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芭蕾《紅色娘子軍》的軍隊表“洪常青”---劉慶棠，文革中他被江青選中在文化部主管電影，他出獄後的一段回憶：
（zt)。。。毛主席病重時曾提出想看影片，甚至提了三看三不看的原則。這個事情就由我、廣東省委書記韋國清、香港港澳工委梁某某負責，向香港邵氏電影公司借來中外影片五百部。我事先審查片名和材料，然後打電話告張耀祠、張玉鳳、毛遠新，讓他們到發行公司去取片子。。。（zt)
“偉大導師、偉大領袖、偉大統帥、偉大舵手”都要看香港的電影--且不理其中香港電影占了多少-----那個年代---你敢說香港是“文化沙漠”麽？
我們無限崇拜著毛主席的品味，然而，他老人家並不像他說的那樣相信我們的品位，於是，1974年，我去了香港--並且，進了曾借500部電影給毛主席觀賞的“邵氏電影公司”---不過，之前，先進了香港市政局屬下的話劇團，當美術設計師--那一年，是1977---五人幫雖然倒了---風靡國內的香港的《上海灘》還沒海歸---
香港卻在悄悄地尋找文化源頭----市政局組成“香港（粵語）話劇團”、”香港中樂團”了。
我沒有學曆，沒有專業履曆，隻憑自己的愛好和一點點業餘的繪畫、設計興趣----還有小小淮北市文工團間接接觸到的革命樣板戲舞台美術的一點點皮毛------居然被還算半殖民英屬藝術團體選中---全靠一位仁兄---袁立勳先生。他剛從香港大學畢業不久，因酷愛話劇，尤其是中國話劇，他是香港話劇團創立的籌備人之一，他自幼受英國式的教育，可是對大陸青年沒有一點成見，否則的話---在幾十位應征者中，我不可能是唯一入選的美術設計師--他直接與我麵試，還笑我的鄉音--我才學了三年不到的香港話，結果，成了數十位市政局文化娛樂辦公室裏唯一鄉音未改的“大陸仔”。
同事們偶然會友善地笑我的鄉音（我的香港話才進步神速）最高級的中英經理午飯飲茶時，也會和我們同桌，互相談笑風生----可是，他們從來有笑我的工作。由平麵美術開始，漸漸地，我有機會接觸舞台美術、舞台設計。前輩藝術家郭樵亮作的舞台設計，指定要我幫他做模型、畫布景、寫大字；香港第一位留學美國學舞台設計、燈光設計的關天芝女士，引導我當她的服裝設計、舞台設計做助手。。漸漸的，我開始有獨立設計的機緣了。
然而，第一個舞台設計，居然是最傳統的廣東粵劇大戲。粵劇世家、青年小生羅家英（現在的喜劇明星）與他的搭檔李寶瑩要演出《孔雀東南飛》--嫌老式的布景不夠雅致，希望我能改良一下。。。後來，放大製作布景的老師傅還是傳統的老班底---我設計的原畫稿估計他們隻是掃了一眼，因為，我畫的水平線在演員的腰下，可是布景掛出來一看，我呆住了：觀眾像坐在山上，演員都在明媚的湖水裏泡著。。。
以後，不是我親自畫，我也一定會去製作工場監督了。。。
第一次設計舞劇《梁祝》是寫實布景，被師傅關天芝否決了，換了這個形式(上圖是“化蝶”的背景），她說比較適合舞劇的浪漫氣氛--我自己放大畫成約60x18英尺，那是上世紀七十年代末，“香港舞蹈團”成立之前的實驗作品，香港中樂團藝術總監、現場指揮和舞劇總監吳大江給了我第一次大型舞台的設計的機緣。吳大江（1943-2001）廣東潮汕人，傑出的民族音樂家、作曲家、指揮家。他60年代初由國內偷渡到香港，很快以中樂演奏和作曲天份征服了東南亞，新加坡請他組織中樂團，電影導演胡金銓請他作曲配樂，最後，香港中樂團請他當藝術總監，後來逝於台灣。他的現代二胡作品，是譚盾學校裡的教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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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開始有了獨自設計舞台的機會，就主動炒了“皇家”的“魷魚”：我不喜歡因我沒有學曆文憑，隻能每年簽一次合約，總經理很誠懇地與我說，他非常想留我當長工，可是。。。長期皇家飯票，也許與我無緣吧。在政府部門作了不到三年，我恢複自由身--臨走前，市政局文化娛樂組的經理們請我吃了頓飯，留下合影：
左起：Danniu、關天芝、袁立勳、我、何家光、PAUL楊、ELBERT李（攝於1979-香港大會堂）
俗話說得不錯：一扇門關上了，好多窗為我開著呢。。。
