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 “它的爪子還抓著個塑料袋呢。”一個女人的聲音興奮的嚷了起來:“裏頭好象還有不少錢。” 我再退一步。光天化日的,該不會遇到打劫的了吧。 這個女人的一聲驚叫卻讓圍著我的這一圈大腦袋們越發的興奮起來,其中有幾個開始躍躍欲試的想要伸手了。 我緊張的注視著他們的動作,腦子裏飛快思索:喊救命?喊打劫?要不直接拿大爪子撓他們? “你們在幹什麽?!”從人群的背後,突然傳來一個嚴厲的聲音。 下一秒,大腦袋們紛紛散開,露出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女士,她雙手插在口袋裏靜靜的站在門口,一雙冷冰冰的眼睛依次掃過人群,本來開了鍋一樣的場麵竟然迅速的安靜下來。 我鬆了一口氣,滿臉崇拜的仰視著她,終於明白為什麽管護士叫“白衣天使”了。 “2床你還往前擠?”她的眼神和聲音都顯得冷冰冰的:“針管都要被你拽下來了。”她說著,走過去動手整理了一下。2床的那個中年男人明顯的瑟縮了一下。看來這個中年天使還真是很有威懾力啊。 我也鬧明白了,這間屋子是診所的滴注室。這些圍觀我的大腦袋不用說都是好奇心旺盛的病號。看來,滴注的過程果然無聊哦。 眼看白衣天使要踩到我身上了,我不滿意的低叫了一聲。 她看著我,眼睛裏閃過一絲詫異,也隻是一閃而過,隨即就恢複了平靜。還真是富有自製力的人,夠冷靜。 我朝她顛了兩步,把塑料袋交給她。護士好奇的接了過去,在周圍人們興致盎然的注視下打開了塑料袋,取出我寫字的那張紙。她低頭掃了一眼,犀利的目光又落回到了我的身上,上下打量我。 我突然之間就有點心慌。 這樣淩厲的眼神,讓我覺得真能透過我的毛皮大衣一直看到我心裏去。難怪《聊齋誌異》裏麵好不容易修煉成人形的小妖,麵對忽然間遇到的什麽人,會迅速感應出自己已經被他看穿,然後不顧一切落荒而逃,原來都是真的。 我有點心虛,不敢看她。其實我也是受害者,應該不算是妖孽吧?視線下落的時候看到她的胸卡上簡潔的寫著:醫護007。 原來是007啊,難怪難怪。 用眼角的餘光瞥見007用手指了我一下,冷冰冰的說:“你跟我過來。”說完也不看我一眼,就拿著紙條和塑料袋率先往外走。我趕緊拍拍翅膀追了上去。毫不猶豫的把身後再度爆發出來的興奮的說話聲都關在門裏麵。 門外是一條短短的走廊,一位年輕媽媽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正從對麵注射室裏走出來,那孩子本來哭的聲嘶力竭的,忽然一眼看到我,也不知道是因為過度驚嚇還是因為過度驚豔,竟然連哭也忘記了,就那麽直愣愣的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全然忘記了鼻涕眼淚還掛在小臉上呢。 沒見過世麵的小孩! 007鎮定自若的走在我前麵,一直把我帶到了門診室。門診室裏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大夫正在給一個半大孩子開處方。一眼看到我,那孩子驚訝的喊了起來:“安先生的鸚鵡!” 這孩子方方正正的一張小臉,好象還真是有點眼熟。他好奇的湊過來想要摸我,被我退開兩步躲了過去。我一直對這個年齡的孩子充滿了戒備,從常識上講,這個年齡的孩子是最沒有同情心的。 老大夫好奇的問他:“你認識?” 男孩子兩眼放光的直點頭:“安先生每天帶它在廣場上散步,我當然認識啊。” 老大夫看了看007遞過來的紙條,再看看我,對007說:“大概是家裏沒有其他人。” 007點了點頭。 老大夫拿過一張處方單,猶豫了一下,自言自語的說:“不知道有沒有其他的症狀?咳嗽不咳嗽呢?” 我連忙說:“不咳嗽。” 