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養屍地)1~10
1。第一章 憤怒的搖滾青年
2。第二章 師徒相聚
3。第三章 二十年的聚會
4。第四章 師叔師弟
5。第五章 後浪
6。第六章 小輩們的聚會
7。第七章 改命損壽
8。第八章 去鬼市?
9。第九章 鬼市?陰市?
10。第十章 陰市與神秘人
1。第一章 憤怒的搖滾青年
這是一間煙霧繚繞的房間,雜亂的對著架子鼓,吉他,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衣服....
牆上貼著各種明星的畫像,有的我認識,有的外國人我不認識,總之貼上就是了。
地上幾乎不能站人,空酒瓶兒,煙頭,各種包裝袋,把這裏成功的變成了垃圾場。
我叼著煙,懶洋洋的靠在那堆架子鼓上,望著窗外的陽光斜斜的照進這間昏暗的房間,眼神迷離,我不適應北京,6年了,我還是不適應這個城市!
我不適應這個城市的早飯,我這一輩子都喝不了那鹹豆汁兒,我不想再看見焦圈兒,麻醬餅兒這樣的東西,盡管它們也是好吃的。
我想念四川紅彤彤的牛肉麵,我做夢都想在早上醒來時,能吃上一碗。
我也不適應這個城市的氣候,第一個冬天,出門的時候,我差點冷瘋了,把自己包的像個粽子,我還是冷。
我想念四川那陰雨綿綿的冬天,盡管我不知道那有什麽值得想念的。
很大的城市,很多的人,冬天藏白菜,帶著京腔兒的普通話,一切都那麽的陌生,6年了,我還是那麽的格格不入。
我像一個異類,在這裏還是常常說著四川話,不是我有多麽懷念家鄉,而是因為我的普通話成為我來這個城市最初的阻礙,我對說它有心理陰影,我不愛說,一說就嗓子發緊。
在竹林小築的日子,我師父就有意的教我說著帶京腔兒的普通話,可是那濃重的四川口音,是骨子裏的東西,哪有那麽容易改變?
所以,到新學校的第一天,我就被狠狠的嘲笑,那個時候的我是那麽的無助,忍耐,退讓.....
我讀的學校是一個幾乎不對外的學校,也可以說是子弟校,裏麵的學生幾乎都是些有背景的人,我最初也不知道師父為啥會把我弄去那個學校,到後來我才知道,他的選擇也是無奈,因為到了北京,他就開始為某些事情忙碌,隻能給我找一個最方便的學校。
再後來....
煙霧彌漫了我的眼睛,我終於回憶起了再後來,師父的長期不在,學校裏同學的壓力,終於讓我爆發了,我開始變得憤怒,開始打架,開始和學校的所謂的‘刺頭兒’‘頑主兒’混在起.....
因為從小練武,我的身手不錯,我幾乎打遍了學校,打遍了周圍的胡同,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開始墮落。
師父一開始不知道我的這些變化,他隻知道我的成績一落千丈,費盡力氣我才考入一所三流的大學,然後被迫複讀,師父也被迫守了我一年,終於進了一個還像樣子的北京的大學。
可就在那一年,我19歲,正該有大劫的時候,在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晚,我和幾個哥們兒喝酒,然後鬧事,惹了大事兒,被幾十個人追打,我差點被打死在街頭!
在醫院裏,師父和我有了如下的對話。
“你咋會變成這個樣子?”
“師父,你說過,那是命,命該如此。”
“好,既然是命,你就走下去,我看你到底能讓我多失望。”
“讓人失望的是你,你帶我來北京,然後你三天兩頭看不見人影,我多少年沒見著我爸媽了,我一年就隻能見兩次我姐,現在我住院,他們知道?師父,是你變了!”
師父沉默了,他最終對我說了一句:“三娃兒,路是你自己走的,不管命運該是怎樣,你難道忘記了本心?我不介意,你在特殊的時期,有特殊的心態,我隻是介意,你終究不能理解,是環境改變本心,還是本心看透環境。我護不了你一輩子,還是你準備依賴我一輩子?我唯一能感到欣慰就是,玄學你還沒丟下,你還是學的很認真,每日該做的‘功課’還是做。”
那番話說完以後,我流淚了,那是我來到北京以後,第一次流淚,我軟弱的對師父說到:“師父,我們回去吧,我們回竹林小築去,我不想呆在這裏了。”
可是師父隻對我說了一句話:“三娃兒,你永遠不能逃避。”
就在我陷入回憶的時候,我嘴上的煙被一下子拿掉了,然後一個狼嚎似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曾經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可你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楊景童,你丫閉嘴吧,你要再唱,你信不信我抽你?”我實在受不了這狼嚎似的聲音,忍不住揉了揉發痛的額角,出聲警告到。
楊景童是我在北京最好的哥們兒,我們一起打架,一起逗女孩兒,一起抽煙,一起喝酒,這間房子,就是我和他租來的,現在組織了幾個人,一起搗鼓所謂的‘搖滾’。
這小子是當官的兒子,初三(我重讀了一年)高中和我在一起胡混還不夠,大學還硬找關係,和我混進了一個大學。
“得了,陳承一,還是你丫閉嘴吧,你一說北京話,我就恨不得掐死你啊,那個調調兒,母豬都被你嚇醒了。”這小子一直就這樣,特愛和我貧,我也不說話,抓起地上一件兒也不知道是啥的玩意兒,跳起來就朝著他追去。
他幹嚎了一聲兒,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跑,要論打架,他可打不贏我,就是和我瘋鬧,這小子都不敢。
追到胡同裏,我們兩個‘異類青年’照樣被胡同裏的大媽用鄙視的眼光打量了一陣兒,沒辦法,長到頸窩子裏的長發,一件破軍裝披在身上,長短腳的褲腳,不被鄙視才怪。
我們不鬧了,畢竟在這一片兒還是得注意影響,雖然是四合院兒,我們那鬼哭狼嚎似的練歌聲兒,早就被周圍厭煩加嫌棄了,再鬧,估計得被趕走了。
楊景童一把攬住我,說到:“陳承一,咱們不和這些沒見識的婦女認真昂,她們知道個屁,這叫崔健範兒。”
是的,86年的工體表演,我們想辦法去看了,並深深的折服於崔健,這身兒打扮就是模仿他在工體唱一無所有時的範兒。
回到屋裏,楊景童把他帶過來的髒兮兮的包往我麵前一放,神秘的跟我說到:“好東西,倒出來看看。”
我‘嘩啦’一下就給倒出來了,裏麵滿滿的全是磁帶,我驚喜的一盒盒的看,楊景童在旁邊得意的說到:“香港弄回來的好東西,最新的,這個,beyond的,就這盒兒《秘密警察》,這裏麵有首歌兒叫《大地》,你聽聽看。”
我拿起磁帶,迫不及待的就打開,塞進了屋子裏的錄音機裏麵,直接的快進,放到了《大地》這首歌,就聽見一種完全不同的音樂從錄音機裏放出來。
“在那些蒼翠的路上,曆遍了多少創傷,在那張蒼老的麵上....”我看著磁帶盒兒上附帶的歌單兒,不知不覺的聽得入神,楊景童在旁邊跟我說到:“哥們兒,不錯吧?”
“好聽,可這唱的是啥話啊?”
“土了吧?這是粵語,知道不?粵語!”
“你會這啥粵語?”
“那不廢話嗎?哥兒我是什麽人物?粵語算個屁!得,再聽聽這個,《再見理想》,也不錯的。”楊景童又開始吹牛,而就在我們兩個說話的時候,房間的門被撞開了,一個人匆匆忙忙的衝了進來。
楊景童抬頭一看,衝進來的也是我們的一哥們兒,一起搞樂隊的,他張口就說到:“你被母豬追啊?瞧你丫跑得那勁兒,跟個孫子似的。”
楊景童這嘴巴一直就是那麽討厭,那哥們兒也不理楊景童,隨手抓起一個杯子,也不看裏麵有沒有煙灰,‘咕咚咕咚’就灌下去一大口,然後說到:“陳承一,你快點兒回去,我看見你師父回來了,指不定等會兒就要去學校逮你。”
我一下就站了起來,我今天是曠課,被逮著了,我得挨揍。
2。第二章 師徒相聚
我匆忙的跑出房間,卻被楊景童一把給拉了回來:“別,你小子可別這麽回去,不然我們都得挨揍。”
我所有的哥們兒都怕我師父,哪個沒被他抽過?我這個樣子是不能回去,還崔健範兒呢,讓我師父看見,他得把我打成豬頭範兒,連帶著楊景童他們也得倒黴。
“X,我還真忘記這一茬了,快,趕緊的,給我找衣服出來啊。”不得不說,北京對我的影響還是深遠的,不知不覺我還是會蹦出一兩句北京話,盡管我比較抗拒。
楊景童和另外一個哥們,趕緊手忙腳亂的在這垃圾堆裏翻出幾件兒合適的衣服給我,讓我去換上。
白色的襯衣,黑色的西褲,外頭套一件藍色的毛衣,我換好衣服就趕緊出來了,楊景童忙著幫我整理衣領,他是真心急,他可不想被我師父找個借口一起揍,我師父要揍他,他爺爺都沒辦法保他,隻得挨著,這些‘乖乖’衣服,就是為了應急情況準備的。
另外一個哥們好笑的抱著肩膀,叼根兒煙,看著我和楊景童在那裏手忙腳亂的,忍不住說到:“我X,我不看不下去了,楊景童,我不騙你,你丫就跟陳承一的小媳婦兒似的。”
楊景童回頭指著他說到:“你丫閉嘴啊,哥兒我現在沒空和你扯,你是不是皮子也癢了,想愛薑爺揍?”
“得...”那哥們兒臉色一下就白了,趕緊的和楊景童一起來幫我打理,誰不怕我師父啊?
