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e You Ready ( 5 )

五、
現在回頭看到的，幾乎全是校園時代的快活，沒心沒肺的，有始無終的，關於理想的，關於愛情的……甚至關於革命的愛國的，無論他們曾經多麽激烈過撕心裂肺過痛快過幸福招搖過……都像手心裏捧過的水，沒人知道也沒人關心你的手曾經怎樣的濕過。
那次到隔壁學校看完譚校長，她很快就忘了搶人座位的這事，新生生活日漸豐富，去她的文科理科，夜夜笙歌就是好科——她一頭紮進了舞場，華爾茲，倫巴探戈快步舞牛仔舞，簡直比上課還積極，從不上晚自習且一直鄙視別人優秀同學萬事記筆記的她居然會晚上坐在在大教室裏在本子上記舞步！
跳舞，為什麽會喜歡跳舞呢？
有個男閨蜜後來借酒壯膽說她是趁機勾搭男生發展感情，被她一巴掌掃去：拜托你睜開狗眼看看清楚哈，我的固定舞伴是個女孩子哦！
於是眾人起哄：知道你是男人婆有控製欲！
她想想：我有控製欲嗎？有控製欲的表現就是跳舞跳男步嗎？切，這山寨心理學還不如星相學聽著像模像樣呢！其實開始跟女生一起搭伴跳舞是不得已，因為那時的各高校舞廳裏混雜著太多去摸摸手攬攬腰暗中一使勁讓你聽他小心髒撲通撲通還一臉正氣凜然的男孩子，也不乏不過摸摸手摟摟腰就非得往一輩子的感情裏發展最後摸手摸來的小溫暖都灰飛煙滅的肥皂劇，所以她和同伴就有了經驗，大凡看到邀請者來者不善或者不是自己願意伸手接受邀請又不願讓對方尷尬的，就搶先移步進場，所以那時全國各地高校的舞廳都活躍著女女組合，不知道人家是不是也跟她們想法差不多？
她是發自內心地喜歡跳舞，現在都改叫了國際標準交誼舞，她讀書的時候學校裏叫體育舞，她還選修了一學年從入門級變成粉絲級——到現在還記得那個教舞蹈的老師，當時就該四十好幾了吧，永遠一絲不苟地挺著腰板眼睛平視著看人，拍著手衝著她大喊“一二三注意節奏！再塌腰我揍你了哈”、“讓你的小指頭外側著地不是用你那熊掌全著地！”……最離譜的是偶爾在學校的舞會上見到老師，也同樣毫不留情地一聲吼“眼跟你的手走人跟著你的心走你當是跟音樂散步啊……”
哦天啦天啦，這麽些年怎麽專業老師的樣子都依稀了可是這個選修課老師的聲音都會破空而來啊！
不過她極少到隔壁大學去跳舞，大概總覺得外麵的世界更精彩吧，他們寢室的幾個女孩更喜歡到稍遠一點的高校去跳，當然，肯定是理工類院校，嗬嗬，那時寢室裏還有個不成文的室規：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給同學，一定要找理工科……誰要是跟本校本年級本專業的男同學發展戀情全寢室都會發動搶救運動，所以一個年級最後真的居然就隻有公開的兩對，活活扼殺了多少美好的情感啊！
不去隔壁跳舞跟他毫無關係，因為她幾乎想不起來這個人了，本來就沒看清楚過眉眼模樣，也不知姓甚名誰，就更理直氣壯地，忘了自己占了別人的坐扣了別人的書也不知道一學期結束的時候他的革命史過沒過？
但是到本校來跳舞的可就多了去了：周末的黃昏，女生樓下帥哥紮堆，她們幾個從五樓上看下去就隻能根據身高服裝來三八地點評，另外就是嗓音，總有男生會在那個時候直接衝樓上某室高呼愛人的名字，這間接幫助了她們熟悉同一棟樓的其他專業其他年級的女同學，以至於後來有次校友聚會一個美女報上名來她和好幾個人驚呼“原來XX就是你啊！那時候每周都會聽見有人呼喚這個名字”，一堆人立馬升溫親切得不行。
那個平安夜，寢室的約好了就在學校跳舞，那是一個美好的年代，四個女孩都還沒有公開的拍拖，走到哪都是快樂的兩對，有好舞伴就盡情一舞，莫得合適的或者有顧慮的，兩兩相舞，有備無患。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那晚學校是從外麵請來的樂隊，樂隊好像自帶的燈光音響，所以這校園舞會立馬就升了好幾個檔次，吸引了更多的外校男生，團委都不得不請求校衛隊來維持秩序了，裏麵已經是人山人海，門口還擁擠著想要進去的男生，其中不乏跟校衛隊語言衝突肢體碰撞的，年輕唄。
狼多肉少，她的纖細美麗的舞伴很快就被請走了而且她們幾個這一被分開就是散場回到宿舍才又相見！女伴被請走了她覺得挺好，因為那一曲是《同桌的你》 ，前奏響起，她還是留意了一下，原來還真是個白衣牛仔褲的清爽男生，一把普普通通的幹淨嗓子，但是，還真是唱出了韻味十足的校園民謠——她承認，她立即就被這種淡淡的憂傷俘獲了，不，應該說，應該是這種淡淡的憂傷可以一點一點愈合某些時間留下來的小傷小痛——這一胡思亂想一分神，居然沒留意到一隻手已經伸向她，一抬頭：同樣一個牛仔褲白襯衫的男孩，舞會炫動的多彩燈下，笑著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