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 (90)
2006 (66)
2008 (72)
2009 (108)
2011 (74)
2016 (9)
2019 (1)
當我第一次讀溫瑞安的“四大名捕”係列正直我讀了十幾遍金庸,古龍,讀得自己都膩膩歪歪可又覺得沒讀夠武俠的時候,真是有種“驚豔”之感。可當時能找到的隻有這“四大名捕”的一套書,所以一直覺得意猶未盡。
金庸的武俠細膩嚴謹,古龍的飄逸瀟灑;金的實些,古的虛些;金庸擅長大場麵可以把眾多的人物寫得個性鮮明一絲不亂;古龍則可以下筆不多卻給予你很多的想象空間。溫瑞安的武俠和金古都不大一樣:他的“四大名捕會京師”偏近古龍風格但加了些偵探破案,和一些他自己的理念。故號稱“超新美學武俠”。
溫瑞安早年是個詩人,並以詩知名於星馬港台。青年時在台灣創辦“神州詩社”,因為聲勢浩大引起台灣當局忌諱,結果用政治冤獄打散了他的詩社。他到香港後又組織了名為“自成一派”的文化團體,帶著一幫人練武、研習醫卜星象等等。
我最近找到幾本溫的“神州奇俠”係列和“四大名捕鬥將軍”,看了後則大為失望,遠不及十年前的感覺。列出以下不滿之處:
人物繁多
- 溫常常毫無必要的創造出眾多的人物並冠以怪怪的名字,使得故事情節發散淩亂。武俠小說雖然提倡自由想象發揮但要有節製並合乎情理。夾帶私貨
- 溫常把他的流水帳日記寫在小說章節的後麵,比如第五章後附“香港作家協會邀請在寫作班講課”,第十章後“稿於與蘋果、沙梨、山山、寶寶聚會後”第十五章“家父冥辰,蘋果接寶寶不遇。。。”。非常非常的不酷!!! 要知道武俠之魅力就在於超越於我們的柴米油鹽的日常生活,使我們那神遊在一個不同的世界裏。溫瑞安把他的日常瑣事寫在書裏,絕對破壞這種氣氛和感覺私貨人物
變態描寫
- 有一套(暗紅慘綠什麽的)有很過分的性描寫,比如父親強奸女兒一類的。看了很汙濁的感覺,和看武俠所期待的飄忽俠義相左。溫似乎很喜歡古龍創造的蜀中唐門,雷氏霹靂堂等門派,幾乎每本書裏都大用特用。
讀一本好書可以讓我欣喜快樂,有些書翻一翻就知道不是好書,所以根本不用浪費時間。還有些書讀完之後才覺得上當。總之,重讀溫瑞安的經曆不太愉快。
(MAYBE IT’S ONLY ME) - 我雖無確鑿證據但及其懷疑溫將他“自成一派”小團體中的哥們姐們寫入他的小說裏。溫似乎是個熱衷團體/群體行為的人,周圍總圍繞許多追隨者(蘋果、沙梨、山山、寶寶等)他毫無必要的創造出的眾多的人物中大部分是他的哥們姐們,為讓他們高興,我猜。可是讓讀者及其不爽。
記得當初高中時我讀溫瑞安的小說,隻比上海曹正文的評論文章出來早一點點,所以當時並不知道溫瑞安是誰,但“神州奇俠”係列一讀之下,驚為天人。當時覺得此人才氣縱橫,兼有古龍語言方麵的奇巧,和金庸情節安排方麵的大氣,更可貴的是那份激情,那份震攝人心的豪氣。小說以古籍中嶽飛的事跡夾入情節,以滿江紅詞回環詠歎,令人回腸蕩氣,須發戟張。讀之激發胸中至大至剛的愛國正氣,當年竟令我手中執卷而坐不安席。
後來知道神州奇俠是他18歲時候的作品,對此人才氣,不禁神往。
