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回憶錄
(2006-03-11 14:33:40)
下一個
[僅以此文獻給我親愛的家人:媽媽、姐姐和哥哥]
也許隻有人到四十才能考慮這個問題吧?天會曉得人怎莫會一眨眼就活到了四十歲了?嗥!這大概是最怨不得別人的事了,不是嗎?掛曆年年換、歲數不就年年長唄!因為可以說我已經有一半的人生經曆了,所以才敢下筆寫這種老頭子才敢寫的東西。還給它起了一個很滄桑的名字,還要把聲音變粗了念:“人生經曆”……嗬!透著就很嚇人吧?
好容易糊塗著搞懂了許多問題,又不知如何解釋,且無所適從。所以還是絕大多數問題仍然搞不懂,仍然糊塗著。搞懂了不就不難得了嗎?所以還是糊塗著點好,讓它難得點!這就是我理解的鄭老先生那沒頭沒尾、莫名其妙的“難得糊塗”
人類假如想要看到自己的渺小,無需仰望繁星閃爍的蒼穹,隻要看一看在我們之前就存在過、繁榮過,而且已經滅亡了的古代文化就足夠了。——[德]西拉姆搞點名人的語錄嚇唬嚇唬你們……
怎莫樣?哈哈!還在等“滅亡”哪?趕快拿筆寫點什麽吧!不過我最怕的就是我隨便說說的東西以後會被別人當作名言名句引用,拿來就用,又不給錢,那我損失豈不是太大了嗎?就為這個所以我拚命地不寫出經典語言來,讓你們看完就忘、引用不了。哈哈!人自身就象一個宇宙,錯綜複雜的內部結構和相互關係,無人能解。我想隻有當人真正認識了自己的那一天,才會真正認識這個宇宙。聽了我這話你可千萬別想去當解剖醫生啊!
你說可恨吧?早點咱別去說,那是萬惡的舊社會!受苦受難的咱可別去。你說再晚點多好哇!偏偏讓我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才剛剛解放十五年就出生。那個六十年代、七十年代過來的人都知道,那可不如五十年代苦哇……
反正我沒趕上。苦就苦點吧!堅持堅持任倒黴唄!哈哈!誰讓你急著跑出來哪?不也沒撈著多吃多占嗎?淨趕上三反五反呀、三年自然災害呀、大煉鋼鐵呀!煉的個個亮堂堂、閃金光、把鐵鍋都閃了金光了……
我再貧下去,老大們該打我了!
那時是人多力量大的年代,窮得掉渣、苦得要命,隻是一點:還沒有現在讓好多人痛恨的計劃生育哪,一般的家庭都有三四個、四五個、甚至八九個孩子的都有,十個以上的雖然新鮮但也屢見不鮮。一大幫孩子起名字都費勁,什麽毛子、狗子、柱子、栓子、伢子的索性真象相聲裏說得那樣:大毛、二毛、三毛、四毛……
象蘿卜頭子似地從大往小裏排,俗話說:越窮越生、越生越窮。有道是:雞多了不下蛋、人多了瞎胡亂。這一亂就是十年哪!那倒不是說平幾個翻、翻幾個案就能結束的了得。別的咱不去說,可這意識形態上的混亂是好幾輩子人也板不過來的呀。我也因此養成了一種叛逆心理,你想啊!連上到國家主席、副主席都是叛徒、公賊、賣國賊,下到市長、縣長也成了走資派、反革命的恐怖年代裏,你的正常心理要不扭曲才怪哪!何況我正在年幼時節,各種觀念的形成自然就會打上時代的印記。但我從小就不願隨大流,也許這就是他們一向說我驕傲自大的理由吧?那些滿嘴“真理永遠掌握在人民手裏!”的人,請問:“人民掌握在誰手裏?”所以我誰的話也不聽、也不信、也不說。當然也找不出什麽好的理由來,就覺得一切都是亂七八糟的,什麽都需要階級鬥爭,一張大字報就能讓一個反革命司令部垮台,打倒一個人更是易如反掌,整天各種決心書、保證書、總結、檢查滿天飛,寫的全是一些寫過無數次的不厭其煩的套話、空話,我也因此越來越變得沉默寡言了……
我的出身、家庭背景我在家裏排行老三,姐姐老大、哥哥老二。自打記事起,我一直是家裏最受寵愛的一個,在懵懵懂懂的兒時,混混呼呼地隻記得別人都寵著我,在依稀中我是那末的驕傲和自信。要說我的家庭在當時算是相當優越的了,我父親是濟南軍區二十六軍文工團副團長,每月工資大概一百六十多塊錢。媽媽是解放上海那一年自己偷偷的、背著姥姥參軍的,先加入海軍、後編入陸軍,在文工團裏是我爸爸的團員,後根據組織上關於解決大齡高級軍官婚姻的指示和撮合,我媽媽毅然響應組織號召才嫁給了大她十六歲的老團長—我爸爸。因她是複員軍人,工資比地方一般人員要高許多,所以在當時的工資平均水平隻有二十幾元的情況下,無疑屬於高薪階層。
舊上海灘那是什麽地方呀?十裏洋場……
哼!和現在差不多!我說這話諸位別生氣,看看現在遍地都是的各級貪官汙吏、惡警,就連一個小小的鄉鎮幹部動不動就是貪汙上千萬,把村民們的耕地賣了,竟然不付給村民一分錢,赤條條地一個惡霸地主不是嗎?號稱人民警察的人,竟幹出嫖娼的醜事來,隻要槍在手,稍有不順我心的,拔槍就打……
簡直的一個視人命如同草芥一般的土匪惡霸不是嗎?。這和私欲橫流地生活在酒醉金迷的“夜上海”有什麽兩樣哪?!所以我才說“和現在差不多”。中國人整中國人,窩裏鬥曆來一絕,沒有外國列強來壓迫了吧,那就自己壓迫自己玩……
等玩出火來,把自己的家園整成個泥巴蛋子,所有的河流不是幹枯就是發洪水、山上再無大樹、海裏再無大魚的時候,外國列強自然就再也不會來找便宜了……
