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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西園寺裏一位類似阿裏的教主

(2011-10-26 17:50:50)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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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閑書話』 再見寧鉑










作者:何堪幾度風吹絮  發表日期:2009-8-20 6:38:00


    
    我第一次碰到寧鉑是在2003年9月份,那時侯我剛滿二十歲,從大學出來後諸事不順,自以為看破紅塵,去了蘇州西園寺。那裏麵有一百多個僧人吧,寧鉑給人的印象非常獨特,他個子不高、微胖、膚色白皙,一雙眼睛特別機敏,而且走路很快,經常穿一件黃褐色的僧袍,赤腳,即使冬天也是如此。他身上有種寧靜祥和的氣質,使人不自覺地想接近他。他住在寺院後的一座破舊的住宅樓裏,房間在一樓,水泥鋪地,陰暗潮濕,除了一張床,一個書架和一把椅子外幾乎沒什麽陳設了,但打掃的格外整潔。我記得曾跟他深談過幾次,記憶最深的是下麵這幾件:一次是去天平山玩,在路上我問他對魯迅怎麽看,當時我正迷魯迅,他說魯迅很偉大,但有時太極端不寬容,顯得心胸狹隘。我不服氣跟他辯了半天,現在想想非常慚愧,他看問題比我深遠多了。一次是在夜裏,我們走路一起去醫院探望一個從樓上掉下來摔傷的法師,我講了些自己打坐時的體驗,寧鉑很認真地問了我下細節,然後又告訴我需要注意的事項,他推薦我一定要去讀《清淨道論》(後來我找到了這本書,可讀了幾頁就放棄了,實在是看不懂)。還有一次是他要去雲南,我和一個師兄找他話別,談了很多,我們給他頂禮,他跪下還禮,說什麽也不讓,這讓我很震驚。另一次是聽一個社科院研究馬斯洛姓許的人講座,那人把他創建的什麽人格三要素跟戒定慧相比附,聽的時候寧鉑一直在搖頭,下了課在走道裏他對我們說:這人思路絕對有問題,不要再聽了。然後氣衝衝地走了。這是我見他唯一一次生氣。

還有許多零碎的事情,從西園出來後我曾告訴過一個朋友,他後來寫了篇文章,我把它附在後麵,此處就不再贅述。那時我曾聽演如法師說過他是神童,但我是八十年代出生的,對那段曆史並不了解,所以也沒怎麽在意。再說一個人的往昔如何,並不代表他的現在。

大約過了三年,我在南方周末上看到一篇寫寧鉑的文章,那篇大概是轉載最多的吧?作者貌似公正的筆調間有種說不出的沾沾自喜,又充分發揚了狗仔的惡俗精神,說“寧鉑個子矮小,對女性缺乏吸引力”,“因一件小事離家出走半月”,又前妻如何如何,不知道他是真采訪當事人了還是自己意淫,這就近與卑劣了。又在一個電視台上看了關於寧鉑的係列片,說當時如何轟動,問了下父母,沒想到他們對寧鉑特熟悉,“那個和國家總理下棋的神童?”,我覺得很吃驚,因為我老家在山東一個特偏僻的小鎮上,父母生於斯長於斯老於斯,在那生活了近五十年,幾乎從沒離開過,又都初中畢業。他們能知道,隔了這麽多年竟然還記得,我可以想象當年那種一舉成名天下聞的盛況。閑時我想起在西園時碰到的寧鉑,他是那麽的謙和淡泊,他到底找到了什麽?

再次見到寧鉑已是六年之後了,我從蘇州搬到上海,在這兒成家立業、娶妻生子,已飽嚐世態炎涼,突然覺得生命一天天這麽下去沒什麽意思,讀了幾本漢譯的南傳佛教經典,於是又找回信仰,去江西一個禪院參加巴利語培訓。那兒三麵環山,離最近的城市也有三四個小時的車程。來的第二天我在佛學院三樓的圖書館門前碰到了寧鉑,他拿著把蒲扇從房間裏出來,依然神采奕奕的,時間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印記。我上去打招呼,他也很開心,說看著麵熟,但想不起來是誰了。來學習巴利語的一共三十多個人吧,天南海北,有教師、心理學家、海員、瑜珈教練、公務員、大學生等等,巴利語課程安排在上午,大和尚(八十年代北京大學的風雲人物,我想以後好好寫下他)非常慈悲,又在下午安排了兩節阿毗達摩的課,從兩點到三點半,授課者即為寧鉑。我在西園時聽過他講慈梵住,關於如何修習慈心,非常生動活潑。阿毗達摩這麽繁瑣的學問,不知道他會怎麽講?