總算衣服弄的周正了,楊景童吹了聲兒口哨,說到:“挺像那麽回事兒的。”說完,又把他的眼鏡取下來,給我架眼睛上了,然後嚎到:“陳承一,去吧,你這樣可以去勾引學校裏的學生妹子了,不,女老師都可以,去吧,哈哈.....”
我懶得和他扯,直接問他:“頭發呢?頭發咋辦?”
楊景童把我扯到院子裏,直接冷水給我澆頭上,然後又扯回房間,直接給我梳了個偏分,然後說到:“長是長了點兒,將就!去吧,哥們兒,應付完你師父,記得帶兩個學生妹妹回來。”
“你給老子滾!”我笑罵了一句,然後衝出了院子!
我瘋了似的蹬著自行車,終於在20分鍾以內趕到了熟悉的胡同,我和師父就住這胡同裏的一個四合院裏,單獨住著,也算師父的特殊待遇吧。
也就是因為這樣,屋裏沒人,特別明顯,我得趕在師父出來找我之前回去。
到了胡同口兒,我沒忙著進去,而是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然後擦了擦一頭的熱汗,再推著自行車走進了胡同。
胡同裏的七大姑八大姨跟見鬼似的看著我,但是又有一種深深了然的眼神,她們早就熟悉這一套了,每當我裝的斯斯文文的時候,準是我爺爺(她們以為師父是我爺爺)回來的時候。
我目不斜視,一本正經,在心裏卻罵著,這些大媽,應該不會給我師父告狀吧?
到了門前,我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院子門,推著自行車進去了,一進去就看見我師父坐在院子裏,旁邊一個小幾,上麵是杯蓋碗兒茶,閉著眼睛正在養神。
我在心裏預演了一遍,然後開始大聲的,‘驚喜’的喊到:“師父,您回來了?”
我師父睜開眼睛,似笑非笑的望著我,說到:“喲,近視了啊?我記得我教過你保護眼睛的法子啊,咋就近視了呢?”
我一把把眼鏡摘下,心裏罵了楊景童一百遍,我說我蹬車的時候,老要摔筋鬥呢,原來忘了眼睛上架了副眼鏡兒,好在楊景童就是淺度近視,不然還不得摔死我?
“師父,最近學習任務重,看書多了些,這眼睛就有點兒近視了。”我訕訕的笑著,解釋到。
“真的?”師父揚了揚眉毛。
“真的。”我鄭重其事的說到。
“那好,你就一直戴著吧。”師父淡淡的說了一句。
我一聽,就想去撞牆,剛才心裏有事兒,還沒查覺到啥,可這下讓我不近視的人戴著個近視眼鏡兒,不得愁死我啊?
“師父,我這假性近視,一直戴著不好,我....”一陣風吹過,我頭皮被凍的一陣兒涼,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換誰受得了啊,冷水潑上去,又騎車出一頭熱汗,這風一吹...
師父望了我一眼,直接就打斷了我的話,說了句:“搬張椅子過來,坐我身邊來。”
我唯唯諾諾的照做了,師父又閉上了眼睛,說到:“把我教你的十五個手訣的配合口訣給我背出來,還有手訣的結法,給我結一次。”
我就知道,師父回來第一件事情,絕對是考校我的功課,好在我再混,這些東西總是不會落下的,立刻一本正經的照師父的吩咐去做了。
就這樣一問一答,兩個多小時過去了。
師父抿了口茶,最後評論了一句:“強差人意,還不算太熟悉。這段日子,也不知道你荒廢了練功沒有,理論上的東西總是理論上的,去吧,畫張最簡單的辟邪符,我看看。”
我自然不敢怠慢,搬出桌子來,拿起符紙,平心靜氣兒的開始一板一眼的畫符,這樣的符確實是最簡單的,連接符煞都不用,隻要能傳達功力於符上就行了,我現在的水平也就隻有畫這樣的符。
符成之後,我的腦袋一陣暈,存思結功力於符紙上,實在是有些費力,我小時候也畫過辟邪符,隻不過那時還不能稱之為完整的辟邪符,效果也隻有使用的一瞬間,真正的辟邪符是可以再身上存放三年的。
待符紙幹透,我恭敬的遞給了師父,師父接過符仔細的看了一遍,然後閉上眼,細細的感覺了一遍,說到:“功力還不到,不過這段時間你也算沒有偷懶。”
我終於放輕鬆了下來,看來今天的考驗是完成了,就在我慶幸過關的時候,我師父忽然開口說到:“這次,我出去了三個月,對不對?”
我點頭說到:“是三個月零八天。”
師父望著我,眼底閃過一絲心疼,不過很快又隨意了起來,說到:“聽說你弄出個了啥唱戲的班子,一天到晚鬼哭狼嚎的,吵的四鄰難安,是不是?”
終於還是被發現了,也不過才弄了4,5個月而已,但是麵對師父,在大是大非上,我還是不敢放肆,隻得說到:“師父,不是唱戲的班子,是搖滾,搖滾音樂。”
“不管啥滾吧,給我關了它,豎立你的心性兒,是在你小時候,我才做的事兒,可是是非的觀念,還是要你自己去體會,你的快樂,不能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你懂了?我希望我下次不要再提醒你任何事!”師父嚴肅的說到。
“知道了。”我心裏舍不得,可是我必須得承認,師父說的對,盡管這些年我很叛逆,可是是非觀念還是清楚,每次我打架也沒有主動鬧事兒,是別人挑釁才會這樣,這得感謝師父在我小時候給我豎立的心性兒。
人在某個特殊的時期,也許會不服管束,師父在這種時期給了我最大的自由,紅塵練心,總是要去練的,誰都不能嗬護誰一輩子。
“我也問過了,這段日子你沒打架,偶爾曠課,不過學科考試也算應付過去,還算老實,多的我就不說了,總之你自己的路,你自己把握好。這個周末,跟我一起出去一趟吧。”師父說到。
和師父一起出去?這幾年來,這樣的事很少,師父很忙,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麽,我隻知道有限的幾次出去,都是他為我添置衣物什麽的,更多的情況是他給我一些錢,我自己買去。
“出去買東西?”我忍不住問了一句。
“記得,那天收拾好一些,不是去買東西,而是去見一些人,你身為山字脈的傳人,到那一天,你絕對不能給我丟臉。”師父嚴肅的說到。
3。第三章 二十年的聚會
這個周末,已是4月的陽光很是有些燦爛,可我的心情卻不燦爛,從理發店出來,我那心愛的長發就沒了,變成了劉海長度不超過眉毛的短發。
師父蹲在理發店的牆根兒,曬著太陽,在外麵等我,路過的人一不小心,就會把他看成是一個進城的老農民,有個老太太還熱情的跟他打招呼,打聽他在鄉下的家裏有沒有正宗的土蜂蜜。
我走出理發店,正巧看見這一茬,師父跟得救了似的過來拉著我,跟那老太太說:“你看,我是來看我大孫子的,不賣菜,不賣蜂蜜。”
應付走了老太太,師父拉著我打量了一番,點點頭說到:“嗯,順眼多了。”
然後我們往回走,剛走兩步,我師父又拉著我說:“得,今天挺重要的,再去收拾收拾。”
莫名其妙的,我又被師父拉回理發點兒,把我摁椅子上,師父給別人說到:“給他上點兒發蠟,梳個穩重點兒的分頭。”
不等我反對,他自己又往椅子上一躺,說:“先給我修麵,然後把頭發好好打理一下,嗯,給我弄個大背頭。”
我無語,甚至開始有些懷疑,今天晚上的聚會是相親晚會了。
楊景童那小子,就常常找個借口,就在家裏弄個啥晚會,這些生活和平常老百姓的日子離得挺遠,是屬於另外一個階層的,特有的生活。
在那個圈子裏現時流行的,老百姓永遠要在五年以後,才可能在生活中接觸的到。
和師父在理發店兒好好的打理了一番之後,我們就回去了,回去後,師父鄭重其事的穿上了一套中山裝,盡管那個時候,已經有更洋氣的西服開始流行了,師父卻拒絕接受。
隻不過,師父是難得正經穿幾次,所以他僅有的兩套中山裝,都是特別定製的,給他做中山裝的人,也給很多領導人做。
他穿衣服的時候,我正在頭疼的挑衣服,沒和師父出去買過幾次衣服,我的衣服都是自己買的,所以...所以不好挑,因為在師父眼裏,可都是些不正經的衣服。
今天要出席的場合,既然如此正式,我雖然在這幾年有些叛逆,可我骨子裏卻不願意丟了師父的臉。
就在我還在找衣服的時候,師父已經到我房間來了,放下一個袋子,說:“穿這身兒吧,今天你小子可得給我穩住了。”
我打開袋子一看,裏麵是一套淺灰色的中山裝,還搭有一件領口筆挺的白襯衣。
我說師父前幾天給我量尺寸呢,這套中山裝看著沒啥出奇的地方,一穿上身,才發現非常的妥帖,看著鏡子,四六分的分頭,配著這套中山裝,我顯得非常穩重,整個人也起碼成熟了五歲的樣子。
“把這個戴上。”我師父翻出了一件兒東西,遞給了我。
我看著差點暈過去,這不是楊景童拿給我的眼鏡嗎?咋師父還要我戴上。
“師父,我不近視啊?”我覺得還是說實話吧。
“我知道,讓你戴上你就戴上,你是山字脈的人,形象上就得給我爭光。”師父嚷嚷到。
到底啥事兒啊?我有些不情願的把眼鏡戴上了,一邊非常好奇師父到底為什麽,如此鄭重其事。
“嗯嗯,我的徒弟還不錯,能撐住門臉兒了。”看著我戴上眼鏡,師父終於滿意了,帶著我出發了。
坐在紅旗車上,我有些不適應,倒不是說不適應這車,因為我那幫哥們兒,誰還沒個車坐啊?我也常常坐,我不適應的是,師父竟然坐這車。
師父是有權力調動一輛紅旗車做為專車的,隻是我們來北京,這多少年了,他根本就沒有用過一次,今天到底是怎麽了?連車都那麽鄭重其事的。
師父坐在我旁邊,靠著椅背閉目養神,我終於忍不住開口說到:“師父,你要再不跟我說清楚,我絕對下車,不去了。”
師父睜開眼睛望了我一眼,沉默了好一陣兒,終於才說到:“今天是去見你的幾個師伯,還有你的師弟們,來北京那麽多年了,我一直沒讓你見過,因為我自己也不見,可今天卻必須見見。”
我一愣,我隻在小時候,師父講起師祖的時候,聽說過幾個師伯的事兒,那麽多年沒見過了,我都當他們是傳說了,沒想到,今天竟然要見,而且聽我師父那話的意思,他們就在北京?
