反隻是覺得氣短。最奇葩的是他們沒有雨衣,隨身帶一把傘遮風避雨擋陽光萬能神器。據他們說這把傘跟隨他們走安第斯雪山,阿根廷的巴塔哥尼亞及本次智利百內,轉戰南北起了極大作用,真不知道大雨大風天怎麽辦。在阿根廷的時候他們徒步遇到大風,風大到吹得根本走不了路,一輛宿營車看到了把他們帶回鎮子。人啊最好不要讓自己身處險境,一次兩次你能僥幸挺過去,但是次數多了總會有失敗的時候,一次失敗就可能搭上性命。這次來百內隻住帳篷吃自己帶的食物,連鍋和爐子都沒有,父親負責背帳篷睡袋之類的,女兒則負責背食物。他們的食品都是製成品不用加熱就可以的,估計帶了很多香腸奶酪及餅類的。對他們我隻有佩服的份兒,也擔心以後是否會遇到極端天氣,隻能希望他們沒有什麽太大危險走下來。
剛才太陽出來了那麽一會兒,帳篷裏麵的溫度馬上就升了上去,悶熱的讓人難以呆在裏麵,我非常擔心帶的食品會融化壞掉。而太陽降下後或者一旦被烏雲遮住溫度馬上就下來,然後就可以聽到外麵淒厲的風聲。到了晚上也可能是很久沒有住帳篷宿營了,一直睡不著,感覺帳篷裏麵的空氣非常涼,鼻子嘴都冷,一個晚上隻睡了三四個小時。
從Central到Seron營地(29號 晴轉多雲)
清晨的Central營地。
今天是環線開始的第一天,從這裏到Seron隻有四個多小時的路程,一般人選擇十點左右才出發,隻有準備直接去Dickson的因為要走十多小時才早早的就出發了。我因為一晚沒有睡好,淩晨又睡不著了所以六點多就起來了。洗漱後做了早飯,吃過後打包上路也接近八點。路上沒有什麽人,空氣清爽路跡明顯,一條小路彎彎延延在草地上通向不遠的山上。路上走走拍拍,時而放下背包喝一口水。不久看到前麵幾個人背著包慢慢的走,一個男的在前麵開路後麵幾個人有女的跟著,打過招呼知道他們是智利本地人,今天準備走到Dickson所以早早就出發了。
想象一下,一個人走在這樣的空曠荒野,可以自由的放飛自我。
爬過一個不是太高的坡後,進入樹林裏麵行走,林子的樹比較粗壯但不是太高大,這裏的風非常大太高的樹容易折。林子裏麵可以隨處看到倒地的粗大樹幹,它們生長了幾百年然後枯折。
繼續上坡走一段後就開始下一個緩坡,右手側可以看到河穀平地,一點點走到河穀草地上。現在的草還不是十分的綠,草叢裏開了很多不知名的野花,蒲公英非常多。天氣多雲,風不是太大。由於我出發早一路上一直沒有見到人,一個人走在草地上,前方可以看到遠處的雪山環抱,一條大河緩緩從雪山過來又流過去。隻有一些不同的鳥時而低空飛過時而在草地上走動。這次徒步前的十月底由於跑步我的右腳得了跟腱炎,走路的時候腳跟著地時有些痛,尤其是時間長了會非常痛。而左腿根部位肌肉拉傷,影響抬腿。走了大概兩個半小時後右後腳跟開始疼痛加劇,隻好盡量用腳前掌著地並放緩步伐。
