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裏的情感 (第21集) 亡羊補牢
【七言-無題】
四季從容任變遷，歲月輕薄人自閑。
腐卷敗曆陳舊寺，新綠茁壯出雨煙。
如老馬先前預料的那樣，“嫌疑人”正是被他剛解聘的員工小邵。讓老馬百思不解的是，他已經按萍的意思為小邵辦理了LAYOFF，還違心地寫了兩封推薦信，小邵也如願以償地在隔壁實驗室找到了新的工作。按理說，小邵應該對他感恩戴德才對。可是小邵非但如此，卻以德報怨地加害於他，而且所采用的手段竟如此卑劣。由此老馬得出一個結論，即做事沒底線的人，不可理喻。
想當初，老馬雇用小邵，一方麵是看在一個開會認識的實驗室老板推薦的份上，另一個原因就是老馬當時感情用事，讓同情心扭曲了理智的判斷。現在老馬暗自慶幸，自己辭退的人選沒有錯。
“這封匿名信是你寫的吧？”老馬手裏舉著秘書剛才送來的那封信，單刀直入地問。
“不，不，不是我寫的。。。。。。”小邵有些結巴。
從進來時他的頭就一直低著，即便如此，老馬還是清楚地看到他臉上泛濫成災的汗珠。
“我很好奇你做這事的動機。 如此無中生有，難道你不怕我告你誣陷罪嗎？”老馬沒有理會小邵的狡辯，繼續說道。
“撲通”一聲，小邵跪在了老馬麵前，拖著哭腔連聲說道：
“老板，我不是人，我不是人。你大人有大量，看在我老婆沒工作又懷孕了的份上饒了我這一回吧！”
“我饒你什麽？ 你剛剛不是還信誓旦旦地說不是你嗎？我也不想冤枉你，起來，我們一起去人事部把事情說清楚去。”老馬痛打落水狗般地不依不饒。
“是我，老板，是我，都怪我一時衝動做了傻事。事後，我也是追悔莫及啊。”說完，小邵啪啪，啪啪，連抽了自己幾個耳光。
“你多大了還一時衝動？ 平時上班就總是吊兒郎當的，多少人和我反映，我是給你臉沒說你。你是不是以為，可以像在國內時那樣混日子？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被前任老板開除的嗎？再說了，你來實驗室快兩年了吧，你做什麽了？ 發過一篇文章嗎？還是做出過一次能讓你自己滿意的實驗結果？ 辭退你冤枉嗎？”老馬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完。
仍然跪在地上的小邵，又霹靂啪嚓抽了自己幾個耳光，嘴裏不住地認錯: “我錯了，我錯了。。。”
“即便如此，我還是給你寫了推薦信。另外，為了讓你生活無憂，我還特意把開除改成解聘，我有對不起你嗎？”
“沒有，都是我一時糊塗，利令智昏地做了傻事。”小邵有些神經質地回答。
老馬很想立即製止小邵繼續傷害自己，其實他的心很軟，最怕別人求他。但轉念又一想，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這種背後使刀子，人格缺失的人，得讓他記住他的惡，否則以後還會害別人。於是故意說道：
“你請回吧，我看這件事情還是交由校方處理為妥！”
老馬說完，低下頭準備繼續寫他的論文。
“我和你拚了！”
小邵幾乎是尖叫著，突然又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把水果刀，惡狠狠地起身撲向老馬。老馬立即閃身躲避，加上有辦公桌隔著，小邵的水果刀隻是輕輕劃傷了老馬的左前臂，但血還是從白大褂中滲了出來。小邵愣在那裏足足有半分鍾，然後反手用刀向自己的脖子上抹去。老馬見狀，馬上將桌子上的一本硬皮書扔了過去，慶幸的是兩人離得近，書本不偏不倚正打在小邵的手上，“咣啷”一聲，水果刀掉在地上。老馬仗著身高力大，快步上前反扭住小邵的胳膊，將他製住。
“你瘋了？不為別人著想，也該為你老婆肚子裏的孩子想想吧。”這會兒老馬真的急了。
還沒等小邵答話，門外突然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
“Dr. Ma，What happened?”女秘書正巧路過，聽到老馬辦公室裏有異響，於是邊敲門邊問。
“Nothing！”老馬連忙答道。
都是中國人，老馬可不想把事情做絕，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否則不但小邵會因此獲罪，萬劫不複，他老馬也將成為眾人的話柄。
再說小邵，秘書的突然介入讓他清醒了許多。來美多年，其中的厲害他當然知道。隻見他像隻鬥敗的公雞，整個身子癱軟在地上。
事情的發展讓老馬也始料不及，老馬原本也沒打算把小邵怎麽樣，隻是想嚇唬嚇唬他，好讓他知難而退。現在看來，自己明顯高估了小邵的控製力。等秘書的腳步逐漸走遠，老馬才放開小邵，並從地上撿起水果刀，拿著它回到桌前坐下。
“你真是瘋了，你想過你這樣做的後果嗎？如果有人報警，你立即就會被關進監獄。如此一來，你就徹底沒前途了，而且你把自己的家庭也毀了。”
老馬恨鐵不成鋼地對癱坐在地上的小邵說。
小邵默不做聲，臉色如蠟。
“你回去吧，就當今天什麽也沒發生過。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接受教訓，來日方長，你好自為之吧。”
小邵聽老馬如是說，心裏充滿感激。他慢慢站起身來說：
“您真的不再追究了？”
“看在你未出生孩子的麵子上，饒你這一回。”從話語中聽得出，老馬的氣並未全消。
小邵再次走到老馬麵前，伸出胳膊，懺悔般地對老馬說：
“你也割我一刀吧，這樣我心裏會好受些。”
“你走吧，以後別再做那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了。”
小邵這時才完全相信老馬是出於真心，他深深地衝老馬鞠了個躬，轉身向外走去。
“把你的東西拿走。”老馬邊說邊把刀遞給小邵。
小邵接過水果刀，感激地看了看老馬，如釋重負地吸了口氣，離開了辦公室。
當小邵的身影徹底在視線裏消失，老馬方才感到自己像虛脫般的無力，他倚靠在椅背上，想閉目養神，但剛才發生的一切卻像著魔似的在眼前不停地晃動，揮之不去。其實老馬的目的也達到了，他的初衷就是息事寧人，他可不想把這事搞得滿城風雨，讓別人將其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
過了大約半小時左右，老馬那略有些亢奮、糟糕透頂了的情緒才慢慢平複下來，與此同時，他也開始隱約感到手臂上的傷痛。他翻遍所有的抽屜，卻沒有找到任何可以消炎或包紮的東西，於是打電話給萍，讓她找些邦迪帶過來。
萍聽說老馬受傷了，急得要命，不但找來了邦迪，還找了些酒精和紗布。當她看到老馬手臂上的傷口時，不禁驚叫起來：
“哎呀，這是怎麽搞的，流了這麽多血，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一點小傷，貼個邦迪就行了。”
“那怎麽行？”萍關心地說。
“廢什麽話？！”老馬肚子裏的火還在燃燒。
萍看老馬有些氣急敗壞，隻好依他所言，簡單用酒精清創，再將邦迪貼在患處。
“沒事了，謝謝！”老馬說完，揮揮手示意萍可以走了。
萍感到不快，想說什麽，但又咽了回去，轉身正想離開。
“晚上一起吃個飯吧？”老馬頭也沒抬說道。
“對不起，我晚上有事，改日吧？”萍說完快速離去。
老馬有些意外地抬起頭想說什麽，而此刻萍那俏麗的背影已從門前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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