“師父,他們在北京?你咋不說?我還有師弟?”我說不上什麽心情,同樣都屬於師祖一脈,我對他們有天生的親切感,可是從來沒見過,又感覺非常的陌生。我很期待,卻又有一種非常害怕的感覺,怕自己上不了台麵,丟了師父的臉。
我現在才明白,師父為什麽要我那麽鄭重其事了。
“你幾個師伯的弟子入門都比你早,按說該是你師兄,但是師祖有言,山字脈為長,所以說起來,你是師兄,大師兄!所以,你懂了?”師父淡淡的說了那麽一句,我陡然就覺得壓力倍增。
我不由得開口說到:“師父,那麽多年沒見了,為啥今天偏偏要見?”
“因為,二十年一聚,是你師祖定下來的規矩,這規矩,你師祖曾說過,雷打不動!”師父嚴肅的說到,隻是眼中閃過了一絲落寞。
“師父,那平常的時間,師祖說過,不能見麵嗎?”我好奇的問到。
“那倒不是,你不用多問,我不會說的。”師父靠著椅背,眼睛又閉上了,他最近常常就這樣,很疲憊的樣子。
我閉嘴了,我知道,這老頭兒要是不願意說,我問再多也是枉然。
車子朝著北京的郊區開去,一路上,師父都比較沉默,當車子開到一個地方的時候,師父終於開口了,說到:“三娃兒,快到了。”
我也不知道為啥,一下就緊張了起來,在車裏坐的端端正正。
師父一笑,說到:“你也不用那麽緊張,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們這一輩是我們這一輩的事兒,你們這一輩,卻也已經長大,畢竟同出一脈,好好處著,你是大師兄,我希望看見你們師兄弟和睦相處,那一份感情是很珍貴的,知道嗎?”
“嗯,嗯..”我嗓子有點發緊,但一直點頭,其實我能不緊張嗎?
車子終於停了下來,這是一個清幽的所在,周圍稀稀拉拉的全是二層的小樓。
司機下車,幫我和師父拉開了車門,我先下車,師父跟著下車,望了望周圍,師父忽然歎息了一聲,然後跟我說到:“走吧。”
我沉默的,緊張的跟在師父後麵,終於,到了一棟也不怎麽起眼的二層小樓麵前,我師父停下了腳步,我一下子更加緊張了,就是這裏嗎?
師父轉頭看了我一眼,忽然一隻大手輕輕的就拍了拍我一直僵直的腰,眼神中全是溫和的鼓勵。
我感激的望了師父一眼,他那意思我懂,是表示對我有信心。
“你是大師兄,是長兄,不用緊張。”師父說話間,就已經摁了門鈴。
我卻疑惑著,如此說來,師父也是大師兄,為什麽他從來不提這事兒,那一次說起往事兒的時候,還是說師兄呢?或者,他沒說,我隻是這樣的理解的。
難道,這是他們之間不見麵的原因?
我正在思考間,那二層小樓外,小院子的大鐵門已經開了,是一位中年婦女開的,她有些疑惑的望了我一眼,但是看見師父之後,她就沒說什麽了,隻是說:“李伯伯已經等了你們好久了,我帶你們進去。”
4。第四章 師叔師弟
這棟小樓的院子打掃的很幹淨,可也很空曠,就在院子的一邊,有一顆大樹,然後就空無一物,看的出來,這裏的主人是一個很簡單的人。
李伯伯?是李立厚師伯嗎?我在心裏想著,人卻已經跟隨師父和那個中年婦女進到了屋子。
“你們坐,我去倒茶。”那中年婦女可能是保姆之類的,簡單的說了一句,人就走了。
這時,師父已經大踏步的走了進去,剩我一人站在那裏,感覺到很多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我下意識的想低頭,可是想到我們本來就是同一脈,幹嘛要不好意思?而且不能給師父丟臉,師父說過我是大師兄。
我抬頭,盡量平靜的麵對每一個人的目光,然後禮貌的點點頭,笑了笑,剛想把所有人都看清楚,卻聽見師父說:“承一,還愣著幹什麽?到我身後來。”
我這時才注意到,這個客廳很大,卻隻放了四張雙人沙發,很奇怪的擺設,其中兩張正對著大門,其中兩張在旁邊,現在加上師父,其中三張都坐了人,還有一張正對大門的沙發沒有坐人。
而沙發的背後都站著一個人,很年輕,我一下子對情況了然於胸了。
站在後麵的,應該就是我這一輩的徒孫了吧?
我應了師父一聲,盡量平靜的走到師父背後站著了,但這時我不敢放肆的去打量我的這些師伯,那很沒禮貌,也不敢去打量師弟們,因為我看見他們都目不斜視的樣子。
很沉默,所有人都很沉默,氣氛有些僵硬。
這時,那個中年婦女端著一個大木盤,放下了一壺茶,和4個杯子就下去了。
在僵硬的氣氛下,整個房間飄蕩著一種奇異的茶香,更讓人覺得不自在。
不過,這茶的香氣真的很獨特,在茶香中,有一股子桂花的香氣隱含在其中,讓人心曠神怡,可是如此極品好茶,卻沒人去動,這不奇怪嗎?
就在我奇怪的時候,師父卻忽然舒服的哼了一聲,然後自顧自的從茶壺裏倒了一杯茶出來,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他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抿了一口茶。
“極品大紅袍,滋味兒極正,竟然隱含了岩韻,莫非是那母樹上產的?二師弟,你學醫多年,嚐過的藥草也不少,不試試這茶?看看是哪棵母樹產的?”沉默是我師父打破的,他望著側邊沙發上的一個人說到。
我隨著師父的目光望去,學醫?莫非是立仁師叔?從我師父的故事裏,我知道師父和立仁師叔的感情是極好的,而現在在我看來,立仁師叔卻顯得比我師父年輕,就跟一個剛過不惑之年的中年人似的。
是的,他極其年輕,濃眉大眼,一張臉長的非常剛正,可是皮膚卻很白皙,還透著些紅潤,看來是極其注重養生的,如果不是那份白皙,讓立仁師叔有了一絲書卷氣兒,他應該是屬於長的很有男人味那種。
他聽見我師父這樣說,無奈的笑了一下,依言去倒了一杯茶,然後細品了一口,才歎到:“果然隱含岩韻,具體是哪棵母樹的,我卻品不出來,畢竟都是大紅袍,雖然分為三個品種,可惜我哪有這福分,一一品嚐?”
“是啊,一年產量不過一斤左右的母樹大紅袍,怕是隻有立厚師兄才有辦法弄到。”忽然間,另外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我忍不住扭頭一看,是坐在另外一邊沙發上的一位師伯,師父的故事裏麵他不在,但師父簡單的提起過,這位師叔應該是立樸師叔。
因為他說了一句,隻有立厚師兄怎麽怎麽....
和立仁師伯比起來,立樸師伯的樣子顯得很滄桑,那滄桑不是老,而是那眼神中透露出來的滄桑之意,仿佛有一種看破世人的感覺,他的樣子其實長得很憨厚,甚至有一種淡淡的喜感在裏麵,可是眉眼間卻又很憂鬱,他像是把這兩種氣質完美糅合了一樣。
說話間,立樸師叔已經為自己倒了一小杯茶,發現我在看他,他竟然抬起頭來,衝我眨了一下眼睛,我一下愣住了,不知道怎麽回應,隻得笑了笑,趕緊站端正,不敢再看。
這時,一個腳步聲從頭頂傳來,所有人都不自覺的朝著樓梯的方向望去,人未至,聲音已經先到:“小師弟,你要說沒品過母樹大紅袍,我卻是不信的,這圈子裏,誰不知道王立樸是最有錢的?哈哈哈....”
這聲音很渾厚,有一股自然的大氣在裏麵,我想如果是陌生人聽到這個聲音,可能會自然的就產生一股崇敬之情,笑聲的餘音尚在,人已至,我不禁好奇的望去,這就是李立厚師伯嗎?
他很魁梧,卻一點兒也不胖,甚至也不壯,隻是個子高大,就是有一種魁梧的感覺在裏麵,而從樣子上來說,他確實是師父他們四個裏,長的最好看的一個。
飛揚的眉毛,濃而不散亂,眼睛是狹長的鳳眼,鼻梁挺直,隻是嘴角有些下垂,顯得非常的嚴肅,不好接近,很威嚴的樣子。
“師兄。”立仁師伯叫了一聲。
“嗬嗬,師兄言重了,要說有錢,我承認,可是有些東西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還得有幾分麵子啊。我這相術是個苦活,從麵向看透人心,可得把人逼瘋!找個辛苦錢而已。”立樸師伯也說話了。
“哈哈...那相風水,做陽宅,定陰宅也得把人逼瘋?”說話,立厚師伯已經走向了眾人,言語間盡是對立樸師叔的調侃之意。
“得了吧,哪裏又不辛苦?拿不準還得開眼,開眼不是件兒苦差事兒嗎?”立樸師伯說苦的時候,一張臉就真的‘苦哈哈’的樣子,整個人都縮起來了的感覺。
我一頭冷汗,那猥褻勁兒和我師父有得一拚。
立厚師伯大笑了起來,卻也不和立樸師伯計較,他不坐,而是徑直走到了我麵前,細細的打量起我來。
這時,立樸師叔又插話了,說到:“別看了,這小子長一雙桃花眼,惹姑娘呢,可惜眼角不是上揚的,說明這小子情路不順,但也算不上花心,嘴唇不厚,可也不是那種上下均勻的嘴,所以不是薄情,而是遇感情,常常都會求而不得,得而不順那種。”
我X,我在心裏罵了一句,雖說是師伯,可哪有這樣的,一上來啥也不看,就看我感情了?而且沒好話,還求而不得,得而不順呢,那意思就是我想求的,我得不到,而往往我不想求的,挨個來喜歡我,不讓我順心。
“他童子命,感情能順到哪裏去?”我師父眉毛一揚,淡淡的說到,然後招呼我:“還不叫李師伯?”