下午上課的時候,不大的教室裏座無虛席,寧鉑拎著台筆記本電腦進來,接上投影儀後,他環顧了下,突然跪下來,向聽眾恭敬地頂禮三次,估計是裏麵有出家人的緣故。我們都站起合掌,氣氛變得異常莊嚴。寧鉑講課語速很快,他知識淵博,對當代心理學、哲學似乎都有研究,會把阿毗達摩的一些名相跟它們比照,讓我們對其的理解更深刻透徹些。而且他從不看筆記,引用一些資料時就直接告訴你在哪本書第幾章第幾頁,讓你自己回去找著看。我有時會走神,我記得曾看過他那張流傳最廣小時侯的黑白照片,坐在一間書房裏笑得特燦爛,我嚐試著從這個麵色白淨、表情平和的中年人身上找他過去的影子,眼睛一點也沒有變。下課時他同樣會頂禮三次。

然後最愉快的時光到了,我們一群人圍住他問問題,從三點半一直問到吃晚飯,才依依不舍地走開。有時外麵掃地的阿姨、廚房裏燒鍋的師傅也進來,問家裏的小孩老上網打遊戲,怎麽去管教,無意間打死蚊子算不算殺生,女兒離婚了情緒低落該如何勸她,太陽一落山就頭疼是怎麽回事,幾乎什麽都問,寧鉑很耐心地一個個予以解答。他談事情時有個特點,針對性強,很直接,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不會給你含糊著或者打什麽伏筆,也不會像一些五燈會元裏的高人給你說喝茶去等莫名其妙的話。比如有個師兄說他認識一氣功師,宣揚自己有他心通,能猜透別人在想什麽,他很是景仰。寧鉑馬上說“現在有種人就是無恥,到處招搖撞騙,你再碰到你就讓他猜你在想什麽?他猜不到你就打他屁股!”然後又解釋了按照經典記載他心通怎麽才可以修來,要修四禪八定、修十遍,還要能自由自在地從一個境界跳到另一個境界,這是非常艱難的事情,當今社會幾乎不可能成就。

偶爾他會不經意透露些自己的事。比如以前他曾學道,辟穀二十五天,光喝水不吃飯,還曾用氣功洗腸,寧鉑說這是以前沒學佛時幹得傻事,淨搞一些怪力亂神了。他提到過在雲南西雙版納時住在一個茅草房裏,除了他外,裏麵還住了一對蠍子,一對老鼠,還有一大群螞蟻,和蠍子老鼠倒相安無事,就是螞蟻比較煩人,夜裏睡覺時老爬到耳朵裏去。森林裏有好多毒蛇,他一個師兄夜裏去廁所大便,一抬頭眼鏡蛇就在臉前掛著。

有的還單獨約他談,不是有的,那短短一個月學習時間,是幾乎每個人都單獨了,也不隻是談佛法修行,還有生活中的一些困擾已久的煩惱,感情問題、心理問題、去哪兒出家的問題,甚至包括身體疾病,腎虛胃潰瘍偏頭痛,因為他對中醫很精通。寧鉑總是很客氣地預定好時間,通常一談就是幾個小時。哪怕再忙,寧鉑也從來沒有拒絕過誰。在宿舍裏我們聚在一塊兒經常會爭論些問題,有時會爭得麵紅耳赤,要打起來,然後有人提議:去找寧老師!!大家就都不吱聲了。

他住在三樓,門前的欄杆上擺了盆蘭花,背陰的房間鋪著淡黃色的地磚,依然非常幹淨整潔,硬板床、寫字台、幾張椅子、一個書架,上麵擺了很多醫學詞典,唯一的現代化裝置就是他那個又大又笨不知道什麽牌子的筆記本電腦。夜裏很晚時,我熱得睡不著出來在庭院裏散步,常看到他那窗口依然亮著燈。

因為家裏有事我要提前回去,我想去找一下寧鉑,這一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人生充滿了不確定,而他又行蹤無定,或許這一世見不著了。我先擬了幾個問題,其實我最想問得就是他到底遭遇了什麽?他又找到了什麽?會安心過這種清苦、儉樸的日子?可以看出來,他沒有什麽錢。他每個周末都要去南昌,一大早就坐公交車出發,轉幾趟車,據說是幫人做心理谘詢,可都是義務的,從來不收取任何費用。盡管我隱約意識到,這些問題沒必要問了,我隻不過想去證實下自己的猜測而已。有什麽會比追尋內心的寧靜更重要呢?求仁得仁,又何怨乎?真正的幸福不一定和我認為重要的那些東西有關。寧鉑臉上始終有一種超然、愉悅、平靜的表情,這不可能是裝出來的。那天我問了個很冒昧的問題,外界對您的猜測和爭論這麽多,可我從來沒看到過您的任何辯解?您是有什麽障礙嗎?寧鉑低著頭沉思了會,歎了口氣,說辯解什麽呢?隨他們去吧。他們連我哪兒出家都搞不清楚。我明明是在西雙版納,非得說我在五台山,其他就可想而知了。我說老師您打算一直這麽下去嗎?寧鉑突然微笑了,他盯著我,啊,這不挺好啊,這有什麽問題嗎?

寧鉑關心的是那些生活中苦苦掙紮的小人物,但換個角度想,也許這些人才是最值得去幫助的,因為太平凡太瑣屑太不值一提,所以無人重視,他們心靈上的痛苦和悲傷才會更深切。對於寧鉑的佛學修為,我不能猜測太多,這超出了我的理解範疇。我隻能這麽說,如果你堅持認為神童成功的唯一標準是長大後到美國留學做微軟副總裁或者造核彈,那我除了對你的頭腦表示同情外,別無可談;可如果你覺得生命還有另一種可能性,或許這種可能性更為深廣、更有價值、更有益於增進幸福,更值得像寧鉑那樣的在智力上的佼佼者去追求,那我想和你握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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