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爺爺和他的太太們

我三爺爺和他的太太們                                                                                             劉海鷗(鏗鏘豬)

 

劉逸南(字蓮舫)——劉蔭遠的弟弟,我的三爺爺。數說劉家的人物,必須要說劉逸南。

縱觀劉蔭遠的戎馬半生,無論他的成就大小,劉逸南的作用十分重要。他也是戎馬半生,但是他的性格和經曆與他哥哥完全不同。

劉逸南從小就是一個做事一板一眼,按部就班,用功自律,寧靜簡樸,親親孝悌,克己複禮,絕對的好孩子、父母和爺爺奶奶的寵兒。他從四五歲起就趴在桌上描紅模子,愛不釋手,練就了一手好書法。九歲開始給人寫帖子。臨渙的醬菜有名,逢年過節醬園一定要在醬缸上貼紅色字幅,以求利市大吉。劉逸南就是因為給醬園寫字幅名聲初振的。到了十幾歲時,已經儼然一個小先生,一到春節,遠近老鄉都來請他寫春聯。剃頭店前貼對子:“刀剃滿朝文武,拳打天下英雄”。藥房旁邊是茶館,逢集有二三百人喝茶。門上對聯每年重寫一遍,內容不換,“揚子江心水,蒙山頂上茶”。老奶奶堂屋每年的對聯也是一樣的:“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

他收集了很多字帖,有一套《三希堂》,爸爸後來經常閱讀和臨摹。

清光緒三十二年,他通過縣府的“童子試”,名噪鄉裏。因為科考已經取消,他改上縣立正誼中學。中學四年,考試從未下過第一名,深得當時的縣令李鬆甫所讚許。

中學一畢業,劉逸南就到西安投奔劉蔭遠,參加了革命。任步兵二標標本部司書。這是一九一零年,劉蔭遠正在保定北洋陸軍速成學堂學習。

一九一一年秋,他和哥哥一起參加了辛亥革命的西安舉事,此後一直為革命奔走效力。

革命隨時可能掉腦袋,劉逸南就碰上了一回。西安起義後,新軍派甘聘莘和喻某代表陝西到湖北聯絡,劉逸南隨同前往。走藍田口出荊紫關,乘船順漢江而下。經過安陸時停船稍作休整。劉逸南想要上岸觀光,甘先生說:“岸上軍隊太亂,還是呆在船上安全。”劉逸南不聽勸阻,獨自登岸到街市遊覽。說來也倒運,就在這時遇到一隊查街士兵。他們見劉逸南的穿著和當地人不同,特別是那條卡其布黃褲,就認為他是清軍探子,不由分說五花大綁押見隊長。這幫人是民軍,多是來自當地的鄉村,聽不懂外省方言,審問了幾句,雞同鴨講,幹脆寧可錯殺一千,即下令綁赴刑場處死。

也該著劉逸南命大。在押往刑場的途中,他忽見街上有一個軍官。當時軍官的胸前都掛著一個布胸章,上麵寫著他的姓名和官位。劉逸南一眼看見那人胸章上的名字是“李亞東”。李亞東,河南信陽人,民初有名的革命黨人,早年參加軍隊同盟會,積極從事反清的活動以至被革職入獄,在監獄中仍舊鼓吹革命。辛亥武昌起義後出獄,任漢陽府知府。漢口、漢陽被清軍攻陷後,李亞東赴漢川招集潰軍組建遊擊隊,後率部歸季雨霖。劉逸南街上遇到他時,他正擔任季雨霖的高等顧問。

劉逸南聽說過李亞東的名字,但是並不認識他本人。所幸他命懸一線之時,並沒有亂了方寸。他腦筋一轉,大聲呼道:“李先生,請留步!”李亞東見狀上前察問情由,劉逸南自報姓名,說明原委。兩人幾句話下來頗為投機,一見如故。於是李亞東親自為劉逸南鬆綁解帶,攜手前行,帶他去見司令季雨霖先生。聽到劉逸南此行目的,季雨霖立即派人到江邊邀請甘、喻兩人上岸,一再道歉,並設宴壓驚。