“李師伯?立淳,你這人不講規矩,隨意灑脫,可是怎麽連徒弟也不好好教?跟師父一輩的,他才能叫我師伯,他該叫我師叔的。”說話間,立厚師叔很嚴肅的望了我師父一眼。
我這時才想起這一茬,我師父確實...亂教!
“哈哈,師叔,是師叔,立厚,你還是沒變啊,那麽死板嚴肅的。”我師父很是隨意的說到,又喝了一口茶。
立厚師叔卻不理我師父,而是不滿的‘哼’了一聲,我趕緊恭敬的叫了一聲師叔,他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了一些。
然後隨手拋給了我一枚銅錢,說到:“你師父那身家估計也沒讓你過什麽好日子,拿著,師叔給的。”
給枚銅錢是啥意思?可我卻不敢打量,禮貌的收了起來,李師叔才坐在了沙發上。
我師父大笑,然後說到:“承一,快點給每位師叔都打個招呼,你是山字脈的人,他們可不敢太小氣,哈哈....”
5。第五章 後浪
其實我個人是個麵皮較薄的人,而且師父從小教育我,萬事皆有因果,不要白拿人東西,有得必須就有付出,所以師父這樣一說,我倒有些臉紅。
但是,師父的話我一般還是很聽從的,不管有沒有好處,師叔總是該叫的,於是我就恭敬的先朝立仁師叔鞠了一躬,誠懇的喊了一聲:“陳師叔。”
立仁師叔非常開心的大笑了幾聲,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兒,說到:“早備好了,拿著吧,也不是什麽神奇之物,補補氣血的丸子而已。”
我哪敢讓立仁師叔親自遞過我,趕緊走過去,雙手接了,剛準備揣兜裏,我師父卻一把搶了過去,打開瓶子,倒出了裏麵的藥丸,藥丸呈一種喜人的明黃色,很溫暖的感覺,師父拿在鼻子麵前嗅了嗅,說了一聲兒:“還不算小氣,這人參味兒正,怕是有百年了,還加了藥,中和了人參的霸道,嘿嘿....”
說完,師父把藥丸放回瓶子裏,然後隨手遞給我,又說了一句:“我也就不多評了,反正你是行家。不過,這藥丸你沒用靈藥術加持過,我可是不認賬的啊。”
立仁師叔苦笑到:“我送給師侄的東西,哪敢不盡心,記得人參總歸是霸道的,服用的時候,最好半丸,加水調劑喝下,湯水也可,清談為主,不可再加補物,千萬別拿去煨雞,補過了也就不好了。”
“知道了。”師父微微一笑,似乎是在嫌棄立仁師叔囉嗦。
給立仁師叔打完招呼,我又同樣恭敬的給立樸師叔打招呼,也是誠懇的叫了一聲:“王叔。”
誰知話剛落音,王師父就連連擺手,說到:“得,我可沒啥禮物給你。”
“果然是越有錢的人,越小氣啊。”師父不滿的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兒。
王師叔又做出了‘苦哈哈’的表情,說到:“我哪兒敢小氣啊,禮物就一定得是件兒東西嗎?我的風水術太過複雜,不過我會教我這個師侄做風水局,精深的不敢說,但是簡單有效的總是會教會他的,以後他行走江湖,不愁沒飯吃。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這師叔夠大方了啊。”
“好吧,算你過關,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山字脈的人苦——啊。”師父拖長了尾音說到,幾個師叔均是一陣兒咳嗽。
“那不如,你來承這命卜兩脈,我來承這山字脈?你苦,你看看我這頭發,你來?”師父剛剛說完,李師叔就突兀的接了一句,又惹得另外兩位師叔一陣兒咳嗽。
我其實也想咳嗽,我早就注意到了,雖然李師叔和師父他們幾個一樣,麵相並不顯老,可是一頭頭發早已是全白,根本沒有一根兒黑發。
我師父就當沒聽見,自顧自的對我說到:“承一,師叔們叫了,師弟們也總是要互相認識認識的。”
剛說完,他又把頭扭向李師叔:“咱們這一輩兒亂了,小輩們可不能壞了師父的規矩。”
李師叔‘哼’了一聲,神情不是很滿意,但終歸沒有反對,隻是說到:“也好,互相認識一下,承清,就從你開始吧。”
這時,一直站在李師叔背後的年輕人總算站了出來,先是恭恭敬敬的給幾位師叔問了好,然後才開口說到:“穆承清,清字取自於,清心,清目,看透因果之意。從4歲開始跟隨師父,現已20年。”
說完,穆承清就退了回去,言語簡單之極,可是我卻不得不說一句,李師叔給人的感覺是霸氣,而穆承清給人的感覺卻是書生氣十足,眉清目秀,唇紅齒白,估計披上件兒長袍,就可以當做古時候那翩翩公子小書生了。
隻是,有一點兒卻是美中不足,穆承清的頭發有些長,快及肩膀,隨意的披著,可是卻華發早生,才24歲啊,一頭黑發裏,竟然夾雜著小股小股的白發,看起來卻是有些老相了。
怎麽命卜兩脈的人都是這樣兒?跟頭發過不去?
“承一,你去介紹吧。”師父悶聲開口,仿佛是有些生氣,我也不知道他的氣從哪兒來,但我總是覺得有些怪異,在這裏,表麵是一團和氣的樣子,可是怪就怪在稱呼。
我師父和李師叔,都叫另外兩人師弟,而互相之間卻稱呼名字,弄得我們這些小輩兒,也不能叫幾師叔,幾師叔的,隻能帶著名字叫。
而我師父和李師叔之間,總感覺有些暗流洶湧,而另外兩位師叔,我卻感覺有些回避和無奈的樣子。
想是想,可這些事兒,在這種場合,卻不是我們這些小輩能問的,我站了出來,也說到:“陳承一,一字取自一心承道,一意求道之意,從6歲開始跟隨師父,現已15年。”
“承一,名字不錯,山字脈就是該取這樣的名字,承大道不是終究是你們嗎?”李師叔評論了一句。
我師父不說話,自顧自的再給自己倒了杯茶,嘴裏念著:“極品大紅袍,聽說可衝泡九次,仍有餘香,不能浪費,不能浪費,我要喝九次。”
‘撲哧’一聲,有人忍不住笑了,是站在王師叔身後的年輕人,這時,我才冷汗的注意到,這可不是什麽師弟,這是個師妹啊。
這師妹一笑,王師叔也立刻接口喝到:“乖徒弟,你笑啥?薑師兄說的對,就是要喝九次,這好東西不能浪費了。”
所有人無言!
估計陳師叔有些尷尬,這倆個家夥真的有些為老不尊,所有小輩都在麵前,這臉都丟大了,他說到:“承心,還不去介紹一下自己?”
接著,一個顯得非常清俊的男子走了出來,我在心裏暗歎一聲,什麽叫溫潤如玉,這師弟就是啊,承清是書卷氣,眉目清秀,但氣質上更偏向於一個比較清冷的書生,而這承心,五官分開看,說不上清秀,組合起來就是有一種溫潤柔和在流動的感覺,就是那種美玉立於跟前的感覺,氣質,麵相都是,估計挺討女孩子歡心吧,我有些酸溜溜的想到。
這樣一想,心裏忍不住又罵了王師叔一句,憑什麽我就該求而不得,得而不順啊?
“蘇承心,心字取自於醫者仁心,師父名仁,我名心,暗含一脈相承之意。從7歲開始跟隨師父,從最初的辨藥開始,現已14年。”說完蘇承心又是一笑,笑得就跟春風拂過人心似的。
我一陣兒牙酸,心想,賣弄風騷。
“好了,好了,你們也不知道讓著唯一的女孩子,乖徒弟,咱們就忍了這口氣兒,反正現在女人能頂半邊天。”王師叔開口就沒好話,估計隻有和我師父才能棋逢敵手,拚上一拚,嗯,還忘了個人兒,慧覺老頭兒。
他們三個打在一塊兒,是啥效果?我忽然就想笑。
然後,還在我強忍笑意的時候,王師父又朝著已經站在大廳中央的師妹說話了。
“乖徒弟,大聲介紹啊,你那麽漂亮,便宜他們了,得了便宜,不能讓他們賣乖,所以聲音上要壓過他們。”說完,他兀自搖頭:“這看相苦啊,醜的跟豬糞似的人,你都得仔細盯著,還不能吐,找個漂亮徒弟,養養眼。”
大廳裏頓時響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兒,隻有我師父,非常淡定,接了一句:“就是,我都後悔為啥我要找承一這臭小子,害得我隻能蹲街上看美女。”
‘噗’,陳師叔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李師叔黑著個臉,冷哼了一聲,不像話!
“師父...”嬌滴滴的師妹站在中央,一張臉早就羞紅了,哪有這樣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師父啊?
“叫師父幹啥?沒錢給,介紹吧。”王師父縮了縮脖子,一副我苦,我猥褻的樣子。
“季承真,珍字取自於去偽存真,看透真實之意,從9歲開始跟隨師父,嗯,走江湖當神棍兒,現已12年了。”承真師妹脆生生的說到。
“誰是神棍,你這丫頭咋自砸招牌?我們是大師,大師!”王師叔不滿意了,這次連我師父都憋著笑意。
承真師妹調皮的吐了吐舌頭,站了回去,這丫頭是真的漂亮,但不是那種很柔弱的漂亮,頗有些英姿颯爽的氣質,很是招人喜歡。
我不禁想到了淩如月那丫頭,那丫頭是古靈精怪的樣兒,也不知道,現在長大了,會不會更漂亮一些,跟承真師妹比起來呢?