姥姥四十歲上才有的媽媽,她在家裏是最小的一個,所以即受寵又受氣,大姨媽、二姨媽那時都已成家,三姨媽的大女兒和我媽的歲數相差無幾,所以也沒拿她當長輩,整天混在一起玩,家裏人也把她當做蘿卜頭子扒拉過來扒拉過去的使喚。我一直也搞不清楚媽媽為什麽要舍棄大城市的生活跑到“好八連”裏去?大概是賭氣吧?這一跑不要緊,弄得我也當不成上海人了。到現在和人介紹隻好沒底氣地說:“我是半個上海人”
多掉份呀!就連上海郊區的都拿你當鄉下人。可恨!當然了!我這一輩的人永遠也搞不懂上輩人“為人民,求解放”的大道理。就知道不讓我當上海人我難受!嗚嗚嗚……
爸爸戎馬一生、曆經八年抗戰、解放戰爭和抗美援朝,參加過渡江戰役、淮海戰役、等著名戰役。各種勳章存了一大盒子,真是一個扛過槍、負過傷、渡過江的英雄鐵漢。直到他犧牲,被部隊追認為革命烈士,一直都在部隊服役,是一個名副其實、不折不扣的職業革命軍人。據我後來翻看他的檔案才知道,他少年從戎,參加的是國民黨的軍隊——國民革命軍,因歲數小,所以給連長當勤務兵。小小年紀,每天起早貪黑,挑水、砍柴、倒洗腳水,受盡人間的苦痛和淩辱。現在想想大概是因為參加過國民黨軍隊的關係吧?他後來的級別一直是副團職,職務也都是副職。在那個年代隻要組織上定了調,一生不被重用那也是很正常的事了。也許和他從小受人氣有關吧?他的性格非常內向,沉默寡言,通常都是一臉的嚴肅,脾氣經常讓人抓摸不定,對我們一直都不肯放寬政策,處處嚴格管肅我們姐弟三人的一言一行。就連一般外麵街上流行的語言我們當著他的麵從來也不敢說,生怕他瞪眼發脾氣。我是在外麵闖禍膽大,一見他就怕得要命。我記得一次我闖了禍,回到家他不由分說上去就是一個大嘴巴,正閃在我的耳朵正中,頓時我感到眼冒金星,耳鳴不止,若不是媽媽衝上阻止,把我從巴掌堆裏救出來,可想而知那第二巴掌、第三巴掌不知把我閃成什麽奶奶蹬樣了。至於闖了多大的禍我現在也記不清了,隻記得挨巴掌了,根據這一巴掌的推算,當時不是把人家的雞窩桶了就是把人家的孩子丟到廁所裏了……
小時候經常跟著爸爸到他工作的地方或出發的地方去玩,部隊裏的小戰士們都很尊重爸爸,爸爸到哪裏都是自己一個房間,我就和爸爸睡在一個床上,每天晚上依偎在爸爸的懷裏纏著爸爸給我讀西遊記、水滸什麽的聽,到現在我也搞不懂爸爸的具體工作是什麽?隻知道別人管他叫曹科長。那是我和爸爸在一起的最美好的一段時光了。媽媽在家裏六個孩子中是最小的一個,長得也最漂亮,但從小父親早亡,全靠姥姥幫襯別人過活,生活也是非常艱難。姥姥出身沒落貴族家庭,祖上八代——號:大捷,曾任全州縣令,再下來有任翰林院士、有任其它地方官的我都不記得了。姥姥一直都很疼她,但一參軍離開上海就是二十多年沒回去過,害的姥姥整天依門盼兒歸,常使淚沾襟呀!後來她們母女驟然相見時抱頭痛哭的情景至今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之中……
媽媽是天生的大美人,年輕時留著長長的辮子一直搭拉到小腿,從部隊文工團複員到地方文化館,一直從事民舞舞蹈的表演、編劇和導演工作,在當地文藝界幾乎人人皆知,是一位很有影響的名人。媽媽在盛名之下卻是一位工作勤懇、生活儉樸、平易近人的人。記得館裏有一位叔叔因為上有老下有小,工資隻有二十多元,愛人沒工作,家境十分貧困。媽媽就每月送糧票、布票、煤票、柴米等吃穿用品給他,他家裏有了困難,隻要我們能幫得就決不推托。多年以後我和他的女兒見麵後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她還為此流淚哪……
記憶中幼年的部隊大院
幼時我家住在部隊大院裏,大道街誌新路19號。這個大院據說是解放前一個大戶人家的私人住宅,解放時害怕鎮壓,撇下偌大一份家業倉皇出逃了。解放後各種運動矛頭直接指向地、富、反、壞、右,所以一直無人敢入住這種被視為“自戴其帽”的地主大院,後來由部隊接管,我們家才成了合法的第一批入住戶。
圍牆印象大院的院牆用一色的青石塊依山順勢壘起,足有十多米高,圍牆從東到西大概有一百米長,牆外正好有一條小河從山上流過牆下,河床裏全是山上衝下來的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石塊,河水有時清澈見底,偶爾運氣來了還能撈到小魚小蝦什麽的,有時卻渾濁不堪,氣味令人作嘔,為這個院子形成一條自然護城河。說它自然,那是因為它是一條自然形成的河,說它是自然護城河未免就有點牽強,因為把院牆壘在河邊的這個方案肯定是當時的業主特意選擇的結果。牆的盡頭是一個碩大的拱形城門洞,門口是搭在小河上的石板橋,每年春秋兩季下大雨時山上衝下來的河水總能漠過石橋上。河裏瓢著各種被雨水衝下來的東西,有鞋、帽子、塑料盆,有時還衝下一些蘋果、梨、桃、甚至還有西瓜,還有一些蔬菜類的土豆、西紅柿等圓形的東西很容易滾動,水一衝就瓢下來了。每到此時,也總是我們院裏的這些男孩子們練膽量、比勇氣、看運氣的時候。隻要在河裏撿到什麽,第二天不到,全院的人肯定都會馬上知道,你也就成了“院報”頭版頭條的新聞人物了。過了橋順著山的坡度砌有三十多級台階,旁邊的牆上還有專門拴馬用的象茶壺蓋一樣的鑲在牆裏頭的石把手,中間是車行道,兩邊是人行道,十分陡峭,冬天上下坡我真的經曆了不少的驚險,摔了好多跟頭。每年冬季來臨之前,家裏都要買好足夠的有煙煤、無煙煤、煤球煤塊、蜂窩煤以備冬天生火取暖。