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打個滾兒,再打一個滾兒。 舒服的長歎一口氣。隻有在瑞嘉麵前,我可以如此的放鬆。 冬日淡薄的陽光穿過擋風玻璃灑在我的身上,從我的角度可以看到外麵偶爾掠過的幹枯的樹枝和淡藍色的天空。很安靜,耳邊隻有發動機柔和的嗡嗡聲。 一直覺得有滿肚子的話要跟瑞嘉說,但是真到了隻有我和他的時候,我反而什麽都不想說了。也許瑞嘉也是一樣,他也什麽都沒有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忽然想起有一個問題好久以來就想問他:“瑞嘉,你在英國的時候,你們留學生的圈子裏有沒有一個叫瑪丹的女孩子?” “瑪丹?”瑞嘉把這個名字反複念叨了幾遍,然後搖搖頭:“沒聽說過。怎麽了?她是你的朋友?” “不是,”我說:“她是安哲的……”怎麽說呢?朋友?同學?初戀情人? 瑞嘉瞥了我一眼:“你……是不是喜歡安哲?” 我一驚,隨即,心裏卻微微鬆了口氣。這話他遲早會問的,我已經想到了。隻是沒有料到他會這麽直截了當的問。 “我……”我的腦子開始有點亂了:“我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就是他,而且,他對我也很好,很照顧我……” “可意,”瑞嘉打斷了我的話,他依然很冷靜的握著方向盤,但是語氣卻微微的有些遲疑:“可意,你一定要記住,安哲喜歡你,僅僅是一個人類對寵物的喜歡。與愛情無關。” 我的呼吸似乎停頓了一下,而在我的心上,好象有一把極快的刀劃了過去,片刻的麻木之後,疼痛才開始蔓延開來。我閉上眼睛,默默的等待著突如其來的疼痛自己淡淡化開。耳邊卻清晰無比的聽到了瑞嘉的聲音,每一個字都象重錘一樣敲在我的耳膜上:“其實,你自己也是知道的。但是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不願意眼睜睜的麵對現實。” 他的語氣頓了一下,委婉的說:“我隻是不願意看到你傷心。” 我費力的說:“我知道。” “所以,”瑞嘉平靜的說:“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怎麽讓可意醒過來,就算巫術研究下去沒有什麽用,我也一定要試試。” 他的語氣十分堅決。我不由睜開眼睛,他也正在看我,目光微微一碰,他又轉移視線去看前麵的路了:“我的老同學推薦了一個會招魂的人,也許我們可以試試看。” “招魂?”我愣住了。 瑞嘉不容置疑的點了點頭。 我的腦袋開始變大了:“那都是騙子,你真的相信?” 瑞嘉很堅決的點頭:“我們可以事先不告訴他怎麽回事,直接把他帶到你麵前。如果他能看出來,那不就證明他不是騙子嗎?” 他這說法好象有點什麽漏洞,但是我偏偏抓不住。隻好耷拉著臉問他:“你打算怎麽做啊?” 瑞嘉深深的吸了口氣:“找我的同學打聽清楚,然後跟那邊聯係。” 我無語的凝視著他。象是感覺到了我的目光,瑞嘉低下頭溫柔的一笑:“安哲是個不錯的對象,但是我覺得,隻有以人類的身份去結識他才是現實的。你說呢?” 我難過的低下頭。其實在我的想法裏,一直覺得能夠跟他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每天清晨可以看到他一邊刷牙一邊哼哼曲子,晚上可以靠在他懷裏躺在陽台的搖椅上看看星星,他需要我的時候能夠為他做點什麽,就已經足夠了。 表哥所說的那種情形,是我始終也不敢想的。因為當一個人連來路都已經忘記的時候,又怎麽可能回得去呢? 車停了,我也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一個骨碌爬起來,才發現瑞嘉停車的地方既不是安心的麗日公寓,也不是安哲的匯星園。但是很眼熟…… 我心裏猛然一驚,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緊靠在了座位的靠背上。 瑞嘉溫暖的大手伸了過來把我摟進懷裏,緩緩的說:“可意你看,左邊那條路直通師大的南門,你周末回家就是走這條路。