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我博客的人都知道,我養了一條小狗。這是我近四十歲的第一次養狗,帶到家時,它才八周,所以我格外盡心。本來買這狗是為了女兒開心,不過,狗帶給我的快樂和領悟,遠遠超過自己當初養狗的目的。這條小狗,人見人愛,幾乎成為附近的名“人”,其生存哲學、成功之道,頗值得想在凡塵俗世自由馳騁的人們借鑒。
首先是外表。小狗的父親是國人很熟悉的獅子狗,母親是大名鼎鼎的 King Charles Cavalier 。該狗繼承了獅子狗的小巧體型,又有 Cavalier 的外貌,看上去高貴又可愛。有了這樣的外形,狗就成功了一半。人類也要牢記,長什麽樣很重要。如果不幸投胎的時候打了個瞌睡,天生長得不甚理想,也要不惜代價披上件名貴靚麗的外套。
其次,目標明確,並充分表露意圖。狗的目標無非是吃和玩。溫飽還不夠,要吃好的。凡是狗食,它總是少少吃一點,然後就坐在我們的餐桌旁,用一對可愛的大眼睛盯著我們每一次咀嚼。即使你想揮之即去,它仍然不屈不撓地盯著你的那隻手,看看有沒有吃的。你忍心自己吃嗎?每次總要給它點。它吃這些加餐都很快,這是很重要的生存要點。想當初我們參加軍訓時,那些高大威猛的兵哥哥們就曾言傳身教:吃飯要快,最好第一碗隻盛半碗,在其他人還吃第一碗時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速度添上第二碗,這就可以多吃半碗飯。所以小狗總能從我們盤子裏分出不少東西去。除了吃,狗最盼望的就是出去玩。每次看到我們出門,都上躥下跳地要跟著出去。實在需要把它留在家裏時,它總是扒在窗台上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們離去。它對自己理想生活的追求表現得如此明顯,以至於主人不得不提醒自己:有機會就帶著它吧。所以說,有明確的目標並不失時機地表達出來,就離達到目的更近了。
第三,動用一切手段,擴大影響。帶它出門散步、到商場購物、逛海灘等等,但凡能見到人的地方,都是它表現自己、引起注意的好機會。首先是見到來人就搖頭擺尾。如果對方也喜歡狗,都會停下來打打招呼。這時候狗就該往上衝了,興奮地撲上去就抱大腿。有這樣的回應,對方已經樂不可支了,可能多少還有點自己怎麽這麽有“狗緣”的沾沾自喜,於是開始撫摸小狗。小狗立刻乖順地倒下,讓對方撓癢癢,還不時地伸伸爪子或者輕輕地咬對方來回應。隻要人一離開,小狗就露出戀戀不舍的樣子。人心就在這一刻被小狗攻破,有誰舍得放下這麽一個體會自己愛心的小狗呢?於是撓了又撓,不舍得放下。我曾經無數次從旁觀察,心裏暗笑。我倒不用擔心它擴大知名度,當所有人都知道它就是我養的一條狗時,我就再也不用擔心它走丟了。
第四,不煩惱,不自擾。小狗雖然可愛,但每天相處,我也不能不給它上點規矩。咬了不該咬的東西,或者進了不該進的房間,為了懲罰,我就把它扔到後院,不許進來。等到自己覺得懲罰的時間差不多了再放進家門時,小狗見到我們就興奮地搖頭擺尾,還不停地舔腳,完全沒有“為什麽這樣對待我”的抱怨。 帶它出去玩得太瘋,回到家它死活不肯進門,還趁機逃跑。於是我衝它揮揮手,把大門一關,你愛進不進!於是它老老實實跑回來,坐在門口又是裝可憐,又是撓門。等到半天後放進來了,一樣高興地跳,終於見到親人了!是啊,等了半天就是為了進家門,達到目的當然高興,可為什麽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人類身上就會引發憤怒或悲歎?曾有小狗在心裏唱過“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嗎?所以狗類們不會自尋煩惱,才活得逍遙自在。
然而狗畢竟是狗,終究比人類低級。控製它的方法很多,譬如故意忽視它,譬如懲罰它,再譬如給它個肉骨頭。肉骨頭是個好東西啊!想讓它過來,揮揮肉骨頭;想讓它幹點打滾兒之類的表演,就給它看一眼肉骨頭,等它做完了再給它;想讓它走遠點別打擾我們,把肉骨頭扔的遠遠地,它自己就飛奔過去了。小時候,對那句“狗眼看人低”的俗語總是不理解:狗本來就比人低啊,它怎麽看人低呢?現在了解狗的習性了,我終於恍若大悟:狗當然要以狗之心度人之腹。在狗的世界裏,壓根就沒有肉骨頭解決不了的事情,狗猜度大概人類也是可以用幾個肉骨頭都能收買的吧。所以說,用狗的方式解決人類問題的人們,被狗視為同類,自然而然和狗一樣低了。不過,當我們自得於用肉骨頭控製狗的同時,狗是不是也在嘲笑人類的自以為是,隻要雕蟲小技就可以從他們那兒騙到美味的肉骨頭呢?肉骨頭養出來的狗,和經過嚴格訓練、懂得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的狗終究是不同的,如果沒有了肉骨頭,狗又將何去何從?畢竟,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一條狗都隻忠於一個主人的,幾易其主都不失寵愛的多得是。這麽想著,突然發現夜晚的寒意上來了。還好,人類除了養狗之外還有很多別的事要做,把狗放一邊,自己收拾收拾幹正事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