每次上這個大坡我都在後頭幫忙推車,後來我和哥哥長大了一點,就是哥哥在前我在後,再後來有了姐夫了,就成了姐夫在前我和哥哥在後了,反正我總在後頭,總把表現的機會讓給哥哥和我姐夫,其實也總是我在偷懶耍滑而已。有一件事我到現在也搞不清楚,從小就會騎三輪車,學會了自行車後,不知怎的就再也不會騎三輪車了,騎上不走正道淨往兩邊倒,所以拉煤就隻好在後麵跟著跑了。大院內雖然沒有高樓大廈,但一色的青磚灰瓦四合院卻連成一片,完全套成一個正方形的大宅院子,同時又分前院、正院和後院,各院出入各走其門,互不幹涉。院牆從外麵看有十幾米高,但在院內看就隻有兩米多高。房子的地基順著院內牆的底部水平線壘砌起來,當初光地基施工的規模、動用的人力物力可想而知。從高坡上來後一進入大院,頓時一種別有洞天的景象映入眼簾,當時來我家做客的人幾乎個個都會目瞪口呆,寬闊的院內種著好多筆直高大的白楊樹、枝葉低垂的柳樹和疙瘩瘤球的槐樹,沿著院牆根種著一排奇形怪狀的石榴樹和香氣四射的香椿樹,院內由東向西用青石板鋪設了一條寬約一米的甬道通向院子的縱深處……
夏天到來時,到處枝繁葉茂、綠茵成行,是我們兄弟倆個在樹下沾知了猴子、撲蜻蜓、灌螞蟻窩的好去處。
幼年的搖籃------無花果樹院內大概住了二十多戶人家,全是軍屬家庭。我家就住在正院的前庭左麵的四合院裏,三間大瓦房外加一個儲倉間兼廚房,院內種著一棵石榴樹和葡萄樹,我隻記得那棵石榴樹結的石榴酸酸的、甜甜的,石榴熟了的時候會裂開大大的口子,露出紅寶石般的果實……
後來石榴樹老死了,爸爸又改種了一顆無花果樹,幾年的工夫無花果樹就長得比房子還高了,每年結的蜜甜的無花果、大大的紫葡萄就成了我們家饋贈親朋好友的最好禮物。好多年以後我在超市裏見過出售的無花果,一看價錢嚇得我直吐舌頭,暗自慶幸自己小時候吃的夠足……
無花果長在很高的樹枝上,采摘時需要攀枝而上才能摘到,這下就成了我和哥哥合法上樹的理由了。剛開始時,我還不太敢爬樹,就讓姐姐、哥哥一個拉著一個拖著的往上爬,等爬上去了後我在樹上踩著樹枝搖搖晃晃地美得要命……
可我往樹下這麽一看一找……
不得了了!他倆連個鬼影都沒有了,把我孤零零地一個人擱在樹上不管了,這哪裏還有一點哥哥姐姐的樣子呀?爸爸媽媽知道了非打死你們不可!於是乎我就高一聲低一聲的喊救命!她倆見狀就把我在腰上拴一根繩子從樹上吊下來了。下了樹我就趕快跑去告狀,告她們個蓄意謀反、告她們個見死不救、告她們個虐待兒童……反正把她們告的挨上一頓熊才算出了這口氣。樹上的無花果長在哪裏、哪個最大、大概有多少我們兄弟倆了如指掌。姐姐也是饞得在樹下直轉悠,但我們不上樹她隻能勾著樹葉幹著急。上樹吧?一個女孩子家,媽媽絕對不讓,不上樹吧?做夢說夢話都在吃無花果……
無奈中隻好在樹下站著求我們高抬貴手漏下點來,揀點我們扔下去的半生不熟的果子解解饞了事。每逢采摘無花果媽媽都要站在樹下拿個籃子監督,否則果實將損失一半。那倒不是因為摔壞或摘壞了,而是被我們趁機偷嚐了。那屬於正常家庭工作,所以我們不敢胡來,爬上爬下也規規矩矩。媽媽和爸爸不在時,我們倆那簡直就是竄上竄下了,憑借著無花果樹的枝幹,連成一片的房頂可以說沒有我沒去到的地方。老人經常說的一句話真是這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屋頂上經常棲息著各種鳥類,那便是我倆的寵物了。什麽上個房、摸個鳥、掏個蛋、桶個窩、堵個眼……
堵什麽眼呀?告訴你:堵煙筒眼呀!平房的煙筒眼都在屋頂上,誰家隻要和我家有意見那就在劫難逃了。輕者堵上兩塊磚、兩把草,重者再外加上石灰水泥讓他挖都挖不出來……
一次還不服,找瓦匠修好還狂,再給他堵上,比上回還嚴實……
那個老兔崽子的孩子—小兔崽子有恐高症不敢上房,好容易找了一個孩子幫忙上來堵我們家的煙筒眼,二打一還差點被我們倆推下房頂去,嚇得那孩子尿尿沒找著廁所順著褲子就下來了,哭爹喊娘的發誓以後專堵老兔崽子的煙筒,氣得那個老兔崽子在底下跺腳罵人,我們不管哪!一通亂石打下……
老兔崽子還真行,拿起一把掃院子的大掃把還擋哪!上噴水槍!我哥哥一聲令下……
這下老兔崽子招架不住了,隻好棄帚而逃了……直到堵得他泄氣不狂了為止。家裏的老大------姐姐姐姐畢竟是老大,處處對這兩個兄弟嗬護有加。記得一次我和哥哥一起被人打了,正好她放學回來看到我倆的熊樣,頓時火冒三丈,放下書包一個高蹦出去找到那個孩子不由分說上去就是一個大巴掌,底下外帶上一腳,把那個孩子打得滿地找打滾的地方……