說起來,溫瑞安在時代安排方麵的漏洞野也未免太大:四大名捕和他們的“世叔”諸葛先生,比“神州奇俠”的蕭秋水要晚(“神州無敵”卷裏,在眾英雄趕赴神州武林盟主擂台途中,遭南宮世家的“鴻門宴”截殺那一段,曾提到擂台的官方主持人,是當時剛剛嶄露頭角的年輕時代的諸葛先生);而蕭秋水是在嶽飛時代,四大名捕卻是在北宋初年與蔡京童貫鬥。溫瑞安後來意識到這個漏洞,曾試圖彌補,把蕭秋水所仰慕的英雄,給改成了比蔡京時代更早的宋初狄青。我讀過他修改以後的“神州奇俠”,覺得是失敗的,感染力遠沒有原先大。
也許是年輕氣盛,溫瑞安在寫蕭秋水時有意無意幻化進了自己的影子。盡管整部小說有這樣那樣的毛病,比如包三哥提到人物臉譜化,情節不合理等,但是“神州奇俠”最感人的是“氣”,年輕的朝氣,和民族的正氣。
溫瑞安的文字功底,相當有天分,這一點後來也害了他走入魔道裏去。抒情文字最漂亮的,我覺得是“殺楚”和“易水寒”。 盡管逆水寒在情節上顯得重複和拖遝,但是僅憑他的抒情文字,就頗有可觀。還有散見於溫瑞安小說裏,時時處處的那些“靈光一現”:比如在寫到鐵星月等一眾朋友看到蕭秋水和唐方重逢,都躲了開去,“小聲說,大聲笑”,僅6個字,活靈活現,筆觸細致入微。許多情,很多事,在這6字之外,盡付不言。留白小唐詩。
而“神州”人物,我以為最成功的是柳五公子柳隨風,尤其是蕭家劍廬外遇群雄圍攻被擒那場,挑少林武當,似乎壞事做絕;偷襲強敵得手,用人質來要脅的,卻是公平一戰。每部小說裏都有介於正邪之間的人物,而柳隨風卻是其中的極致,這一章書裏的誌氣,傲氣,邪氣,正氣,甚至溫柔體貼,正邪之間觀止矣。
大家注意到,溫瑞安小說最好的故事,都是他少年時代激情四溢的產物,“四大名捕”和“神州奇俠”兩個係列,都是他20歲以前的作品。越到後來,越無可觀,有江郎才盡的感覺。這在“說英雄,誰是英雄”係列表現得最明顯:係列開始,王小石白愁飛的恩怨,仍然寫得引人入勝(“溫柔一刀”),到中間元十三限敗亡,就開始有點不知所雲,連手槍都出來了,最後的“朝天一棍”,“天下有敵”,基本上一部小說就是一兩個打鬥場麵的詳細描寫,已不忍卒讀。
溫瑞安後期的作品,長篇的,有幾個特點令我很不喜歡,一是大量的篇幅僅僅寫一兩個打鬥場麵,情節幾乎沒有發展,象“天下有敵”;二是場麵過於血腥暴力,開始為描寫暴力而暴力,象“妖紅”“慘綠”;三是時空倒錯,例如“縱橫”裏麵縱劍對橫掌,橫掌是鐵手,這沒有問題,但是縱劍孫青霞的武器之一,琴,居然是衝鋒槍。“說英雄誰是英雄”係列,元十三限敗亡時,出現了手槍,和爆炸;而迷天七聖盟的關七,居然是坐飛機離開的。要知道,時代背景可是北宋年間哦。第四,是後期溫瑞安似乎有向神秘小說發展的取向,象“四大名捕打老虎”和“猿猴月”。
後來的溫瑞安,求新求變過甚,他的文字功底本來是小說的一個強項,但後期玩弄文字遊戲的痕跡越來越明顯,可以說走火入魔。小說越寫越亂,越寫越濫,雖然依然是才氣縱橫,但已經不複是當年令人驚喜的溫瑞安了,他的作品,也很難再叫做武俠小說。可以比喻為,是武林絕頂高手練功走入魔道。
溫氏的文字,所謂鬼才。但是看這些文字為什麽服務。在“誰是英雄“係列,連續幾十章的標題都是“機”,從“危機”“轉機”,到“飛機”“宇宙穿梭機”,作者本人直認就是在玩文字遊戲。又或者製造怪力亂神的恐怖氣氛,他的“今之俠者”有一篇,加上“打老虎”“猿猴月”,都走向神秘小說,而“妖紅”“慘綠”,連神秘小說也稱不上,純粹是在玩弄文字惡心人了。
倒是溫氏的短篇小說,象“七邦八會九聯盟”係列,因為篇幅短小,入魔道不遠而複,卻時常給人一些意外,尚可一讀。有些文字,雖然不類傳統武俠小說,尚可歸入“現代藝術”(換句話說,就是“時髦的不知所雲”)之類,比如“反武俠小說”,但還不令人討厭。
