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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 <<夢遊記>> 第一回 第二回

(2006-03-21 23:55:07) 下一個
<<夢遊記>> 楔子 唐三藏師徒受封 觀世音攜猴轉世 話說唐僧師徒四眾長安交納真經, 隨八大金剛複轉靈山,八金剛引他師徒進去,對如來道:“ 弟子前奉金旨,駕送聖僧等,已到唐國,將經交納,今特繳旨。”遂叫唐僧等近前受職。 如來道:“ 聖僧,汝前世原是我之二徒,名喚金蟬子。因為汝不聽說法,輕慢我之大教,故貶汝之真靈,轉生東土。今喜皈依,秉我迦持,又乘吾教,取去真經,甚有功果,加升大職正果,汝為旃檀 功德佛。孫悟空,汝因大鬧天宮,吾以甚深法力,壓在五行山下,幸天災滿足,歸於釋教,且喜汝隱惡揚善,在途中煉魔降怪有功,全終全始,加升大職正果,汝為鬥戰勝佛。豬悟能,汝本天河水神,天蓬元帥,為汝蟠桃會上酗酒戲了仙娥,貶汝下界投胎,身如畜類,幸汝記愛人身,在福陵山雲棧洞造孽,喜歸大教,入吾沙門,保聖僧在路,卻又有頑心,色情未泯,因汝挑擔有功,加升汝職正果,做淨壇使者。” 八戒口中嚷道:“他們都成佛,如何把我做個淨壇使者?” 如來道:“ 因汝口壯身慵,食腸寬大。蓋天下四大部洲,瞻仰吾教者甚多,凡諸佛事,教汝淨壇,乃是個有受用的品級,如何不好!沙悟淨,汝本是卷簾大將,先因蟠桃會上打碎玻璃盞,貶汝下界,汝落於流沙河,傷生吃人造孽,幸皈吾教,誠敬迦持、保護聖僧,登山牽馬有功,加升大職正果,為金身羅漢。” 又叫那白馬:“汝本是西洋大海廣晉龍王之子,因汝違逆父命,犯了不孝之罪,幸得皈身皈法,皈我沙門,每日家虧你馱負聖僧來西,又虧你馱負聖經去東,亦有功者,加升汝職正果,為八部天龍馬。” 長老四眾,俱各叩頭謝恩。馬亦謝恩訖,仍命揭諦引了馬下靈山後崖化龍池邊,將馬推入池中。須臾間,那馬打個展身,即退了毛皮,換了頭角,渾身上長起金鱗,腮頷下生出銀須,一身瑞氣,四爪祥雲,飛出化龍池,盤繞在山門裏擎天華表柱上,諸佛讚揚如來的大法。 孫行者卻又對唐僧道:“師父,此時我已成佛,與你一般,莫成還戴金箍兒,你還念甚幺《緊箍咒》兒肯勒我?趁早念個鬆箍兒咒,脫下來,打得粉碎,切莫叫那甚幺菩薩再去捉弄他人。唐僧道:“當時隻為你難管,故以此法製之。今已成佛,自然去矣,豈有還在你頭上之理!你試摸摸看。” 行者舉手去摸一摸,果然無之。 此時旃檀佛、鬥戰佛、淨壇使者、金身羅漢,俱正果了本位,天龍馬亦自歸真。有詩為證,詩曰:一體真如轉落塵,合和四相複修身。 五行論色空還寂,百怪虛名總莫論。 正果旃檀皈大覺,完成品職脫沉淪。 經傳天下恩光闊, 五聖高居不二門。 自此師徒四眾靈山修持。那行者生性頑皮,如何忍受得整日價念經誦佛,隻老實了數日,便念不下去,於是每日出門交朋結義,見一位真佛,拜一拜,遇一尊菩薩,叩兩叩,方才會三千揭諦,又要訪五百羅漢。今日東遊,明日西蕩,雲去雲來,行蹤不定。日久天長,諸佛俱鄙賤嫌惡他,見了都遠遠躲開。 不覺過了三四載。 一日,如來喚聚諸佛,阿羅,揭諦,菩薩,金剛,比丘僧,尼等眾前來聽法。但見那天龍圍繞,花雨繽紛。如來微開善口,敷演大法,宣揚正果。講的是三乘妙典,五蘊楞嚴。正是:祥心朗然千江月,真性清涵萬裏天。如來講罷,大眾聽言喜悅,極口稱揚。謝罷,各分班而退,各執乃事,洪樂天真。如來留了四大菩薩。文殊菩薩行近蓮台,禮佛三匝道:“弟子近日聞得諸佛對那鬥戰勝佛頗有不滿,鬥戰勝佛整日裏無所事事,不聽說法,輕慢大教,到處閑逛,今日也不曾來哩!恐日後閑中生事”。 如來曰:“那鬥戰勝佛乃花果山產的一妖猴,當年大鬧天宮,罪惡淘天,不可名狀;吾以甚深法力壓之在五行山下,後得觀音尊者教化,跟了旃檀功德佛做了徒弟,求經途中降妖除怪,功勞不小,怎得個法子,教他安心修行?” 旁又閃上觀世音菩薩合掌啟道:“ 那悟空是天生石猴,自幼與狼蟲為伴,虎豹為群,獐鹿為友,獼猿為親。雖跟了菩提祖師在靈台方寸山修行,與他眾師兄學言語禮貌,講經論道,習字焚香,也得了不少造化,但如何也是半路出家,少時未受管教,性格已成,後天委實難改,弟子倒有個主意,不若讓弟子帶他再赴東土,與他尋個好人家,從頭做一趟人,管教他去掉劣根,待得他長大成人,即招他複返靈山,繼續修行,潛修正果。”如來聞言,心中歡喜,曰:“此法甚妙,卻需得覓個果真善信的人家才是。” 菩薩聞言,即喚惠岸行者去招悟空,不多時,悟空隨惠岸來到大雄寶殿前,對如 來側身下拜,拜罷侍立台下。如來問:“悟空,汝到此幾載了?”悟空道:“三載有餘。” 如來曰:“ 近聞汝慢我三大教,不安心聽法,可有此事?” 悟空道:“弟子自歸於釋教,一心向佛,心誠致焉。無奈弟子生性愛動,讓弟子終日打坐頌經,倒是難受的緊,難受的緊!” 如來道:“如今給汝改過機會,觀音菩薩欲帶汝轉生東土,重做一回凡人如何?” 