過後那個孩子又帶了一幫狗黨找上門來,我姐姐換了一雙大頭皮鞋站在門口堵著不讓他們進院,說翻了隻見我姐姐手扶門框又是一腳把那個孩子揣飛出老遠,那些狗黨一見苗頭不對頓時一哄而散了事。從此滿院人都知道我姐姐不好惹了。哥哥是禍頭子,我是拔橛子的,每回闖了禍也總是我挨熊。她倆還經常聯合起來整我,家裏每回給我們發好吃的東西時都是一人一份,在到我這裏時必須是一分半的情況下盡量保持平均,發到手後我就偷偷地先藏起自己的那一份,再拿多出的半分和她倆一起吃,等把她倆的都吃完了,再慢慢地一個人吃自己藏起來的那一份。後來被他們發現了,就先趁我不備把我藏的那一份偷出來和我一起吃,我因為有藏起來的那一份墊底,還淨讓著他們吃大的、吃好的,等我的都吃完了再去找藏著的那一份時卻出了鬼似的怎麽也找不到了,結果是我隻吃到半分最次的。我這個氣呀就別提有多大嘍,打又打不過她倆呀,我就翻著高的哭、轉著圈的罵、跺腳打滾帶咬人,隻鬧得天昏地暗、不依不饒,直到纏著他們貢獻出他們的所有東西才算罷手。倆個壞東西!惹我好幾回了,我不把大天哭下來他們是決不肯把好東西輕易拿出來的。我的老家------益都我們的老家在鄉下,曹家園在方圓數裏還算大戶村,村子的前麵有一條大河叫---沙河,所有來看爸爸的親戚都喜歡帶一些家鄉的土特產,我們老家是盛產核桃、大棗、柿子、酸楂的地方,最值得一提的是家鄉的甜瓜,家鄉人管它叫|“銀瓜”。普通的甜瓜都是綠色的最甜的也比黃瓜好不了哪裏去,我們家鄉的“銀瓜”就不同了,首先它是白色的,其次象小冬瓜那末大,再就是甜的要人命……
每逢家鄉來人,爸爸都要大大地改善一下生活。爸爸做得一手好菜,其中溜肉片是我最喜歡的,到現在我能翻版的也就剩這道菜了。我們家還有個後花園,爸爸在這個地方冬天挖菜窖儲存白菜、青蘿卜和蘋果,春季種一些花草和茄子黃瓜什麽的,很象家鄉的小菜園子。我們那裏盛產蘋果,什麽青香蕉、紅香蕉、金帥、紅育等等品種繁多,每到秋季收獲的季節,街上鋪天蓋地的大的、小的、紅的、綠的全是蘋果,價格非常便宜。說起蘋果來不是吹牛我們家的蘋果從來沒斷過,每年秋季存儲的蘋果要吃到過了年的三四月份。再就是梨呀、柿子呀、地瓜幹等也有少量的儲存。口福那個年代一般的家庭不遇婚喪喜事是難得到館子裏吃飯的,但我家每月都要定期到一家烹飪學校開設的實習飯店裏吃飯,那裏是培訓廚師的專門學校,飯菜水平相當高,媽媽喜歡糖醋鯉魚、櫻桃肉、軟炸裏脊、紅燒帶魚什麽的。我就別說了,隻要不吃素,什麽都行!還有一樣我賊喜歡吃的東西:“午餐肉”罐頭,哈哈!到現在仍然喜歡地不得了……
我們家住在海濱城市,有一年不知因為什麽家裏買了好多好多大對蝦,當時還不知道冰箱是什麽東西哪!沒有冷凍設備不能儲存,就隻好上頓下頓的吃,那鮮美的海鮮逐漸變得如同嚼蠟,實在是聞見那味兒就想吐了,爸爸就把蝦頭揪下來用蒜臼子鑿成醬、媽媽就把蝦肉穿起來或放在蓋甸上曬幹,這下可美壞了我家裏養的那隻大黃貓。它是上躥下跳,就連吊在空裏的蝦幹它也能踩著鐵絲勾著,高超的平衡術讓我們驚歎了好一陣子……
險些喪命的海灘在海邊上住每年夏季總也免不了洗洗海澡、遊遊泳什麽的,那年才八,九歲的樣子吧?看著人家在海邊挖蛤蜊,我和哥哥也想挖點回去,小孩哪裏識潮水呀?結果漲潮了還一無所知的低頭隻顧著挖哪,等看看差不多了要往岸上走時,不知怎莫得是越往岸上走水越深,水漸漸地沒到了腰部……肩部……下巴……哎呀!到嘴了!那時我和哥哥都不會遊泳哪,我膽怯地喊著哥哥……
想退回去…… 但回去更是一片汪洋…… 我們兄弟倆個就這樣驚恐無助地、手牽著手、使勁塹著腳尖…… 可是不好了,腳尖一墊起來浪在後麵一推,你不想動也在往前走……
我們隻好在海裏大聲呼喊著…… 多虧在不遠處有一位趕海的小夥子見狀後遊到我們身邊笑嘻嘻地把我們倆一手一個地托了出來,就這樣我和哥哥才得死裏逃生呀!
當時真驚出了一身冷汗呀!要不是這位笑嘻嘻的好心人相助,現在早撈不著吃午餐肉了…… 後來學會了遊勇了,在海裏劈波斬浪數十載再也沒出過錯。 “黃爺”
那時候很迷信黃鼠狼,現在城市裏都很少見了,迷信它的人都待管它叫“黃爺”。“黃爺”是大仙不錯,可它也要吃飯哪!吃得還都是老鼠呀、鴿子呀、雞鴨等活物,死得不吃。我家的雞就招待過好幾次“黃爺”!家裏的雞窩都被他咬壞了,氣得我爸給雞窩安上了鐵棱子、外麵又套上了鉤子。結果黃鼠狼沒套著雞還是被吃了、鉤子上卻掛著我家的大黃貓……
這位大仙現在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得道去了?別忘了:吃了我家的雞才得道的呦! “禦用”後花園
刨菜窖子的地方,我爸爸最多到這裏澆澆水、拔拔草、翻翻土,平時很少進來,是我和哥哥的絕對領地。我們在花園裏挖了好多五十公分寬的小坑,上麵擔上小細樹枝,再鋪上大樹葉,然後再蓋上土偽裝起來做上記號,如果趕上下場小雪那就更完美無缺了。出去假裝叫小朋友來玩,一步一步地讓他們靠近你設下的陷阱,那心情真是既緊張又激動……
趁他們不注意把他們的腳陷進坑裏,以此取樂。這種坑種類繁多,坑底有墊竹簽的、有墊玻璃的、最損的是墊糞便,這要根據“來客”的身份而定,待遇不同,看客下菜碟。去醫院的山路我小時候就有腳氣,因為腳氣我真是受了不少得罪,嚴重時還流黃水,裂口子。媽媽隻好用兩隻布袋、裏麵裝上爽身粉把我的腳套起來。每次上部隊醫院打針因為是在山上,所以自行車騎不了,都待媽媽背著我,母親生來個子矮,背著我這麽個大肉蛋爬山,也真夠艱難的了。媽媽背不動了就動員姐姐來背我,反正誰背我都一樣,我是上了背再叫我下來就立即大叫:“腳疼!!!!”再也不肯下來了。把姐姐累得兩腿直打顫坐下了,坐下我也不肯下來,使勁抱著她的脖子生怕她突然跑了,賴在她身上不打個來回不算完。不過藥還真靈,隻要一回家我一準就好了,馬上迅速地跑到外麵玩了……
姐姐從小媽媽就逼著她練習琵琶,給她在藝術館找老師,每星期抱著琵琶到老師家裏練習上課,當時已經可以彈不少名曲了,她有一個專門練習輪指用的象一張小弓似的東西,我還把玩了好久哪!