介紹完畢,我師父忽然說到:“也好,以後承一就是大師兄了,你得照看著這些師弟啊,師妹們的。”
李師叔望了我師父一眼,說到;“師父的規矩,是不能壞,但如果發生同樣的事情,這大師兄可得換人。”
氣氛一下子僵住了。
6。第六章 小輩們的聚會
這種僵硬的氣氛,這樣的敏感的話題,再次成為我們小輩們不能插手的禁區,我們每個人忽然間都站得和標槍一樣挺直,目不斜視,生怕引火上身,大家都是老李的徒孫,也都知道其實老李的徒弟性格很怪異的。
雖然目不斜視,我還是發現坐在我前方的師父,雙肩有些抖動,哭,是不可能的,但我知道,我師父的情緒激動了,但是他很沉默。
至於李師叔那邊,我不知道他什麽表情,隻是聽聞他輕聲說了一句:“我們本來該有師妹的,師妹該是我們替師父....”
接著又是一聲悠長的歎息。
“當這大師兄的好處在哪裏?大師兄這名聲是能換飯吃?還是能換衣穿?搞不懂你們倆個。”王師叔不屑的轉了一下頭,又非常不屑的開口。
“胡說,長兄如父,要當年我是大師兄,我....”李師叔立刻訓斥般的開口,他還是頗有威嚴的,他一開口,王師叔不敢說話了。
我看見師父很幹脆的往沙發上一靠,說到:“當年的事情,我從來沒想過要推卸責任,那是我執意要去做的,包括現在也是,可是你們想想,在那個時候,你們也....”
終於,陳師叔苦笑了一下,幹脆端起茶壺,斟了杯茶,親自送到我師父手裏,打斷了我師父的話:“當年事已經過去了,小師妹也是去了,這事兒中間的諸多原因,就跟一本爛帳一樣,你和李師兄莫非還想清算清楚?我們為什麽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天各一方,少有見麵?這代價還不大嗎?這中間的傷心,怨氣如今想要化開,我想還是很難,可是不要在小輩麵前丟了這臉,他們已經長大了,難道你們想他們看笑話嗎?”
我看不見我師父的表情,但是我聽見他沉重的歎息了一聲,接過那杯茶,一口喝了,放在了桌子上。
王師叔立刻搖頭,說到:“浪費啊,這全世界都隻有6株母樹啊,還全部長在懸崖峭壁上,你別跟喝白開水似的啊。”
然後,我就看見師父扭頭,估計是狠狠瞪了王師叔一眼,我發現王師叔竟然有些害怕,不說話了。
“好了,立淳,立仁,立樸,你們都和我一起去書房吧,不管是不是清算爛帳,我們中間有些事情也該仔細說說了,長此以往,還談什麽師兄弟?讓他們小輩留在這裏吧,和我們不一樣,他們這是第一次見麵,讓他們交流一下感情。”說完,李師叔就率先上樓了。
我師父吊兒郎當的站起來,不滿的‘哼’了一聲,說到:“還是那麽愛指揮人。”可人還是跟上去了。
至於陳師叔,依然是無奈的苦笑,王師叔則把雙手攏在袖子裏,一副畏畏縮縮小老頭兒的樣子,對我們幾個小輩說到:“沙發是可以坐的,茶是可以喝的,別傻站了,隨意,隨意啊。”然後和陳師叔一起也跟了上去。
師叔們一走,我那因為緊張站到發硬的腰,一下子就鬆了,我滿足的哼哼了一聲,卻發現師弟,師妹們一樣,立刻東倒西歪的樣子,這一刻的默契一下子讓我們少了很多陌生感,忽然就相識大笑了起來。
在道門,同一脈的意義,就好比手足血親,他們的存在,可以讓你不感覺到你是孤單的,無助的,這種感情或許不是血濃於水,但更勝似血濃於水。
“坐吧,老站著,還緊張,我都累死啦。”開口的是承清。
他一說話,我們笑的更加開心,剛才是少了陌生感,此時卻瞬間在心中升騰起了一股子親感。
我歡呼了一聲,撲向了沙發,承心要保持風度,可看見我這形象,他也耐不住了,幹脆直接跳到了沙發上,反倒是小師妹的動作優雅一些。
“咋都跟小孩子似的,20幾歲的人了。”承清搖頭說到,一副他很穩重的樣子。
我一把扯下眼鏡,不近視戴眼鏡的後果就是頭暈目眩的,這下終於可以輕鬆一下了,我對承清說到:“我們肯定是小孩啊,就衝你那頭發,你也該穩重啊。”
這話惹的承心和承真一陣兒笑,承清假裝惡狠狠的盯了我一眼:“命卜兩脈的事兒,你別說你一點兒都不清楚,傷,殘,老都是小事兒,弄不好還因果纏身,這點兒白發算啥?我穩重,不然我來當大師兄。”
我一拍額頭,對他豎了個大拇指,說到:“果然是李師叔的徒弟,想法都一脈相承,可我不讓,哈哈..”
承清忽然伸出手來,握住了我的手,說到:“我現在心裏承認你是大師兄,可你在明麵上,你必須叫我師兄,我比你年長,不準反對,就這樣。”
我還沒反應過來,承心又飛快的跑過來,也握住了我的手,說到:“我也在心裏承認你是大師兄,可你在明麵上,也必須叫我師兄,不準反對,謝謝。”
我算咂摸出滋味兒來了,轉頭望向承心,她笑眯眯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望著我說到:“謝謝,我心裏會承認你是大師兄,嘴裏也會叫你師兄,我就當小師妹好了,你們得照顧我。”
我鬆了一口氣,立刻站起來,望著承清和承心說到:“不行,得給我一個理由,不然咱們就單挑。”話其實是開玩笑的,我們這一脈,重德性,卻非常不重規矩,我師父更是不重規矩的人,這樣的情況下,教育出來的我,其實要說多看重這大師兄是不可能的。
再則,這倆小子也不算亂了規矩,他們都說了,在心裏是絕對要承認我是大師兄的,這就意味著老李這一脈的傳承規矩不亂的,山字脈為首。
可我還是必須得問問,為啥要‘占我便宜’。
“我24歲,比你大三歲,出去叫你師兄,我傷麵子,別人會以為我學藝不精的。”承清的話非常簡短,我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這小子比我還好麵子。
我沒開口,算是默認,‘目光不善’的望向承心,他露出一個跟他師父一樣招牌似的苦笑,說到:“師弟,莫非你以為我比小?再則,咱們這一脈,是個什麽情況?每一輩都是講究本心自然的,所以也可以有自己的規矩啊,這師兄就是一個比你大的意思。”
得了,我沒轍了,說實話,我其實是個心軟的主兒,也是一個不太計較的人,特別是對親切的人,我無奈的歎息一聲,軟在沙發上,師兄就師兄吧,反正他們在心裏承認我是大師兄就得了,我知道這個以山字脈為主的規矩,他們不會亂。
“我說幾位師兄,那麽好的大紅袍,你們不喝?”小師妹笑吟吟的開口了,說起來,她是最不在乎這個的人,所以剛才也就一直沒開口。
說起這茶,我當然不能放過,從小品茶,不說精通,可是茶好茶壞,我總是能分辨的,我二話不說的,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口,多的形容詞,我再也找不出來,隻能說出四個字:“果然好茶!”
說完這話的時候,口中都還隱隱有桂花的餘香縈繞,還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兒在裏麵,似乎是一種石頭的氣息,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岩韻?
“穆師兄,啥是岩韻?”我開口問到。
“其實我不懂,平日裏師父更舍不得喝這茶,今日是特殊情況。但我聽師父說過大紅袍,他說隻有這母樹大紅袍才是真正的大紅袍,一兩都可以換千兩黃金,所謂岩韻,是這母樹大紅袍的特殊味道,其它的普通大紅袍樹是萬萬沒有的,至於原因,是因為母樹大紅袍生於懸崖峭壁之上,紮根於岩石裏,至今300多年,它的茶葉自然就含有一股岩韻。”承清非常認真的解釋到。
“哦...”我捧著這杯茶,這時才知道有多珍貴,確實如王師叔所說,這可不是光有錢就能弄到的東西。
茶隻是小事兒,可以這個為契機,讓我們幾個小輩徹底的打開了話匣子,開始天南地北的說起來,同是玄學傳人,自然見識和普通人不一樣,這一下子聊開了,話題自然是分外的投機。
而在生活上,我們為同一脈,也發現經曆是那麽的相似,都是機緣之下,遇見的師父,都是小小年紀就離開父母,承清是因為命卜二脈,原本就要承受‘孤’之一字,強留親人身邊,親人也會因果沾身。
命卜二脈隨便哪一脈都有這種後果,何況是兩脈傳人?