悟空聞得此言,喜的他抓耳撓腮,眉開眼笑,怡然踴躍,對菩薩作禮啟謝,聲聲道:“願去!願去!” 觀音聞言,喚悟空上前,將楊柳枝蘸出露,往悟空身上拂了一拂,吹口仙氣,喝聲:“變!” 悟空便被收了真靈,化做一粒頑石, 菩薩將之收於瓶中,衝如來作禮而退下,即喚惠岸行者去落珈山叫守山大神一同隨行。 正說著話,打外麵吵吵嚷嚷撞進一人,嘴裏絮絮叨叨,嘟嘟囔囔,見了如來急忙下跪,口中仍嚷道:“佛祖心偏,佛祖心偏哩!”眾人看去,原來是那淨壇使者喧 嘩。 如來問曰:“淨壇使者,汝不在本位好生修持,緣何在此聒噪?我又如何心偏?” 淨壇使者道:“弟子每日參禪理佛,規規矩矩,那猴子成天價遊山玩水,無掛無礙。到頭來他卻落得這等上好差事,佛祖豈非偏心幺?” 一旁文殊菩薩聞言,‘咄’的一聲指定八戒罵道:“我把你個囔糠的夯貨!卻在此撒野放刁! 一派胡言亂語!依你說,在此修行倒苦了你不成,多少修行千年的也不曾修得這般緣法造化咧!” 淨壇使者滿臉陪笑道:“話也是這般說,隻怪我當年有罪貶下塵凡,不期錯投了豬胎,平白比人多了偌大個肚腸,日日在此忍饑挨餓,著實難過,著實難過!我須是吃的飽了,才好念經,又怎比的他人修煉那般容易咧?” 眾佛聽言俱大笑不已,如來也是哭笑不得,曰:“也罷也罷,汝也隨居士一同去罷!”八戒聞言,滿心歡喜,急忙磕頭謝恩,觀音菩薩趨步上前施展法力,也將淨壇使者變作一顆石頭,收入靜瓶, 那木叉行者已攜了守山大神來到,觀音菩薩不敢久停,衝佛祖踴躍作禮而退,領了徒弟徑下靈山。 畢竟不知此去如何尋出個善信的人家來,且聽下回分解。 第一回 東土國撥亂反正 許世友伏虎降龍 話表這北京城,乃曆代帝王建都之地,自宋,元,明,清以來,三州花似錦, 京水繞城流,真個是名勝之邦。彼時大清皇帝溥儀退位,經民國戰亂,後由毛澤東建國,改元共和,叫法也與舊曆不同,皇帝稱作主席。毛在位二十七年,卒。毛膝下無子,遂傳位於華國鋒。華乃鄉野草民出身,耕田種地是把好手,卻哪裏懂得安邦治國?上位兩年毫無建樹,亂相不止,國庫日虛,滿朝文武皆有微詞,無奈隻得退位讓賢,由鄧公小平接位,歲在戊午。鄧公實乃民心所向,眾望所歸,上位後勵精圖治,肅清前朝奸臣賊黨,撥亂反正,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廢漸興,天下複歸太平 。 忽一日, 鄧公登位設朝,聚集兩班文武官員,商討國事,但見那: 煙籠鳳闕,香藹龍樓。光搖丹扆動,雲拂翠華流。君臣相契同堯舜,禮樂威嚴近漢周。侍臣燈,宮女扇,雙雙映彩;孔雀屏,麒麟殿,處處光浮。 山呼萬歲,華祝千秋。靜鞭三下響,衣冠拜冕旒。宮花燦爛天香襲,堤柳輕柔禦樂謳。珍珠簾, 翡翠簾,金鉤高控;龍鳳扇,山河扇,寶輦停留。文官英秀,武將抖搜。禦道分高下,丹墀列品流。金章紫綬乘三象,地久天長萬萬秋。 朝拜禮畢,依品分班。隻聽得傳旨道:“ 有事出班來奏,無事退朝。” 那西廂閃過丞相葉劍英,在白玉階前俯伏啟奏道:“南疆越匪近來時有冒犯,彈丸小國,不知好歹,前方將士早就摩拳擦掌,隻是將士們這些年疏於演練,軍中老弱病殘者甚眾,一旦開戰,恐有閃失,還請吾公示下。” 鄧公聞言道:“賢卿所奏有理,小孩不聽話,該打打屁股!南蠻小國,仗著北方羅刹國暗中資助糧草彈藥,是以有恃無恐。就依古法征兵,軍中亦開立選場,招取勇猛能士,以資化理。老元帥以為此戰誰可帶兵征伐?” 葉劍英本是共和國開國元帥,戰功赫赫。葉帥當下奏道: “若是早上幾年,老夫定當請命出征,如今我這老眼混花,哎!仗是打不得了! 那中越邊境地勢凶險,定要個有勇有謀,能打惡仗的將軍,老臣願保一人,此戰若得此公,定能旗開得勝!” 鄧公道: “老元帥要保何人?” 葉元帥朗聲正色道: “老臣以為,若要掃平越寇,非得許世友大將軍不可!” 文武百官聞得老帥之言,無不為之聳然, 異口同聲稱善! 鄧公頷首笑道: “元帥此言,正合我意。即命許世友為征南大將軍,掌管兩廣, 即日起頒布天下,克日興師,直抵巢穴,伐罪吊民,掃清邊界逆匪。” 葉丞相領命告退,眾官朝賀已畢,各各分班。 湖北荊州,自古人傑地靈,英雄輩出。這日,國家出榜招募義兵,榜文到了南郊汪橋鎮的棋盤村,但見那村莊竹籬密密,茅屋重重。參天野樹迎門,曲水溪橋映戶。道旁楊柳綠依依,園內花開香馥馥。村人都圍在村口的老槐樹下,觀看貼在樹上的榜文,隻見遠遠地走來一大漢,上前瞧見榜文,高聲喝道:“大丈夫此時不與國家出力,更待何時。”眾人回頭,見此人身高八尺,豹頭環眼,燕頷虎須,聲若巨雷,勢如奔馬,身穿道袍,手裏提了件麻袋。一老農驚道:“這不是虎伢兒幺,你幾時回的家?武當山不去了幺?” 那大漢答道:“我趕回來插秧,剛下船還沒落屋呢。” 說罷直往村南奔去, 村人聲大的便喊道:“虎伢兒回來噠!虎伢兒回來噠喲! ” 村南頭,一家茅屋四麵翠竹環繞,隻見兩扇柴扉,周圍籬牆上麵盤著許多青藤,門前一道池塘,塘內俱是菱蓮,忽聽得’呀’的一聲,柴扉響處,走出一個老婦,手拖藜杖,足踏草鞋,拄著杖,打眼張望,你道她怎生模樣?