後來高中一畢業趕上上山下鄉就撂下了。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姐姐正趕上毛主席的:“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號召,她是家裏的老大,又正好高中畢業,她隻好硬著頭皮
“丟下書包扛背包”了,和一幫部隊子弟一起下到牟平縣五裏頭公社,大概不到兩年的時間吧?我還代表“毛主席”和我全家到她下鄉的地方看過她兩次哪!哈哈!什麽都管夠吃,就是沒有肉,急得我要發瘋了……
我從小也到農村學過農,跳過水、澆過肥、插過秧、割過麥……總之還不至於把麥苗當草那末爛吧!農活我還是會幹一點的,每天跟著姐姐下地幹活,覺得即快樂又好玩!好吃!!!!!另外犯病時我還要忌食魚腥肉葷,我是從小不愛吃素,一頓不吃肉我就和沒吃飯的似的。每到此時,哥哥和姐姐就大開葷戒來氣我,媽媽也在一旁插科打諢。一次媽媽逗我專門問我那些豬下活什麽的,問:“豬頭好不好吃?我說:好吃!豬腳好不好吃?我喊:好吃!!豬尾巴好不好吃?我大呼.:好吃!!!豬奶子好不好吃?我狂喊:好吃!!!!豬毛圈[豬屁眼]好不好吃呀?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嚎道:好吃!!!!!”頓時大家笑得躺倒在地,癱在哪兒都拿不起來了……
可氣的是到現在還是他們閑聚時笑話我的最佳笑料。一針打下……
因為腳氣經常去醫院打針,媽媽當時對那些營養針劑和葡萄糖、魚肝油什麽的出奇的感興趣,在當時這就是最好的補品了,家裏的這些藥品從來不斷,大大小小的盒子摞了一大堆,摁著我成天沒病也要打b12針、吃魚肝油、灌葡萄糖衝劑,從那時起我就對打針的醫療儀器非常感興趣,那些針管、針頭、藥瓶、小盒子都是我的寶貝。自己光挨打,總也想給別人打上一針。一次我把一個比我小的孩子叫到我的“領地”裏,經過耐心勸說、下了無數的保證,再加物質上的刺激和承諾,最後終於勇敢的同意我在他的屁股上打上一針,這家夥一針下去結果差點打出人命來。因我推進他屁股裏的是汙水,進去後接著就感染了,屁股上爛了一個大窟窿。第二天他家長就找上門來了,非要也給我打上一針,嚇得我鑽在床底下不敢出來,好多天都躲著他們家的人走。後來家裏的魚缸無緣無故地從窗台上掉了下來,大概就是他們報複我們的結果。二郎神中間的小眼睛院子的西麵也是一堵牆,是用不規則的石塊砌成的,石塊之間有可以踏腳的縫隙,這又成了我們的自然天梯,這堵院牆的那麵就是山了,我的學校在山的中間,每次上學都是走爬牆的這條路,從不走正門。一次,就在這堵牆上的後麵樹林裏和小朋友扔石頭玩,大家都躲在樹後麵互相投擲,當我正悄悄地露出半個腦袋偷看對方時,突然一個石塊正砸在我的腦門子上,頓時鮮血直流,我趕快跑回家,媽媽見了急得直跺腳,因為是在臘月裏的年三十,家裏正忙著過年蒸饅頭、辦年貨。上海的表哥還要來我家過年,給我這麽一鬧,全亂了套了。還好到醫院縫了兩針就算好了,沒有大障。到現在在腦門子發髻中間還留著一個一寸長的傷疤,活像個二郎神中間的小眼睛。木槍小時候玩的槍都是我爸爸親手做得仿真木頭槍,尺寸和真槍無異,非常逼真。有五四式手槍、駁殼槍[我們管它叫盒子槍]、衝鋒槍、大刀等等。大家夥都讓哥哥那幫拿跑了,剩下的就是一些小槍小刀的,我就用這些破玩意組織起自己的隊伍。大家在一起玩彈弓、彈硫硫球、打四角、打沱摟
[這是家鄉的土話,我不知道學名怎莫說] 捉迷藏、過家家。興致來時玩的山河有聲、乾坤倒轉,好一幅排山倒海之勢,恰似那五洲風雷平地起……
從軍事上來講我們也打了不少戰役,有鬧內戰的時候,也有共同抗戰的時候。有哪個朋友在院外受人欺負了,那我們全院的男孩都會主動幫他出氣,大家一起到欺負他的那個人住的地方共同實施圍追堵截,直到把他放挺認輸算完。所以在當地聲名遠播、威震八方。外人輕易不敢到院裏鬧事,出了事隻敢在大院門口站著罵兩句算完,有那種不依不饒的人,說不好還要挨我們“狙擊手”的“暗算”和眾人的一頓居高臨下的滾木雷石打下,落得個抱頭鼠竄、丟盔卸甲、落荒而逃……
彈弓我們“狙擊手”用的彈弓是我哥哥專選鬆枝叉做的,中間是一根粗把,纏上棉線防止打滑,兩邊的叉較細但彈力極強,拉弓用的是醫用膠皮管,彈子一般選用小瑪咕蛋,威力強大。小時一個人夜裏出去,隻要帶上它膽子就特別壯。沒事的時候我們就湊到一起練習打準,就這樣院牆上的牆皮很快就掉下來一大片,閑事婆婆又找上門來了……
又一次曆險記得一次我和哥哥到山上的水塘裏撈魚食,撈著撈著就把網子撈到了水塘裏了,因為是個剛剛做好的網子,所以心裏就有些舍不得,就隻管挽褲子露胳膊地下去了……
剛剛下去就一腳插進了爛泥裏,我一動就往下陷,嚇得我愣愣地站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了,那時水已經瞞到了腰了,哥哥也不敢下來,就跑回家叫人,叫來了人才把我連拖帶拉地弄上岸,叫爸爸狠狠的教訓了一頓。我的奶奶爺爺對於我來說隻是一個名詞,因為我從來沒見過他,就連照片也沒見過,因此也無從記憶,但對奶奶卻記憶猶新。奶奶是那種典型的農村老太太形象,冬天黑棉襖、夏天黑大褂,還裹著小腳、綁著裹腿、靦著大褲腰,她那“三寸金蓮”一直是我們姐弟三人研究的課題。現在已經很難見到裹著小腳的老太太了,在那個年代裹著腳的老太太是舊時代的象征。冬天是有綿的鞋穿,夏天卻無涼鞋可穿了。商店裏也賣不到這種鞋,偶爾在街上的犄角旮旯處能看到同樣裹著小腳的老太太蹲在那裏象擺出土文物那樣叫賣我奶奶穿的那種鞋,也都是很稀罕的事。因此隻好一年四季都穿自己捺的千層底的那種尖頭布鞋。有一年媽媽也不知在那裏給她買了一雙尖頭皮鞋,奶奶美得天天穿著在門口走來走去的,腳底摩擦地麵發出嘎!嘎!的聲響清脆悅耳……
