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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何地(三)

(2004-11-01 18:19:32) 下一個
森回來了, 把電話撥通以後遞給我, “不能哭啊.” “嗯.” 姨父接的. “姨父, 今天收到我姐的信, 說我媽住院了, 究竟是怎麽回事?” “哦, 這個呀, 我說丫頭, 你聽說我. 你媽春節前發現長了腫瘤。。。 這會兒你媽已經進手術室了,這是小手術一個, 很快就能恢複的.” 姨父連著說了一堆, 我隻能嗯,啊的答應著. 他說別的都沒事, 一安慰我, 我的眼淚就忍不住了. 邊聽邊哭, 森就一聲不吭的遞紙巾, 再把濕的扔了. 放下電話, 森急著問我消息, 我說正在手術, 兩小時以後再打過去. 他說, “那現在我們去買菜吧, 周末了沒什麽吃的. 或者你不想去就算了, 我去買些吃的回來.” “我沒事, 你該幹嘛幹嘛去, 不用管我.” 他頓了一下, “要不這樣吧, 你著急也幫不上什麽忙, 我陪你把晚飯弄了, 手術完了你打電話問清楚我也就放心了, 然後我走人, 不煩你.” “那謝謝你了.”

打到姐姐的手機上, “媽剛出手術室, 麻醉的效果還在, 媽眼睛睜一下就閉上了,也不想說話.現在在觀察室, 三天以後回普通病房. …..說的時間不短了, 剛才爸還問我和誰打電話呢說這麽久. 就先這樣吧, 回頭我們再聯係.” 告訴森沒事, 就把他往門送, 他想說什麽看著我終於還是沒說出來, “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嗯” 回手鎖了門. 冬天天黑的特別早, 而我也越來越喜歡黑暗. 似乎自己在暗夜裏更有種安全感. 自己在夜晚可以隨意胡思亂想, 可以不擔心別人目光的詫異. 從小體質不好, 小病不斷讓爸媽為我多操了不知多少心. 剛上初中時候 連續高燒一個星期了, 體溫降了又升, 天天輸夜, 晚上媽陪床. 記得有一晚我做夢, 夢到自己在玩雙杠忽然失手了, 嚇得手亂抓. 媽搖醒我, “怎麽了? 我用背子壓著你的手趴著睡了會兒, 你的手猛一抬嚇了我一跳.” 護士來打針的時候說, “丫頭你快點好吧, 你媽急的哭好幾次了.” 西藥吃了沒什麽效果, 媽就請一個有名的老中醫給我看, 熬好了藥送到醫院, 我憋著一口氣喝藥, 實在受不住全吐了出來, 媽氣極了, “好不容易給你熬好, 你都吐了這病怎麽能好.” 一次不確定的歸期, 一進家, 媽把我抱在懷裏哭. 印象中那是唯一一次媽媽的感情如此外露. 姐姐說, 這幾天我們天天去接你都沒接到, 今天媽賭氣說不去了, 你倒回來了. 在家和媽嘔氣也不少, 有時媽就歎口氣說, 等你自己做了母親才能體會當媽的心情. 姐姐自從有了自己的寶寶, 給我的信裏一大半都是孩子. 其實, 不知從何時起, 我想我開始學著去體會父母心, 而這遙遠的距離讓我對他們的安慰僅存在於口頭上.

夜, 天花板有這段戲, 總關不上心裏的放映機. 天花板上一如昨天, 什麽都沒有. 可我眼前, 似乎能看到母親欲睡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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