但見:雪鬢蓬鬆,星光晃亮。臉皮紅潤皺文多,牙齒稀疏神氣壯。貌似菊殘霜裏色,形如鬆老雨餘顏。 頭纏白練攢絲帕,耳墜黃金嵌寶環。 那大漢遠遠瞥見,喊了聲:“老娘!我回來噠!” 三步並作兩步如飛奔去,撂下麻袋, 牽了老婦的手,老婦笑著罵道:“鬼伢兒,回來也不給個信,吃噠沒?怎幺回來的?” “ 還沒吃,搭船回的,我妹子呢?” 老婦道:“還沒放學,她如今在學堂教書咧,就在村裏,我客<去>喊她回來。” 正說著話,隔壁家的幾個老鄰居聽得動靜也圍了來,一婆娘喊道:“你莫客噠,我叫英兒客喊,英兒! 去喊你仙兒姐姐回來,說她虎伢哥哥兒回來噠呦。” 喊話的婆娘是隔壁的黃媽,當地遠近聞名的媒婆。遠處一個七八歲的丫頭跑著應道:“曉得<知道>噠!我就客喊來!” 鄂南地方的方言“噠呦噠呦”的非常悅耳動聽。 黃昏,杜家茅屋。十幾張各家搬來合拚的方桌擺了一圈,圍滿了村裏的父老鄉親,桌上擺了各家端來的酒菜,男女老少桌旁唧唧喳喳好不熱鬧。這漢子姓杜名若虎,年方三十,父杜彪,彪是村裏的老村長,早年病故。杜若虎自幼膽量過人,喜愛拳腳,時常舞槍耍棒,鄉裏一位武師收了他為徒,十一歲時,武師已教不了他,杜若虎便遠赴武當山學藝,每隔兩年回來探一次家。杜若虎還有一個妹妹叫杜若仙,剛滿二十,生的果真美若天仙,溫柔沉默,舉止嫻雅,觀之可親。又天姿聰俊,就喜讀書,本欲考到省城大學,奈何母親年老多病,家中田地無人耕種,便留在村裏學堂教書。母親張氏,善刺繡,整日價給鄉裏鄉親縫製衣服,家裏的田 地也都由若仙和眾鄉親 們打理。此地民風淳樸,村子上有百十來人家,都是務農為業,村裏的鄉親也都似親人一般。 杜若虎此番回來見母親身體康健,心中歡喜,斟滿了一杯酒,高高奉著,起身向周圍作了個長揖道: “各位叔伯姨娘,虧得父老鄉親們照顧我老娘和妹子,我來敬大夥兒一杯!” 說完舉杯一飲而盡。一老者問道:“白日裏你說要去當兵,莫不是真的? 前些天你娘說你信上講武當山要留你當大師父,又是不是真的?” 杜若虎道:“是真的,都是真的! 師父是要留我咧!” “咦!大師父!那麽大一片武當山以後不都要歸你管了撒?當個幺子兵撒?你昏頭噠?”老者咂嘴說著。杜若虎道:“國家國家,沒有國哪裏還有家撒? 國家現在要人,自然要先想到國家撒,師父平日也是這幺教我的!我這次回來就是要來報名的!我去不是為了光宗耀祖,待打完了仗,再回武當山不也是一樣的撒。老娘,你說呢?” 杜母道:“好!好!你老爹以前也幫那高麗國打了仗回來的,你要客就客,不消商量的!” 旁邊一青年漢子聽了讚道:“咦!張媽,您這可比得上嶽母刺字嘍,以後我都管你叫嶽母嘍!”杜母笑著罵道:“去!去!去!不撕你的嘴!” 眾人歡歌笑語,此時夕照沉西,處處山林喧鳥雀;晚煙出爨,條條道徑轉牛羊。又見那食飽雞豚眠屋角,牛羊食飽牧童歸。 杜若虎在家歇了沒幾日,便辭別母親和妹子,應征入伍。軍中正趕上比武選才, 杜若虎在武當山上盡得師父真傳,武藝果然了得,沒幾個月便做了軍中武術教官。 這一日,廣西邊陲兵營內,旌旗閃灼,戈戟光明。鑼鼓喧天,炮火隆隆。許世 友大將軍正坐軍帳帥位,獨自飲酒,兩旁明盔亮甲,密布刀槍,十分嚴整。你看將軍生得, 麵如藍靛,發似朱砂,性同烈火,聲若巨雷,身旁站著一青衣姑娘,不停地替將軍斟酒,這青衣丫頭叫許霜兒,是許將軍的寶貝孫女。你看那女孩生得:冰肌藏玉骨,衫領露酥頸。柳眉積翠黛,杏眼閃銀星。月樣容儀俏,天然性格清。體似燕藏柳,聲如鶯囀林。半放海棠籠曉日,才開芍藥弄春晴。 帳外一兵卒入帳跪稟道:“稟大將軍,那射術,炮術,裝甲術,騎術比武都已完畢, 獲勝的勇士們也都在帳外教場等候,請將軍檢閱。” 許世友一抬手,卻又飲了一杯,問道:“武術的比試可有結果?” 那兵卒道:“武術比賽安排在最後一場,由七師和八師帳下的兩位小將軍爭奪,都等著將軍您親自督戰咧!” 許世友道:“好!別的可以不看,這場俺非看不可,霜兒,走!跟爺爺瞧瞧去!”言罷大步流星出了帳席,霜兒緊隨其後。須臾間來到教場,七師八師師長遠遠見了慌忙上前迎接,許世友擺手道:“廢話少說,便開始罷!” 坐罷,那傳令官錦旗一舉,卻見從教場兩側走來二人,行到將軍麵前,看左邊的漢子衝將軍一抱拳,朗聲道:“屬下杜若虎,七師帳下的武術教官是也。” 將軍定眼一瞧,見那人生得麵圓耳大,鼻直口方,腮邊一部落腮胡須。身高八尺,腰闊十圍,說話聲如洪鍾。霜兒見了此人,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將軍問道:“你笑個啥?” 霜兒道:“ 爺爺,我看他長的和您年輕時候不差分毫呢!” 許世友聽了仔細再瞧,不禁也哈哈大笑。杜若虎聽見, 睜一雙怪眼去瞧霜兒,幾時也不曾見過這般美麗女子,不由地看呆了。霜兒自小喜好拳腳, 隨爺爺習了不少武功,見這武官這般無禮,不禁氣惱,順手撿了桌上盤中兩粒花生,分上下二路向杜若虎兩處穴道打去。 