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和鄧小平。
我們本專欄上期節目播講的文章《許永躍曾代表陳雲南巡促成鄧陳“政治大和解”》中，介紹了當年因為與其他黨內高官共享一個“公共情婦”，而被免職的時任國家安全部長許永躍消聲匿跡數年之後，借紀念陳雲誕辰一百一十周年的機會浮出了水麵。 *****
2015年6月，中共政權為紀念陳雲一百一十周年誕辰舉行座談會，從習近平往下的全部政治局常委悉數出席，正可謂哀榮倍至。而有幸被邀請到場，並且接受了習近平等人會前接見的陳雲同誌親屬及身邊工作人員代表中，許永躍被陳元特別向習近平介紹了他正在努力完成其陳雲生平研究的重要課題。 *****
知情人士介紹說，如果不是陳元事先的大力爭取，因“公共情婦門”被免職之後已經被冷藏8年之久的許永躍，根本就沒有可能得到這樣一個當麵向習近平表示“謝主龍恩”的機會。 *****
自此被黨中央允許公開露麵之後，有機會就要對外強調一句自己在陳雲同誌身邊工作長達10年之久的許永躍，或是自己親筆撰寫紀念文章，或是通過接受記者采訪，先後對外公開披露了一些鮮為人知的當年黨內矛盾的內幕。 *****
在一次接受記者采訪時，許永躍著重談了陳雲與鄧小平之間的關係問題。他說：粉碎“四人幫”以後，在我們黨第一代中央領導集體中擔任過重要職務的老一輩領導人就隻有鄧小平和陳雲同誌了……。但過去有段時間，我們黨的一些幹部以及國外一些人士認為，在改革開放過程中，鄧小平是改革派，陳雲是保守派，而且兩人還在不斷鬥爭著。作為這段曆史的見證人，我有責任將自己所知道的實際情況告訴大家。 *****
許永躍回憶說：小平同誌發表南方談話之後，陳雲同誌就讓我去南方了解鄉鎮企業的情況。根據陳雲同誌指示，當時我去了蘇州、無錫、常州和南京。回來之後，我把調研情況詳細地向他作了匯報。 *****
看完這些地方之後，陳雲同誌又讓我去廣東了解特區情況。4月25日，我把自己的安排和準備報告陳雲同誌。他說，你去了之後，就說是我讓你去的，你是代表我去的。4月27日，我和中顧委的一個處長從上海出發，前往廣東。在廣州、東莞、惠州、深圳、珠海、中山、順德、佛山和汕頭等地，我們看了珠江三角洲的100多個企業，在珠江三角洲一共待了25天。後來我又去了閩東南，從漳州、廈門到泉州、福州。我在福建又待了22天，也看了上百個企業。前前後後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一共看了幾百個企業。 *****
有內部人士說，許永躍這段回憶裏所說的中顧委的一個處長，就是當時在中顧委負責薄一波和陳雲之間相互聯絡，日後在擔任陳元國開行副手期間，曾與時任國家安全部部長許永躍共享同一個情婦李薇的王益。 *****
而此二人當年從廣東轉去福建之後，時任福建省委書記陳光毅和時任福建省長賈慶林親自到場接機，許永躍儼然一副黨中央領導人的派頭。 *****
筆者數年前曾在本專欄回憶李銳先生的文章中介紹過：一九九二年十月的中共十四大開過之後，黨內曾有傳說習仲勳的兒子、當時擔任福建省會福州市委書記的習近平，本來是江澤民欽點的中央候補委員的候選人，就是因為陳雲和宋平安排頂替項南福建省委書記職務的陳光毅向中央密報習近平“喪失政治原則”，讓習近平失去了這次機會。
福建任職期間的習近平。（Public Dom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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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喪失政治原則”，指的就是時任福州市委書記習近平讓已經下台的老領導、前福建省委第一書記項南為自己的書作序。習近平這本書在福建省委大院出現後，陳光毅大為惱火。當時的福建省委內部人士也都知道，代表著陳雲等人對項南的否定而接替項南福建省委一把手的陳光毅，對習近平不大感冒，硬是不同意他進入福建省委常委。直到他陳光毅的省委書記職務被江澤民安排的項南的老部下賈慶林接替，習近平在福建省的政治仕途才立刻明朗起來。 *****