承心是因為要和師父從小大江南北的去辨藥,采藥,還要真正行醫於世,根本就不可能長留父母身邊。
至於承真,就更不用說,相之一脈,原本就是為入江湖而備,不入江湖,不看盡人世百態,相之一字,絕對談不上精準,至於相風水,也必須大江南北的跑,那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讓她更好的見識到各種風水地形。
至於我,是最無奈的,童子命!少父母緣,不讓我回歸道途,我連累我自己,也連累我父母。
7。第七章 改命損壽
在我們剛剛說到以後要多聯絡的時候,師父們已經下來了,我們一看時間,他們,我們,都不知不覺的聊了兩個小時。
見師父們下來,我們趕緊的起來讓座,我特別的注意了一下,下來後,他們的臉色都多了幾分凝重與悲傷,但是少了那種生分與怨氣的感覺。
我們幾個小輩都是玄學後人,也是敏感之人,這點兒變化當然是看出來了,沉默了一下,李師叔開口了:“大..立淳,你說吧。”
我師父咳嗽了一聲,說到:“剛才也聽你們說要多聯絡,那就真的多多聯絡吧,電話寫信什麽的,都可以,你們自己去決定,你們也大了,我們也該說一下我們的事兒了,不是往事,隻是我們在做什麽,因為你們以後也要參與其中了。”
“其實,承清一直在參與,我掛職一個秘書,身兼命卜兩脈,為國家服務是免不了的,這些承清已經知道,也參與其中,苦了你了,小小年紀,竟然滿頭白發。”李師叔有些感慨的說到。
這時承清也有些動情的說到:“師父,我這算什麽?大不了是出手損自身而已,也損不了什麽,至於您,要在必要的時候,為大勢穩定,聯合幾位別的師父施展那逆天改命之術,您不說,我也知道,你自身壽元....”
說到這裏,承清已經說不下去了,竟然是雙目含淚。
師父一驚,一下子站起來指著李師叔說到:“你瘋了?改命術?你是改什麽?你忘記師父的規矩了?”
李師叔苦笑到:“續命而已,其實那位先生不在乎多一年或者少一年,但是局勢在乎。說起逆天改命,還是山字脈的秘術最為厲害,以後要不要傳給承一,你要考慮清楚啊,立淳。”
“你損了多少壽元?”我師父的聲音有些顫抖,連帶著陳師叔和王師叔的神色也變了,在兩位師兄麵前,他們不好多言,可是那著急,焦慮,擔心,難過的表情,是做不得假的。
“你忘記規矩了?我不算自身,不然讓小師弟用相術幫我相一下壽元?”李師叔的語氣竟然有些輕鬆,不過他頓了一下,又轉頭嚴肅的盯著承清,說到:“小輩多嘴,自己晚上自罰,多的我不想說了。”
王師叔一下子就火了,‘蹭’的一下站起來,罵到:“你有規矩,我沒規矩?你知道不算自身,我也明白,不相至親之人,你還念著規矩,規矩,師父說的逆天改命之術絕對不能輕易施展,你怎麽不聽這個規矩?”
李師叔隻是搖頭苦笑不語,陳師叔一把扯過李師叔的手,在眾人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搭在了李師叔的脈搏,臉色陰晴不定,最後歎息一聲,把李師叔的手放下了。
“是硬生生的從命裏損了壽元,也不是沒有補的方子,不然我輩修士也難說是逆天而行了,可是古往今來,長壽之人無不是遍尋天材地寶補自身,才能突破桎梏,師兄,你要我從何給你補起啊?現在,已是資源匱乏的年代了。”說完,陳師叔竟然是長歎了一聲。
“哼,終歸還是要我這個大師兄來照顧,竟然如此,我也為你施展一次逆天改命之術吧。”師父斬釘截鐵的說到,看樣子是已經決定了。
“我不受術,你也沒辦法,我隻希望有生之年,還是去完成心中的遺憾,當年之事,也確實不能隻怪你,好了,立淳,該你給承一交代了。”李師叔輕描淡寫的結束了這個話題。
卻仿佛說中了眾人的心事,大家皆是沉默,那種感覺好像他們因為某事兒而逃避彼此,卻又再次因為某事兒而重新聚合在一起,仿佛也摻雜著我們這些小輩長大,他們放下心中一塊大石的原因,我們看不透,聽不懂,更是猜不著,這感覺很難受。
師父緩緩的坐下,忽然間就有些疲累,他說到:“承一啊,你們這些小輩都來身邊坐吧。”
我們依言坐到了師父們的身邊,我師父這才開口說到:“我在的部門,是一個環境監測部門,你就這麽理解吧,監測不屬於這個世界明麵兒上的環境,當年某竹林有怪,是我們部門出手,把那裏變成風景旅遊區,當年某湖冤魂聚集,怨氣滔天,民心動蕩,是我們部門出手,我們是為了穩定,你也懂,有些事情不能暴露在人前。我在部門的地位不算很高,但也不低了,終究山字脈的人不止我們一脈,也有真正的正統大脈,他們的底蘊非我等能比。”
說話間,師父端起茶杯,卻發現茶杯已空,不由得皺眉說到:“大紅袍給你們這些小輩喝光了,真是奢侈。”
李師叔則淡定的吩咐:“劉嬸,麻煩你,大紅袍再上一壺。”
茶葉再珍貴,比不上師兄弟間珍貴的感情。
當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極品大紅袍再次端上來時,師父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潤了潤嗓子,這才說到:“這些事,是扯遠了,承一,你以後跟著我要去處理一些事兒,雖然你功力尚淺,也要學著處理了。當然,當我不在那個部分做了,國家也沒要求你繼續做下去的時候,你是自由的,你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不過,到了國家通知你必須加入的時候,你得加入。”
我不由得問到:“什麽情況下,他們會通知我?”
“老一輩的總會去世,就算這個世界上有仙,他也會離開,不會做一輩子這個工作,在這種時候,你們這些小輩也就成熟了,就應該頂上了。”師父耐心的說到。
我點點頭,師父是這樣的,我又有什麽好推脫的?
“承清和承一雖屬於不同的部門,但你們肩負的責任最重,至於承心,醫字脈的,相對要輕鬆一點兒,不過還是要為某些先生出手的,也不能太過隨心所欲,至於承心,則是建立江湖基業的一脈,以前國家情況特殊,現在好了,開放了,咱們修者,耗費最是驚人,這責任都落在承真這丫頭身上了,這個不說,承真,有時你也得明白形式,尋龍點穴的事現在不用為某些先生服務了,畢竟有了統一的地點,不過風水布局,相人之術,偶爾還是要去提點一下,因為某些地方,用人啊,提拔啊,是個大問題。”言罷,師父就不說了。
說起來,這番話說的十分的隱諱,不明白的可能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但我們四個確是能聽懂的,畢竟從小耳濡目染,我們都知道一些事情,其實我們的身份就像是在地下世界一般的,見不得光。
麵對這些交代,我們點點頭,同時也感受到了沉重,一直都在師父的嗬護下,忽然就有了一種要自己麵對壓力的感覺了。
而且,我們四個小輩也同時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怎麽聽怎麽覺得師父們像是在交代遺言似的。
但這不可能,我們同時也在對方眼裏看見抗拒,是在抗拒這個想法。
“四個小狐狸,你們不要多想了,我們現在都在你們身邊,緣分未盡,哪裏會走,別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師兄弟間多走動走動就好了。”王師叔開口了。
我們四個心中同時放下一塊大石,我忽然間就羨慕起師妹來,真好,這個師父真直接,不像我師父,什麽事情都吞吞吐吐,連餓鬼墓的事情都不曾給我交待清楚過。
不過吧,我以後會跟著他做事兒了,他也瞞不了我了。
接下來,就是快樂的一天,我們相聚了整整一天,普通的家常便飯,和樂融融的氣氛,師父們的見識非比尋常,他們聊天的內容簡直是天馬行空,聽得我們幾個小輩是心生向往,又激蕩不已。
當然,他們提的最多的是,我們師祖的趣事兒,可見師祖的地位在他們心中之重,感情之深,隻不過當我問出了師祖是不是有300多歲,咋回事兒的時候,氣氛一下都沉默了。
三位師叔幾乎是不約而同的狠狠瞪向我師父,我師父則是臉紅無奈的耍賴,把事情揭了過去。
這個問題,當然也讓我那些聰慧的是兄弟們咂摸出了滋味兒,估計私下裏一定是會去問的。
畢竟,我們剛才2個小時的談話,都有一個極有默契的想法,那就是視師祖為偶像的。
愉快的一天,很快結束了,出門前,李師叔叫住了我。
既然李師叔叫住了我,我做小輩的哪有不禮貌的道理?我恭敬的站在李師叔麵前,說實話,我有點兒怕他那個嚴肅的樣子。
李師叔盯著我看了半天,最後才說到:“你師父就是一個吊兒郎當的貨色,可你身為山字脈的傳人,你可不能吊兒郎當的。”
我額頭上立刻布滿了一層熱汗,啥意思啊?我不懂。
師父在旁邊不滿的哼了一聲,但終究什麽也沒說,任李師叔說了下去。
在我緊張了半天之後,李師叔這才說到:“這學期開學以來,你一共曠課38節,對不對?”
我一下子就愣了,李師叔咋知道的?連老師也隻知道4,5次,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曠課了幾節?不過我想到了一個可能,我立刻說到:“李師叔,你難道是算出來的?”
李師叔一下子哭笑不得,說到:“這點事兒,不值得我開卦,隻是我師侄在北京,我不得不關注一下而已,你的很多事我都知道,我隻是提醒你,年少輕狂可也得有個度,到了年紀了,收斂一點兒了。”
我連忙點頭,可是還是忍不住想問,剛剛張口,李師叔就說到:“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是不是我怎麽你的存在?也沒見過你什麽的。我可以告訴你,你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了,記得你父親給我打過電話,懂了嗎?至於,我有心,別的不說,在北京找到你,也是可以的。”
我一下子恍然了,當年那個找師父的電話,原來是李師叔接的,李師叔的地位不低啊。
“好了,記得我的話,年少輕狂總要有個度,人不能輕狂一輩子。”說完,李師叔就帶著承清轉身回去了。
剩下的我們一起走了一段路,也各自分開了,但是從此以後,聯係是不會斷掉的。
時間一晃,又是兩年,這一年我23歲,時間來到了1990年,而這年夏天我要從大學畢業了。
從李師叔訓話以後,我乖了很多,不再做什麽輕狂的事情了,隻因為李師叔那一句,年少輕狂總有個度,在那幾年,我確實讓師父失望了。
在和承清聯係的過程中,我也知道一些事兒,在每次我打架或者惹事以後,默默的替我擦屁股的都是我師父。
其實,幾個師父曾經在一起商量過我的事兒,因為山字脈傳人的這個身份不能輕視,雖然不知道師祖為什麽要這樣去定規矩,可師父他們是不敢違抗的,我們脈散亂,沒啥講究,隻有這樣一條,鐵一般的規矩!
