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間的笑聲

 

很多同事覺得我挺安靜， 但同時我又會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盡管有些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麽好笑。

同事V是個完美主義者，對於我經常混淆的單詞， 他從來不放棄糾正的機會。 一不小心， 我就會把另外一個同事的名字叫錯，這不， 又被V逮住了機會：“等等， 再說一遍。”

“哎呀，我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他名字裏隻有一個卷舌音， 可我一不留神， 就會發出兩個卷舌音。”我辯解說：“你知道我當年為了練卷舌音， 下了多少苦功？我特意請人做了個小木球， 用來壓住舌頭， 逼自己卷舌。”

看著同事們驚訝的眼神， 我說：“還有呢，為了改善發音， 我專門去練唱歌，怕被人嘲笑， 我每天5點起床，找僻靜角落去練聲，也算修得了些正果， 能象男人一樣唱歌。”

所有人都突然笑了，一個問：“象中國男人？還是美國男人？”

“你們以為我在開玩笑？這是真的， 雖然很多年不練了，但我現在偶爾還能唱幾句男高音。”

“那就現場展示一下吧。”

“你想讓我被炒嗎？”

“那我們去停車場？”

“那也不行。保安肯定以為我精神受了什麽刺激。知道嗎？我的聲音曾經嚇過一些女人。”

這話剛一出口， 全場的反應可以用前仰後合來形容，尤其是V，他拍了大腿， 笑彎了腰，總算直起腰後， 滿臉通紅。

“這不是笑話，是我的親身經曆。有次我去洗手間， 突然聽到裏麵有女生在尖叫，這才意識到自己唱的男高音引發了誤會和恐慌。”

很多時候， 我隻是在一本正經地陳述一個事實，並沒有講笑話，卻總能讓很多人一邊笑，一邊指著一臉困惑的我說：“你太逗了。 ”

有一天， 我在琢磨如何完成一項任務，有了主意後， 我高興地立刻行動。可剛一開始， 就意識到這個辦法根本不可行，就自言自語：“我是多麽愚蠢啊！”

旁邊的N立刻笑出了聲。

我不解地問她：“這有什麽好笑的， 你難道沒有這種感覺？我經常會有這種感慨：自己怎麽可以蠢到這個地步？”

她笑得更厲害了：“你自言自語的樣子太好玩了！”

我的笨手笨腳大家都知道， 總是犯很多低級錯誤。 同事T問我有沒有透明膠帶，我立刻遞給他：“我有。瞧， 剛領的文具， 還沒拆包裝呢。”

他卻叫了起來：“膠帶在哪？”

“應該在裏麵啊，你看包裝盒上的圖片不是顯示有膠帶嗎？”

“哎呀， 這隻是透明膠帶分配器，膠帶要另外去領。”

我們幾個都笑了， 我笑是因為尷尬， 人家笑是因為覺得我笨。

“等等， 我應該也有膠帶，讓我找找。”

V不知為什麽說：“你肯定沒有。”

“要是我找出來怎麽辦？你敢打賭嗎？”

他說：“賭就賭。如果你能找出膠帶， 就扇我耳光，但隻能扇一次。”

我們幾個都驚訝地看著他，又互相交換了眼神，似乎都一致認為這個原本內向的家夥哪裏有些不對勁。

我很想問他：“你在過去48小時內是否使用過酒精或者藥物以至於影響了你目前的神誌？”但我沒有， 因為我確定自己會贏。我這個人一般隻有在確定能贏的情況下， 才會進入賭局。

正在尋找時， 突然被站在我身後的V嚇了一跳：“你幹嗎呢？”

“找膠帶啊， 如果是我先找出來，就不用挨耳光了。 ”

“可你怎麽能翻我的櫃子呢？回到你座位上去， 老老實實等著被罰吧。”

找到膠帶後，我得意地對V說：“你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今天。 先生們， 準備迎接這激動人心的一刻吧！”

大夥都笑了，V臉上沒有絲毫尷尬和後悔， 從容地摘掉眼鏡， 閉上眼睛：“動手吧。”

我趴在椅背上， 笑彎了腰。

同事G走了過來， 困惑地看著我們幾個。  V 一邊笑，一邊說：“G， 別著急走，      Lily要扇我耳光， 你不想錯過這曆史性的一刻吧。”

就這樣，四個男人都看著我， 等待著。而我笑得更厲害了， 又怕幹擾其他人工作， 在控製的同時，笑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你到底什麽時候動手啊？”

我說：“我下不了手啊。 首先， 如果經理碰巧走進來， 看到這明目張膽的職場暴力， 肯定會當場開除我。 ”

V說：“放心吧。我會解釋這是在打賭。”

T說：“你別在這打， 在停車場趁他不注意時再下手。”

V說：“最好先給我警告， 以讓我有時間摘掉眼鏡。”

“那我也不敢。別忘了， 你可是教我編程的導師， 公報私仇的機會多的是。 扇耳光在美國可是襲擊， 會被逮捕的。而在中國， 這是羞辱性很強的懲罰， 有句諺語叫做‘打人不打臉’。”

“打人不打臉？那該打哪？” G問。

我笑著說：“不論你們今天如何煽動，我都不會動手。雖然小時候挨了很多打， 可我從來沒有嚐過打別人是什麽滋味。我沒有膽量， 也沒有經驗， 所以壓根不會打人。 ”

幾天後，T在用膠帶時， 悄悄指著V朝我眨眼睛， 我哈哈大笑，莫名其妙的V轉身看到膠帶， 也笑了起來。 從此， 膠帶和耳光這兩個單詞,就成了引發格子間笑聲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