別看奶奶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但卻很快,一點也不玄你真待在後麵跟著跑才能趕上她。還沒搬來大院時我家在南門外住,那裏也是老房子。門口有兩個大石頭獅子,不知在那裏蹲了多少年了,嘴裏還含著一個石頭蛋,光滑無比,我經常爬上去把玩那個石頭蛋。還有一個很高的門檻,奶奶閑時抱著我在門口玩。聽媽媽說奶奶喂我飯都是自己先嚼爛再往我嘴裏這麽一抹兩抹……
我就成了小胖子了。媽媽是上海人,奶奶是北方人,自然生活習慣和飲食起居上有很大的差別。一次,奶奶拌了一大盆蒜泥黃瓜,爸爸出發不在家,我們三個都嫌辣誰也不肯吃,大家都知道上海人一般都不吃生的蔥薑蒜的,可是婆婆特意拌的又不能不吃,隻好硬著頭皮往嘴裏塞,好容易分幾頓吃下去了,奶奶一看媽媽每天都要吃拌黃瓜,一定很喜歡這道菜,於是乎又大力地拌了一大盆……
媽媽一看傻眼了再也憋不住了,隻好把實情和奶奶說了,奶奶仍不解其意,但也從此做罷了。奶奶死的時候我正好在老家,她在老家輩分很高,出的是大殯。因為是土葬,挖了好大一個墓穴,棗紅色的大棺材要十幾個人才能抬起。小孩貪吃,我還記得我吃了好多各式各樣的點心……
還能想起當時彌漫在空氣中的氣味……
好多年以後我去老家給她老人家掃墓,在她墳前拚命磕頭、放聲痛哭了一場,讓眾親屬大為動容。他們滿以為我隻是禮節性的掃掃墓了事,沒想到我和奶奶有如此至深的感情。
看大船我小時候上的是全托托兒所,每星期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回來再想把我送去那可就難了,死活叫哥哥陪著去,還有條件就是一、要到海邊看大船、二、要帶好多糖。小時候斜了門似得就喜歡到海邊看大船,特別是那種大輪船,那是一種滿足、一種安慰和對這末一個大鐵砣子居然漂在海裏沉不下去的好奇吧?每次哥哥隻好扮作“小朋友”混在院裏的小朋友裏陪著我玩,玩到吃飯時一吹哨我就不管他了,自己跑去吃飯了。哥哥爬著窗口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在吃飯,自己也餓呀,實在沒辦法了就跑回家了。哈哈!那時哥哥在哪?早就把他忘在腦後了。吃完飯跑到自己的小床上倒頭便睡,尿了床也不敢說,就用四肢撐起來搭個帳篷晾,保育員來了害怕看見哪!就趕緊再趴下用自己的體溫把尿捂幹,好容易等到換洗床單才算解決了問題。哥哥哥哥的脾氣性格非常倔強,平常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一發起事來那可真是不管不顧的,八頭牛也拉不回來。記得一次他的樓下鄰居和他不和,憤怒之下他竟然把樓板打通,通上水管子就往人家裏灌水,鬧得居委會來人才算了解問題。我是真服了他的倔勁了!還很小的時候媽媽就讓他學繪畫,並在上海給他找了一位師傅,他也因此到上海師傅家中住了一年多,打下了很堅實的繪畫基礎。後來就業到鍾表廠當工人,打倒“四人幫”以後恢複了高考製度,他憑借著自學艱難地考上了山東師範大學藝術係,成為我家唯一的一名大學學士。從我爸爸老家這邊數,他是家族裏的唯一一名大學生,從我媽媽這邊數,家裏四個姨媽每人兩個兒子全是大學生,就到我這裏成了中專生了,咳!這令我終身遺憾哪,嗚嗚……
等我再大一大就上幼兒園了,也是部隊辦的、在警備區大院裏,我隻記得紅木地板、大圓柱子了……
上小學了,我上的第一所小學是“抗大小學”。那時也搞不清楚什麽叫“抗大”,小腦袋瓜裏還在想:“大概是在炕上上學吧?”
我高高興興地背著媽媽新給我買的書包興致衝衝地來到學校一看,這才明白原來不在炕上啊!學校在一所破舊的平房院子裏,簡陋的可以,光線昏暗,除了幾張破桌子爛椅子就再無別的教具了,這令我頓時興趣全無。上的第一課是:“毛主席萬歲!共產黨萬歲!”萬歲、萬歲,那就是一萬歲了?那他是不會死的了??光看主席的標準像也看不出來和人有什麽不同之處哇?他怎末就能萬歲、萬歲、萬萬歲呢???這一直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但絕對不敢當問題提出來,後來看古裝片時才得到答案,原來參見黃帝時就用三呼萬歲。是他提倡的“破四舊、立四新”可他怎莫比秦始皇還封建呢?這就不說了。
最可氣的是每個學期都要吃憶苦思甜飯,飯是用爛草根子、爛菜葉子外加麩子、豆麵蒸在一起做的。每人一碗吃了才能走,別怪我罵人我操他祖宗的,真難吃!那時候說好吃也不對說難吃也不行,還要帶回去給家裏的人吃。現在才敢說,帶回去的那些別說貓了就連雞也不吃。這些王八蛋的工宣隊!把人當畜牲整才算高興。但在那個年代也不能怪他們,“大救星”要這樣,人當畜牲用!連續轉學沒上完一學年我就轉學了。轉到了毓璜頂小學,隨著文革的深入,學校改名為“紅育小學”。班裏有個女生叫什麽我早已忘記了,但在小時候的心裏卻留下了深深的印記,總之和我很對眼,我倆經常在一起扮夫妻、坐花轎什麽的,班裏的人都建議我倆結婚吧。後來她突然隨家裏調到別的城市了,從此天各一方,讓我痛苦失望了好一陣子……
咳!從小學就開始失戀呀!我好命苦哇!嗚嗚嗚……
學校一年級大概分四個班我在班裏是班長兼本學年大隊長,因我從小在體校練功,大大小小能翻好多跟頭,學校裏都有宣傳隊,我也就想當然地是其中的一員。學校的保健體操都是我在領操,那時候是夠神氣得。麵對全校的師生,我一個人昂然挺胸地站在高台上象號令三軍那樣發布著口令――――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別提那種激動和興奮了。還有其他宣傳活動也都有我,文革時期有一種演出形式叫“三句半”在當時非常流行,如:“文化大革命就是好,無產階級專政抓的牢,林彪急了夾起尾巴,逃跑!”每句中間還要加上鑼鼓,令人感到詼諧、幽默,我就是專演那半句的。那時候整天無憂無慮的,小朋友在一起玩得很開心。記得一次大夏天的我們十幾個孩子在一起玩轉圈的,正轉完了反著再轉,看誰轉得圈多,結果十幾個人全部轉暈了集體中暑,躺在地上上吐下瀉的……