樓下的那張木椅子你告訴過我,從你上中學的時候就擺在那裏了,你還記得嗎……你抬頭看看,隻要你一抬頭,就可以看到你自己的房間,窗簾還是淡綠色的,上麵有嫩黃的迎春花圖案,舅媽說那是你自己去買的……” 心裏象哽著什麽硬東西,我不敢抬頭。但是瑞嘉的大手不容置疑的托著我的下巴讓我抬起頭來,淚眼婆娑之中,我什麽也看不清楚。但是就在這一團模糊之中,撲麵而來的,卻是根植於記憶深處的親切和……熟悉。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我竟然是這麽想家。 “上去吧,”瑞嘉溫柔的撫摸著我的後背,“你房間的窗戶開著,天氣好的時候,窗戶都會開著通風。舅舅大概有一節輔導課,可能還沒有回來,舅媽一定在,去看看吧。” 瑞嘉把窗戶搖下來一些,“我就在這裏等你。” 是啊,既然都已經來了,又怎麽能若無其事的轉身走掉呢? 鑽出窗戶,我落在車頂上定了定神。然後,小心翼翼的朝著那扇半開的窗戶飛了過去。生怕驚動了屋裏的人,我輕輕的落在窗框上,窗簾擋住了我的臉,低下頭,一眼就看到了窗台上的一對椰殼娃娃,那還是高考完了跟爸媽一起去海南旅遊的時候買回來的紀念品…… 我用嘴把窗簾輕輕撥開一點,首先看到的是一個年輕女孩子的側影,她正在全神貫注的擺弄手裏的血壓計。她的後麵是一張床,上麵是……我。 耳邊似乎有潮汐的聲音鋪天蓋地的卷了過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隱約意識到那大概是來自我身體深處的喧囂。因為眼前的世界分明再寧靜不過了。 我,或者說可意就那麽平靜的睡著,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是卻看不出病痛的痕跡。就象是睡著了。頭發長了,順著枕頭的邊緣披落下來。在我的印象裏,我的頭發還從來沒有留得這麽長過。 床邊的女孩子量完了血壓,把可意的一條手臂又放回棉被裏。安靜的收好東西走了出去。她是誰呢?也許是請來照顧可意的人吧。 臥室的門開著,外麵有人說話的聲音。然後,聲音漸漸靠近了臥室,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前麵的是剛才那個量血壓的女孩子,後麵的人是……我老媽。 知道會看見她,但是真的看見她了,我卻恨不得自己沒有上來看過。不過半年的時間,她的頭發竟然白了那麽多,比我印象裏的樣子瘦多了。 她一走進來,就大聲說:“可意,該起床了。今天天氣挺好的,別總躺著了,約上佩佩逛逛街……”她的話說得再自然不過,但是聲音裏那一絲微弱的希望卻象一把刀一樣,深深的刺進了我的心裏。 我轉頭離開了。 還怎麽能看下去? 我把頭深深埋進瑞嘉的懷裏,他溫暖的懷抱並沒有給我想象中的安慰。反而讓我更加的寒冷。絕望就那麽一波一波的湧了上來。 “我該怎麽辦?”我喃喃的問,卻不知道在問誰:“我能怎麽辦? 瑞嘉把我摟得更緊一些。 “可意,”他的聲音裏微微有一些顫抖:“也許我不該帶你回來,但是,你如果不親眼看到這一切,你還是會繼續逃避下去……” “除了逃避我還能幹什麽!”隱忍許久的憤怒和委屈終於爆發了,我象個瘋子一樣抓住了瑞嘉的前襟來回搖晃,聲嘶力竭的喊了起來:“你說!你說啊!我能做什麽……” 瑞嘉的眼淚滑出了眼眶,啪嗒一聲滴在我的爪子上。而我所有的怒火也在瞬間被這一滴小水珠澆滅了。 隻剩下絕望和委屈。 我撲進他的懷裏,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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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作品收集於網絡 / 圖麵基於BOOKCOVER / 配樂:安達盧薩(史上最優美的吉他小品精華)
前麵就有點不理解作者,筆墨在潘潘和安哲上太多,雖然
可以理解潘潘的心情,但多少是該盼著回家看看的,不會
擔心家人著急嗎? 不想看看,可意現在躺在床上是什麽樣的?
這之前,好象潘潘對此的好奇心和興趣都不大,有點不太符合
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