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當舞池裏的燈光忽然間全部暗下來的時候,四麵八方都響起了尖銳的口哨聲,還有人在大聲的喊叫,起初隻是零零星星的幾個人在喊,但是很快就變成了所有人都參與的大合唱,他們一邊拍掌一邊有節奏的喊:“雷洛!雷洛!雷洛!” 這樣富有暗示性的場麵,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人物要出場了。安心的眼睛也亮閃閃的,她沒有跟著喊,但是眼睛卻專注的盯著舞池當中的某個地方。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一縷燈光正好從上麵投射下來,光柱裏一個全身黑色的人影正在隨著若有若無的音樂開始緩緩舞動。是一個身材十分迷人的男人,他舞動起來的時候仿佛已經忘記了周圍的一切一切,徹底化身為黑暗中的一簇火苗,要讓自己忘情的把整個世界都引燃了。 音樂在他身形微微一頓的瞬間轟然震響,立刻,整個大廳都卷入了一場空前熱烈的狂舞之中,所有的人都圍在他的身邊一邊跳舞一邊尖叫。連空氣裏都仿佛帶著燃燒的氣息。是啊,是啊,這樣熱鬧的地方是沒有過去的,也沒有明天,有的隻是現在。 安心和著音樂的節奏晃動著身體,象所有的人一樣專注的看著雷洛,似乎靈魂都被他吸引走了。遺憾的是離得太遠,我根本看不清他的長相,隻覺得他皮膚黝黑,眼睛閃閃發亮。全身上下似乎每一個細胞都散發著熱烈迷人的氣息。 連我也受了他的感染,跟著他的節奏在不停的搖晃、搖晃、搖晃。直到眼前的世界終於變成了一塊令人眼花繚亂的綢子當頭罩住了我。 我想我又喝多了。當安心把我裹在前襟裏走到外麵時,被冷風一吹,我回光返照似的清醒了那麽一會兒,我記得我迷迷糊糊的問她:“雷洛是誰?” 安心用平淡的語氣說:“斧頭幫的老板。” “僅此而已?”我懷疑的問,當那紅頭發的女子告訴她雷洛在的時候,她分明有一下顫抖。我記得很清楚。 安心幾乎是微不可聞的發出了一聲歎息:“當然僅此而已。”她用力的摟緊了我,“你都在想些什麽呀。” “沒想什麽。”我昏昏欲睡的靠在她的懷裏喃喃自語:“他很……迷人。” 安心沒有說話,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和酒精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在冷峭的夜風裏,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開在山崖上憂傷的花。 安心把我放在旁邊的座位上,車子還沒有發動起來,電話就響了。 “喂?”安心不耐煩的把電話放在耳邊:“你幹嗎?” 不知道是誰的電話呢?安心的表情有那麽一會兒有點認真,但是緊接著又不耐煩起來:“什麽叫夜不歸宿?你當我還是孩子呢?我們在酒吧。正要回去呢。” 說著瞟了我一眼,似乎有一點心虛的味道:“恩。它是跟我在一起呢。” 對方似乎發脾氣了,聲音顯得很暴躁。聽到這個聲音,我又有點清醒了。這好象是安哲的聲音。但清醒也隻是那麽一下子的事,隨即大腦又開始昏沉。但在意識的深處忽然就有了一種針紮似的隱痛。是因為他麽? 安心哼了一聲,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你問它?它喝的是伏特加。它自己點的。” 安哲又在發脾氣了。他還真是很少發脾氣的人,好象隻有安心有這種能激怒他的能力吧。 安心的眉毛皺了起來,外麵一閃一閃的霓虹燈在她的臉上晃來晃去,她臉上藍色的眼影似乎已經有些暈開了,長長的眼睫毛呼扇呼扇的,眼睛顯得幽深而頹廢。 “是啊是啊,它是喝醉了,正吐膽汁呢。”安心的語氣明顯的刻薄了起來:“沒錯,我是總帶著它出去鬼混。不過你以為你是誰啊,管得著嗎?” 說完這句話,“啪”的一聲掛了電話,撇著嘴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 她把電話順手扔在了我的身邊。電話又響了,我抬了一下眼皮,屏幕上一閃一閃的名字是“安哲”。但是安心連看也不肯再看一眼,就發動車子拐上了馬路。 安心的電話一直在我身邊玎玲咚嚨的響著,我隻要睜開眼睛就看得到那個能灼傷人的名字。本來是昏昏欲睡的,但是心跳一下一下的壓迫得我不能自如的呼吸。怎麽也睡不著了,隻覺得頭痛欲裂。 “新的一天,新的開始。一定要打起精神來。”我把這句座右銘反複在心裏念了幾遍。這是來到安心家裏之後,我給自己安排的早課。 早上起來盡管還是頭痛,但是一想到安心要帶我到她的店裏去。還是強打精神爬出了被窩。這可是她第一次邀請我跟她去幹正經事,不去可就太不給麵子了。而且我的確也很好奇,她所經營的商店會是什麽樣子的呢? 在電腦上初次看見她,隻覺得天真甜美,有些嬌憨;在安哲家裏第二次見到她,覺得她俏麗直率,象被慣壞了的千金小姐;被她接回家,又開始覺得她象大部分的都市人一樣心裏有著濃濃的孤獨感;但是跟她去商店,又覺得她是個條理分明的精明女人。 這個安心,還真是會出人意表。 安心的商店在南京街的西麵,很繁華的地段。店麵並不大,大概四五十平的麵積,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流雲軒”。乍一看感覺象賣文房四寶的地方,但是慢慢就讓人品出了幾分脂粉氣。 臨街的一麵是大幅的玻璃櫥窗,櫥窗裏已經裝飾起了一棵聖誕樹,上麵掛著亮閃閃的小飾物,很有幾分節日的氣氛。推開兩扇玻璃門,耳畔立刻傳來了清脆的鈴聲。 成排的衣架後麵轉出來兩個笑盈盈的年輕女子,她們都穿著新上架的春裝,顯得格外有生氣。在她們身後,是咖啡色的背景牆,上隻有幾個銀白色的花體字,那是一個我不認識的品牌,感覺上很有幾分歐洲風格。 圓眼睛的那一個看到我們進來立刻眼睛一亮,跑過來伸開手臂笑嘻嘻的對我說:“來,抱抱。” 我往後閃了一下。看她的動作,把我當成是個嬰兒了吧?她雖然長得也不錯,但是一想到被一個同齡的女孩這樣對待,心裏還真有些不寒而栗。 看我沒有搭理她,這個名叫小米的女孩子假裝生氣的嘟起了嘴:“才幾個月沒見,就不理我啦?” 安心也笑了,象安慰她似的拍了拍她的圓臉蛋:“別嚇著它了。我剛見它也一樣。你還是趕緊準備點巧克力溝通感情吧。” 另外的女孩子正在招呼客人,隻是笑微微的朝我們點點頭。 安心向小米簡單的問了一下店裏的情況,然後就坐到櫃台後麵埋頭看帳本。我在她麵前的桌子上走來走去,等膽子大一點了就飛到外麵的貨架上去看看今年春天的新款都是什麽樣。我站在貨架上慢慢的從這頭溜達到那一頭,然後再換個貨架……遇到喜歡的還用爪子撥拉兩下。 雖然自己不能體會買衣服的樂趣了,但是過過眼癮也不錯啊。尤其這麽理直氣壯的反複撥拉,當人的時候哪能這麽無所顧忌呀,售貨員早就衝你翻白眼了。 一位年輕女士穿著一件粉色的裙子從試衣間裏走了出來,一邊側身照鏡子,一邊露出頗為躊躇的表情。衣服其實是滿好看的,可是她這麽瑩白的皮膚,如果穿玫紅,配上她的長卷發,應該是會更加出色吧。我這樣想的時候,小米開始向她推薦白色的另外一款。 年輕女士的目光瞟了一眼就不感興趣的移開了。她忽然在鏡子裏看見了我,微微一愣,隨即轉過身來上下打量我,臉上露出略帶驚訝的笑容。 她的笑容打動了我。我決定向她貢獻一點我的審美眼光,作為被欣賞的回報。 