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以前認識的一個工友找我聊天,聽說我找到了好工作,很高興,問你還記得那誰誰嗎?我當然記得,他是這裏的大廚,我就給他打過下手兒, 他是福建偷渡到美國的,加拿大的朋友開餐館找不到合適的人,請他來幫忙,許諾給他股份,算半個老板,他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炯炯有神的眼睛,老婆還在國內,有個還吃奶的孩子,他經常談論他的遠大理想,就是開個又大又漂亮的中餐館,買大房子,把老婆孩子接過來,說起這些理想,眼睛放光,使我自卑於自己的平庸。
現在工友問我願不願意和他老婆假結婚,幫他家團聚,解決身份問題, 原來他們福建的都是偷渡美國的,走熟了的路,但是管這事的大姐大被通緝了,逃的不知去向,這條路就斷了。他們工友不少,但是很多是沒身份的,有的已經辦過假結婚了,還有就是工作不好,也不容易批準,象我這樣有體麵工作的,正適合幹這也許看上去不那麽體麵,其實功德無量的事兒。
我猶猶豫豫,他說,你究竟怕什麽呢,讓人親人團聚,難道是不好的事嗎? 別人還給你錢,現在這個社會,賺錢的沒好事,好事不賺錢,又賺錢又積德,您哪兒找去?
我沒主見的老毛病又犯了,又不好當麵拒絕, 隻好說回去考慮考慮。
然後我給妻子打電話,她立即說:”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我心一沉,這樣的事還說什麽,拒絕不就結了,要挨罵了。她說: ”你就忍心看他們骨肉分離? 你就忍心看他們妻離子散? 這事你還猶豫什麽,還不快點答應,現在就就給我去”。她平時總是很溫和,說話撒嬌賣癡的,這次口氣嚴厲。 我的價值觀本來就被福建人打擊的撐不住了,她又補了狠狠的一刀, 現在是徹底成了碎片,我好容易才修好它,然後就覺得別說別人還給你錢,就算自己出錢,也得去!
懷著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悲壯,我去福建了。
這次福建之行,也有許多有趣意外的事的,他們出乎意料熱情好客地接待了我,都是男方的一個表姐出麵,我去看了各種風景,吃了各種好吃的,其中一種油煎小鹹魚,一種紅糟雞,一種油漬筍,都是小吃. 現在想起還流口水。 一共見了新娘兩麵,一次是到民政局辦手續,另一次是穿了禮服婚紗,擺拍各種婚禮的照片,新娘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孩兒,在別的地方都還是讀大學的年紀,她都有個小孩了,約定不能和新娘有身體接觸,新人親吻就免了,到喝交歡酒為止,照片都是辦移民用的。 接下來還真的擺了酒席,看來大家都有錢了,找機會吃吃喝喝,大家紛紛給我敬酒,我結了五次婚,隻有這次假結婚的婚禮最隆重,得到最好的新郎禮遇,漸漸的就有些不知今夕何夕,還以為很快就要入洞房了,看到新娘一家坐車走了才回過神來,大概看出我的失落,表姐還說她有個朋友,青春活潑,單純可愛,在縣城做發廊妹,可以請她抽空回來一次,我嚇了一跳,急忙拒絕,晚上睡覺的時候又有些後悔,幻想了好久才睡著。
不想把文章拖到太長,就不詳述這次美好夢幻的福建之旅了,福清人好客,樸實,堅韌不拔,敢於冒險闖蕩的韌性,讓我印象深刻,想起了季羨林的《留德十年》,那時就有中國沿海一帶的中國農民,到德國謀生,販賣假名牌領帶,被告上法庭。季羨林先生被請去做翻譯,那農民的辯護理由竟是你們德國人總說中國人長的都一個樣,那你怎麽能判斷賣假領帶的中國人就是我呢? 法官莞爾一笑,無罪釋放了。
新娘來加拿大後,放了些乳罩內褲毛巾牙刷之類的到我浴室,應付移民官檢查,其實根本沒人來查,她本人一次也沒來,但是後來她頻頻聯係我,說結婚那麽久了,也該住到一起了,我說不是假的嗎? 她說那就假戲真做唄。。。,我慢慢知道, 她來了加拿大後,本來以為公主和王子就該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 但是她的老公廚師和一個香港移民二代女孩同居了,有了自己的中餐館,不理她們母女二人了。她是年輕的女孩,我又有以前的經曆,不是什麽能自持的人,又是合法夫妻。。。怕假結婚的事情敗露,眼看風聲不好, 急忙找了個美國工作,也不顧加拿大身份,慌張狼狽的來到了美國。
福建妻在中餐館努力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