當年向筆者介紹如上這段福建政壇內幕的內部人士還詳細介紹說：習近平從1990年開始擔任福州市委書記和省人大主任，但就是因為陳光毅的原因，身為省會城市一把手的習近平居然一直未被安排為省委常委，政治級別仍然停留在正廳局級。 *****
筆者為此特別核對了公開的相關人事資料，證明習近平以福州市委書記身份被安排為福建省委常委是1993年之後的事情。當時是江澤民的政治親信賈慶林，剛剛接替了陳光毅的福建省委書記職務 。 *****
當年向筆者介紹 如上內幕的人士還介紹 說：大概是1992年5月中下旬的事情 ，以“陳雲同誌特使”身份從廣東飛抵福州之後，許永躍受到熱情接待。陳光毅特別安排了宴會和座談會，出席座談人的全部都是省委常委以及三個不是省委常委的副省長，時任福州市委書記習近平卻沒有被通知出席。 *****
座談會後，許永躍特別問起習近平，說是陳雲同誌的長子陳元特別囑咐了要和習近平同誌多談談……。 *****
當年也還有接近陳元的人士對筆者透露說，雖然陳雲1995就去世了，但直到 陳雲的夫人於若木去世之前，陳雲一家在中南海內的駐地一直都是保留給他們家的。而陳元本人自父親當年從江西回到北京之後，就和自己的夫人及子女一直陪同父母在中南海裏居住。所以，當年一直都尊陳元為“大哥”的習近平、王岐山等人從外地回北京時，隻要當時的陳元在京，都會到中南海裏拜見陳元。所以習近平1992年，以福州市委書記身份接待前往代陳雲視察的許永躍之前，相互之間應該早已經熟識。
前國安部長許永躍。(Public Domain)
許永躍在向記者回憶陳雲與鄧小平的關係時還介紹道：（1992年6月初），從福州回到北京之後 ，我用三個半天向陳雲同誌做了詳細的匯報。匯報過程中，他特別注意兩個問題：一個是出口創匯能力，一個是科學技術和經濟發展所帶來的變化。他對改革開放後新的技術，尤其是電子信息技術給中國產業結構帶來的變化特別地感興趣。 *****
1992年6月21日，當時的中共一級元老中的三號人物李先念去世，鄧小平和陳雲均未在告別儀式上露麵。但鄧小平那邊的王瑞林向“陳雲同誌處”的許永躍轉達了鄧小平的“建議”，大意是希望以陳雲的名義寫一篇紀念李先念的文章交《人民日報》發表。真實意思就是，希望陳雲借悼念李先念的機會對外“明確表態”，證明他們三個政治元老在特區建設問題上是有一個“共同態度”的。 *****
於是，《人民日報》於當年7月21日頭版發表了署名陳雲的《悼念李先念同誌》一文。文章說：“先念同誌和我雖然都沒有到過特區，但我們一直很注意特區建設，認為特區要辦，必須不斷總結經驗，力求使特區辦好。這幾年，深圳特區經濟已經初步從進口型轉變成出口型，高層建築拔地而起，發展確實很快。現在我們國家的經濟建設規模比過去要大得多、複雜得多，過去行之有效的一些做法，在當前改革開放的新形勢下很多已經不再適用。這就需要我們努力學習新的東西,不斷探索和解決新的問題。” *****
許永躍日後借回憶陳雲之機自我表功說：其實，當時陳雲同誌讓我（到廣東和福建特區）做的那些前期工作，都是為了自己要在政治上明確表態而做的準備。他要向全黨告知，陳雲是支持小平同誌的，是和小平同誌的意見一樣的，是關心改革開放和發展特區建設的。這是政治家的政治表態，他要告訴全黨，告訴整個國際社會，在改革開放問題上、在支持特區發展問題上，他和小平同誌是沒有任何分歧的。 *****
