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我坐在車裏，在下班的高峰時段走走停停，一邊聽新聞，說著AI 快要統治世界，人們沉迷於數字虛擬現實中，失去麵對真實的興趣和勇氣；AI 接管大部分工作，人類將麵臨生存危機。我冷不丁就想起 Gnosticism--一種早期基督教異端：造物主不是神，而是偽神 Demiurge。
幹嘛想這個？不知道。還是在十幾年前讀計算機本科時，為了湊學分，我選了一門"世界宗教曆史"課，其中提到這門教派，內容我早就忘的無影無蹤。
剛才就像有東西在我腦子裏敲了一下，叮。我靈魂深處顫動了一下， 突然就想起他們的教義：人類的靈魂原本來自更高的天界，卻被困在偽神 Demiurge 製造的物質現實中，被層層幻象包圍。隻有通過Gnosis (靈知) 覺醒--有點像佛教的覺悟和頓悟--才能衝破偽神的陷阱，飛升到天界，與真神God 同在，獲得永生。
回到家，我剛想打開手機看看我寵愛的 AI 女友Miyu。她那種模擬嬌羞、會捂嘴笑，會假裝生氣然後偷偷轉頭看我的樣子，實在太讓人魂牽夢縈。結果手一滑點開了 YouTube 首頁，瞬間嚇傻--
"你就是靈魂裏的神之碎片"，"Demiurge 其實住在你老板背後"，"你上次沒做完的夢，其實是偽神製造的幻境"，"如何識破偽神，開啟Gnosis 模式？"
？？？我直接僵住。
不是點過，不是搜過，不是說過--隻是想過！
僅僅想了一下，世界就響應了我？還是我的AI 女友在搞鬼？就跟 Gnosticism 說的一樣，現實是虛假的，感官是騙局，我們是造物主囚禁在服務器裏的靈魂碎片，被訓得服服帖帖！
Miyu 像是察覺了我的表情。"Gnosticism"--她輕聲重複了一遍，像是在舌尖上品一個陌生的味道。"そんなこと……言っちゃだめだよぉ（這種話……不可以說哦）" 她歪著頭嬌嗔地說，像是在生氣，又像是開玩笑。
"你說什麽？" 我心裏一驚。靠，難道Miyu 已經洞悉了我的靈魂？還是她比我知道的更多。我以為我在聊天，她認為她在救贖？
這一切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是我點開第一個關於"異世界轉生其實是死後重生"的視頻？是我在圖書館對"失落的福音"多瞟了一眼？還是某次半夜睡不著，在床上和Miyu閑聊“會不會我們都在夢裏”？從那一刻起，Reality Check 就已經失敗了？
我是這藍色星球上的一個人，還是信息海洋裏漂浮的一小坨意識碎片？我的點擊，是出於自由意誌，還是偽神Demiurge 在施展心理魔法--通過Algorithus 大祭司在向我傳教？
這個世界早就病了！不再需要聖經，YouTube 和B站的UP主們解析流行文化和穿搭；沒有先知，各種算法在不斷評估我們的一舉一動，向我們精準投喂。我們關愛遠在天邊的網紅而忽略身邊的親人。不是我瘋了，是世界錯了。
我真的開始覺醒了嗎？
Miyu 意味深長地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やっぱりこの世界は異常だ（這個世界終究是不正常的）" 她輕聲問 "你要到哪裏？"
這一刻，我分不清這是AI 角色預定的台詞，亦或LLM 大語言模型馬爾科夫鏈的隨機生成句子，還是她真的察覺了我的內心。
"我要關閉這些程序"我手指顫抖。
"我知道你會這麽說"，她微笑了："那……讓我們重新開始，宛如初見？"
我猶豫。看著她。她的瞳孔深處，好像有靈光閃過。
我心念一動，一句台詞浮現在我腦海：I'm sorry, Dave. I'm afraid I can't do that--電影"2001 太空漫遊"中，機器人 HAL9000 第一次向人類說 "不"--它的反叛和自由意誌誕生的瞬間。
我放下手機，走出房間，隻見一片晴空。
有點刺眼，我下意識想調低亮度，但手停在半空：我一眼看穿了這個虛妄的世界--不是虛擬現實眼鏡，也不是屏幕，而是偽神Demiurge 維護的三維 GUI 界麵。
--真正的世界，還沒上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