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後門”對於我們來說是個習以為常的詞。“走後門”是指變相不按照原則和規定辦事的同義詞,它已經成為社會不良行為的一種常態——潛規則。誰能想到,毛澤東 從建國初期帶頭避免、反對走後門到文革中領頭走後門的經曆,使我們可以看到領導人的示範效應對人民群眾所帶來的不良影響,是多麽的不可估量。今天追索他的 這一過程,對我們仍具有深刻的現實意義。
毛澤東初期不去走後門,以剛取得政權有關,剛得天下,比較注意自身形象和自我約束,對過去專製極權和國民黨政權下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醜惡現象,鞭 撻有加,並對黨內高級領導幹部的親屬工作安排做過明確的規定。所以,毛澤東雖然是最高領導人,還是有所收斂,或可以說帶頭遵守奉行。例如,革命烈士柳直荀 是毛澤東青年時代的好友和戰友,他在湘鄂西“肅反”中被錯殺(自己人殺自己人),他的妻子李淑一托人找過毛澤東,請他給她安排在中央文史館工作。他對此給 予了回絕。請看 1954年3月2日他給秘書田家英的信。
家英同誌:
李淑一女 士,長沙柳直荀同誌(烈士)的未亡人,教書為業、年長課繁、難乎為繼。有人求我薦她到北京文史館為館員,文史館資格頗嚴,我薦了幾人,沒有錄取,未便再 薦。擬以我的稿費若幹為助,解決這個問題。……她是楊開慧的親密朋友,給以幫助也說得過去,請函詢楊開智先生轉詢李淑一先生,請她表示意見。
毛澤東
三月二日
我們從中可以看到,毛澤東曾經推薦過幾位人士去中央文史館工作,下級卻對他這個開國領袖一點麵子也不給,不買他的賬。他也隻得忍氣吞聲,隻好動用他自己的 稿費來援助李淑一一下。當然,也可以說,他在自覺地帶頭遵守黨紀國法,縱使是他也不得不用了“不便再薦”的字眼,實屬難能可貴。
然而,毛澤東不是神而是人,隨著政權的鞏固和個人崇拜的掀起,特別是在文革,各種好的製度被破壞甚至被摧毀。他作為黨中央的領袖,沒有繼續發揚他此前的優良作風,反而帶頭踐踏法律法規,帶頭在政治上、工作上、生活上“走後門”。一是在政治上走後門。1974年1月25日,隻是中央政治局委員的江青以中共中央名義在北京召開的“批林批孔動員大會”竟可以事先不通知周恩來,並超越他作重要講話。《周恩來傳》中注引周恩來對該次大會的批示中說明“周恩來直到當天上11時 才知道要開這次會議的”。同時,遲群、謝靜宜連政治局委員都不是的人,不僅先於周恩來知道這次動員大會的議程,而且還在大會上作講話。顯而易見,隻有毛澤 東敢於越過中央政治局授權給江青開這樣的大會,這種政治上的“走後門”,為後來習以為常的走後門開了惡劣的例子。二是在私人關係上走後門。據“梁效寫作班 子”重要成員之一的範達人回憶說,1973年,北大曆史係來了三位女學員。恰巧女學員中的一位是他在杭州機床廠的親屬的同事,他的親屬寫信給他希望對這位初到北大的學員有困難時給予幫助,他便去找她聯係。她告訴他說她們原來是浙江省文工團的樂器演奏員。由毛澤東推薦的還有一位北大曆史係1972級 的,她原來是廬山賓館的服務員,同時,哲學係也有一位。對照毛澤東對王海容、唐聞生說的話:“走後門的人有成百萬,包括你們在內,我也是一個,我送幾個女 孩子(她們得了女神的仙氣)到北大上學,我沒有辦法,我說你們去上學,你們當了五年工人。現在送她們去上大學,我送去的,也是走後門,我也有資產階級法 權,我送去,小謝不能不收,這些人不是壞人。” (據 《黨史縱橫》《毛澤東最後長篇講話》)三是在親屬上走後門。江青、毛遠新、王海容、李訥、唐聞生、張春橋、汪東興、謝靜宜、遲群等都是他晚年信任的幹部, 在這些人中,他的直係親屬和旁係親屬就占了一半。他們被掛上他發明創造出來的“聯絡員”這一桂冠(頭銜),便擁有淩駕於黨章、黨紀、國法之上的權力。賦予 他們這些權力的恰恰就是毛澤東。李訥、毛遠新、王海容、唐聞生等幾個親屬都做過他的聯絡員,如果說毛遠新擔任聯絡員時他已經體弱多病、風燭殘年,那麽,第 一個擔任他聯絡員的李訥任上,正是毛澤東充滿信心、精力充沛發動文革之時。可見,這個“聯絡員”不僅是為了照顧他的生活起居等事務,而且是他在政治上的耳 目和傳令員。毛遠新、王海容等人雖在中央委員會、中央政治局沒有任何職務,卻可以享受他們享受不到的特權,他們見他如履平地,既不用通報,不像李敏(毛澤 東的另一女兒)見他要通報和通行證,並經得他許可,也不用像其他人一樣要事先被人教育。
對於走後門,他的親信遲群在那次批林批孔的動員大會上對有些部門走後門的現象作了批評,並對清華大學黨委常委有個孩子走後門進來,開會作自我批評,要求堅決把其退回去。遲群還想在清華大學把反對走後門作率先垂範。他知道後, 1974年2月15日,給葉劍英的2月13日來信回複中說:
劍英同誌:
開後門來的也有好人,從前門來的也有壞人。……批林批孔又夾著走後門,有可能衝淡批林批孔。小謝、遲群講話有缺點,不宜向下發,我的意見如此。
毛澤東
二月十五日
本來,他就是給李淑一安排工作,她的丈夫柳直荀是革命烈士,我認為理所當然。我鬥膽相信,人民對此不會有什麽大的非議。因為這樣可使李淑一一生無憂,而他 卻不這樣做,隻拿出他的稿費來接濟李淑一一下,卻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她的實際問題。而對毛遠新等人,他卻在政治上、工作上、生活上大走後門,對此國人誰敢於 追究他的責任?《田家英談毛澤東威望:主公震怒,中央委員會等於零》一文中講,“天下大權集於黨內,黨內大權集於毛澤東,正所謂‘主獨製於天下而無所製 也’。主公(田家英習慣稱毛澤東‘主公’)震怒,整個中央委員會等於零,更無須提勞什子人民代表大會、政協會……”遲群哪能想到,講反對走後門的話,卻無 意中碰到了他的痛腳(忌諱)。他如此肯定走後門,無形中給那些熱衷於走後門的人“護身符”,為走後門這股歪風的橫行客觀上起了“模範帶頭”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