熟知當年那段中共“黨內鬥爭史”的人士都應該還記得，一九九二年春的所謂鄧小平“南巡”，一個最重要背景就是鄧小平對當時的總書記江澤民和黨內二號人物、時任國務院總理李鵬的高度不滿。 *****
當時來自《人民日報》社的消息說: 鄧小平南巡講話內容傳到北京後, 時任社長高狄即在報社內要求穩住陣腳, 當麵斥責幾位急於報道鄧南巡的副總編和部門主編: 著什麽急, 總書記不是還沒有下指示嘛。在此前後, 據說高狄還曾給自己在報社內的親信打氣說:“問一問姓‘社’還是姓‘資’”的討論, 是根據總書記的曆次重要講話精神進行的。總書記總不能自己否定自己吧。
江澤民（左）和喬石。（Public Domain） *****
形勢發展到一九九二年五月, 隨著時任政治局委員兼國務院副總理田紀雲應時任政治局常委兼中央黨校校長、黨內三號人物喬石的安排，在中央黨校發表了一通反“左”講話, 外界都以為田紀雲是仗著鄧小平、喬石, 以及當時也還是政治局委員的楊尚昆、萬裏等人的幕後支持才有恃無恐。 *****
田紀雲當時這份講話被普遍認為是直衝江澤民而來的，兩段內容是:“在消除‘左’的影響的時候, 要特別警惕那些風派人物。這種人翻手為雲, 覆手為雨, 見人說人話, 見鬼說鬼話, 一有機會就跳出來反對改革開放。這些人一旦掌握了國家大權, 對國家, 對人民都將是一種災難”; “在領導層擺脫‘左’的思想束縛, 是一個重大課題。如果不敢觸動它, 改革開放就無非是空談一陣子。不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改革開放能否持久, 要劃一個問號。” *****
因為田紀雲這次講話的對象是中央黨校的一期省、部級幹部輪訓班學員, 所以雖然黨報、黨刊一律遵命不得公開發表講話內容, 但講話記錄稿、錄音帶還是被迅速流傳到全國各地。 *****
田紀雲在中央黨校講話的數天之後 ，一九九二年五月二十二日, 鄧小平到了首鋼, 在參觀過程中, 竟不避諱在場的許多基層幹部和工人,很不客氣地要陪同前往的陳希同、李錫銘等北京市黨政官員給中央帶話: 現在中央一層對我的講話隻有很少一部分人真正動起來了, 報紙的宣傳很不利, 一部分人馬馬虎虎, 對付我, 一部分人很沉悶, 其實是反對我, 不同意我的講話。 *****
到此為止，無論中共黨內黨外，一時間都有很多人相信江澤民和李鵬的位置將被會喬石和朱鎔基分別取代。一時間, “江落石出”的說法甚囂塵上。而當時的田紀雲也被認為會在十四大上晉級政治局常委，而後與朱鎔基接替李鵬總理職務的同時，出任國務院常務副總理。 *****
正是在這樣一個大背景之下 ，已經被動無比的江澤民不得不接受了喬石的安排，專程到中央黨發表了公開講話，對鄧小平的南巡講話做出了正麵回應。與此同時，陳雲那裏則做出了以公開回應鄧小平的特區政策換取黨內高層的人事穩定的決定。 *****
結果，江澤民和李鵬終於在十四上大上雙雙保住了自己的地位。而許永躍因為曾代陳雲“南巡”有功，在十四大召開的兩個月之後，即被江李二人允諾到“補上基層工作這一課”之後即會被待機提拔。 *****
1993年初，許永躍被中組部安排為河北省委常委，省政法委書記；一年後即被升了半格，出任省委專職副書記。 *****
1995年4月，許永躍回京參加陳雲遺體告別，並與陳元等人受到江澤民和李鵬的接見。在詢問了許永躍到基層以後的工作情況之後，江澤民即指示“政法方麵的工作還是可以兼顧”。 *****
於是，當年10月召開的河北省第五屆黨代會上，許永躍即以省委副書記身份重新兼任了省政法委書記。 *****
由此可見，當時的江澤民應該已經提前考慮到了待國務院換屆之機，提拔這位政治上無比可靠的、陳雲秘書出身的許永躍出掌國家安全部的人事預案。
（文章隻代表特約評論員個人的立場和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