<<寒夜聞霜笑殺人——也談溫氏武俠 >> 包不同
記得最早接觸溫瑞安是小學兩年級去農村的那個冬天。一位長輩看我在屋裏無所事事,就丟給我兩本書,一本是《笑傲江湖》第二冊(那時讀武俠常常湊手邊顛來倒去讀,後來一部《神雕俠侶》也是按二一三四的順序分卷讀完的),另一部封麵上題的是“四大名捕”,還畫了個執刀的盤辮武人,書裏另繪有幾幅蠻不錯的清人俠士插圖,以致我最初錯覺四大名捕寫的是清代故事。我那時邊吃花生糖邊讀,兩本書都極精彩,書讀完花生糖紙已堆了一桌。如今舊書重讀,鼻邊似乎還隱隱飄著花生糖的香氣。
那本《四大名捕》打開一看,由兩個各自獨立的中篇組成,標題分別是《碎夢刀》、《大陣仗》,當時可真讀得冷汗淋漓欲罷不能。後來又在同窗家偶爾讀了小半本《骷髏畫》;到高中時終於向一位俠友借全《四大名捕》才真正過了把癮。從此迷上了溫瑞安,於是追根尋底想方設法把他所有作品全部啃完直到大倒胃口才罷手(包某的脾氣是喜歡一個作家就非死纏爛打到底不可),因是我對溫氏武俠便有了些獨特的情結,到末了發展成恨鐵不成鋼的氣惱。
溫氏對當代新武俠的創作影響很大(有個叫時未寒的青年作家仿溫惟妙惟肖),主要成就大約在於三方麵:比較成功的將現代詩引入了武俠小說、繼古龍之後推進了武俠與偵探懸念的強強聯合、以及強化了江湖幫派的政治氛圍。下麵按溫氏大致的創作順序作一簡評。
溫氏早期的扛鼎之作是以蕭秋水為主角的《神州奇俠》,該書共分八卷,名字大多起得豪氣縱橫,分別是《劍氣長江》、《兩廣豪傑》、《江山如畫》、《英雄好漢》、《闖蕩江湖》、《神州無敵》、《寂寞高手》、《天下有雪》(大陸大多合成四冊出版)。這部小說以南宋為背景年代,人物浩繁情節悠長,大致寫蕭秋水建立的神州結義與權力幫、朱大天王三派間的互鬥,都到最後人物幾乎全部死完了事(這也是溫氏早期對人物命運的一貫處理方式)。該書的缺陷很多,比如人物符號化、情節不符邏輯等,不過也有值得肯定之處,比如處理幫派群毆場麵時能顧此及彼、眾多高手出場也算錯落有致、人物武功幫派名字起得頗具詩意(這是溫氏的強項),最後值得一提的是,該書是溫氏作品中為數不多最終能殺青的長篇。曾一度看到《卡通王》上連載《神州奇俠》改編成的漫畫,估計後來很可能中途夭折了。
《神州奇俠》之後溫氏攜餘勇一氣寫了神州外傳《血河車》(是改寫前人作品,共分四卷,名字有趣,偷了莊子的《大宗師》、《逍遙遊》、《養生主》、《人間世》,主人公叫方歌吟)、神州後傳《大俠傳奇》,稍後又出了神州別傳《唐方一戰》(往往與另一後期中篇《俠少》合出)。《血河車》與《大俠傳奇》都是寫發生在神州正傳若幹年後的故事,與蕭秋水本人隻扯了一點邊,也算沾到了光。這也是溫氏早期難能可貴最終完成的另兩部長篇,可惜都沒能超越《神州奇俠》。《唐方一戰》完成較晚,風格已與前三部迥異,應屬中期作品。因篇幅較短、情節也顯蒼白空洞,往往不能給讀者留下深刻印象。
早期的另一個係列叫《白衣方振眉》(大約因為老溫原女友姓方,因之酷愛以方姓給主人公命名。此書共分《龍虎風雲》、《長安一戰》、《落日大旗》、《試劍山莊》、《小雪初晴》五個中篇。)也常為讀者津津樂道。雖然名字起得瀟灑出塵,此書仍未脫《神州奇俠》的濫觴,其中《龍虎風雲》有大段情節與《劍氣長江》相仿佛。唯一寫得較有特色的是最後一篇《小雪初晴》,內容涉及到用蠱,且有懸疑意味。