為香港城市當代舞蹈團（ccdc)舞劇《狂想大地》做舞台和造型設計（80年代中）曾去台灣演出。--曹誠淵藝術總監
這是我設計的場刊封麵和書法
我曾經合作過的文化藝術團體有：香港芭蕾舞團、城市當代舞蹈團、海豹劇社、香港話劇團、不過，合作最多的，還屬香港舞蹈團。。。。
1981年香港舞蹈團正式成立，換了幾個藝術總監，直到80年代中，從中國來了下圖這位美女
這位美女是新四軍舞蹈家舒巧(1933--)女士，她主演電影《小刀會》成了我兒時的偶像，錢包裏曾藏有她的劇照，就覺得自己是班上最有品味的人了---全校美女同學全不放在眼裏。
想不到，80年代初，她來香港舞蹈團編導的第一個舞劇《玉卿嫂》，市政局將“沒有正規職業”的我介紹給她，為她作舞台設計。她思路豐滿，感情真誠，創意獨特，包容大量。。。舒巧老師為了白先勇的名著，還去了一次故事發生地采風，根據她帶來的照片的素材、對舞劇的初步構思，以及我對小說的熱愛和理解---我設計的主人小屋，小床，可以隨著演員感情、內心的變化而在觀眾眼前---分裂、散開、再組合，是背景，是夢幻、也是具象--如下圖：成了玉卿嫂恐懼中的墓碑。。。他兩相識在樹下，玉卿嫂殺了情人之後，倒在地上，那棵大樹倒著從天上慢慢插下。。。。
最近，中國足球隊的外籍教練被炒魷魚，因為他的戰績實在羞恥，可是，並不妨礙他的超級酬金--原來，延安教育出來的幹部是如此慷國家之材！
當年的港英政府可沒這麽笨，也許，因為有了“廉政公署”，政府不敢亂用民眾的稅金，成立舞蹈團之後，因節目和票房不怎麽理想，換了幾位藝術總監--通過《玉卿嫂》的實驗，港英政府可不管舒巧是新四軍老黨員了，馬上與舒巧老師簽了合約--連續簽了三屆。
舞劇和話劇在設計方麵有所不同，話劇，一定是先有了劇本，而舞劇，往往是編導有了構思後，具體場景還沒定---所以，話劇導演的原創我較少參與，而舞劇導演的原創，我必須跟進--有了舞台基本設計--舞蹈演員才開始排練。。。也許因為這樣，為偶像導演舒巧老師設計了好幾出舞劇之後，至今，還感覺特別親近。。。
我的無文憑“無正規職業”的破招牌，不但“紅小鬼”出生的舒巧老師不在乎，連留學美國耶魯的香港戲劇大師鍾景輝先生也一視同仁。起先，他請我為他設計美國翻譯劇《小城風光》的抽象布景和寫實服裝；後來，又為他設計北京現代寫實話劇《小井胡同》設計造型和服裝。
曾任香港話劇團藝術總監的陳尹瑩更是常常給我出難題：一會請我設計聖經插圖；一會要我做古典《石頭記》布景；接著是50年香港變遷的話劇《花近高樓》的布景；突然，修女導演玩金庸的武俠話劇《笑傲江湖》叫我設計活動布景了--某日，居然想我演她的《傾城之戀》的範柳原了---然而，我的粵語雖然因娶了香港姑娘而進步神速，可念台詞，還是強差人意--獻醜不如藏拙啦。
沒有一個導演喜歡導同類的劇目，也沒有一個導演喜歡用一個風格的設計師吧？我的散漫無拘束，我的雜亂無章，我的不中不西，我的飄忽不定，我的胡思亂想，我的不斷好奇，我的隨緣天性----才造成一個導演合作多次的經驗吧？
不管一個人有多少才華，總不可能是全才吧，何況我這個學武不成、學文也沒成的農村小子。好在每一次接受新的設計工作，都是一次非常難得的學習機會，香港地方小，劇場觀眾很有限，我的設計如果重複，他們很容易看出來---久而久之，被形勢所逼著學來的知識和經驗，自然就慢慢積累了。
個人藝術創作，貴在創新和個性特出；演藝團隊，貴在合作默契，主次分明，互相協調--如果自認性格特出，旨誌在標新立異，突出自我，僅是你才華橫溢---也不太適合做舞台設計--因為，舞台設計永遠是綠葉。
我永遠記得某劇評家對我某舞劇設計的評語：整晚演出，最突出的是舞台設計---我立馬不寒而栗--呀！--以後，誰還敢找我設計？。。。
舒巧老師敢，她的題材、創意每次不太一樣：《嶽飛》、《達賴六世情史》、《胭脂扣》、《紅雪》、《停車暫借問》。。。下麵是為她的《黃土地》舞劇設計布景服裝和道具。
這兩個劇目1988年應邀去北京演出，深獲好評，我也順帶沾了光---中國的舞美前輩們在中央戲劇學院專為這兩個劇的舞美舉行了交流會。那回，我真是前所未有的受寵若驚，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如雷貫耳的前輩啊--可是，他們對默默無聞的我沒有一絲的見外，盡是真善的鼓勵和愛護--一位上海戲劇學院舞美係的李教授，翻閱著場刊介紹，幽默地問我：你是上海的，怎麽不是我們學校的呀？我們的舞美係還要不要呀？“---當然要啦-！-當年，我去“革命樓”---你們不要我呀-。。。”李教授笑著說：“哈哈--那回，他們連我也不要啦。。”“哈哈哈。。。”在笑聲中，我被前輩們的寬厚、大度、自然、溫馨---陶醉得快要暈過去了。。。