後來我們幾個是爬到了醫務室才算得救的。在這期間媽媽每天用車子帶著我一直堅持送我到市體校練功,媽媽後來又在當地劇團給我找了一位資深武功老師,每星期定期到他家裏練功,他家有五個男孩一個女兒,住在三間窄小的平房裏,師娘是舊戲班裏出來的人,性格非常豪放、豁達。每次練完功就留我在她家裏吃飯,吃得隨是粗茶淡飯,但總也覺得很好吃、很過癮。師傅姓王,平常對我很和藹,但一練起功來那叫一個狠!!!撕腿搬腰手下決不留情,一次,當著我媽媽的麵給我拿頂,十分鍾過後我的鼻子開始往下滴血……
我媽在一旁偷偷的抹眼淚,可師傅仍然象沒看見一樣鐵了心的不讓下來,最後還是耗到時間才算完。咳!可見其嚴格的程度了吧?!嗚嗚……
大概就這麽恍恍惚惚地上到了二年級我又轉學了,這次是轉到了當地大名鼎鼎的小學校:“紅藝學校”它的前身叫紅小兵學校,此學校在當時極負盛名,屬於半專業學校,學級從二年級一直到八年級,和外麵的學校的正常學級完全脫節,學科也完全自編,每天正常是六節文化課,其它時間均為聲樂、舞蹈、基本功訓練。此學校的不同之處在於它承擔著類似於專業藝術團體的演出任務,最重要的是承擔著上到中央高級領導、中到省級領導、下到各縣市鄉級領導的來訪接待慰問演出任務。學校的相冊上有受到毛澤東主席、周恩來總理接見的殊榮,我遇到的就是和葉劍英副主席的合影了。我還記得當時的情景,當演出任務下達後,學校立即緊張起來,責成每個人寫出書麵保證書,演出前一天演出人員與外界完全隔離,憑出入證集體吃住在地委的招待所裏受到監護,不得與家人通話。到演出的當天晚上再換新的通行證,在實槍荷彈的軍人護送下進入現場後台,由專門的化妝師負責理發、化妝,演完出後葉帥走上舞台和我們演職人員大概有一百多人合影留念,那種榮譽感、幸福感使我終生難忘。我當時轉學時學校是在一所大廟裏,雕梁畫棟的古建築裏到處是新奇好玩的地方,這裏也有一對石獅子,石獅子邊上有一塊不知經過多少年的摩擦才變得光滑無比的青石板呈六七十度角,象滑梯一樣,坐在上麵,噌!就下來了……
時間久了石板中間竟然磨出一道深深的溝來……
學校內大概有七八十名學生吧?歲數參差不齊的,大的都上高中了,小的還和我這麽大,大家混在一起練功、排練、唱歌、跳舞,好不快活!學生都是經過嚴格的調選才能進入本校的,女孩子都很漂亮,就連紅領巾的係法也有獨特的花樣。甚至就象校徽那樣,一看就知道是紅小兵學校出來的。單戀對象有位比我大一年級的女生叫孫曉紅,她的父親和我爸爸是部隊裏的戰友,媽媽和我媽是上海的老鄉,從小我們兩家經常走動,我也會借故到她家裏去找她和她妹妹玩。她長得很漂亮、很靈巧,因為從小的接觸,我很喜歡她,但那隻是小孩子的瞎喜歡。有時我會自己一個人悄悄的跑到她家門口的小樹林裏等她出來,看到她就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後來到了一個學校了她反而不怎莫理我了,她在舞蹈班,我在聲樂班,平時訓練不在一起,隻有在排練大合唱等集體節目的時候才在一起,那時我國和阿爾巴尼亞的關係很好,我們學校經常接待阿爾巴尼亞和朝鮮的外賓,所以學校排練了用阿爾巴尼亞語和朝鮮語演唱的大合唱。其中朝鮮語的“長白山頌”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藏白鴿三,組爾基、組爾基,皮奧林砸烏。阿姆鬧嘎古彼古彼,皮奧林砸烏…… ”
嘹亮的歌聲響徹校園的每個角落。學校有位指揮老師姓孫,這位老師據說是某高等專業音樂學院畢業的,別的老師教我們樂理課唱的音階都是大家熟悉的:“到、萊、米、法、掃、拉、西、道———”可這位老師教我們的卻是:“多、ruai
、米、法、索、拉、sei、多——”從那才知道正宗的唱法應該是這樣的呀!他的指揮手法也和別人大不一樣,每次指揮前他都要先見了鬼似得自己晃好幾晃,至於在他哪一晃上我們應該張嘴唱,任誰也搞不清楚、任誰也抓不住,樂隊的哥們最慘,他們要先奏前奏,當然就首當其衝地不知所措了,偌大的一個管鉉樂隊象掉了鞋的百米賽跑者,不知是提鞋好還是接著往前跑好?頓時亂作一團,後來在大家不停地向校長抗議的情況下,終於讓他下課休息了……
這主後來有一次因我隨口唱了幾句街上聽來的自編胡改的樣板戲李玉和的唱詞,差點讓他支使工宣隊把我打成反革命。王八蛋的!現在要是見到他我非撕了他不可!!!狠話說了一大套,可後來見了麵還是那樣的親熱,怎莫也恨不起來……
我和她一到排練大合唱就站在一起,但她很少理我,老是得不到她的重視,我就在她身邊的女孩身上下功夫,凡是和她好的女生不管大小我都一律親近對待。學校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演出完了家住近的男生送女生,她家住在和我家相鄰的另一個部隊大院裏,所以我每次演完出都要名正言順地送她回家,那是我最幸福和激動的時刻了。另外還有一位叫付小華的女生和她關係很好也歸我送,那時怕她告老師,我就經常送她東西拉攏她,她比我大好多當然能看出我的鬼伎倆來,有時就酸溜溜的冷嘲熱諷我,後來見不起什麽作用,也就不再摻乎小孩子的事了。記得有一次我還偷偷地把媽媽的小花手絹送給了她,結果也沒起多大作用,白折了一塊小手絹。後來巧得很她爸爸竟然當上了我上的戲校的校長,這令我好不尷尬,不知出於那種想法從此我就斷絕了和她家的來往……
好多年後聽說她結婚了,結就結吧!反正不是和我!不關我事!不過幸福還是要祝的,畢竟還是老同學嘛!祝她:“幸福美滿、一生平安!”