下麵就輪到《四大名捕係列》了,作者明明聲稱四大名捕的故事晚於神州奇俠(溫氏喜歡將人物、門派、武功、江湖曆史在作品中一脈相承,既構架了龐大的溫氏江湖,也弄巧反拙製造了不少笑話。後來還有好事者把他筆下的門派人物開了一張嚇人的長長清單,其實看作品關鍵還是看幾個有血有肉的)但又標明發生在北宋年間,後來一直將錯就錯寫了下去,好在讀者都不是有考據癖的曆史學家,圖個熱鬧就成。溫氏最早寫四大名捕大約才十幾歲,寫的是兩個習作型中篇,即《四大名捕震關東》的《追殺》、《亡命》兩篇,其中已有冷血、追命、周白宇等在後續作品中屢次登場的人物。這兩篇的價值相當於古龍早期的《蒼穹神劍》,溫氏每次出全集都一如既往不加修訂不負責任的把它們搭售給讀者。
然後是更成熟的《四大名捕會京師》,很多讀者對這部作品念念不忘。《會京師》有五個獨立中篇合成,分別是《凶手》、《血手》、《毒手》、《玉手》、《會京師》五篇。前四篇各寫一位名捕獨立辦案,第五篇四大名捕聯合辦案。該書寫的鬼氣森森、血光點點,雖然從情節設計到結構章法都不乏可圈可點之處,但仍欠缺溫氏創作頂峰的那股神韻,結局也大多還是除四大名捕外正邪兩道高手死個精光,由此亦可見溫氏殺性之重。
接下來始步入成熟期,出了《四大名捕大對決》係列,四個中篇加《殺楚》、《骷髏畫》、《逆水寒》。四個中篇分別是《碎夢刀》、《大陣仗》、《談亭會》、《開謝花》,我欣賞此四篇更勝《會京師》的五個故事。不同於以往的打打殺殺,這四篇的懸念設置頗具匠心,偵破筆法直追古龍鼎盛期的《鐵血傳奇》。另外,溫氏將詩意引入作品,此處已初見端倪。比如寫周白宇與霍銀仙的偷歡之夜,偏偏加了一句跛僧在街頭吹笛而過的閑筆,烘托氣氛效果極佳。除小巧玲瓏的好處外,四篇中名捕的形象也較《會京師》愈加豐滿。
《殺楚》是溫氏極佳的一部長篇,有些意猶未盡,不過情節還算完整。雖有追命參與,故事主角其實是少年方邪真。它講述了一名少年高手如何卷入洛陽四公子的爭鬥旋渦,同時又附帶另一樁曆史懸案及由之衍生的複仇情節。書中池日暮、劉是之等次要人物(甚至可說是反派)都寫得入骨三分,對士的角色定位也顯得斟酌再三,這些令該書成為溫氏小說中所罕見的深刻揭露殘酷江湖規則的力作。另外該書詩意漸濃,意境烘托得心應手,竊以為猶勝古龍。溫氏後來狗尾續貂寫了續集《破陣》、《驚夢》,為後期失敗之作的洋洋隊伍又添了兩名成員。
《骷髏畫》揭露了一個宮廷大陰謀,故事有冷血參與,前半部的主角卻是一名普通鏢師唐肯。用武功平平的人物作主人公需要很大膽量,因為一個角色的武功往往決定了他的江湖地位和觀察視角。如果說諸葛先生觀察全局用的是俯視,四大名捕捕盜拿賊最多取的是平視,而唐肯的浪跡江湖則是仰視了。什麽人武功都比他強、地位都比他高,你叫他怎麽活?溫氏偏偏能利用他的特點,使他更輕易接近讀者,更輕易取得讀者的代入感,而讀者事後發覺唐肯視角中的江湖更顯險惡可怖、血腥恐怖。讀過此書的人一定不會忘記開篇的那段監獄生活,那是一座真實可信觸手可及的人間地獄,沒有絲毫被扭曲誇張的感覺(後來溫氏《刀叢裏的詩》、《七大寇》中也有類似情節,都較此篇遜色)。書中冷血表現差強人意,而出彩的除了唐肯還有次要人物關飛渡、聶千愁、李玄衣、丁裳衣、甚至反派言氏兄弟。溫氏不善寫女人(隻比古龍稍強),不是寫成蕩婦,就是清純的有些弱智。此文中的丁裳衣、與《七大寇》中的楚杏兒、《布衣神相》中的方輕霞都算是塑造的不錯的。“寒夜聞霜笑殺人”這句詩也出自此書,是其中反派人物魯問張的外號。包某覺得此句最能體現溫氏武俠的精髓:詩意的血腥與雅致的肅殺之氣。