所以,他們著急,可是我師父隻是說了一句:“強扭的瓜不甜,道法自然,如果不是他自然的悟到了,恐怕我們強壓也是枉然,最壞的結果,可能是適得其反。”
聽見這些事情之後,我很感動,如果這樣都還在年少輕狂,我不知道能讓師父多失望。
此時,我走在回學校的路上,實習就要結束,學校裏有一堆事情要處理,其實畢業以後,大學是包分配的,可我知道我肯定不在這個分配之例,但是我想好好的畢業。
8。第八章 去鬼市?
回到宿舍,意外的看見楊景童那小子在,他一見我就撲上來,逮著我的領子就說:“走,今天你可別溜了,這他媽都多久沒見了,今兒晚上喝酒去。”
我推開他的手,說到:“楊景童,你聽我說...。”
“得,你叫我啥?”楊景童,不,應該是楊沁淮不樂意了,他這名字是他求承清給取的,他們一家人都很信服承清的樣子,所以把名字堅決的改成了楊沁淮。
誰不叫他楊沁淮,他還不樂意。
“知道了,沁淮,沁淮對吧?”我無奈的苦笑,推開了他,然後說到:“今兒真的不行,畢業之前,咱們認真的喝一台昂。”
“得了,你這兩年也不知抽啥瘋了,跟變了個人似的,你都沒把我當哥們兒了,這不是又推?”楊沁淮不樂意了。
是啊,這兩年從放縱青年,變成了上進青年,別說楊沁淮不適應,就連我自己,也適應了好長一段兒時間,我從來沒跟他談過為啥,其實挺內疚的,楊沁淮對我真的很實在。
“沁淮,我認真說的,我一直都把你當哥們兒,我不是說故意變個人啥的,我有原因的,畢業之前,我一定好好和你喝一台,然後跟你坦白。今兒去不了,是因為師父老早就和我說了,實習完了,回學校報到一下,就回去,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說。”我認真的給沁淮解釋到。
我的誠懇,楊沁淮自然能感覺的到,他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到:“這才算你小子過關,原諒你吧,下次不準放我鴿子啊。”
我微笑著答應了。
在學校辦完一些雜事兒後,我就蹬上自行車,回家去了,這事兒我還真沒騙沁淮,師父確實是早就吩咐過我了,我也很好奇,師父鄭重其事兒的,到底是什麽事情。
家離學校不算近,雖然都是北京,我騎自行車也隻是為了鍛煉身體,初夏的陽光其實挺毒的,當我推開門,回到我和師父的小院兒的時候,發現師父早就在葡萄架子下等著我了。
“回來了?”師父淡淡的說了一句。
“嗯。”我非常的熱,和師父也不用顧忌啥,一把把汗衫脫了,擦著臉上的汗。
“過來這兒,這兒涼快。”師父說著,拉了根兒凳子,讓我在他麵前坐下,然後遞給我一個碗,說到:“冰箱裏拿出來的,慢慢喝,急了傷身。”
“嗯。”我答應了一聲,然後結果一看,是碗酸梅湯,高興了喝了起來,雖然知道急了傷身,可還是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喝。
師父在旁邊悠然自得的笑著,也不知道他笑個啥。
待到我喝完了,才發現有點兒不對勁兒,這酸梅湯咋這淡啊?
我指著空碗問師父:“師父,這是酸梅湯?還是白開水?”
“酸梅湯啊。”師父一本正經的說到。
“咋這麽淡?咱們窮得酸梅湯都喝不起了?不至於吧?這幾年,你賺錢的啊。”我有些不滿。
“哦,就是太好喝了,我多喝了幾碗,然後想著給你留點兒吧,然後就多兌了幾次水,你知道重新凍著,不知道又要凍多久。”師父一臉無辜。
“師父,你咋能這樣?”我心裏鬱悶了,這酸梅湯和白開水基本沒多大區別了。
“咋了?留給你喝,你還嫌棄?給老子抄《道德經》去。”師父怒了。
我一臉無奈,說到:“好好好,體會到師父的慈祥了,我錯了。”
師父哼了一聲,那意思是表示這還差不多。
休息了半宿,我總算涼快過來了,師父不喜歡電扇這玩意兒,不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是不會用的,連帶著我也是沒辦法的,這好歹涼快了,我就問師父:“師父,到底啥事兒,你該跟我說了吧?”
“也沒多大個事兒,這今年畢業後,就和我走一趟四川吧。”師父淡淡的說到。
“四川?”我一下子驚喜了,我魂牽夢繞的故鄉啊。
“別高興,不是回你家鄉,是有事兒要處理,是任務,不一定有空回你家鄉。這次的任務,就算你第一次做事兒吧,多學著點兒。”師父囑咐到。
盡管不一定能回家,可這事兒也夠我高興了,我做夢都想回四川一趟,說不定也有空回去故鄉一次呢?
“不行,我現在要出去,找我姐去,我不一定能回家,但我爸媽總能來看我吧?”我非常的興奮。
“這個在執行任務前,是可以的,問題是,現在你不能出去,我已經安排了車,我們要去趟天津,等一會兒就出發。”師父一盆冷水就給潑下來了。
“我一年才能見我姐2,3次,師父,你不是吧?再說現在都幾點了,等一會兒去天津幹嘛?到了都大晚上了。”為了我,我倆個姐姐都留在北京工作,是爸媽的意思,我以為師父是故意阻的。
“不開玩笑,就是要大晚上去,因為我要帶你去趟鬼市。”師父平靜的說到。
9。第九章 鬼市?陰市?
天津,夜裏12點半多一些。
我拍著肚子,滿足的和師父走在街上。
“還拍,這都吃過了兩個多小時了,你有那麽饞嗎?”師父瞟了我一眼,有些像看鄉下的土包子。
“真的,師父,你的哥們太夠意思了,怕我們吃不到,特地去買的正宗的留給我們,我沒想到狗不理包子那麽好吃,肚子太脹,得拍拍。”我現在覺得我說話都一股包子味兒。
“那你繼續拍吧,傻子似的,吃了十個大包子,還吃了晚飯的,沒脹死你算你本事兒大,跟個餓鬼似的。”
“師父,能不能不要在我那麽滿足的時候,提餓鬼啊!”我非常不滿,這是啥師父啊,餓鬼那形象.....
“哦,不提餓鬼,咱們說說餓鬼蟲吧,你說餓鬼蟲,白白胖胖的樣子,好不好吃啊?要不,三娃兒,你吃一根試試看?幫師父先試下味道。”師父淡淡的說到。
“嘔...”我忍不住打了個幹嘔,想說聲師父你別說了,都說不出來,害怕一說我就吐出了。
“可是話說這餓鬼蟲堅韌無比,這牙齒咬啊咬的,應該咬不斷吧?嗯,滋味兒應該跟泡泡糖一樣吧。”師父根本不看我一眼,自言自語的說到。
我非常幽怨的看了師父一眼,然後直接的跑到一個角落,蹲下,吐了.....
笑眯眯的看著我蹲在角落裏吐完了,麵對我怨恨的眼神,師父裝作很震驚的樣子問我:“三娃兒,你是不是去喝酒了?喝醉了?咋吐那麽厲害?”
“.......”
“來,師父給你把把脈,是不是懷孕了?”師父一本正經。
“........”
沉默了一分鍾,我有氣無力的說到:“師父,走吧,你不是說要去鬼市嗎?這都12點多了,走吧...”
“那好,走吧。”師父嘿嘿一笑,背著個雙手徑直走前麵去了。
我連在心裏罵的力氣都沒有了,隻得隨著他走了。
天津,長江道的某一段兒,我震驚的看著眼前的熙熙攘攘,這就是鬼市?
其實,我是壓根不相信什麽鬼能開市場的,但是,在我想象中,鬼市應該是冷清的,卻沒想到那麽熱鬧。
“愣著幹啥?走啊。”師父淡淡的說了一句。
我有些傻乎乎的跟著師父走,這才發現這市場上賣的東西真的是五花八門,剛走兩步,就有人攔住我們:“二位,一套工具要不要?就出廠價,您在外麵絕對買不到。”
我一看,真的是一套嶄新的工具,榔頭啊,起子啊,什麽都有。
我剛想答話,師父就扯著我走了,他跟我說:“在這裏,你不買,就別亂答話。”
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這裏的規矩,反正依言跟著師父走了,在快走到頭兒的時候,我才發現這裏賣的東西,大概都是些‘違禁’物品,市麵上不能明著賣的物品。
我甚至發現有人賣從墳地裏刨出來的東西,其實我很想買,這不是缺零花錢嗎,我直覺這裏有很多真貨的。
可師父根本就不理會,拉著我一直走,一直走,轉瞬已經走出了鬼市。
“師父,不是逛鬼市嗎?咋啥都沒買就出來了?”我有些不了解師父的舉動。
師父望著我:“這是人的鬼市,我們要去的是鬼的鬼市。”
“啥?”我一下子有點反應不過來。
可師父卻不理我了,隻是一直往遷走,我也隻能跟上。
“其實對於鬼市的理解有很多,在古時候,人們常常看見所謂的鬼市,在明麵上給出的解釋是‘海市蜃樓’,我想海市蜃樓是有的,但事實上是否如此,還有待商酌。”行走在黑暗的夜色中,師父一邊走,一邊跟我解釋著。
“師父,為什麽有待商酌啊?你的看法是啥?”其實我很好奇,什麽叫做鬼的鬼市。
“我的看法?嗬嗬,也許是空間交錯吧。”師父沉吟了一陣兒,才給出了一個答案。
空間交錯?我鎖緊了眉頭,好歹我已經是個大學快畢業的人,雖說專業是漢語言,可好歹在圖書館裏泡著的時候,也看了不少雜書,空間一說我是聽過的,但這隻是一個科學假設,難道玄學裏也支持這一說法?