民國四年,有消息傳李亞東先生被袁世凱槍決。當時劉蔭遠、劉逸南正在北京,聽到消息,都痛心不已。(另有一說:南北議和後,李亞東遊說反袁,被江蘇都督馮國璋所捕,押至北京入獄,袁世凱死後始獲釋。民國二十五年病卒)。

甘聘莘後來調到南京,被選為陝西臨時參議員。當時的中央政府並不熟悉關中的詳細情況。關於陝西的一切報道均出自劉逸南之手。商務印書館最早出版的民國史中陝西部分也錄用了劉逸南報道的全文。

民國三年,劉逸南進入北平崇文大學學習,其時正值章太炎被袁世凱軟禁於北平,每日講學。劉逸南必每日前往聆聽,對小學(中國傳統語言文字學)頗具根底。大學畢業後他又東渡日本留學。

民國六年他受到商震先生的邀請,到了三十二軍任職,為商震的“掌記室(即書記或秘書)”。從此跟隨商先生三十年之久(直到大陸易權),不離不棄,堪稱忠義將軍。

商震的勢力範圍是河北。民國十七年直隸省改稱河北省,商震為第一任河北省主席。他把手下人都提升為省政府委員,包括劉逸南在內。劉逸南被任命為天津縣縣長,月薪很高,六百大洋(當時北大清華的一級教授也是六百大洋,一般教授三百大洋,連中學教員的一百多大洋都算是很高了)。不僅高薪,該職位是一個大肥缺,七省貨物的吞吐都要經過天津,每天經手款項無數,且行賄者絡繹不絕,清朝時就已為官吏們所覬覦。有話說“困十萬”,意思是睡一覺,便已經有十萬雪花銀的進項。劉逸南廉潔奉公,拒絕收受任何賄款,但是因為行賄者太多,難以應付,他隻做了一年的縣長就自動辭職。他叮囑家人說:“今後吾家子孫再不得作此等官。”雖然兩袖清風掛冠辭去,他還是遭到後任的垢罵,說他坑害了他們。因為清廉規範一旦建立,他們就難以從中漁利。在民國政務檔案中,還可以查到“劉逸南懇請將稅收仍歸縣承辦、僅將稅款解市備用及陳明辭職原因給商震的信”的案卷(案卷號為614-2-105)。

劉逸南生性儉樸,從來不亂用一文錢,又十分忠於兄長。小時候每從父母處得到一個小錢都要交給哥哥。出門在外仍是把自己掙的錢悉數交給哥哥花銷。而劉蔭遠則是一個視金錢為糞土的人,隻要錢財在手,立即浪擲無存,劉逸南從無怨言。老年的劉逸南先於劉蔭遠去世,劉蔭遠每想起弟弟對自己的忠悌,便痛心不已,懺悔不止。

劉逸南性格溫儒,但有自己的一定之規,從不動搖。比如,對兄長無論多麽忠誠,卻從不沾染他的壞毛病。劉蔭遠抽鴉片有癮,他卻一輩子沒抽過一口。劉蔭遠四十歲生日時,家裏擺了六個大煙盤供客人吞雲吐霧。劉逸南負責陪客,招呼周到。抽煙者呼喚他:“三爺,你也來一口。”劉逸南笑笑擺手。再勸:“就一口嘛,不會上癮的。”他仍是擺手。無論怎麽勸就是一口不沾。他也從不尋花問柳,對於二爺的風流逸事,他先是勸說,若是勸說不動,就采取迂回戰術,私下通報二爺的家人出麵解決。與當時大小官員相當普遍的“吃喝嫖賭抽”相比,三爺可以說是“拒腐蝕,永不沾”了。

