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我和玲瓏仙子的十世情劫(一)從前有座山
(2006-03-18 08:53:36)
下一個
從前有座山,山裏有個觀,觀裏有個老道士,講故事,講什麽故事呢??
鬼知道他講什麽。打我一上山,就聽他在講故事。沒完沒了地講,而且講來講去就那麽幾個故事。我才懶得理他。
那個老道其實是我師傅。很老,有多老我也不知道。隻知道我爺爺小時候放牛的時候,就曾見過他下山,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是個老道了。
也許是他太老的緣故吧,方圓百十裏的人都相信他是個神仙,道觀裏的香火倒也很旺盛,所以做他的徒弟基本上不用幹什麽活,還可以做到衣食無憂----我估計這也是當初爹娘把我送到這個鬼地方的原因吧。
其實和我爹娘有一樣想法的人很多。畢竟在道觀裏有吃有喝還不用幹活,實在比麵朝黃土背朝天過一輩子好。而且,這個道觀和其他的道觀還不一樣,基本上什麽事情都不耽誤---就是這裏的道士可以吃肉喝酒娶老婆,而實際上除了師傅和我們這些新弟子以外,年長師兄們都有老婆,隻不過不住在觀裏,住在後山,那裏感覺就像個小村子。
一般天下間很少有這麽好的事情,所以幾乎知道的人都想把孩子送到這裏,家裏有女娃子的就想辦法找人和這裏的道士提親。當然了,好事不能攤到每一個人的頭上,要選的.用師傅的話說,必須要有仙緣。
一般師傅會在每隔三年的六月初八,在山前的空地上舉行選弟子大會。那一年我正好13歲,符合年紀要求,於是就被我爹媽拉去了。我當時那個不願意呀,因為一旦被選中,我就必須離開村子,那樣我就再也不能和村子裏的朋友們玩了,再也不能去張寡婦家的地裏偷苞米了,再也不能欺負老王家的傻兒子了,再也見不到我的翠花、二丫、雲雲。。。。。。哎,算了,反正這些理由都被俺爹兩個嘴巴子打沒了,我也隻好老老實實得跟他們去了。
可是等我到了地方一看,心就放下了一大半。隻見山前的空地上,黑壓壓全是人,少說也有幾千號,都帶著自己家的小子。不過也有帶著女娃兒來的,估計準備看誰家的小子幸運,馬上和就地和人家定親。我看看別人家的孩子,就更放心了。可能是家裏窮,在不就是爹媽還是沒有經驗,你們也不好好給我打扮一下,你看人家的娃兒,穿得又漂亮又幹淨,還有的幹脆疏發髻穿道袍,直接就打扮成道童的模樣。那一個個的,倍兒精神,一幅你不選我選誰的架勢。再看看我,穿的寒酸還是一個方麵,又哭喪著臉。嗬嗬,估計是沒事了,選不到我。
再抬頭往上看,高高的山上一座巍峨的道觀,長長的階梯從山低一直通道山頂。一個穿白道袍的老道人正坐在道觀的門口前的椅子上---如果按照我爺爺的說法,小時候看見他就是老道的話,估計現在老的都快睜不開眼睛了,又在那麽高的地方,能注意我都有鬼了,哈哈,何況選我。
誰知道那天還真就有鬼了。隻見老頭突然站起來。呼的一下,下麵的人都靜了下來,並以期盼的眼神往上看,以為他要說什麽。誰知那老頭突然仰天長嘯:“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還沒等大家明白怎麽回事,就看見他順著階梯就開始往下跑。旁邊站著的弟子估計不知道師傅這是耍什麽寶,再不就是希望他摔死,竟然沒人攔著。老頭跑得還真快,而且大袖飛舞,長長的白胡子又飄呀飄得,不知道還真以為他是像神仙那樣飄下來的,看的山下的人眼睛直放光。誰知道後半段更快。因為在半山腰的時候,他摔了一下。我說了,山很高,階梯也很陡,結果後半段看他就那麽嘰裏咕嚕的滾下來了。