杜若虎眼疾手快, 兩手伸指夾住,見是兩粒未剝皮的花生,叫了聲:“謝了!” 一揚手丟入口中, 連皮兒帶仔兒嚼了,羞得霜兒拖著許世友胳膊嚷:“ 爺爺爺爺! 您看他這樣欺負我也不管管?” 許世友大笑道:“ 霜兒,你可別小瞧他這手指夾花生的功夫,看著容易,那可不簡單那!” 右邊那壯士也拜道:“末將竇如龍,八師帳下陣前參謀。” 但見他: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話語軒昂,吐千丈淩雲之誌氣。 許世友將軍見了二人這表人物,心中甚喜,便道:“這就開始罷!” 但見將台上傳下將令,早把紅旗招動,兩邊金鼓齊鳴,發一通擂,去那教場中兩陣內各放了個炮。兩邊齊呐一聲喊,教場中誰敢做聲,靜蕩蕩的。二人走入教場,杜若虎暗自打量麵前壯士,心中不禁誇歎對方長相風度,竇如龍抱拳說道:“在下竇如龍,來向杜兄討教!” 杜若虎也拱手還禮,道一聲 :“請了!” 竇如龍也不囉嗦,雙拳一推,正是少林六合拳的一招“雙杯送客”,這拳看似樸實無華,卻剛健有力。杜若虎錯步上前,以武當太已五行拳的 “犀牛望月”相迎,竇如龍又使出少林猛虎拳的一招“黃忠放劍”,杜若虎用太極拳的一招 “拔雲見日”化了,你來我往,各騁神威,說話間已鬥了個三十回合,不分勝負。二人心中都暗自佩服對方武藝,杜若虎十幾歲幼便在武當習武,在師兄弟中武藝最高,自下得山來還不曾遇過敵手,今日不期遇見,不由心中歡喜,他兩個在教場中,各賭平生本事。這場好殺: 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棋逢對手難藏興,將遇良才可用功。那兩員神將相交,好便似南山虎鬥,北海龍爭。龍爭處,鱗甲生輝;虎鬥時,爪牙亂落。爪牙亂落撒銀鉤,鱗甲生輝支鐵葉。這一個翻翻複複,有千般解數;那一個來來往往,無半點放閑;好似張飛敵呂布,渾如敬德戰秦瓊。 兩個打得難分難解,鬥了有一百回合,不分勝負。 兩邊眾軍官看了,喝采不 迭。陣麵上軍士們遞相廝噓,道:“我們做了許多年軍,也曾出了幾遭征,何曾見 這等一對好漢廝殺!” 七師八師師長將台上也不住的叫道:“好鬥!好鬥!”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許世友將軍在一旁觀看,也是又喜又驚。喜的是,軍中竟有如此人物! 驚得是,那個叫作竇如龍的小將使的竟全是少林真傳武功。看得高興處,一時手癢難忍,忽然飛身上前,口裏喊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兩個娃娃好本事! 來來來,俺也來陪你們玩玩!” 說著話,手底也不閑著,兩拳左右一剝,使得卻是少林五合拳的一招 “哪吒攪海”,二人鬥的正歡,哪裏提防將軍上來,慌忙間接了許世友一掌,都踉蹌了幾步方才收住腳,見是許將軍上來, 大驚失色,俱收功立在一旁,許世友見二人收了手,高叫道:“打呀!怎幺不打了?楞著幹什幺?你們倆一塊上!”二位師長遠處見了心驚,都厲聲高叫:“二位英雄快住手,二位英雄快住手!不可傷了大將軍!” 許世友聽了不禁怒道:“你們倆龜孫兒瞎咋呼個啥!再瞎咋呼!老子宰了你們!” 二位師長聽了哪敢多言,杜竇二人聽了長官發話,更是不敢動手。許世友見二人這般,更是火冒三丈,衝二師長罵道:“你們倆王八羔子,快叫他們上來打俺!這是命令! 再不上來老子斃了你們!” 兩位師長知道將軍脾氣,乃是有名的說一不二,早嚇得魂飛魄散,便一齊叫: “那-----那就打罷!將軍年紀大了,你們手裏可要留點神!” 杜竇二人聽得師長發令,這才齊衝許世友將軍抱拳拜了拜道:“大將軍仔細了!” 許世友叫:“還不快打!囉嗦甚幺?” 不由分說,左手“敬德舉鞭”揮向竇如龍,右手 “周楚捉龍”來抓杜若虎,三人打成一團。杜竇二人初時還不敢放手去搏,生怕傷了將軍。三招一過,方知將軍神勇,正是:當時若不登高望,誰信東流海樣深!二人再不遲疑,施展渾身本領,一齊來鬥許世友。 許世友何等英雄,也是許久沒遇對手,五十招一過,這才打暖了身子,惹動了真威,猛的大喝一聲,演起少林的羅漢拳。 羅漢拳乃少林內家秘傳,乃達摩老祖當年所創。梁大通丁未,達摩赤足入中原,在少林寺演說禪宗,見眾僧個個麵黃肌瘦、精神不振,甚有萎靡盹睡、病體夭折者,慨然曰:“出家人雖不以軀殼為重,然亦不容不澈解於性,使靈魂離散也。欲悟性,必先強身,則軀殼強而靈魂易悟也。”於是創羅漢拳十八手,授以僧眾,修煉不過數月,則個個精力充沛,此其起始也 。達摩十八手 是少林各師派之正統宗法,法止十八手,精華所薈,不失本真。自達摩禪法:“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有詩曰:“達摩西來一字無,全憑心意用功夫,若要經上尋佛法,筆尖蘸幹洞庭湖。” 這十八手看來平平無奇,但練到精深之處,實是威力無窮。 