辭去縣長職務,劉逸南又回到三十二軍給商震當秘書長。但混跡官場始終不是他想做的事情。他骨子裏就是一個文人,隻有一個心思,返回家鄉,侍奉雙親,安安靜靜地埋首讀書,賦詩寫字。他深知父母最疼愛他,並不在乎他官爵多高,也不期望他光宗耀祖,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能守在身邊。爹去世後,他歸心更切,可是他又十分忠義,與商震先生感情非常好,不忍心獨自離去,在忠孝之間徘徊無定。正在此時抗戰爆發,家鄉淪陷。劉逸南隻好暫時打消了回家的念頭。

“七七事變”前後,北平學生的抗日熱情高漲,女生學習護理傷員,男生學習開戰車,老百姓在街上堆沙袋,準備巷戰。因為劉逸南是河北省政府委員,日本人派漢奸來疏通,讓他當維持會委員。他內心是堅決不幹的,表麵虛與委蛇,說:“此事我還要與家人商量。”回到家立即收拾行裝,撤離北平。之後跟隨商震抗日,轉戰河北江西湖南等省。湖南大捷之後,商先生調任軍委會辦公廳主任,劉逸南任機要秘書。商震的任何重要書信文件必由劉逸南親自起草和書寫他才放心。

抗戰勝利,劉逸南再次請求退役回鄉,仍不得商先生放手,反而被調到國防部任軍法官,領銜少將。此時國共兩黨戰事烽起,劉逸南隻好放棄“私心”,全力從“公”。無奈人微力薄,無補於大局,最終全數人馬撤到了台灣。

劉逸南到了台灣,沒有去軍部報到,當起了一介平民,理由是不願意再擔負重任“累及國家”。也許這是他的真誠想法,也許戎馬生涯近四十年,他累了,隻想實現他當文人的理想。

他不再拿薪水。在大陸時,南京石榴園有他購置的一排房屋,出租給軍政人員;夫子廟有他建造的一間小樓,開了飯館,招牌菜是燴賽螃蟹。去台灣前,他賣了所有地產作為盤纏。通貨膨脹,錢不值錢,飛機票和船票更是趁火打劫。到了台灣手中的錢財所剩無幾。他過著簡單的生活。兒子長華在建設廳工程總隊工作,收入很少,不足以供養雙親。最初四年他還要擔負小女兒的教育費用,沒有收入隻好典當衣物,以至家中長物拍賣淨盡。

一九五四年冬天,他突然想起往日曾寫過一本《古今詞選注》,心想此書若能出版,或可以掙些花銷,便讬劉蔭遠向於右任院長求寫一敘。劉蔭遠與夫人曹承德親自攜稿拜望於右任先生。於先生略讀數頁,見文采斐然,大為讚賞說:“好書,我一定要給寫敘言。”回家的路上,曹承德十分高興,對劉蔭遠說:“於先生高德碩學,能蒙他如此嘉許,實在是不易。你有這樣一個弟弟,真值得驕傲。”可惜此書交港商刊印,尚未見出版,人已西歸。二〇一〇年長蘭姑告訴我,台灣正在建立於右任紀念館,收集於先生的文章字跡,他們已經把於先生寫的序言獻給了紀念館。

於右任代序

劉逸南還有個打算,撰寫《中國小說史話》。可惜僅僅寫了幾千字的緒論便遽然長逝。他體胖,有高血壓,平日自己也知道約束自己,不煙不酒。一九五六年四月二十九日,劉逸南到劉蔭遠家敘閑,回家後飲酒過量,第二天突發腦溢血,四日後離世。劉蔭遠在祭文中做了這樣的記述:

四月二十九日予弟尚至予處閑話,言及長菁讀書太少,實不足應付,今後當極力激發其讀書興趣雲雲。是晚回家飲酒過量,致血壓驟增,四月三十日下午六時以腦溢血昏不知人,經四日竟默默離予而去,予多年來,向不為身後事煩慮,蓋以為托付有人也,孰意其竟先我而去乎,嗚呼﹗天實喪予夫復何言!