不到十二點就到了Seron營地,與Central屬於同一家公司。這個營地的位置在一條河附近的衝積平原上,四周長滿了綠草如同地毯鋪在山間河邊,眼前非常開闊而且背風,一個似乎是人工堆砌的土包擋在河穀與營地之間,也擋住了河穀吹來的風。草地在陽光的照射下溫暖幹爽,營地四周幹淨漂亮景色宜人,遠看雪山近看草原,強烈建議有機會各位走環線的一定在此停留一晚。Check in的女孩非常熱情,給我分配了一個非常背風的單人帳篷,背風到晚上聽到風吹樹葉或者別人的帳篷發出響聲而我的巍然不動。她非常勤快地在收拾營地上的帳篷,並告訴我旁邊一條河非常漂亮,可以去看看。先洗了個熱水澡,徒步後能夠洗到熱水澡簡直就是享受神清氣爽。營地北麵有個土包長滿草,一條小路通過。土包上麵有一塊巨石,別無它物。向陽一麵鬆軟的草叢裏開了一些花,我躺下讓太陽照著身體非常溫暖。就這樣躺了一會兒,然後聽到嘈雜說話聲,原來是早晨見到的幾個人在通過這裏趕往下一個宿營地Dickson,男的走在前麵招呼著後麵的人往前快走。他看到我躺在草叢中,問我是否今天也要趕到下個營地,我告訴他我今天不走了就宿營在此,並祝他們一路順利。
今天徒步時這條河流一直在右手側與徒步路線若即若離,但是沒有能夠近到足夠清晰的看到整條河水更沒有走進過岸邊,所以也沒有特別注意。這次我單獨走到河邊,河水是周圍雪山冰川融化下來的,由於岩石含有鈣質而讓河水顯得乳白,河穀是很大的平緩盆地,河床都是小鵝卵石或者泥沙組成,水流緩慢看不到浪花。岸邊平地上長滿了草,有時可以看到比較大的鳥在草叢中走動,不時發出幾聲鳴叫。我很關心是否河裏生長有冷水魚類,但是仔細找了找,看不到河水裏有任何生物的影子,就連烏孫古道上的天堂湖裏麵還有小魚小蝦呢,看來這裏真是如人們所說是世界的盡頭啊。
再離岸遠些的地帶上生長了很多一人多高的南美山毛櫸樹,很多枯死的樹木依然立在那裏,還有很多倒下的經過風吹日曬但是沒有腐爛,躺在草叢中非常有滄桑感。山毛櫸樹上寄生了一種植物一叢一叢的,正常顏色與樹葉相同為綠色,一旦被寄生的樹枝枯萎,這種寄生物顏色也變紅變黃跟著死掉。這種寄生物會跟樹枝爭奪養分並且讓樹枝枯死,然後寄生物也一起犧牲,真不是個聰明的生存策略。很多樹枝也是被這個東西搞死,但是還站立在那裏伸展著枝條似乎在向蒼天訴說著無奈。
在Seron營地休息時跟兩個在澳大利亞讀博的坐一起聊天,女的是從意大利去的男的是墨西哥去的,兩個人都是同一環保專業,這次是來智利參加學會順便到百內徒步。兩個人一人一手馬黛茶杯不時的嘬一口,男的非常健談,說到百內徒步後還會接著去阿根廷Calafate,他這次學會發表可真是值了。聊著聊著突然看到湖南來的女孩的父親,手拿著水壺似乎進到廚房又很快出來。我追了上去問他是否想要熱水,他說是想打點飲用水,但是看到水顏色有些乳白就沒有要。我告訴他這個水就是這裏做飯的用水,如果需要熱水可以用我的氣罐及爐頭,哪怕燒水泡茶暖暖身子,結果他謝絕了並告訴我他從來就不喝茶。他們每次到營地都是父親找地方搭帳篷,女兒負責和營地人員溝通Check in。過後與這兩個澳大利亞博士生也談起了這對父女,他們也感覺非常不可思議為什麽穿著普通的服裝就來徒步了,當然對那雙皮鞋也是深有感觸。
寧靜的營地傍晚,太陽西下天空飄著幾朵雲,一派田園牧野風光。
晚上臨時預訂了晚餐,有蔬菜及碎肉奶酪。吃完飯大概八點多就回帳篷躺下,一覺睡到五點多,感覺神清氣爽感覺就是休閑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