中國舞美界，50年代起，就有著非常強健的隊伍，留蘇、留美、留德、魯藝、民間--都有高手。亦師亦友的《茶館》設計師王文衝--就沒什麽學曆。
80年代中，北京托人來香港，請我和奚仲文（《黃金甲》設計奧斯卡入選者、多次影展獲獎者）、陳顧方（造型設計金馬家獲獎者）為北京某京劇團的舞美和造型做新的設計----看了他們的演出，好像這方麵真有點迷失了---為了創新，搞得有點不倫不類了---晚上，我們仨人去看了剛複出不久的趙燕俠的演出---我們一至認為--按趙燕俠的美學道路走--絕對錯不了！
趙燕俠以她女性的細微和個性的獨特--將京劇的儒雅俊秀貫穿在大幕、紗簾、側幕、桌布等細節的搭配上--但絕不搶演員的服裝和表演---她絕對是文化品牌的創始人--雖然複出已經年邁，可是，當她穿戴著飄逸的白紗裙倒退著碎步從側幕“退”進舞台、為“李慧娘”冤魂叫屈的那一霎---我本來想了了20年的心願---在第一排被她“黃色”的眼神鉤一下、留影紀念----可是，我的雙眼瞬間模糊了。。。。
中國有不少好舞台，有比香港更好的舞台，可是，中國缺少好的舞台管理--這是20多年前，中央戲劇學院遇到的前輩們公認的現狀。
我很清楚，我的舞台設計請前輩大家們一起來交流，並不等於我的設計如何優秀，而是，我的工作的環境和體製，很值得交流、研究、借鑒。。。
不久，香港市政局請我從美國回香港為舒巧老師新編的舞劇《紅雪》設計布景和服裝道具，參加了1992年雲南中國藝術節---那真是“一票難求”的劇目！
男主角畫家的服裝設計
村姑的服裝設計
（《紅雪》其中一幕-男主角畫家--由華超扮演）
在北京為我主持舞美交流會、德高望重的中戲院長徐曉鍾---從北京來到雲南，居然沒有一張《紅雪》的票--要不是我借了工作證給他，舒巧老師可要急死了。更氣人的是，演出中，前幾排坐了好多拖兒帶女的家屬，不少孩子在演出中還跑來跑去。。。
在香港，舒巧老師的節目常常被安排在各類藝術節做開幕，從來沒有發生過類似的情景。--可能，要怪毛主席他老人家了，那邵氏公司借他看的500部電影，讓大家都能看到----國內的舞台劇場，就不至於這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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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中國舞台，無論編、導、演，與中國的影視一直有著密切的關係。
香港作家、編劇李碧華，因為我為她編輯的舞劇《女色》《搜神》《胭脂扣》做過設計，於是，她引我進入邵氏電影公司--當美術指導。雖然，當年號稱“東方好萊塢”的風光日子已經漸漸暗淡，可是，至今還健在的106歲的邵逸夫先生30多年前還是健步如飛、雄心勃勃。邵先生的傳奇，從劉慶棠證實的毛主席向他借500部中西影片--可見一斑。可是，近半個世紀以來，邵先生本人守口如瓶--真可謂氣定神閑，巨商風範。
邵氏公司，名導明星如雲，曾經風靡大陸的《可憐天下父母心》的導演楚原先生，是我有幸跟著學習做電影美術指導的第一位大導演。
《愛奴》是香港邵氏電影公司60年代出品，曾在日本電影界大出風頭---也可能是借給毛主席500部電影中的其中之一，大導演楚原沒有驕傲自滿，不斷要求進步，時隔20年重新開拍《愛奴新傳》，並且大膽請了毛主席領導下的大陸農村老知青作美術指導，電影中布景服裝造型道具書法一腳踢---全靠大老板、大導演海量包容。。。。
《愛奴新傳》的 餘安安來到了殺手張國柱的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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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設計的：“杏花樓”可不是賣月餅的，花花綠綠的美女雲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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