老大夫和007對視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老大夫又問我:“是剛開始發燒嗎?” 我點點頭。應該是吧,他一早起來象平時一樣洗澡換衣服,好象沒有什麽不對勁。應該是看文件的時候開始不舒服的吧。 老大夫開始填寫處方單,一邊喃喃自語:“那就先吃點藥,到明天燒還不退,就給我打電話。”說著把單子交給007:“別忘了附上一張我的名片。” 老大夫還真是謹慎的人,他把診斷書和名片用大頭針仔細的別在一起,連同藥袋一起都交給了007,和藹的囑咐她:“病房我先盯著,你辛苦一趟送送我們這個訪客。外麵孩子太多,怕不安全。要是耽誤了病人就不好了。” 他的話聽得我心花怒放,忍不住撲上去在他的臉上用力蹭了兩下。這個老大夫,他真是太可愛了。 老大夫嗬嗬笑了起來。剛才說話的那個男孩子也乘機湊過來在我後背上摸了兩把,臉上露出陰謀得逞的表情,笑嘻嘻的跟007說:“阿姨,我也跟你一起去送它吧。” 老大夫一把拽住他:“你就不用去了,趕緊去注射室。” 我鬆了一口氣,看著他滿臉遺憾的表情忍不住做了個鬼臉。 十分鍾之後,我在007的護送下平安回到了家。我們在窗戶外麵分手的時候,007再次仔細的叮囑我:“一定要讓病人好好休息,多喝水。” 直到我鑽進了客廳,她還站在花圃的外麵目送我。突然之間覺得她犀利的眼神也沒有那麽可怕了。本想撲回去表達一下謝意,想想還是算了。 拍拍翅膀,算是跟她道別吧。 回到臥室,安哲還在睡。但是臉色紅撲撲的,好象睡得很不安穩。這回即使隔著我的毛皮大衣,我也能確定他在發燒。現在的問題是,該怎麽喂他吃藥呢? 我從浴室擰了一條濕毛巾敷在他的額頭上,他哆嗦了一下,微微睜了一下眼。 我趕緊說:“安哲,起來吃藥。” 他哼唧了一聲,卻沒有動。眼睛又閉上了。 用力推他兩下,還是不動。 我再喊:“安哲?安哲?吃完藥再睡啊。” 還是不理我,也不知道聽到了沒有。 想來想去,隻能把廚房裏那個帶尖嘴的小號量杯取來,把他要吃的藥都放進去用一點水化開。再接下來…… 我小心翼翼的站在枕頭上,嘴裏叼著量杯,用一隻爪子去掰他的嘴。 咦,牙咬得這麽緊呀?用力撥拉了半天,這家夥就是不肯張嘴,忙活得我都要出汗了。 實在沒有辦法了,我惱羞成怒的在他的下巴上用力撓了一爪子,趁他張嘴呼痛的瞬間,將量杯裏的藥一股腦都灌進了他的嘴裏。他似乎嗆了一下,不過還好,藥都咽下去了。他皺起了眉頭,不知是因為藥很苦,還是我撓得太狠。 唉,這不是沒辦法嘛。我有點內疚的看著他下巴上的爪印,在心裏反複念叨:反正你是男人,也不怕破相。 還得喂他喝點水。我發現被我撓了一把之後,再掰他的嘴就順利的多了。看來,用暴力手段解決問題果然直接有效。 也許是藥開始起作用,沒過多久他就睡得很安穩了。 我靠在他旁邊躺了下來,覺得又累又餓。安哲一會兒睡醒來也得吃點東西的吧?我記得原來生病老媽都要煮點粥給我吃,好象電視裏生病的人也都是吃這個的吧? 我飛快的在腦子裏把熬粥的程序過了一遍,恩,好象……不算複雜。我再仔細的想了想具體實施的難度,無非就是我的兩隻爪子沒有辦法端鍋嘛,除此之外,好象也沒有什麽問題。 看在我剛蘇醒的時候安哲天天照顧我的份上,我決定豁出去了。 切,不就是熬粥嘛。 熬粥的過程比我預料的要順利一點,畢竟大金剛的優勢是力氣比較大。唯一的意外就是點火的時候,因為湊的太近,脖子上的毛被燒著了,嚇得我一頭紮進了水槽裏,好一陣撲騰。 粥熬好的時候,窗外的天色已經黯淡下來了。安哲還在睡,但是呼吸顯得十分平穩,額頭上也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對於發燒的人來說,出汗應該是開始好轉的跡象吧。 我放心的鑽進浴室裏把自己洗幹淨。又仔細的照了半天鏡子。