我用爪子鉤起了我中意的那一款玫紅色的裙裝,小米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連忙走過來把衣服拿給她。年輕女士十分驚奇的伸手接了過去。 我還沒說話呢,小米就搶著說:“這個顏色很配你。” 年輕女士有點猶豫:“會不會太豔了一點?我從沒有穿過這麽豔麗的顏色呢。” 小米和小嘉竭力的遊說她穿上試試。 桌子那邊的安心也抬頭看我,不過她什麽也沒有說。隻是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抿著嘴微笑。然後她的目光投向我的身後,眼光微微一跳。 我也回過頭,年輕女士已經換好了我推薦的裙裝,真的……好漂亮啊。我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她的臉立刻就紅了。 裙裝的袖口和裙擺都裝飾著十分精美的蕾絲。使得這種奪目的紅色透出了幾分委婉的味道。我看得出她自己也是滿意的。她在鏡子前麵有照了照側麵,然後衝著我嫣然一笑,說:“你的眼光還真是比我好啊。” 我想說旁觀者清,想了想還是什麽都沒說。 年輕女士伸手撫了撫我的後背。笑眯眯的進去換衣服。這時安心走了過來,把小米和小嘉攏到麵前,用很低的聲音說:“連潘潘都看出來了她不適合穿那件粉色的裙子,你們為什麽還要堅持呢?我們的目的除了讓她們購買,最重要的是要讓顧客感覺在這裏自己確實變得更加漂亮了。這一點要跟潘潘學學。” 兩個女孩子看看我,小米笑嘻嘻的衝著我做了個鬼臉。 安心又開始誇獎我:“行啊,潘潘,以後幹脆天天來上班吧。” 我小心翼翼的看看她,她的表情半真半假的。一想起她天天睡懶覺的習慣,我覺得這句話開玩笑的可能性比較大。 她都不能按時起床,難道要我自己擠公交車來上班嗎?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引人注目了,店裏不知不覺就來了很多客人。她們都開始忙著招呼顧客。沒有了我感興趣的客人,我也就懶得去張羅。四下裏打量店裏的邊邊角角,想要找本雜誌來看看。 就在這麽東張西望的時候,突然間眼角的餘光瞥見了一團耀眼的紅色。我的心沒來由的一跳,堆砌了一整天的好心情立刻潰不成軍。 透過櫥窗玻璃,外麵就是寬寬的人行道,人行道的對麵,隔著一叢低矮的冬青,一輛紅色的車正停在哪裏。不用看第二眼我就知道那是安哲的車。在窗戶的後麵我不知道對它行過多少次注目禮了。它的每一根線條都象是畫在我的心上。 安哲穿著深色的夾克,好象在看這邊,又好象沒有。因為隔得遠,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隻能看出他在一根接一根的抽煙。我還沒有見他抽煙抽得這麽厲害過。 不知道他為什麽不進來。不過,一想到他真的有可能出現在我的麵前。我忽然又覺得他還是不要進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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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作品收集於網絡 / 圖麵基於BOOKCOVER / 配樂:巴西民謠(史上最優美的吉他小品精華)
不過我不同意因為潘潘是一隻鳥就可以原諒安哲,畢竟潘潘具有人類頭腦,精神上交流不存在任何障礙呀~~
如果潘潘是個小姑娘,那安哲或許是讓人無法原諒的.
可她畢竟是隻鸚鵡啊,要安哲這麽通鳥性未必是太難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