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食(17)

       關老師的家是在一條弄堂裏,一處自己建造的小平房。有個小小的院子,鋪著青磚,角落裏有一株芭蕉,靠著山牆搭了一個不大的葡萄架,葡萄架下有喝茶的茶台,一側的廂房就是關哥的工作室了,他也在這裏收了幾個學生教繪畫。

       他其實不是正經科班出身,年輕的時候從工藝美術中專畢業,他是有抱負想繼續深造的。他的家庭是普通家庭,老爸當時是個包工頭沒啥見識,覺得學藝術搞油畫沒什麽前途就竭力阻攔著,為了讓年輕的關老師和他一起去搞工程,收起關老師那顆追求藝術的心,還早早的給關老師找了一門親事。

       說來也好笑,當時城市裏的房子還很緊張,這一門的親事之所以成功,竟然是女方有一塊地,女方的爺爺以前是收破爛的,在城市中心有一塊小小的私有土地做收破爛的堆場,爺爺年紀大了收不動破爛地也就空了。當時一家願意出地當孫女的嫁妝,一家願意出錢建房子當彩禮,就這麽的成就了一段姻緣。

       這也就是關老師這所小院子的由來。當然婚姻也收不了藝術家的心。結婚沒多久關老師就買了一輛摩托車,鋪蓋綁在摩托車上北到漠河,南下麗江,做起了流浪畫家。漂泊了不知多少年,直到出車禍了,變成了一個瘸子才收心回家。

       回家以後的關老師也許是多年的積累到了,也許是見識過了太多的名山大川,下筆如有神助,潑墨絢爛自成了風格,尤其是一組《夜花園》得到了業界的廣泛認可與好評。要說吃繪畫飯的,大多是在模仿,要是被人評價說有自己風格了,也就算離“家”不遠了。

       關老師是個大煙鬼,每次他在給我講課的時候,我都擔心的盯著他嘴裏叼著的煙卷,長長的煙灰會在哪個時刻承受不住地球引力的拉扯,最後又是如何的在引力和空氣流動的作用下飄散抖落在何處?

       因為集中不了注意力,關老師的授課一開始效果奇差。

      “這是我教過的最差的學生了。”關哥是我後來混熟了叫的,他一開始總是和大姑抱怨。

      “麻煩您了。。。”大姑一臉的誠懇乞求,從來沒有這樣的委曲求全過。

      “咳,我是作了什麽孽啊!”關哥無力問青天。

      “死馬當活馬醫吧,你這段時間有空帶著孩子去燒柱香!”

       關哥對我已經不抱希望。

      “我會的,您也耐心點,興許孩子哪一刻就開竅了呢。。。”

       這一開始就帶上了神學的氣息,我也在玄妙的氛圍中走上了速成繪畫的道路。

       不過關哥畢竟是離“家”不遠了,授業還是有兩下子的,兩個月後,我還真的有了一點入門的感覺。

       美術藝考在年底前,考素描、色彩、速寫三門。

      “在我的教導之下,進步是明顯的,和人家十年苦功比起來,差距也是巨大的。。。”關哥總結著說。

      “其他的,也不是臨時抱佛腳可以解決的,唯一有一個竅門你可以試著用一下。”

     “在色彩這一塊,有的閱卷老師會圖省力,他會看你調和了幾種色彩,然後定個標準,比方說超過7種他就算及格了,你記住這一點。”

       關哥臨考前也不得不放下藝術家的灑脫,切切的叮囑我起來。

      “咳,瞎貓碰死耗子吧。”他最後對大姑說。

      一個月後成績公布。

      “258分,妥妥的高分,每科平均86分!,你看看,我就說過經我手調教的,沒有不上線的。我當時說三個月就成,那就必須成!”

       關哥,比我和大姑還要興奮。甩了甩他那十天沒洗過,粘乎乎的長發,這藝術家的氣質拿捏的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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