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智利的回憶和遐想(2003年舊文)
(2007-02-10 00:4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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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好幾年前寫的一片關於智利的文章。這些年朝九晚五的生活讓我時時懷想那段在南美自由無拘的日子,時過境遷才知道那段日子可能就是青春爛漫心靈放飛的人生精彩-特以此文祝賀文學城中南美洲論壇成立。)
失戀後一個輾轉不眠的夜晚,數羊也不管用後,在心中默想自己去過的世界上為數不多的那些角角落落,突然就對智利—這個世界上最狹長的國家心生感動,人一旦有了情愫,不管是對人對物還是對一個地方,就有了回憶和遐想。
和多數人一樣,最初知道智利是從曆史課本上,知道了在那個國家有一個“獨裁者”叫皮諾切特,除了把這個名字記熟,那時對於智利的興趣遠沒有對那個叫利智的美女明星多。後來當我去到智利,和當地人小心翼翼地談到皮諾切特,竟然發現他並不是那樣麵目可憎,很多人在心裏對他懷有一種複雜的尊敬和愛戴。
由於大學專業緣故,有機會對智利進行了更加深入的了解,老師經常用“南美洲的美洲豹”來稱呼這個國家,以指該國經濟發展迅猛穩定。記得上大學期間,還代表學校邀請智利駐華大使館商務參讚前往學校做關於智利經濟政治情況的講座,從使館回來後,我把智利使館送的一堆過期的報紙雜誌和做工精致的別針分發給大家,那時卻也挺稀罕的。前一陣子搬家的時候收拾東西看見了那枚別針,仔細一看,上麵推廣的竟然是現在我所工作的公司和智利相關公司共同競爭其市場份額的產品之一,和其他拉美國家相比,智利對華的商務宣傳的確更加持久細致,這也從我目前的工作中得到印證。
畢業後,有機會在與智利比鄰的一個國家工作,正好有一個朋友在智利生活,就利用聖誕節的假期隻身前往智利觀光。辦理簽證的時候,智利使館的工作人員非常熱心和盡職,我遞交上必要的申請材料,接待我的那位智利大姐禮貌而又細心地問了些問題,由於我在辦理其他拉美國家旅遊簽證時都有非常不好的經驗,所以有些擔心。大姐還寬慰我說應該沒有問題。後來事實證明他們的工作準確有效,時間一到就通知我去取簽證。大姐還特別關照另一個負責旅遊谘詢的漂亮小姐為我介紹智利旅遊情況,包括吃住行各方麵,足足講了兩個小時,讓我很感動。智利政府免費為旅遊者發放的旅遊地圖製作非常精美有創意,用卡通的手法勾勒出了各個旅遊點,就象幼兒圖書一樣,我請她在那張漂亮地圖上簽上了她的芳名作為紀念。
如同每個人在不同地方的旅行都會實現一些個人的“第一次”一樣,我也在智利完成了很多“第一次”。智利首都聖地亞哥不是一個大城市,我第一次沒有搭乘交通工具,徒步遊覽了首都所有旅遊景點,每天穿行在陌生的大街小巷裏,異國的空氣和陽光裏,以及當地人有意無意地打量裏;在聖母山,第一次搭乘那種原始的木製的上山下山的火車(其功能象纜車),坐上後突然記起小時侯夢中曾經多次出現那個畫麵,沒想到卻是在智利圓了夢;在聖瑪利亞公園,第一次看到了白血皚皚的安第斯山,離我那麽近,離天也那麽近;我還認定我是在智利的VINA DEL MAR第一次看到了大海,雖然之前也有去過北戴河,卻是VINA DEL MAR才符合了我對大海的想象,那些盤旋在天空優雅鳴叫的海鳥,那些附著在岩石上彼此糾纏的海菜,還有細軟的沙灘,蔚藍的天空,和來來往往的比基尼。