 劉逸南去世,劉蔭遠神色慘然地對後輩說:“想不到你們三叔竟先我而去。”他特寫一篇祭文《劉逸南蓮舫行狀》悼念弟弟,傷痛之情佈滿文字。

劉逸南享年六十五歲。

商震於一九四九年後去了日本,與他在台灣的老部下鮮有聯絡。一九七四年他來大陸訪問,政府以貴賓規格接待。爸爸托他的老同學,統戰部秘書長彭友今詢問商震:“劉逸南是否健在。”商震答:“尚在。”在日本生活的他並不知道劉逸南其時早已作古。

 

劉逸南有兩房太太,元配馮氏和二房李靜懿。

馮氏是劉逸南的姨表妹,識一點文字,略懂一些儒家的為婦之道,但不知為何就是不能取悅於奉父母之命結婚的丈夫。生下第一個孩子長蘭不久劉逸南就把她安排在南徐州,和劉蔭遠的二太太程氏一起孤寂度日。所幸劉逸南還算良善,得空就回來探望她,因而和她又生有兩男一女。馮氏的大女兒過繼給了劉蔭遠的三太太,兒子長華(另一早夭)跟了父親,身邊隻留下小女兒長芬。

馮氏為人寬厚,把南徐州單調的日子過得有禮有致。每天早早起身,打掃房間做好早飯,然後到程氏門前輕聲喚道:“二奶奶,您起來吧。”洗漱用具都已經備好,早飯熱氣騰騰擺在桌上。待吃完早飯馮氏又問:“二奶奶今天晌午想吃點什麽?”商量好了就動手,吃得程氏頓頓滿意。程氏為人挑剔,但是在她的眼裏唯獨馮氏是個好人。劉蔭遠很感激馮氏對程氏的照料,經常買很多東西酬謝她,她照例分給大家,從不專美。

抗戰爆發後,劉逸南鮮有回鄉。長期遺落在鄉間的馮氏對生活已經不存期盼。她說:“我活在世上就是為了兩個人,我父親,我婆婆,他們對我太好了。”兩個老人都去世後,她更是心灰意冷。

四十年代中期,淮北地區流行霍亂瘟疫,死人上千。人們一旦患上了霍亂,立遭驅逐離棄,隻有等死一條路。馮氏心慈,自願照顧患病的鄰居,為他們做飯洗衣,清理房間,結果不幸自己也染上了霍亂。長蘭姑認為可能她就是下意識地放棄了生存願望。可憐馮氏患病之後,沒有一個人光顧,更無從談起照料,她隻能在病痛的折磨下孤獨地死去。

她去世後劉逸南帶兒女回鄉奔喪。長蘭說:“母親住的房間又小又簡陋,幾乎什麽東西都沒有。我在一個櫃子的抽屜裏找到了一張母親的照片,這是她唯一的一張照片。”馮氏安葬後,劉逸南在她的墳前跪地三磕頭。見父親如此對待母親,長蘭心中始覺寬慰,對父親拋棄母親的怨懟減輕了許多。

劉逸南並不是拈花惹草的人,但也不能免俗。他在北平時認識了私立國民大學的女學生李靜懿,兩個人從自由戀愛,發展到同居。豈料沒有多久李靜懿患了肺結核,在當時人稱“肺癆”,無藥可救,幾乎就算是絕症了。她的病越來越重,住進了中央醫院。劉逸南覺得一直沒有給她名份,很對不住她。一天,他對我爸爸和長菁、長蘭說:“你們三嬸始終也沒有接家來(沒有行結婚之禮),現在已經病得不行了,你們應該見她一麵。”全家一起到醫院看望她。李靜懿的肺病已經到了晚期,躺在床上不能行動,臉瘦得隻剩下兩隻大眼燈,正在等死。三爺愴然離去。

大家都認為李靜懿定死無疑,準備料理後事了。不料她沒死,還一天天好轉起來,一兩年後竟完全恢複了健康。她說,是神的力量把她重新帶回人世。原來這個醫院是法國人辦的,有很多法國醫生護士,都是天主教徒,在她已經沉屙不起的時候勸她隻有“萬能的主”才能拯救她。於是李靜懿在病床上皈依了天主教,每日虔心禱告,心無旁騖。奇跡果然出現了,她身體漸漸好了起