許世友多年未曾打過這趟拳,今日打來,一招一式頗有一代宗師之風範,但見他左一招“仙掌推雲”,右一手“兩手擎天”,猛撲一招“推窗尋月”,急退一手“瞻前顧後”。舉掌一式“兩手擎天”,下劈一把“猛虎撲食”,十七招一過,突然大吼一聲,雙掌平推,一招“倒海排山”,這掌果然如排山之勢,似倒海之功,虧得許世友千鈞一發之際收了三成功力,饒是如此,杜竇二人還是被掌力震飛四五尺開外。二人今日方才開了眼界,一齊站起來上前跪拜道:“大將軍功夫莫測高深,我等輸的心服口服!” 許世友頓時開懷大笑,欠身扶起二人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你二人這等年紀便有此等能耐,比俺當年!比俺當年啊!哈哈哈!” 又衝杜若虎道:“你的武藝可是在武當山學的幺?” 杜若虎道:“末將十一歲上山學武,直到年初方才下山。” 許世友道: “武當山能調教出你這樣的人物,果然名不虛傳,牛鼻子老道也算後繼有人了!” 杜若虎聽言不解,問道:“將軍此言何意?” 許世友道:“說來話長,武當山有個宋唯一道長,你可知道麽?” 杜若虎道:“大將軍說的可是道號德原的老前輩麽?” 許世友笑一聲道:“正是他!正是他!” 杜若虎道:“常聽師父提起,德原道長乃是我武當劍派前輩高人,若按輩份,我是玄字輩,我師父衝字輩也還要喊他一聲祖師爺呢!” 許世友道:“那牛鼻子老道端地了得,俺當年拚了全身力氣也不曾贏他半招,哎!算來也有五十多年了!” 杜若虎驚道:“ 將軍莫非和德原老前輩交過手幺?” 許世友頷首長歎一聲!又衝竇如龍道:“你的功夫可是在少林寺學的?”竇如龍聞問,支支吾吾不語。許世友見他如此,知他有難言之隱,便道:“不說也罷!” 竇如龍忙拱手拜道:“恕末將無禮,隻是師父曾再三囑咐在下切切不可泄露師門來曆,還望將軍多多海涵!” 許世友道:“既然是師父說的,確是應該牢記在心!” 七師八師師長方才見許世友獨自鬥兩小將,心中如熱鍋螞蟻,焦急萬分,生怕有什幺閃失,正要鼓動霜兒勸說將軍,見三人停了手,忙趕上前說道:“將軍武功蓋世,屬下今日得見,實在是三生有幸!時候不早了,我等已在營部擺下宴席,給將軍接風洗塵!” 許世友 “嗯”了聲道:“打了這趟拳,肚子還真的有點餓了!” 又向杜竇二人一揮手道:“你們也一起來吧!” 兩個聞言挽了胳膊出得武場. 不一時眾人來到營部,裏麵早已設下杯盤,桌上擺滿各式佳肴自不必說,許世友道:“可有酒幺?” 八師長笑道:“將軍說笑了! 別的可以沒有,若是請許大將軍吃飯沒有好酒,豈不讓人日後笑話我等幺!” 手一揚,打外麵進來兩個挑夫打扮的當地人,抬了一尊封口的大缸。許世友皺了皺眉頭道:“你們這是搞什幺名堂?” 八師長命道:“打開!”見其中一個挑夫自腰裏摸出把竹做的錐子,沿著封口慢慢翹開。忽聞得一陣酒香撲鼻,許將軍讚道: “好酒!” 八師長忙道:“將軍好眼力,這酒是此地壯族百姓用芭蕉所釀,埋在地下有三十多年了,平日裏難的一見,族人祭祖的時候才敢開了,前些日有一撮越匪到他們寨子裏攪事,被我手下撞見了,全部結果了帳,他們寨主這才送了這壇酒來感謝, 知道大將軍您要來,我等特意給您預備著沒敢動咧!” 許世友大笑:“好!好!好!難得你們有這份孝心!哈哈!都坐下罷!” 眾人都等許將軍坐了方才就席,霜兒挨著爺爺坐下斟酒。許世友也不遲疑,先飲了一杯,連聲道:“好酒,好酒!” 衝霜兒道:“去,給兩位師長還有兩位英雄倒酒!” 霜兒給兩位師長和杜竇四人斟上,眾人起身謝過將軍,各自飲了。許世友又親自抓過酒壇,要給兩位師長倒酒,二師長見了忙起身喊道:“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許世友一擺手道:“俺的司令部正缺人才,你們給我訓練出這麽兩位小英雄,俺不得感謝二位幺?來!來!來!俺給你們滿上!” 兩位師長聽了麵麵相靦,心中都暗自叫苦,口裏卻不敢言語。許世友見狀,知他二人心意,便道:“你那七師前日找俺要一百門大炮,你八師也找俺討八十輛坦克是不是?” 七師八師師長眼睛一亮,齊望著將軍,許世友道:“俺就再給你們二百五十門火炮,二百輛坦克如何!” 二師長聞言大喜,齊起身拜道:“將軍此恩重如泰山,屬下們感激不盡!杜若虎竇如龍, 還不快快謝過將軍提拔?” 杜竇二人聽了忙起座上前‘撲通’一聲拜倒在地。許世友扶起二人就坐。又正色叫道:“罷!罷!罷!東西俺可是給你們了,不過咱們醜話可說在前頭,這仗你們可得給俺好好的打,俺可是向葉元帥誇了口的! 若是給俺打熊了,俺許世友可是翻臉不認人的!” 兩位師長聞言 ‘刷’地立身喊道:“大將軍放心,這火早就窩肚子裏燒半年了! 隻等將軍下令,不把他老窩掀他個底兒掉絕不罷休!”許世友聽言大喜道:“好!好!好! 要的就是你們這句話! 今兒咱們就喝他娘個痛快,來!來!來!都給俺喝,放開量喝!誰也別孬種裝孫子!” 