關於智利層層零碎的記憶裏,還有一些是讓自己想起來就會感動和微笑的。住的那家家庭旅館雖然價格不菲,但是非常溫暖可心,喜歡的是早餐時老板娘親自煮的咖啡和旅館牆上那些具有濃鬱拉美風情的壁畫,還有那些被旅館主人視為寶貝的大大小小色彩斑斕的鸚鵡;那條和三裏屯類似的酒吧街,每到夜幕降臨,便擠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那些酒吧或許有和北京東京紐約巴黎的酒吧一樣的裝飾,一樣的酒單,甚至一樣的侍應生打扮,卻總是記得每天晚上喝得微醺時,在朋友送我回去的路上,他把車在午夜開得飛快,而我總是能夠安然地睡去,到旅館後才被店主那隻老狗的叫聲所驚醒;在首都最大的菜市旁邊的警察值班亭裏,和那個和藹的老警察討論聶魯達的作品風格受哪個國家影響最大;還有在聖誕節的晚上看並不精彩的煙火表演,煙火雖然沒有在中國看的漂亮,不能忘懷的是當地人的熱情和對於我這個異鄉人的祝福。
還有一個地方是不能不提的,聖地亞哥市中心那間古老的大教堂,在智利的15天裏,除了去VINA DEL MAR看大海的那天,每天都去一趟那間教堂,看上帝安詳的臉,看精美的壁畫,看虔誠的信徒,看透過彩色玻璃的陽光,心裏就會特別安寧,不自禁地不再浮躁,不再憂傷,沒有企望,沒有遺憾,現在每當心裏慌亂時,我就讓自己去想那間教堂,讓自己安靜。
還有一個人是不能不提的,聶魯達,這位多情的拉美詩人,我在一個街心花園旁邊賣雜貨的小店裏喝汽水,發現老板收集和銷售舊書和舊唱片,他給我看了他收集的京劇唱片,我買了他收集的西班牙文版的聶魯達的早期作品《二十首詩和一首絕望的歌》。最近播出的一部在江南水鄉拍的纏綿悱惻的電視劇裏還用了他的書作為男女主人公定情的禮物,真是一個不錯的道具,僅僅因為他就是那麽一個因了愛而快樂和憂傷的人,就吻合了電視劇的風格。
由於本人貪吃,所以也不能忘記了說吃。臨去智利以前,學校裏熟識的一個老教授叮囑道,一定不要喝陌生人給的當地白酒PISCO,所以我在抵達智利的當天晚上就跑到超市裏買了當地最有名的PISCO,好奇心滿足後,就不會接受誘惑了。由於去的時候正是聖誕節,朋友的朋友邀請去喝他媽媽做的聖誕節特飲,是咖啡,牛奶,檸檬,和白酒混合的味道,有趣的是名字,叫做“猴子的尾巴”;在街上閑逛時,碰到那個多情而又羞澀的SALSA舞蹈老師,自稱人人叫他聖地亞哥的MAC ANTHONY,受他邀請前往當地普通人去的咖啡館喝咖啡,和繁華的市中心一街之隔,卻是另外一個天地,嘈雜擁擠而又煙霧繚繞的屋子裏,生活最地層的人們一邊用大而粗糙的杯子喝著劣質的咖啡,一邊聊市井閑話談吃喝拉撒,我不喜歡我麵前的那杯咖啡,卻喜歡和他們聊天的那種真誠,對於那個不知名的舞蹈老師,有愧的是爽了他的約,沒有勇氣應他的邀請去他工作的那個DISCO跳舞;在市中心的藝術博物館裏附設的咖啡廳裏我吃到了最舒服的一餐,新鮮的海魚用少量橄欖油煎了配上當地特產的南美鱷梨做的沙拉,竟然還有大米和碎肉做的配菜,最難忘的是對麵桌子那個歐洲女子,如我一樣孤獨而又麵容鎮定的異鄉遊者,彼此對望時,友好的微笑和理解的眼光就交流了所有的關愛和祝福。
對於智利,沒有任何不快樂的記憶,隻有尚未實現的願望所帶來的遺憾,所以就幻想在未來的一天,要去詩人聶努達在黑島的的舊居,去過的首都的不算,黑島才是他和他傾心熱愛的瑪提爾德的愛巢;要去太平洋複活島上看那些神秘的巨大石像,即使隻是在照片上看到他們,也覺得他們的可親;要去智利北部的沙漠,據說那裏是世界上最適宜看星星的地方。上一次未曾實現的遺憾可以在未來的某一天彌補,而未來再去時,也決不再做個孤獨的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