來,結核鈣化,再也沒有複發過。從此她成了主的虔誠信徒。

一九四九年李靜懿隨劉逸南去了台灣。

八十年代兩岸人家終於互通有無時,李靜懿仍然健在,已是七十五歲,用顫抖的手給爸爸寫了好幾封信。她在字跡歪歪扭扭的信件中,附帶了一封舊時信件。那是一九四四年爸爸在桂林時寫給她的。信寫得文情並茂,回憶七七事變後,他撤離北京時身患重病,三嬸對他的細心照顧。信是這樣寫的:

三嬸:

聽說您已經平安到西安了,這多麽使我高興嗬!北平東車站一別,轉眼就是七年,歲月的倏忽令人可怕。記得去年在成都時我和長蘭還叨念您呢。我們說我們在北平讀書的時候脾氣是多麽倔呀,三嬸的脾氣那麽好,我們有時還同她鬧氣呢。我們談這話時,心裏都在想希望將來有機會再給三嬸一塊處,好聽三嬸的話,補償以前的狂妄。現在三嬸既已經出來,我想這個機會不會遠了。

我還記得我們由北平流亡出來的前夜,三嬸小心地把體溫表放在我口袋裏,我說放在小箱子裏好了,您說:“我怕日本人給你掘(撅)了。”您當時這樣細心照顧我,使我永遠忘不了,我時常回憶起這一段事。

關於我近來的生活,在我給我父親的信中寫得很詳細了,請您看那封信吧。

您近來的健康狀況如何?在這六七年內您一向沒有鬧過什麽病吧?希望讀到您的信,那就如同見到您的人一樣了。

肅此

敬頌金安

又:外婆好嗎?                                  侄長菘上 元月八日

李靜懿閱後十分感動,始終把信保存在身邊。此時,她將那封珍藏了三十六年的信複印了一份送給爸爸。

爸爸給三嬸的信件之一頁

李靜懿在大陸隻有兩個親人——外甥和外甥女。她向爸爸打聽兩人的下落,那真是令爸爸很難啟齒——兩個人都不在了。她外甥女很有出息,是保定市的第一個生物學研究生,畢業後在保定某醫院工作。文革中作為反動學術權威被降職到醫院圖書館打雜。一次她在報紙上蓋圖書館章時,一個不小心將圖章蓋在了毛主席照片的臉上,遭到嚴厲的批鬥,之後被送去勞改。在勞改農場她得了重病,卻被斥責為裝病磨洋工,得不到任何治療。一直耗到病危農場才通知她哥哥。哥哥立即動身去探望,正是冬天,下著漫天大雪,道路難行,沒有交通工具,靠走路。一步一滑,好不容易到了農場,妹妹已經死去。哥哥是搞音樂的,文革前私人教授鋼琴,文革十年沒有人再彈鋼琴,即使文革結束後幾年學鋼琴的人也是寥寥。他的生活十分潦倒,還有嚴重的心髒病。他就住在爸爸家附近,隔了一兩座樓,兩人來往密切,幾次他的心髒病發作都是爸爸把他送到醫院,並在身旁守護,直到最後送走他。

爸爸邀請李靜懿回大陸一聚。她害怕,聽到她的甥男甥女的遭遇,她更害怕。始終沒敢踏上歸途。她盼望能和爸爸在台灣見麵,也未能實現願望。

劉逸南去世後,李靜懿的整個身心投入教會活動,到了忘我的境界。天主顯靈,保佑她活到了一九九五年,九十多歲高齡。

 

節自我的長篇家史《半壁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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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筆真好 -加州耍猴人- 給 加州耍猴人 發送悄悄話 加州耍猴人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4/13/2020 postreply 11:17:04

感動。謝謝你的文章! -第一代移民- 給 第一代移民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4/13/2020 postreply 13:28:34

寫的真好 -Sue2008- 給 Sue2008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4/13/2020 postreply 20:17:38

字寫得真好。 -va_landlord- 給 va_landlord 發送悄悄話 va_landlord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4/13/2020 postreply 21: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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