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司令是也

回歸原始主義者兼動漫發燒友
個人資料
窈窕淑女司令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正文

〖天才和瘋子(6) -多重人格〗

(2010-03-26 23:15:33) 下一個
很多精神病患者都是在小的時候受到過各式各樣的心理創傷。有些創傷的成因在成人看來似乎不算啥,根本不是個事兒。但是在孩子的眼中,周邊的環境、成人的行為所帶來的影響都被放大了,有些甚至是扭曲的。很多時候,也正是如此,有些人藉此得到了常人得不到的能力——即便那不是他們希望的。
  
  鑒於此篇偏長,故拆分為兩個章節。
  
  《不存在的哥哥》
  
  坐在我麵前的這個患者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又高又壯,五官長得還挺楞。但是說話卻是細聲軟語的,弄得我最初和他接觸經常適應不過來。不過通過反複觀察,我發現我應該稱呼為“她”更合適。我文筆不好沒辦法形容,但是相信我吧,用“她”是最適合的。
  
  我:“不好意思,上周我有點兒事兒沒能來,你在這裏還住的慣嗎?”
  
  她:“嗯,還好,就是夜裏有點兒怕,不過幸好哥哥在。”
  
  “她”認為自己自己有個哥哥。實際上沒有——或者說:很早就夭折了,在“她”出生之前。但麻煩的是,“她”在小時候知道了曾經有過哥哥後,逐漸開始堅信自己有個很會體貼照顧自己的哥哥,而“她”是妹妹。在“她”殺了和自己同居的男友後,“她”堅持說是哥哥幫“她”殺的。
  
  我:“按照你的說法,你哥哥也來了?”話是我自己說的,但是依舊感覺有一絲寒意從脊背慢慢爬上來。
  
  她微笑:“對啊,哥哥對我最好了,所以他一定會陪著我。”
  
  我:“你能告訴我他現在在哪兒嗎?”
  
  她:“我不知道哥哥去哪兒了,但是哥哥會來找我的。”
  
  我覺得冷颼颼的,忍不住看了下四周灰色斑駁的水泥牆。
  
  我:“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你殺了你男友,還是你哥哥殺了你男友,還是你哥哥讓你這麽做的?”
  
  “她”低著頭咬著下唇沉默了。
  
  我:“你自己也知道,這件事兒不管怎麽說,都有你的責任,所以我會跟你談了這麽多次。如果你不說,這樣下去會很麻煩。如果你不能證明你哥哥參與這件事兒,我想我不會再來了,我真的幫不了你。你希望這樣嗎?”我盡可能的用緩和的語氣誘導,而不是逼迫。
  
  “她”終於抬起頭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不知道為什麽你們都不相信,我真的有個哥哥,但是他不說話就好像沒人能看見他一樣,我不知道這是怎麽了,但是求求你真的相信我好嗎?”說完“她”開始哭。
  
  我翻了半天,沒找到紙巾,所以隻好看著“她”在那裏哭。“她”哭的時候總是很小的聲音,捂著臉輕輕的抽泣。
  
  等“她”稍微好了一點兒,我繼續問:“你能告訴我你哥哥什麽才會出現嗎?也就是說他什麽時候才會說話。”
  
  “她”慢慢擦著眼角的淚:“夜裏,夜裏隻有我一個人的時候他會來。”
  
  我:“他都說些什麽?”
  
  她:“他告訴我別害怕,他說會在我身邊。”
  
  我:“在你夢裏嗎?”
  
  她:“不經常,哥哥能到我的夢裏去,但是他很少去,說那樣不好。”
  
  我:“你是說,他真的會出現在你身邊。”
  
  她:“嗯,男朋友見過我哥哥。”
  
  我:“是做夢還是親眼看見?”
  
  她:“親眼看見。”
  
  我努力鎮定下來強調調查的事實:“你的母親、所有的親戚、鄰居,都異口同聲的說你哥哥在你出生2年前就夭折了。你怎麽解釋這件事兒?”
  
  她:“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這麽說。”
  
  我:“除了你,你家人誰還見過你哥哥嗎?”
  
  她:“媽媽見過哥哥,還經常說哥哥比我好,不淘氣,不要這個那個,說哥哥比我聽話。”
  
  我:“什麽時候跟你說的?”
  
  她:“我小的時候。”
  
  我:“是不是每次你淘氣或者不聽話的時候才這麽說?”
  
  她:“我記不清了,好像不完全是,如果隻是氣話,我聽得出來。”
  
  我:“《三隻小豬》的故事是你哥哥告訴你的?”
  
  她:“嗯,我小時候很喜歡他講這個故事給我聽。”
  
  在這次談話前不久,對“她”有過一次催眠,進入狀態後,整個過程“她”都是在反複的講《三隻小豬》的故事,不接受任何提問,也不回答任何問題。自己一邊講一邊笑。錄音我聽了,似乎有隱藏的東西在裏麵,但我死活沒想明白為什麽。
  
  那份記錄現在在我手裏。
  
  我:“你哥哥什麽時候開始講這個故事給你的?”
  