我當時站在一個小山包上,雖然離得很遠,但是看得很清楚:就在快到山底的時候,不知怎麽了還嘣的一聲彈起來,彈的老高,最後啪的一聲摔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當時天地之間、那個靜呀,靜得幾乎所有人等能聽見我的大笑聲。哈哈哈哈,選不成了,這下徹底沒事了,明天會家就可以偷苞米了。估計那時包括我爹媽在內的所有人都傻了,我笑了那麽半天居然沒人理我。其實我不是那麽沒有心腸的孩子,不過當時那情形太好笑了。我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麽不笑呢,多好笑呀。可是直到許多年以後才明白,人在即將實現的期待突然落空時,再好笑的事情也笑不出來。
直到笑到肚子疼得自己都快受不了的時候,我看到了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老頭子站起來了!!!嚴格來說是跳起來了。又開始飄飄得跑,而且這次是直奔著我的方向。壞了,我想,就我一個人笑,估計他是聽到了,不是來打我的吧。接下來我的擔心被證實了,隻見前麵的人群散開了,形成一條通路,路的一頭是奔跑的老頭,盡頭是我。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跑!!!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當我正想邁開步離開的時候,突然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不可以跑,跑了會錯過一些很重要的東西,那感覺很奇怪,而就是那奇怪的感覺決定了我的命運。
我就站在那裏眼睜睜地看他跑到我的麵前。隻見他突然停住,接下來又一次仰天噢噢噢的長嘯幾聲。然後眼睛發亮地看著我說:“仙緣呀,仙緣,我從沒見過這麽有仙緣的人呀,哈哈哈哈哈。”
之後輪到我傻在那裏,腦袋像漿一樣,發生了什麽也記得不清楚了,隻是後來聽說爹媽當時就高興得昏了過去,之後的半個月裏,來家裏給我提親的每天都排到了村口。
等我清醒的時候,我已經被昏昏沉沉的帶到了山上,疏了發髻,穿了道袍,跪在大堂裏。接下來,被人按著腦袋給白胡子老頭行了拜師禮。我那時就想哭呀,不過這回腦子裏沒在想張寡婦的苞米和唱歌我糖吃二丫這樣亂七八糟的東西了,就想爹和娘: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其實呢,入了山門以後,家裏人常常來看我的,但是我那時不知道呀,心裏還默念著娘做的地瓜粉絲湯,那是我最愛吃的東西。
“好了,你們從今往後就是我上仙派的門人,你們的師兄以後會給你們講門規,不過先給你們起名字,也就是道號。因為你們俗家名字以後再也不能用了”我就聽見老頭子這樣說道。不過我奇怪他為什麽說“你們”。這時我才注意到還有幾個倒黴蛋被他選中了,不過和我不一樣,人家高興得跟個啥似的。
突然感覺有人摸了摸我的頭,我抬頭一看,是那個臭老頭---確切地說,現在是我的師傅。就看他笑嘻嘻問我到:“你心裏在想什麽呀?”想什麽,我娘做的地瓜粉絲湯呀。當時我最不想搭理的就是他,於是沒好氣地說道:“粉絲。”
“粉絲??”老頭子,不,是師傅,拂著長長的白胡子,抬頭看著屋頂,若有所思地說道:“塵緣如粉、凡命如絲。嗯,我果然沒看錯人,隨便一句話就這麽有仙機。好,從今天起,你的道號就叫粉絲吧。”
我真的很慶幸自己沒有說“地瓜”。
就這樣,我進了山,而且在那裏過了十年,漫長的十年。師傅說的仙緣,十年以後我也沒搞明白是個什麽東西。並且在那以後的更久的時間裏,我也沒搞明白。而當我搞明白的時候,我才知道我錯過的好些不該錯過的東西---其實就是仙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