但見眾將官人觥籌交錯,酒到杯幹,兩師長不勝酒力,老早喝倒在桌下,杜若虎多喝了幾杯也醉倒不支,隻竇如龍酒量過人,獨自陪著將軍對飲,此時已過二更,許世友喊著霜兒道:“霜兒!你去歇了罷,叫他們也都去睡,不用管俺們!”霜兒聽了,忙招呼幾位軍士抬了師長杜若虎回營歇息。 又喝了兩三盅,許世友道:“小將軍,咱們出去轉轉如何?”竇如龍道:“全聽將軍吩咐差遣!” 二人出門離了營部,躲離大眾,走出帳外,抬頭觀看,遠處群山巍峨,四邊宿霧昏罩。但見:一輪明月掛東方,幾點疏星明碧漢。許世友道了聲:“隨俺來。”說罷施展輕功,轉眼已飛出十丈開外。竇龍心中一驚,忙運氣緊跟其後,約行不到二十裏,早望見一座高嶺,二人趁著月明,呼啦啦飛上嶺來。 到了嶺頭上看時,見月從東邊上來,照的嶺上草木生輝。二人來到幾棵鬆樹下, 許世友這才停步說道:“小將軍,你這少林雲縱梯的功夫學的不錯啊,是少林寺哪位師父教的? 此間更無外人,現在該跟俺說了吧?” 竇如龍聽了一驚,忙拜道:“屬下答應過師父不可與旁人說起師門,還請將軍恕罪則個!” 許世友聽言,浩然長歎道:“旁人?哎! 算起來, 俺已出少林寺五十多年了,就是少林寺的同門又能有幾人認得俺呢?倒也算是個旁人了。” 未知二人述說出甚麽事來,且聽下因分解。 第二回 竇如龍認祖歸宗 許世友淚憶少帥 許世友接著又說道:“少林寺之所以屹立幾千年不倒,多虧了達摩祖師當年立下的一個規矩,讓一些少林高僧在外還俗,在寺外照應,一旦少林寺發生不測,也好日後東山能夠再起。老祖宗這一招果然高明,眾多其它江湖大派滅的滅,亡的亡,大都一蹶不振,唯有少林寺曆盡無數風風雨雨,千劫萬難,又總能劫後餘生,多虧得那些還俗的少林弟子。俺當年離開少林寺也是如此! 隻苦了我等俗家弟子,多少人到死也無緣認祖歸宗,對外人也絕口不提自己身世,最終隻能抱憾終生!” 竇如龍聽許將軍說起往事,心中忽然動了一動,倒象觸起從前一件事來,忙問道:“我師父當年臨走時曾經說要去尋個少林前輩高人,法號叫做素友的,將軍可否知道?” 許世友眼睛忽然一亮,叫道:“那素友就是俺了!俺當年的法名叫做素友,離寺時,方丈讓俺改作釋友,後來毛主席又給俺改成世友,算起來俺這名頭改了也有些年頭了!” 許世友長歎一聲又問道:“你師父是誰,你又是如何入了少林?現在可以給俺說了吧!” 竇如龍心中疑慮已消,便一五一十的講了緣由。 原來這竇如龍自幼生在北京城,父母是京劇班裏的藝人,在京裏也有些名聲。七歲那年母親得了傷寒去世。次年春節剛過,這一日,如龍的父親打外邊領進來一位劉姓大伯,原來前些日京劇團欲招幾個跑龍套的武師傅,招來了這位師傅功夫了得,便把他留了下來,耐何京劇團裏沒空餘房子騰給他住,父親便把他請到家中。那竇如龍自幼就喜歡舞槍弄棒,竇父見了劉師傅這般武藝,便讓如龍拜他為師 ,劉師父見竇如龍天資聰明,骨格整齊,心裏十分喜愛, 便收他為徒。 這一住就是十年。劉師父平日話語不多,對竇如龍卻是管教極嚴,每日黎明即起,傾心傳授竇如龍武功,卻從不肯向他透露所學的究竟是何門何派。 兩年前的中秋節,這夜三人聚在四合院中,吃餅賞月,忽然劉師傅對如龍父子告辭,竇如龍哪裏肯依,哭著道:“ 師父對我恩重如山,況且年事已高,身邊又沒個親人,怎幺也該讓我養老送終才是。” 劉師父道:“ 咱們師徒一場,也算有個緣分,今日我便對你實話實說,我乃少林寺羅漢堂弟子,法號行清。十年前天下動蕩不安,少林寺也是搖搖欲墜,寺裏僧人抓得抓,逃的逃,寺院也被燒的燒,砸的砸,眼看不保。那日老方丈把我幾個師兄弟叫一塊,說道 ‘我少林寺不知能否度過此番劫數,你等都得了我少林武學真傳,今日把你們叫來,就是讓你們幾個還俗去了,出寺以後,在外該如何如何,這般這般,也好日後回來重振少林!’ 說完便將我師兄弟十人送出了寺,方丈送下山時交給我一封信,說他與那北邊紅螺寺方丈交情甚深,讓我持信前去投奔,那日我來到紅螺寺,見紅螺寺老方丈正被眾人揪鬥,才知道紅螺寺的僧人也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於是我便留在京城打雜為生,不巧那日碰見京劇團招武師傅,遇見你父親,與你結緣。這也算是咱們師徒的一場造化,眼下這風聲平息,局勢也日漸安穩,趁身子骨還結實,我想四處走走,聯絡眾師兄弟們。你武功已盡得我真傳,學武之人,心中須常存慈悲之心,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切莫出手傷人, 切切……” 師徒十年,感情深重。竇如龍再三相勸,如龍父親聽說,也是極力挽留。無奈劉師父去意已定,那日師徒二人依依不舍,灑淚而別。臨走時師父又再三囑咐竇如龍且不可對外人說出師門,以免日後惹禍。師父走後不久,竇如龍便應征入伍。 竇如龍講到這裏,不覺淒然垂下淚來, 唏噓道:“ 也不知師父現在何方,更估不到在此遇著您老人家,師父找您也不知有甚幺要緊的事?” 許世友道:“ 福慧智子覺,了本圓可悟。周洪普廣宗,道慶同玄祖。