  她:“在我第一次見到哥哥的時候,那時候我好高興啊,他陪我說話,陪我玩兒,給我講《三隻小豬》的故事。說它們一起對抗大灰狼,很團結,尤其是老三,很聰明…………”
  
  她開始不管不顧的講這個故事,聽得時候我一直在觀察。突然,好像什麽東西在我腦子裏閃現了一下,我努力去捕捉。猛然間,明白了!我漏了一個重大的問題,這個時候我才徹底醒悟過來。在急不可耐的翻看了手頭的資料後,我想我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
  
  等“她”講完故事後,我又胡扯了幾句就離開了。
  
  
  幾天後,我拿到了對“她”做的全天候觀察錄像。
  
  我快速的播放著,急著證實我所判斷的是否正確。
  
  畫麵上顯示前兩天的夜裏都一切正常。
  
  在第三天,“她”在熟睡中似乎被誰叫醒了。“她”努力揉著眼睛,先是愣了一下,接著興奮的起身撲向什麽,然後“她”雙臂緊緊的環抱著自己的雙肩。而同時,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
  
  看得出那是一個男人,完全符合他身體相貌感覺的一個男人,那是他。
  
  我點上了一根煙,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後麵的畫麵已經不重要了,看不看沒所謂了。
  
  “她”沒有第六感,也沒有鬼怪的跟隨,當然也沒有什麽扯淡的哥哥。
  
  “她”那不存在的哥哥,就是“她”的多重人格。
  
第五篇《三隻小豬——後篇》
  
  大約一個月後,患者體內“她”的性格突然消失了,而且還是在剛剛開始藥物治療的情況下。
  
  從時間上看,我不認為那是藥物生效了。
  
  這種事情很少發生,所以我被要求再次麵對患者。雖然我反複強調我從沒麵對過他,但我還是再度坐到了患者麵前——即便那不是同一個人。
  
  通過幾次和他的接觸,我發現他是一個很聰明的人。理智,冷靜。就這點來說,和失蹤的“她”倒是一個互補。還有就是:他清晰的知道這是多重人格。
  
  現在我麵臨的問題是:如果,“她”真的不在了到好說了,因為犯罪的是這個男人,那麽他應該接受法律製裁。如果“她”還在,任何懲罰就都會是針對兩個人的——我是說兩種人格的,這樣似乎不是很合理。這麽說的原因是我個人基於情感上的邏輯,如果非得用法律來講……這個也不好講,大多數國家對此都是比較空白的狀態。反正我要做的是:確定他的統一,便於對他的定罪,而不是真的去找到“她”。
  
  
  
  《多重人格》
  
  他:“我們這是第5次見麵了吧?”
  
  我算了下:“對,第5次了。”
  
  他:“你還需要確定幾次?”
  
  我:“嗯……可能2到3次吧?”
  
  他:“這麽久……”
  
  我:“你很急於被法律製裁?”
  
  他:“是。”
  
  我:“為什麽?”
  
  他笑了:“因為我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犯下的罪行,我知道不能挽回任何事情,但是我的內心又非常痛苦,所以真心的期盼著的對我的懲罰,好讓我早點兒脫離這種懺悔的痛苦。這理由成立嗎?”
  
  我沒笑,冷冷的看著他。
  
  他:“別那麽嚴肅,難道你希望我裝作是神經病,然後逃脫法律製裁?”
  
  我:“你也許可以不受到法律的製裁,你可以利用所有盡心盡職的醫生和心理專家,但是即便你成功的活下來了,你終有一天也逃脫不了良心的製裁。”
  
  他:“為什麽要裝聖人呢?你們為什麽不借著這個機會殺了我呢?說我一切正常,是喪心病狂的殺人犯不就可以了嗎?”
  
  我:“我們不是聖人,但是我們會盡本分,而不是由著感情下定義。”
  
  他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抬起頭看著我:“我把她殺了。”
  
  我依舊冷冷的看著他,但是,強烈的憤懣就是我當時的全部情緒。
  
  他也在看著我。
  
  幾分鍾後,我冷靜下來了。因為我發現一個問題:他為什麽會急於被法律製裁?他應該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罪行結局肯定是死刑,那麽他為什麽這麽期盼著死呢?
  
  我:“說吧,你的動機。”
  
  他咧開嘴笑了:“你夠聰明,被你看穿了。”
  
  我並沒他說的那麽聰明,但是這點邏輯分析我還是有的。
  
  如果他不殺了她,那麽他們共用一個身體就構成了多重人格。多重人格這種比較特殊的“病例”肯定是量刑考慮中的一個重要因素,而最終的判決結果極可能會有利於他。但是現在他卻殺了她,也就是說不管什麽手段,人格上獲得統一。統一了就可以獨自操控這個身體了,但是統一之後的法律定罪明顯會對他不利,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了死?這違背了常理。這就好比一個人一門心思先造反再打仗,很幸運的奪取了天下卻不是為了當皇帝而是為了徹底毀滅這個國家一樣荒謬。而且,從經驗上來講,如果看不到動機,那麽一定會藏有更大的動機在更深的地方。這就是我疑惑的最根本所在。
  
  我:“告訴我吧,你的動機。”
  
  他認真的看了我一會兒,歎了口氣:“如果我說了,你能幫助我死嗎?”
  
