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農民，我是

我是農民，我是

 

爸爸下地的時候

太陽剛剛醒來

媽媽說：你是城裏人了

在城裏的時候我是農村人

盡管我是教授

我的手裏已經沒有了鋤頭

 

皮鞋不再習慣新鮮的土

眼睛也被那些化妝的女人和化裝的城市慣壞了

隻有爸爸還是爸爸媽媽還是媽媽

牆上主席像的微笑退色了許多

爸爸喜歡提起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的我當不了教授

那個時候的爸爸出門和討飯都要介紹信

那個時候看不到女人雪白的後背

那個時候的農民沒有吃的也是主人

那個時候。。。爸爸的嘴裏這樣哼著

 

牆上的標語不自然地笑著

笑著迎來了

小煤礦主人的第二胎、第三胎

又送走了

一個個渴望過上好日子的生命

爸爸的微笑被咽進了肚裏

媽媽說：這下好了，沒有稅了，這些白條子也沒有用了

報紙上、電視上

還有那些你明白的紅頭文件

我明白什麽呢？

我是農民，就是上過大學也讀不懂

 

陽光把農民注定了農民的顏色

沒有這個顏色的農民也是農民

高高的女人的胸脯養大的農民

高高的女人的胸脯又去養大那些城裏人

農民把所有的愛種進了土裏

城裏人把一點點廉價的需要

種進了農民女人的身體裏

恰巧風打了一個盹

但我還是農民，我是

 

 

2006年6月21日嘉真於美國明州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