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球的同事轉來一條新聞,今天堪培拉時報上的頭條。一位在市中心路口多年給過路車擦窗的老人上周五去世了。報道說他今年早期肺部發現有嚴重的問題。一查網上今天新聞就有他兩篇報道,5年前也有過給他的報道,堪培拉大學媒體專業的學生還為他做過視頻采訪。堪培拉市長給他致了悼詞。
澳洲市區裏路口擦車是個見多不怪的景象。一人拎個水桶,一個擦窗雨刮。主要路口一站一天,紅燈亮起,便一輛車一輛車挨個走過,如有人示意,便急忙忙起勁的在前窗玻璃塗上泡沫,然後一道道刮幹。車裏的人會拿出幾個硬幣。做為酬資。有時沒人示意,他也會免費幫別人清洗,或解無聊,或等著擦完對方會不好意思然後給錢。老張記得剛來澳洲沒多久,開輛肮髒的破車到悉尼,在等紅燈時一個澳洲小夥在我示意不用後依然上前給我擦,"don't worry brother, it is free" 這讓我這個在異鄉打拚不久,又是外地進城的鄉巴佬有點受寵若驚。慌忙找出一塊“Gold Coin”(2元硬幣)給他。
到後來類似的事慢慢經曆多了,便沒了那種新奇的感覺。而且擦窗的水準也良莠不齊,有時擦了還不如不擦。所以老張後來經常會故意擺出沒看見的樣子,以免糾纏。而且常想澳洲福利不錯,沒工作的政府也會給撫養金,擦窗的掙得都是外快,又不交稅,誰知道都是要花在哪兒的。
報道說這位老兄1990年從墨爾本來到堪培拉。因有犯罪記錄找不到工作。在堪培拉同一個路口擦車窗整整15個年頭,幾乎天天幹,基本風雨無阻,為人和藹謙遜,與世無爭。看來一個人無論做什麽,隻要足夠堅持,不畏他人的目光,即便卑微或怪異,終會受到尊敬和認可。這類例子其實挺多,近到芙蓉,遠到雷鋒。有時甚至要等到身後百年,比如梵高。當然塵湮在歲月裏無法知曉的更是不可計數。老張驚訝於小小堪城的人文關懷。其實放到哪裏這也是一個平凡的人物,平凡的逝去,居然也獲得眾多的甚至陌生人的悼念。著實讓人感動。
我跟身邊的越南同事談起這個擦窗的人。同事也是個移民,平時以熱心著稱。沒說兩句,她皺起眉頭,第一反應問,他是不是死於過量服藥?說聽她的鄰居,土生土長的Aussie講這些擦窗的人大多吸毒,所以他們每個小錢都要掙。我打斷她,說有空可以看看這個新聞。她遲疑了一下,點點頭,說好的,我會去看一下的。然後便轉回她的辦公桌,片刻後拿起電話,我耳邊又響起一片綿軟的越南話。那一刻,我想自己是不是也是太空閑了。
又想起開車經過Dickson的主路口總是見到另一個擦窗的老夥計。頭發已經花白,一件建築工人穿的工作服,羸弱的雙腿在車停下後蹣跚的一輛一輛的走過。擦完窗接過報酬也從不看一眼,直接塞進口袋。一口含糊的Aussie口音,偶爾和人搭訕幾句。常常有時綠燈已經亮起,他還在擦最後一兩下。那些車輛也總是善意而耐心等他過了馬路再開始行駛。不知他已經堅持了多久。下回路過,要主動讓他擦擦。估計這兩天他生意也會很不錯。
等有一天,我的孩子再大些,他們看到這些Window washers,一定會問我好多個為什麽。我該怎麽回答他們呢? 我當然不會希望自己的孩子長大要不得已去擦窗,但他們是值得尊敬的,因為他們是在自食其力,不偷不搶不乞討。也許我會說,他在努力為自己爭取一個有意義的明天? 唉,太空洞了,而且肯定會被接著的一連串問題搞的體無完膚。真不知道該怎麽說,聰明的你,能給我個答案麽?
注:截止發博之時,此新聞的閱讀次數已達34,790。這大致是堪培拉的人口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