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以此花獻給那個19日在深圳往生的十歲孩子！
野生鯗魚極鮮，鱗下脂肪肥美，其鮮鹹回味飛揚跋扈、不可一世！
價格隻是野生鰣魚的百之一、二不到，一條比手掌大的就三、四角錢，
當然是市井廚房當家人為家人增加蛋白質的恩物！
奀奶常常天勿亮就去嘉善路菜場魚攤頭排隊，碰碰運氣，
偶然能勿用小菜卡上魚票，就能買到比手掌略大的野生鯗魚！
1982年的陽光，溫暖而無力地照在1932年建成的弄堂裏，
老爹騎車經過曾屬於自家闔二條弄堂時，
房客們都熱情喊著“老爹，回來了！”
老爹嘴裏應承著，而心裏惦記著的是：
插隊落伍回來的二兒子，我大娘舅工作終於轉正了！
1968年，老爹、奀奶送走長女：我大姨去長江邊的大廠鎮建三線工廠後，
決定留長子、我老舅舅在上海身邊。
是年，我未滿18歲的大舅舅、帶著剛滿16歲的小舅舅去江西上饒插隊了！
我姆媽當時在“五七”幹校，我爸爸代替丈人阿爸，送二個娘舅到北站。
奀奶常常獨自在灶頭間揩眼淚。
十年後的1978年冬天，二個娘舅病退回到了上海！
大娘舅說自己插隊時學會了木匠手藝，
唯一的工作指標就給了弟弟：我小娘舅。
在江西上饒正是他們長身體的時候，長期缺乏營養，
過度勞累的後果，就是大娘舅的腎功能受損，還得了胃病，
並不適合做體力活的木匠工作。
大娘舅歇了沒多久，還是去房管所上班了，
每日上梁揭瓦，俯身修地格柵。
每天中午從天平路踏腳踏車回窩裏廂吃中飯，
人和插隊落伍時候一樣瘦！
奀奶心裏難受的：已經無力增加夥食費來為兒子增加營養了。
家裏人多開銷大，就靠老爹的退休工資開夥倉，
二個娘舅的結婚費用是要從自家工資裏籌出來的，大家都在省！
1982年仲夏，姆媽要評職稱了，而沒有外語證書，是沒法評到正的職稱。
她開啟沒日沒夜的學習模式，我的吃飯就成問題了。
我中學安排一個半小時的午飯時間，但是有很多功課要做。
那時正好自家窩裏廂弄堂修路斷煤氣，沒辦法快速熱冷飯、冷菜。
姆媽就付給外婆35元一個月，讓我周一到周五、中飯夜飯，二頓搭夥。
中飯就是我和老爹、奀奶、大舅舅四個人吃。
蔬菜：就是永遠象種了八仙桌上的一碗炒青菜，或者還有鹹菜豆瓣酥之類；
小葷：比如綠豆芽炒莢肝，莢肝名字陌生，就是雞胗連接雞腸子那小段，便宜！
葷菜：有時沒有。有時紅燒肉，有時百葉包肉，一人一個配給的，有時鯗魚燉蛋。
我是不吃紅燒肉的，所以就多了二個“有時”！ 哈哈哈......
有時的鯗魚燉蛋，讓人垂涎，我腳踏車還沒進到牆門間，
那股鮮鹹的清蒸味道已經衝入鼻腔，勾起饞癆蟲了！
老爹總是坐在八仙桌朝南位置等我，奀奶忙著炒青菜。
通常大娘舅和我就是前後腳到，奀奶就盛飯了，
有我端給老爹、大娘舅，坐定了，奀奶就端出那盆鯗魚燉蛋！
一開蒸鍋蓋，就聞到新鮮魚肉蛋白融合雞蛋、經過蔥薑再次提味，
那種特有、鮮遢眉毛的香！
鯗魚渾身細鱗，背部每一片都閃著青色的光澤，腹部則完全是銀白色的！
蒸熟後的鯗魚通體發銀白色金屬光澤，和雞蛋柔和的瑩白完成了同色對比，
二個豔黃的雞蛋黃和碧綠的蔥段，再次完成對比色的驚豔！
“鯗魚眼睛很小，骨頭魚刺奇多！”這是老爹、奀奶，碰也勿碰鯗魚的理由。
大娘舅也隻是揀了隻蛋黃，就著青菜吃了一大碗飯。
我吃了個蛋黃，用筷子揀了蠶豆大小一塊鯗魚肚腹肉放到嘴裏，
用舌尖頂著魚肉到上顎，瞬間乳白色的魚肉化為鮮汁充盈口腔，
隻剩細密的骨刺在舌頭上，接著，也就和大家一樣用眼睛吃了，
”爸爸、姆媽吃中飯了啊？“我聽到姆媽的聲音！
”阿拉剛剛放下筷子，吃好了。“奀奶回答到，
”下半日我去衛生局開會，經過此地，就買把香蕉來看看倷！“姆媽釋疑到。
姆媽摸著我的大腦袋，說“吃好快點做功課，踏腳踏車去學堂要慢點踏！”
"開好會，我來此地接儂回去。“講好，就幫奀奶收好碗筷，去開會了。
夜飯多了小舅舅、從農場回來的小阿姨、姆媽七個人吃。
夜飯菜有綠豆芽炒榨菜，炒青菜，黃芽菜肉絲，一小碗紅燒肉，
中午的鯗魚燉蛋，姆媽去陝西路”野味香“買了一大根我最喜歡的大紅腸！
夜飯也隻有我吃了自來火盒子大小的一塊鯗魚肉，實在鮮，我喜歡！
其他人都沒吃，就吃了塊比自來火盒子小的紅燒肉，再就是素小菜了。"
阿奶繼續講到”倷二個弟弟要討老婆，工資讓伊拉全部自家存起來結婚用了！"
姆媽拿著那盆鯗魚燉蛋放到碗盞櫥裏，回頭看正在汰碗的奀奶，
四目相對，奀奶揩了揩眼睛“等二個弟弟成家了，一切會好的！”
我想那一刻的二位母親：都是心痛如碎的，我們的物質太貧乏了！
原以為現在我們的物質豐富多了，再有不會有母親心痛如碎了。
今天看了新聞讓我大吃一驚：
18日竟有壯漢當著母親的麵，用利刃傷害才十歲的花季孩童，
19日孩子去往天國了！
真的讓我無法想象孩子母親如何承受這心如刀絞的痛！
我們物質貧乏時候，母親流眼淚是覺得委屈孩子了，
我們物質豐盈時候，母親流眼淚是緬懷失去孩子了！
想對那位心碎劇痛的母親說：
世上有很多人的心和您一樣的痛！
世上有很多人同心共情地和您一起，度過這艱難地時刻！
願天國的孩子不再擔驚受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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