雖然有那麽多人推崇,我還是不喜歡《逆水寒》。感覺整個故事處理得過於脫遝,寫逃亡拖拖拉拉了幾十萬字,無非是一批又一批的追兵、一個接一個的棲身地,全書欠曲折變化,最後又是以大麵積傷亡收場。這個故事沿用了《會京師》中的戚少商這個山賊作主角(他在後來的《群龍之首》中再次登場),是溫氏的又一次試探,從此溫氏的主人公們開始大踏步從廟堂向江湖進軍了。值得一提的是,逃亡故事最後變成了一處荒誕劇,結尾四大名捕中的鐵手對捕快生涯提出質疑且暫時離職,也似乎給讀者(也許包括作者)對江湖多提供了一個觀察角度。
溫氏中期的另一部佳作是《布衣神相》,分別由《殺人的心跳》、《葉夢色》、《刀巴記》(分《取暖》、《刀巴記》、《死人手指》、《翠羽眉》四個中篇)、《天威》等中長篇組成。主角是相師李布衣,故事以正道刀柄會與黑道天欲宮的鬥爭為主線,寫得正邪交錯神魔共現,色彩繽紛又法度謹嚴。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其中賴藥兒、柳焚餘、方輕霞等人物塑造的極富生命力,次要人物如藏劍老人、何道裏、傅晚飛、諸葛半裏、項笑影、湛若飛等也寫得有聲有色。其中《翠羽眉》對於愛恨欲情的心理挖掘頗見功力,可算溫氏中篇裏的翹楚。李布衣的觀相參因給讀者以濃重的神秘感;《天威》中大破五行陣寫得匪夷所思又活靈活現;《殺人的心跳》中的心魔殺人則別出心裁,獨具驚心動魄的效果,這些都折射了溫氏的豐富想象力。《布衣神相係列》總體上寫得沒頭沒尾,不但有許多曆史問題沒交代清楚,也未能給主線情節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這是溫氏創作態度缺乏責任感的起始)。
中期另一部值得一提的長篇是同樣未完成的《七大寇係列》(也有出版作《淒慘的刀口》),其中《淒慘的刀口》、《祭劍》似可獨立成篇,其餘《闖將》、《戰將》、《鋒將》等等(究竟有多少個“將”,包某也記不清了。溫氏自此始喜玩弄文字遊戲,後來愈演愈烈薪火燎原。)則連成了另一個相關的長篇故事。雖名《七大寇》,其實主人公隻沈虎禪一個,其餘唐寶牛、方恨少是陪襯,另外四寇幾乎沒有出場,背景時間則與四大名捕相同。《淒慘的刀口》是個典型的偵破故事,整篇故事發生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有些舞台劇的感覺。開端鋪墊的極有層次,中端懸念重重峰回路轉,直到最後才真相大白(我以為該篇猶勝古龍大而無當的長篇推理《蝙蝠傳奇》)。《闖將》係列成功之處在於大段江湖集團對陣格殺的場景描述,其中沈虎禪與蛇鼠一窩的激戰令閱者難忘,與棕紅黛綠一潑風的搏殺色彩描寫極鋪張(又是詩的筆法),令人想起張藝謀的《英雄》。該書中對於江湖集團之間的對峙及集團內部的互鬥寫得入木三分,這一特色在《說英雄誰是英雄》係列中被進一步拓展且更趨複雜。另外,作品視點正式由官府轉向草寇,算是立意上的一大革新。可恨老溫沒把故事寫完,弄得讀者很生氣、後果很嚴重。這個錯誤分量遠重於《布衣神相》。