第一次登台表演我第一次上台演出是在市委禮堂演唱革命樣板戲“奇襲白虎團”中王團長的一段垛板:“趁夜晚,出奇兵突破防線,猛穿插、巧迂回、分割圍殲……”學校的張主任是一位多才多藝、教學嚴謹的老藝人,可以說有弦的能拉、有眼的會吹,真正是集導演、編劇於一身的多麵手。他整天家叼著個大煙袋,煙袋上還墜著個皮煙袋荷包,樣子既老道又滑稽,個頭子將近一米八,還陀著個背,每次訓我都待把頭揚起好大一個角度才能看到他的臉。他有個僻,喜歡用大拇指和食指在兩個嘴角上來回摸來摸去的,我經常私下裏偷著學他的這個習慣動作泄憤。張主任教訓起人來那他才叫痛快淋漓、入木三分哪!任誰到了他那裏準待搭拉著腦袋回來。我的這個清唱節目就是張主任一點一點教我的。最後一句有一個拖長腔我是怎莫也掌握不了該從哪一派收腔,最後張主任給我想了一個辦法,讓我把單手背到後麵一拍一拍地數才算解決了。等到演出了,我緊張得不能自製,他就一直站在幕旁給我把場子。由於是第一次上場,也不知道應該站在舞台的哪個部位,強烈的燈光刺得我的眼睛直冒金星……
第一次見到台下黑壓壓的全是人頭,嚇得我兩腿象灌了鉛似得一動也不敢動,由於我站的地方離話筒太遠,張主任急得在台邊上喊:“往前站!往前站!”他喊一次我就往前蹭一點、喊一次蹭一點……
結果就這麽蹭了十幾蹭也沒蹭到話筒邊,等快蹭完了什麽板眼的全忘的一幹二淨了,亂七八糟、一塌胡塗地下來了,氣的張主任下來就用煙袋鍋子敲我的腦袋……
但經過第一次的尷尬後,我的舞台經驗一天比一天豐富了起來,後來我的節目成為學校的保留節目,每次演出我的京劇清唱必演,不唱上三到四段觀眾是絕不肯讓收場的,在當時也算是一個小小的名人了吧!哥們
我班裏有位和我很要好的哥們叫王化濱,我上戲校後他就讓濟南軍區前衛歌舞團招了文藝兵了。這小子從小就蔫壞,一次可能是有人偷喝了他涼好了的茶,等他看準了是誰了就把杯子裏尿了一泡新鮮的尿,蔫不啦嘰的又放在了那裏,還拉著我一起躲在一旁等著看笑話……
等那孩子練完了功大汗淋漓地下來,喝習慣了,腿順朝著放那杯水的地方照直奔了過來…… 嗬!這個熱!這個渴!一摸……
吆?今天的水還是溫得?正好喝!於是乎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仰脖咚、咚、咚連著三大口…… 哎?“這茶是今天的嗎?”他自言自語道:“怎莫味道有些怪呀?”再細品一口……
哎?臊呼呼的!這裏是什麽東西?這是誰的杯子?王壞小還理直氣壯地站出來說:“你既然知道不是你的杯子,憑什麽拿起來就喝?”剛剛喝下尿的那位立即火氣上撞大聲問他:“看來這杯子是你的了?裏麵盛的是什麽水?”到這時候他自己還在掙紮著不敢承認那是尿。結果王壞小的一個字:“尿!”徹底打破了他的僥幸心理,霎時見他已經衝進了廁所,吐得舌頭都快達拉到坑裏了……
等他翻腸倒胃的吐完後再想找王壞小算帳時,他那裏還找得到哇?第二天學校把他家長找來了,他爸爸是百貨批發站的經理,那時掌握著好多緊俏物資的票據,大概那次給學校的老師解決了不少困難才得以讓他逃生……
咳!不提了。這個壞小現在是混入黨內、混入軍內、如今又混入政府了,娶了個老婆還是十大傑出青年哪!別的壞,命卻比誰都好。後來我們倆先後離開本市,結果?嗨!不是冤家不聚頭哇!結果又調到了同一個城市,而且越搬越近,最後就成了和鄰居差不多了,走路隻要五分鍾就到他家了……
化妝老師有一位專門給我化妝的女老師姓戴,好像快三十了還沒結婚,我很喜歡她給我化的妝,到現在我在“奇襲白虎團”中化現代戲妝時仍然沿用她的好多畫法,每到此時我總會很自然的想起這位老師來,多年沒見,也不知現在好嗎?希望有機會能送給她我親手繪製的“京劇臉譜”作品,以表對她的感謝之情!解放路校址在大廟裏沒呆多長時間學校就搬到了解放路離海邊隻有一箭之遙的一所大院子裏了,院內全是人字型紅瓦頂西洋式老平房,據說也是解放前洋鬼子強占時留下的。院子中間有好大一個空場子,地麵全是用紅磚鋪的,每次全校集合訓話就在這裏站隊。大門口有一個傳達室,門前的樹上掛著一個銅鈴鐺,上下課時就敲鈴鐺,後來換了電鈴了,那個銅鈴鐺也就閑置了起來。記得有一年海潮把校園都淹了,看門老頭的臉盆,尿罐都漂走了……
樣板戲別看是個半專業的學校,演出的節目卻全是專業劇目。如∶全部的“智取威虎山”“杜鵑山”
全部的“洪湖赤衛隊”等。現在歲數凡是在四十左右的人大概都記得當時樣板戲是什麽光景吧?專業劇團都是成年人的勾當,而我們一幫最大的也不過十七八歲,最小的就象我這莫大十歲上下,布景、道具、燈光、音響一樣不缺,全套的大樂隊伴奏,服裝卻是完全按照樣板尺寸縮小後定做的,穿上去即有成年人的威武,又不乏少年的雅氣和天真。那時的樣板戲在各個方麵要求都十分嚴格,哪怕是改動最細小的地方在政治上都有可能導致嚴重的後果,我們一個半專業學校要想完成如此大型劇目的排練演出那可真是談何容易呀!首先是演員的選定問題,我們那時還沒有受過專業的基礎訓練,但在這幾出戲中都有繁重的翻打跌撲動作,尤其是在“杜鵑山”一劇中有眾戰士過山澗的高難動作,我在劇中派的個二組的“雷剛”在一組中隻是一個戰士,這活正好攤上我,媽呀!從後天幕前麵悠著大繩從台的這頭一直悠到台的那頭多可怕呀!萬一要是繩子斷了我還不呆玩了命……
可是給你派的任務是不能不完成的,學校都把練習用的架子支起來了,好幾根大繩吊在滑輪上用鋼絲拉起,兩頭站上人,一邊推、一邊接,完全是人力的。一次在練習中一位同學悠過去後那邊接的人沒接住又讓他倒了回去,正好和後麵悠過來的人撞在了一起,結果一個骨折、一個扭傷,從此才在滑輪上加了一根纖繩以防滑回去再次傷人。那時候舞台的配音效果十分簡陋,打槍的效果音全是用“炸子”配音,“炸子”當時很便宜,一張上大概有三四十個的樣子吧,也就四五毛錢,把它放在一麵是凹一麵是凸的器具內,往地上猛力一敲……
接著就會發出清脆的響聲,幾乎和槍聲完全一樣,效果非常逼真。每次我們這些男孩子就拿這些玩意嚇唬那些女孩子們,嚇得她們東躲西藏的大聲尖叫不止……
演出了!演出之前都要裝車、裝台,男孩子自然就是主力隊員了,一般有演出上午都要放假,下午四五點鍾在劇場集合,演完出招待好的時候就到哪個賓館、招待所的撮上一頓,一般的也就發半斤桃酥或者半斤油條打發了完事。裝台要上很高的屋頂吊各種燈光、幕布、布景甚麽的,說不危險其實非常危險,我被分在幕布組。從小上高爬梯的活咱不怕,全當玩樂就幹了。未完待續
草木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