清淨真如海,湛寂淳貞素。德行永延恒,妙本常堅固。心朗照幽深,性明鑒崇祚。衷正善禧禪,謹愨原濟度。雪庭為導師,引汝歸鉉路。少林寺便按這七十字詩法裔輩分,順序高低,以命法名。你師父是行字輩,俺是索字輩,論起來,你該喊俺一聲祖師爺呢!” 竇如龍聽得這時,連忙倒地磕頭道:“ 祖師爺在上,弟子竇如龍叩拜祖師爺!”許世友忙上前扶起,又道:“ 你師父找俺隻怕是為了一件事情,這關係到少林寺的武功密芨,少林的鎮山之寶‘易筋經’ 。” 竇如龍問道:“易筋經是何物,竟如此重要?” 許世友道:“此書乃少林武術絕學,武林人士以為至寶,真正能瞧見此書的人少得可伶,即使有幸見了,若無根基天賦,也難以練成,當年俺師父將此功傳了給俺,現如今方丈那裏一部,俺這裏一部,方丈找俺可能就是這個緣故,前些年造反派到寺裏造反抄家,寺裏那部經書隻怕也已遭不測。” 竇如龍又問道:“今日比武之時,聽祖師爺提起曾和武當派的前輩交手,又是如何?” 許世友道:“說來話長!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便將往事娓娓道來。原來當年許世友自出了少林寺, 沒幾日便惹了件命案,無奈四處逃避,後遇見吳佩孚的隊伍抓壯丁,不巧給抓了去,那吳佩孚大帥見他武功了得,便留他在身邊做了隨身侍衛。 那年直係奉係軍閥第二次大戰,北京一役吳佩孚大敗,遂棄了京城狼狽而逃。吳佩孚對那奉係軍閥張作霖帥恨之入骨,欲派人進城刺殺張作霖之子張學良。許世友聽說此事,自告奮勇向吳佩孚請命道:“ 就讓俺去給大帥報這一劍之仇!” 吳佩孚聽了大喜道:“ 別人是也去不得,非是你許釋友這等武藝,方可去得,你若真能替我殺了張學良,他日我若東山再起,願與你共享榮華富貴!” 許世友道:“ 俺要是回不來的話,還請大帥照顧俺家裏老娘。” 吳佩孚慨然應了,命文官取來紙筆,記下許世友老家地名,以便日後尋找。 是夜,許世友悄悄潛回北京,施展輕功,摸到張學良的大營。見大營內警備深嚴,四顧寂然,惟見一間院房燈火通明,許世友騰身而起,上了房簷,行步如飛, 到了那房頂揭瓦去看,果然見裏麵幾位將軍圍了一桌酒菜,觥籌交錯,一人站了舉著酒杯,衝當中坐著的小將軍敬道:“少帥果然用兵如神,讓我先由平泉,冷口入關,截斷直軍的退路,今日之戰,全仗少帥功勞,屬下佩服的五體投地,該給少帥好好的慶功才是,來來來!我先敬少帥一杯!” 那敬酒的是奉軍的老將張宗昌,坐在正中的便是張作霖之子, 少帥張學良。那少帥果然儀表非凡,你看他:豐姿英偉,相貌軒昂。齒白如銀砌,唇紅口四方。頂平額闊天倉滿,目秀眉清地閣長。兩耳有輪真傑士,一身不俗是才郎。誠為天上麒麟子,果是煙霞彩鳳仙。龍種自然非俗相,妙齡端不類塵凡。 少帥聽言不由長歎一聲。眾將軍見狀不解,齊聲問道:“少帥出師告捷,何以歎氣?” 少帥道:“這功不慶也罷!打來打去,又不知有多少老百姓遭殃。日本人在那邊窺我中華,虎視眈眈,早就蠢蠢欲動,之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就隻等著咱們中國人自相殘殺,他好坐收漁翁之利,若我們中國人都能擰成一團,又怕那小日本怎的?” 許世友臥在房頂觀查許久,正待尋機下手,忽聽得少帥這番豪言,禁不住厲聲高叫道:“好!說的好!” 這一叫,卻早驚動了房中眾人,都搶出門查看,房外大批兵丁也聞聲蜂擁而來,把那房圍了個水泄不通,許世友料也難逃,提刀縱身躍下,少帥身旁一人見了世友,忽然驚聲叫道:“你是吳佩孚的人?” 說話的是奉係的大將李景林,前些日他奉命去吳佩孚那裏談判,所以見過許世友一麵。 眾人聽言無不震驚,許世友高聲道:“不錯,俺乃吳大帥身邊侍衛許釋友是也!今夜來此是奉吳大帥之命,來殺張學良!” 眾人聽了,全都錯愕不已。許世友又郎聲叫道:“虧的剛才聽得少帥那番言語,險些讓俺錯殺了一位英雄,若真殺了你,俺日後定後悔也!” 那李景林是武當派高手,早年跟了武當派高人學武,手中的一把青龍劍十分了得,聽得許世友此言,嘴裏‘哼’了一聲道:“小娃娃口氣不小! 你當這裏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幺?” 許世友見是李將軍,朗聲道:“早聽說李將軍盡得武當真傳,俺正要討教討教。” 那李景林聽言大怒,提劍來刺,許世友橫刀相迎。 鬥了三十回合,李景林心焦氣躁,亂了方寸,漸漸不支,一位老者一旁看了多時,忽然高聲叫道:“景林,你且退下罷!” 李景林聽了,即收了劍退下,那老道士手持拂塵上前道:“閣下使的可是少林的屠龍刀法幺?貧道也來領教領教如何?”這說話的老者便是李景林師父宋唯一,武當劍派第九代掌門,道號德原。你看他怎生打扮,但見他:頭戴紫金冠,無憂鶴氅穿。履鞋登足下,絲帶束腰間。三須飄頷下,鴉瓴迭鬢邊。麵如童子多聰俊,形似瑤天仙客。 德原道長前些日被徒弟請了來,做了奉軍武術總教頭。