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的風格

小時候就喜歡做一個寫者,大了就總是說:老了再寫就有時間了。有時間了就該把記憶中的那些撿起來,給自己,也給那些和我一樣喜歡生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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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06 10:05:56) 下一個

                         

 

 

地鐵浮上地麵的一瞬間,那縷陽光恰好照在她的頭上,她的手裏拿著一張當天的廣告,眼睛在不停地搜尋著,生怕漏掉了什麽。明亮的光線裏,我看到幾縷和光線同樣明亮的白發平躺在那裏,仿佛是在訴說,又仿佛是在傾聽。。。。。。

“看,今天的黃瓜減價了20%呢?!”

隨著一聲清亮的嗓音,引來了車廂裏大大小小不同的目光,但她全然不顧那些詫異,還是用她那特有的山西口音的國語,一遍又一遍地嘮叨著。地鐵的轟鳴和停車的嘈雜把她奇怪的表情擁擠得更奇怪了許多,但那絲興奮依然停留在那張紅紅的臉上,閃閃發光。

芸,這個隨丈夫出國闖世界的山西女人,一張圓圓的臉永遠都掛著微笑,經常掛在嘴邊的是那句:“真是笑死個人。”接著,就是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那聲音會傳得很遠很遠。做學生時她喜歡唱歌,在師範學校還得過獎呢!為此,她一說道這兒,就會停住,然後是把目光投向很遠的地方。

芸,來了就開始打工,語言不好就做那些辛苦的工。在韓國人的工廠裏幹計件;送廣告和報紙;在計算機工廠搞安裝;還利用假日和留學生去點貨。。。。。。總之,她幾乎幹了所有她能幹和不能幹的。她和老公的感情不好,到底為什麽呢?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多少年了,誰也不原諒誰。如今老公在亞洲找到一個工作,她生的雙胞胎(一男一女)也都上大學了,可她呢?

“幹不動了,但也老是換著工作幹。”

為什麽呢?“

“鬼知道,老板不喜歡我!”

說完,那雙生來就為笑而長的眼睛眯了起來;然後是漸漸黯淡的視線平鋪在車窗上。和芸認識很久了,朋友都說她有病。如今,她一個朋友也沒有,她說:大家都走了,在身邊的也都很忙。“但她還是自得其樂。我提到了她老公,她一下子隱藏了所有的笑,癡癡的一縷頭發遮住了半個臉。我忽然為自己的失言而難過,為過去那個活潑的芸;那個愛唱“一條大河”的芸;那個把白白的熱饅頭送給朋友吃的芸,那個。。。。。。我的眼睛濕了?忽然,芸笑著推了我一下:

“嗨,剛離開就想你的他了?沒出息!”

地鐵又回到了地下,外麵黑黑的,裏麵的燈亮了。

 

 

2006818日星期五嘉真美國明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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