“師父,當真有不同的空間?”我非常的好奇。
“唔..或許吧,佛家六道,道家三十三天,或許吧。”師父回答的語焉不詳。
我有些疑惑的望著他,總覺得這老頭兒有什麽事兒瞞著我,可我看見他一副坦然的樣子,又覺得自己多想了,但是忽然間我想到了一件事兒,忍不住激動的拉著師父問到:“師父,你帶我去鬼的鬼市,該不會是要帶我穿越空間吧?”
話說出來之後,我自己都覺得是無稽之談,可事實上,如果師父說可以,那我絕對相信是可以的,畢竟我也經曆了不少普通人以為的‘無稽之談’。
師父像看神經病似的看著我,半晌才拍拍我的肩膀說到:“三娃兒,你病得不輕,該治。”
我X,我滿頭黑線,忍了,反正走下去也能知道鬼市到底是個啥地方。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建築物漸漸的稀少起來,周圍也越發的黑暗,我懷疑都快走到城郊了,一直到了一條非常偏僻的小巷弄兒,師父才停下了腳步,說到:“進去也就到了。”
我有些不滿,轉頭對師父說到:“到這地方就到這地方啊,幹嘛去那所謂的‘鬼市’走趟?”
“你懂個屁,現在我們要進去的,叫鬼市,也叫陰市,普通人隻知道鬼市其實是人,賣的隻是見不得光的東西,哪裏會知道陰市的存在?我帶你去那裏,是想讓身上沾染更多的人氣兒,畢竟是個人類聚集的市場,人氣兒最是旺盛,來這陰市的人兒,都是有各種準備的,我隻是懶得麻煩,所以帶你去沾染一聲人氣兒罷了。”師父瞪著我說到,那樣子仿佛就是在說,你很無知。
“那白天去逛個市場不就得了?”我撇了撇嘴。
“給老子一邊去,對著牆壁反省,跟我學了那麽久,莫非你還不知道,氣息是流動的?白天沾染的人氣兒早就散了,難不成你還可以收集起來,揣你褲兜裏,瓜批!”罵到最後,師父竟然罵出了慧覺老頭兒的口頭禪。
我默默的聽師父罵完,小心的陪著笑臉,師父總算哼了一聲,帶我走進了巷子。
巷子陰沉沉的,連路燈都沒有一盞,看周圍也不像有很多人居住的樣子,我懷疑兩旁的房子都是空屋,可是身為山字脈的傳人,這樣的場景是嚇不倒我的,我很淡定。
“以前也是很多人的,不過要拆了罷。”師父淡淡的說到。
“什麽人啊,住這裏,不是陰市嗎?”我無言。
“這陰市可是非常隱秘的,不懂的人怎麽也看不透玄機,再說以前住這裏的人,幾乎都是懂的人,聚集久了,這裏才成了陰市。”
說話間,我和師父已經走出了巷子,沒想到巷子的盡頭,就是一片荒野般的空地兒,總之偏僻的要命,平常人晚上是絕對不會走到這裏來的。
我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這裏竟然還是有三三兩兩的人存在,不多,但好歹也有二十幾個,他們各自為政,或蹲在角落,或守著一堆燃燒的紙錢,他們在幹什麽?
10。第十章 陰市與神秘人
和我的驚奇比起來,師父的神情卻鎮定自若,顯然這裏他可不是第一次來,他望著我說到:“想知道是在幹什麽,對吧?”
我茫然的點頭。
師父嘿嘿一笑,說到:“那開眼吧。”
開眼?我眼角一跳,我已經很多年沒開過眼了,其實有天眼的人,往往對天眼看見的世界沒什麽好奇心,有些東西看多了,不見得是什麽好事兒,反而給心理帶來負擔。
不過,這陰市的詭異帶給我的震撼,還是讓我有了開眼的衝動,在下一刻,我就毫不猶豫的開了天眼。
閉上雙眼後,眼前的世界變了,感覺那陰氣的流動就跟霧氣似的,而剛才那些人的身影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起來,當然我不會因此就認為那些人是鬼,這是開天眼必然的結果,就是所看到的都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在模糊中,我也看見了,那些人的麵前都站著一團霧氣似的東西,再仔細一看,是一個個蒼白的人。
仿佛發現我在窺視,那些麵色蒼白的人同時轉頭向我望來,我一個機靈,一下子就睜開了雙眼,鬼不可怕,一群鬼望著你,那就有些可怕了。
“嗬嗬,被嚇到了?”薑老頭兒在旁邊樂嗬嗬的。
我就不知道有什麽好笑的,剛才那一下換誰不害怕啊,深吸了一口氣兒,勉強平息了一下情緒,我問師父:“師父,他們到底在幹啥啊?”
“幹啥?這裏是陰市,你說能幹啥?市場就是用來交易的。”師父沒好氣兒的說到。
“啥?鬼還能和人交易?這不可能!”我因為太過於震驚,聲音都有點變了。
“嗬嗬,怎麽不能?滯留在人間的孤魂野鬼,大多有未完成的心願,人幫它們完成,它們給人幫助,就是這樣交易的。”師父給我解釋到。
“可是鬼能幫人做什麽?”我真的不明白,鬼還能為人做些什麽。
“做些什麽?在鬼眼之下,人間會有秘密嗎?還有,有些鬼魂滯留人間已經多年,它們所知,隨便泄露一點就是財富,還有更多的作用,你隻是不知道罷了。”師父淡然的說到。
我仔細一想師父的話,一下子震驚了,望著師父,眼神都激動了。
“別想去做交易,這交易一旦沒成,後果嚴重之極!做了交易,就等於沾染了因果,你懂?而且,來這裏的人,都很冒險,這些鬼物可不是易於之輩,所以,我讓你和我一起沾染一身兒人氣再來這兒,也是有原因的,一不小氣,怕就會成鬼物的傀儡。”
“師父,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管呢?”不管我再怎麽叛逆,心裏總存著大俠夢,總是想著匡扶正義。
“管?這世間原本就沒絕對的對與錯,這件事情,是他們自身願意去沾染,當然就要自身承擔因果,道法自然,怎麽可以去插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正義是指無辜的人,而不是刻意為之的人。”師父平靜的說到。
我似乎有所悟,也不再多言,平靜的跟在師父身後前行,也不再看那些交易的人一眼。
穿過這片空曠的地方,在另一頭,有一棟兩層的小樓,就那麽突兀的立在那裏。
師父望著這小樓,輕聲說了一句:“如果人不在,少不得就要交易一番了。”
這話什麽意思?我有些搞不懂,而師父好像不打算給我解釋,而是直接走上前去,在門上敲了起來。
那敲門的聲音有特殊的節奏,而看師父的麵相好像很緊張。
這樣敲了大概一分鍾,終於有了動靜,從房間裏傳來細碎的腳步聲,然後門‘吱呀’一聲開了,我抬頭一看,是一個貌似年輕的姑娘給開的門。
可是不知道為啥,我的心沒征兆的就狂跳了幾下,我說不上來什麽感覺,這姑娘除了臉色蒼白點兒,並沒有什麽其它不對的地方啊,我為啥會有這樣的反應?
那是一種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不舒服的感覺,我說不上來原因。
師父好像看出來了我所想,隻是小聲的吩咐了一句:“什麽也別多說,什麽也別多問,跟我進去。”
我點了點頭,沉默的站在師父背後,而那姑娘開了門,衝我師父點了點頭,就進去了。
房間的燈光很灰暗,在這個電燈已經普及的年代,我很難想象有人還堅持用油燈的,讓房間那麽的昏暗。
師父不說話,好像很熟門熟路似的,直接上了二樓,這房間的氣息讓我有些壓抑,我也沒多說話,跟著師父上了二樓。
在二樓最角落的那個房間,師父推門進去了,我趕緊的跟在師父的背後也進了那個房間。
房間一如既往的昏暗,擺設卻顯得很擁擠,一張大桌子,是很古舊的那種大書桌,牆的四周卻擺滿了架子,架子上放著很多雜物的樣子,在這麽昏暗的燈光下我也看不太清楚。
房間裏,沒有那個姑娘,我隻是憑借著昏暗的燈光,看見了一個很瘦很瘦的老頭兒,由於燈光太灰暗,那老頭兒什麽樣子,我卻看不清楚。
見我們進來,那老頭兒先是拉風箱一般的咳嗽了好幾聲兒,才說到:“老薑,怕是有好幾年沒見你了,這麽這會兒想起來了,嗬嗬嗬....”
這聲音幾乎是我聽過的最難聽的聲音,每一個字兒都像是聲嘶力竭才能說出來的似的,而且非常的嘶啞,就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
“來,坐下說。”那老頭兒又說了一句。
這一句讓我身上起了雞皮疙瘩,但我不敢造次,因為書桌前隻有一張椅子,師父坐下了,我就站在他背後。
“不是好幾年,是14年半了吧,我沒來找你了,你還活著,不容易啊。”師父坐下之後,終於開口說話了。
我悄悄的打量了一眼那個老頭兒,非常理解師父為什麽會說他還活著這句話,這老頭兒真的很老,一張臉跟曬幹的橘子皮似的,頭發也沒幾根,瘦的皮包骨頭,老到有些嚇人了。
“咳咳咳..我不活著能怎麽辦?我那可憐的女兒,誰照顧啊?”那老頭兒又是一陣兒咳嗽。
師父沉默了很久,這才說到:“這次是來找你買符紙的,我要好貨色。”
“那規矩你也知道?”老頭兒的精神似乎一下子好了起來,忽然就坐直了,也不咳嗽了。
“知道,成符後,要給你四分之一,另外還要給錢。不過,這次,我要一張銀色的符紙。”師父低聲的說到。
那老頭非常吃驚的望了我師父一眼,然後才有些不相信的說到:“老薑,多年不見?你能畫上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