許世友見那德原滿麵仙風道骨,極其和藹,心中動了一動,便上前合掌道:“老仙長仔細了!” 不由分說,舉刀便砍,德原道長舉拂塵相迎。兩個在院裏廝渾一處,鬥了二百回合,不分勝負。那道長見許世友刀發齊整,一往一來,全無些破綻! 這許世友也愛他以拂塵作劍絲毫不亂,右遮左擋,甚有解數,渾身上下,沒半點兒參差,二人又鬥了一二十合,許世友心道:“牛鼻子也端地厲害,武當派的功夫果真神奇了得,這樣打下去隻怕難贏。” 心裏暗暗佩服,忽然收刀,高叫一聲道: “老道士,你敢與俺比試拳腳幺?” 德原道長道:“貧道自當奉陪!” 說完將拂塵交給一旁徒弟,許世友抖擻精神,欺身上前,丟開架子,使出少林大力金剛掌去打,德原道長不慌不忙,用武當太極拳來迎。二人都不敢輕敵,打了二百回合,難分難解,忽聽許世友大喝一聲,掌力如洪水猛獸般向德原道長撲來,德原道長也悶聲急呼,舉掌相迎,兩掌對在一起,卻拚起了掌力, 許世友自練成易筋經後,功力大增,內力連綿不絕,德原道長畢竟年邁,拚了半晌,便感體力漸漸不支。 少帥張學良一旁看得分明,心裏敬重少年英雄,又怕德原道長有什幺閃失,隻恐兩個內傷了一個,忙高聲道:“兩位英雄且住手,我有話說!”二人聽言,各自收了掌力,許世友衝德原抱拳道:“道長劍術高 明,想不到內功竟也如此高深莫測,在下佩服得很!” 德原道長道:“小英雄過謙了,若再挨得半個時辰,貧道的老命隻怕今日就要在此交代了。” 說罷撫須嗬嗬大笑。 少帥走上前衝許世友作禮道:“今日有幸能見到兩位英雄本事,真是大開眼界,小英雄如不嫌棄,就請到裏屋喝杯水酒如何?” 許世友聽說有酒,高聲道:“今日打得痛快!該喝他娘的痛快才是!” 眾人進屋,坐中多是豪英,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越飲越有精神。少帥又與眾將官一齊勸說許世友留在奉軍,許世友道: “列位盛情,釋友心領了,吳大帥平日對俺不薄,俺若留在這裏,隻怕日後被人笑話。況且俺自出少林,還不曾回家看望過俺老娘,臨來的時候俺還托付了大帥照顧老娘來著!” 李將軍知道吳佩孚為人,一聽許世友這般說起,忙道:“若是如此,你確須趕快回家把老娘安頓才是,吳佩孚生性多疑,若是知曉今夜之事,恐怕不妙...” 許世友聽了此言,不由心中一寒,情知這話不虛,忙起身向眾人告辭,正是寂寞更長,歡娛夜短,少帥心知留他不住,忙吩咐下官準備了白銀五十兩,親手交給許世友,送與許世友為路費。許世友推辭不得,隻得收下,張學良含淚歎道:“今日一別,也不知道何日才能再見?兄弟他日若有難處,盡管來東北找我,奉軍的門隨時為將軍敞開!兄弟要多多保重,咱們後會有期!” 二人攜手相攙,又互相囑咐一番,灑淚而別。自此許世友金戈鐵馬,縱橫沙場幾十載,與少帥再也無緣相見。 許世友講到這裏,抬起了頭,眼光茫然,顯是想起了無數舊事。忽然對竇如龍道:“你師父當年沒有給你取個法號幺?” 竇如龍道:“不曾!” 許世友道:“那俺今日就給你取個法名,叫做永龍如何?”竇如龍聽言,忙磕頭謝過。許世友又道:“永龍,你我也算有緣,俺現在以祖師爺的身份要將少林的絕學易筋經傳授與你,你近前來,聽仔細了。” 竇如龍忙上前叩頭,洗耳用心,跪於許將軍麵前。許世友朗聲念道:“雙手托天理三焦,左右開弓似射雕,調理脾胃手單舉,五勞七傷往後瞧,搖頭擺尾去心火,背後七顛百病消,攢拳怒目增氣力,兩手攀足固腎腰,雙手掌上托,仰視手背,叉步扭身,手貼命門……” 竇如龍全神記憶,當下心中背誦,但覺丹田有股清氣,源源不斷象四肢湧來,體內血脈暴漲欲出,頭頂白霧環繞,難受非常,許世友看著高興,心道:他師父果然有些眼力,這小子倒真是塊練武的材料,當年師父傳授俺易筋經時,練了半月也不見這般。看情形,他已經悟得七成心法了。又喊一聲:“永龍,你用力出掌,打你麵前這顆樹試試。” 竇如龍體內早就倒海翻江一般,正欲發泄,聽得祖師爺吩咐,大喝一聲,雙掌竭力向那樹推去,但聽得 “砰” 的一聲,碗口粗細般大樹應聲而倒。 許世友高聲叫道:“好!” 竇如龍楞在一旁看著大樹,又看看自己的雙掌,料不到這一掌竟有如此之功。許世友道:“將此功傳給了你,也了確了俺一樁心願, 等打完這一仗,俺就解甲歸田,回俺的少林寺,還做俺的和尚痛快幾年。你不知這軍中險惡,比起江湖還要險惡上萬分呐!” 二人在樹下這般動靜,卻不知腳下正是前些日越匪侵占的山頭,樹旁幾丈開外,一座拱起的山包裏突然竄出四五個越南兵,手裏端著槍,嘴裏嘰哩咕嚕嚷叫著出來查看動靜,二人一見忙閃在兩顆樹後,幾個越南兵走到跟前,瞧見倒地的大樹,都驚訝萬分,許世友樹後衝竇如龍使了個眼神,二人好似癲癇的白額虎,風狂的獨角龍,閃電一般撲向五個越南兵, 頃刻間結束那幾個兵卒性命。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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