溫氏中後期還寫過一個不太引人注目的中篇《殺人者唐斬》(拍成了張豐毅、關之琳主演的電影),寫的是明代行刺宦官的刺客,他在年代上又偏偏要與《七大寇》、《布衣神相》產生裙帶關係,結果顧此失彼又犯了年代錯誤。該篇分上下兩節,短小精悍、殺氣騰騰,首尾又互相呼應,是極富懸念的中篇佳作。尤其是開篇的伏殺一場戲,緊張程度超過古龍《孔雀翎》的序幕。它同時闡述了義士在亂世中不同於捕快、盜寇的第三種生存方式——刺客(孔子也說對“仁”的理解是多意的)。說到此處又記起溫瑞安曾揚言要寫一部以抗金為背景的中篇,叫《風雪林畔》,創意業已敲定,我本來很看好,可惜他遲遲未能動筆。另一部與唐斬同一背景的長篇《遊俠納蘭》(其中有唐斬這個人物)寫的散漫而陳腐,是中後期的失敗之作。
溫氏最後一部有影響的也是規模最大的長篇係列是《說英雄誰是英雄》,名字打得很響。該係列背景與四大名捕相同,由《溫柔一刀》、《驚豔一槍》、《一怒拔劍》、《傷心小箭》(自這部開始大玩惡心的文字遊戲)、《朝天一棍》、《群龍之首》、《天下有敵》七部長篇連綴而成,可說氣勢非凡。該書以京城白道幫派金風細雨樓與六分半堂的鬥爭為脈落,人物過於龐雜(不少自前麵作品移來湊數),正是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連四大名捕也不時前來客串一下。總體看一部不及一部,《溫柔一刀》自成一體,都算是格局圓全的,好像還得了全國圖書獎。其餘的熱鬧則熱鬧,隻是嫌拖泥帶水,情節支線攀附的太多,武功也越來越奇妙的象《蜀山》神話,到第七部《天下有敵》文風走火入魔不堪收拾。老溫口口聲聲說要寫完這個係列,怕是已力不從心難以為繼,留下一個爛攤子被讀者臭罵。
四大名捕偏近後期的作品是《四大名捕鬥將軍》,分別由《少年冷血》、《少年追命》、《少年鐵手》組成(作者原擬寫《少年無情》也是空口說白話,後來倒被偽作搶了先,害得老溫一再申明),故事沒寫完。這部作品處於臨界狀態,有可取之處,隻是文字遊戲已經玩得很惡劣(許多武林人物無端用起了洋名,比如“黎巴嫩”;版麵上常常一行一個字)。有評論還說這是溫氏的獨特風格,不知安的什麽心(包某終於知道什麽叫“捧殺”了)。該書可取的是情節架構——一個臥底的故事,即四大名捕如何打入“驚怖大將軍”淩落石的組織內部加以顛覆。敵中有我,我中有敵,很有點間諜戰的味道。說句公道話,排除文字的矯情,這部作品真還寫得不錯,因此許多讀者也期待著續集(老溫的又一筆文債)。小說後來被轉拍成電視劇,就竄改得麵目全非慘不忍了,這是比唯物主義更加普遍永恒的規律,所以老包奉勸諸位隻讀書別看電視。
溫氏後期的濫書多圍繞四大名捕展開,什麽《四大名捕鬥天王》、《四大名捕打老虎》、《四大名捕鬥僵屍》、《四大名捕震關東》,或文字跳躍回環,或通篇說理講史,或宣揚怪力亂神,或製造色情血腥,失去了詩的韻味,也缺乏起碼的文學水準和職業操守。每部都寫得半死不活又另起爐灶,大概是純粹出於商業考慮。此時老溫的創作靈感已日漸枯竭,寫作心態又日益浮躁,迷失在了自己修築的文字城堡中。
溫氏武俠短篇中有一部《雪在燒》寫得還不錯。其他微型武俠小說則寫得搞笑,象一出出歇斯底裏的笑話,完全是作者自我陶醉自我膨脹的產物。
現代的,老溫寫過一個六人幫係列但乏善可陳,比不上古龍偶一露崢嶸的《決不低頭》和《槍手•手槍》。他另一個短篇係列《今之俠者》中有篇《空手道》寫得很有血性,我後來讀到燕壘生的《武道》就想起了此文。另外,他還寫過一些現代懸念短篇倒還饒有趣味,不過比他的武俠小說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