還好,脖子上的毛隻是燒焦了一小撮,總的來講對我的美貌影響不大。也許是因為看得久了,我也慢慢的開始欣賞起自己的新皮囊來。 就在我左扭右扭照鏡子的時候,外麵忽然傳來清脆的敲門聲。會是誰呢? 我鑽出浴室的時候,大門已經被人推開了,一個窈窕的人影站在黑暗裏,遲疑的呼喚了一聲:“安哲?你在家嗎?” 廚房和臥室門前的壁燈都亮著,家裏卻靜悄悄的,難怪她要疑惑了。 “安哲?”她又叫了一聲。 臥室裏的安哲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 秦凱薇快步走進臥室,伸手在門旁邊的牆壁上摸索了片刻,“啪”的一聲扭亮了頂燈。 眼前的景象似乎嚇了她一跳,趕緊走過去把手裏的東西放在床頭櫃上,然後坐在他身邊用手試了試他的額頭,“發燒了?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安哲動了動,微微睜開了眼睛。 “感覺好點嗎?”秦凱薇關切的問。 安哲搖搖頭,似乎想坐起來,秦凱薇趕緊在他身後塞進一個枕頭。 “你是不是已經躺了一天了?”秦凱薇似乎有點埋怨他:“怎麽不打個電話告訴我啊。要不是給你送蛋糕過來,還不知道你生病了呢。” 安哲的樣子還是有點迷糊。 秦凱薇幫他掖了掖被角:“想吃點東西嗎?我剛才看到廚房裏有白粥。我去幫你盛點過來吧。” 她出去了一趟,再進來的時候,手裏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是一碗粥和一小碟醬菜。她端著碗打算喂他吃粥的時候,安哲終於回過神來,有點不好意思的自己接了過去。 秦凱薇也不說話,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他吃粥。 我也站在床尾的木柱上笑眯眯的看著他吃粥,頭一回覺得秦凱薇來得還真是時候,否則,要我用這雙鳥爪子盛粥,還真是很有難度呢。 吃完粥,秦凱薇端來水杯,安哲順從的把藥也吃了。 他看上去精神好了一些,臉色也不象剛才那麽紅通通的了。他的目光依次掃過床頭櫃上大大小小的藥盒,臉上的表情不知不覺變得柔和了起來。他凝視著秦凱薇的笑臉,十分認真的說:“謝謝你。” 秦凱薇笑著說,“幹嘛這麽客氣。” 我愣住了。 他在跟她說謝謝? 她來看望他,幫他端飯,當然是應該道謝的。 可是看他的表情,在他心目當中,這一切不會都是…… …… 我徹底無語了。 他們在我的麵前隔著柔和的光線互相微笑。 而我的心,就那麽一點一點的蒼涼了起來。 我想,在他們的眼裏,我不過就是一隻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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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作品收集於網絡 / 圖麵基於BOOKCOVER / 配樂:小步舞曲(史上最優美的吉他小品精華)
安哲燒得稀裏糊塗,也不能怪他,誰會想到……
盡管很無奈,潘潘也隻能接受現實啦~~~
唉,這情節感覺象是"海的女兒", 人魚公主把王子救了,托向了岸邊,
被在海邊散步的鄰國的公主發現,王子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公主,就直當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潘潘不會也這麽慘吧?唉,男人這種時候智商低得出奇,基本上沒有指數,或是負數,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