  我:“我沒辦法給你這個保證,即便那是你我都希望的,我也不能那麽做。”
  
  他嚴肅的看著我,不再嬉皮笑臉:“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給她講《三隻小豬》的故事嗎?”
  
  我:“這裏麵有原因嗎?”
  
  他沒正麵回答我:“我即將告訴你的,是真實的。雖然你可能會覺得很離奇,但是我認為你還是會相信,所以我選擇告訴你。不過在那之前,你能把錄音關了嗎?”
  
  我:“對不起我必須開著,理由你知道。”
  
  他又歎了口氣:“好吧,我告訴你,所有。”
  
  我拿起筆準備好了記下重點。
  
  他:“也許你隻看到了我和她,但是我想讓你知道,我們曾經是三個人。最初的的他,已經死了,不是我殺死的。”
  
  我抬起頭看著他。
 他舔了舔嘴唇繼續說:“我給你講個真實版《三隻小豬》的故事吧:三隻小豬住在一棟很大的宮殿裏,開始的生活很快樂,大家各自做各自擅長的事情,有一天其中的兩隻小豬發現一個可怕的怪物進來了。於是那兩隻小豬一起和怪物搏鬥,但是怪物太強大了,一隻小豬死掉了。在死前,他告訴參加搏鬥的兄弟,希望他能打敗怪物,保護最小的那隻小豬。此時最小的那隻小豬還不知道怪物的存在。於是沒有戰死的這隻小豬利用宮殿的複雜和怪物周旋,同時還要保護最小的那隻,甚至依舊隱瞞著怪物的存在。這樣過去了還就。但是,他太弱了,根本不可能戰勝怪物。而怪物一天天的越來越強大,以至於他一切工作都不能再做了,專心的在和怪物周旋。有一天,怪物占據了宮殿最重要的一個房間,雖然最後終於被引出去了,但是那個重要的房間還是遭到了嚴重的破壞。宮殿出了問題,事情再也藏不住了。但是最小的那隻小豬很天真,不懂到底是怎麽了,於是肩負囑托的那隻小豬撒謊說宮殿在維修,就快沒事兒了。他還在盡可能的保護著她,並且經常會去利用很短的一點兒時間去看望、安慰最小的那隻小豬,不讓她知道殘酷的真相……這不是一個喜劇……終於怪物還是發現了最小的那隻小豬,並且殺死了她……最後那隻、也是唯一的那隻小豬發誓不惜一切代價複仇,他決定要燒毀這座宮殿,和怪物同歸於盡…………這就是《三隻小豬》真正的故事。”
  
  他雖然表情平靜的看著我,但是眼裏含著的淚水掩飾不住那故作鎮定。
  
  我坐在那裏,完全忘了自己一個字都沒有記,就那麽坐在那裏愣愣的聽完。
  
  他:“這就是我的動機。”
  
  我努力讓自己的思維回到理智上:“但是你妹妹……但是她沒有提到過有兩個哥哥……”
  
  他:“他死的時候,她很小,還分不大清楚我們,而且我們很像……”
  
  我:“呃……這不合情理,沒有必要分裂出和自己很像的人格來。”
  
  他:“因為他寂寞,他父親死於醉酒,這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他身邊的人都不同情,反而嘲笑他,所以他創造了我。他發誓將來會對自己的小孩很好,但是他等不及了,所以單純的她才會在我之後出現。”
  
  我:“你說的怪物,是怎麽進來的?我費解這種…這種…人格入侵?解釋不通。”
  
  他:“不知道,有些事情可能永遠沒有答案了……也許這是一個噩夢吧?。”
  
  現在不知道的是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我明白這聽上去可能很可笑,自己陪伴自己,自己疼愛自己。但是如果你是我,你不會覺得可笑。”
  
  我覺得嘴巴很幹,嗓子也有點兒啞:“嗯……如果……你能讓那個……怪物成為性格浮現出來,也許我們有辦法治療……”我知道我說的很沒底氣。
  
  他微笑著看著我:“那是殘忍的野獸,而且我也隻選擇複仇。”
  
  我:“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他:“很荒謬是吧?但是我覺得:很悲哀。”
  
  我近乎偏執的企圖安慰他:“如果是真的,我想我們可能會有辦法的。”
  
  我明白這話說的多蒼白,但是的確我不知道除此之外還能說什麽。
  
  
  
  不久後,就在我絞盡腦汁考慮該怎麽寫這份報告的時候,得知他自殺了。
  
  據當時的在場的人說,他沒有征兆的突然用頭拚命的撞牆好多次,直到鮮血淋漓的癱倒在地上。
  
  他用他的方式告訴我,他沒有說謊,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瘋了。
  
  這個事件之後,時常有個問題會困擾著我:真實的界限到底是怎樣的?有沒有一個適合所有人的界定?該拿什麽去衡量呢?
  
  我始終記得他在我錄音筆裏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好想再看看藍天。”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