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兔彈腿

軍隊的貪官是怎樣練成的,辦案機關是怎樣辦案的。
正文

軍隊貪官關押日記2017.5.10日 獨立後的軍事檢察院好是生猛

(2025-12-13 18:04:02) 下一個

  我是2017年3月21日到南海艦隊看守所,當時控製我們用筆,也沒有本,加之心情煩躁,對情況也不明,不具備寫日記的條件。現在開始寫日記了。

  作為貪官,和坐過牢的人,是不願意拋頭露麵的,更不願麵對鏡頭。但我為什麽願意公開日記,來講述自己的經曆呢?看了我的視頻,你就明白了,同時你還能知道別樣的官場生態和人情冷暖。

  十點半提審。審訊室那個破爛的三腳圓凳,換成了大大的木質太師椅。坐下後,有塊厚木板翻轉過來橫在腿上。鎖住後,人就不能站起了。這就是所謂的審訊椅嗎,這把定製的椅子估計要大幾百元。新添了設備了,看來看守所逐漸規範起來了。隻是太師椅過於寬大,椅背難以靠上去,靠久了屁股的尾椎有些痛,身子又難以挪動,反而難受了。

   李波和一名新檢察員來審訊,桌前擺了好幾瓶礦泉水,應該是看守所提供給他們的吧。身份不同,待遇就是不同啊!李波問我喝水不?我不想蹭要花錢買的瓶裝水,倒不如給我杯熱水;看守所平時不給我們熱水,現在給檢方熱水,倒不如就著機會蹭杯熱水。我就答曰:有熱水嗎?不想李波很生氣地說:我自己都喝涼水,你還想要熱水!就給了我一瓶礦泉水。

  李波對我很不滿意,說我沒氣節,這樣如何讓女兒看得起。搞得我雲裏霧裏,就問這麽和氣節扯上了,李波他也不願意進一步說明白。又說我交待案情不夠主動,像擠牙膏似的,問到哪說到哪,問一點說一點;到時法庭那30%的減刑部分是絕對不同意給我的。我答:事情都發生這麽多年,也不記得了啊,都是你們提示後我才想起來一些,配合著說的。李波還是說要多主動才對。

   李波給我看了本月5日,我交給海口軍事檢察院反貪局赫衛華局長的《委托聘請律師書》(這個稱謂是海口軍事檢察院的院長張帆在2017.03.19日第一次見我的時候,這麽介紹邊上的赫衛華的,後麵我才知道,海口軍檢沒有反貪局),李波還播放了他轉告我家人的電話錄音。播完後就盯著我說:打不過我了,請律師來幫忙對付我是不是?我答:不是這個意思,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谘詢律師,其實也可以問你們的,隻是你們礙於身份,可能不便回答,所以才請的律師。回到艙室後,我對自己的這個回答很不滿意,自己怎麽就這麽笨呢?應該這樣回答李波:請個律師就變成打你了,好吧,就算你這個說法有道理;你若不打我,我會打你嗎?看來,你內心把審訊我的案情看成打架了,是不是?我和你無冤無仇,你何必要像打架一樣來對付我呢?

  李波在筆記本電腦上播放《永遠在路上》的反腐記錄片,轉過屏幕讓我看。說要我好好接受教育,提高思想覺悟,別想對抗辦案機關。視頻裏開篇就是習近平的新年致辭,說要有貪必反、有腐必肅。我不禁疑問:當官的都在貪汙,能做到嗎?前段時間赫衛華審訊我的時候,也說到當前反腐是動真的。我答:若是真的反複,那就學學20年前的韓國總統金泳三,實行公務員財產公開啊!但是至今都不敢公布官員財產啊。這想著,李波坐到我邊上,問了我一些案情,我不得不分心一一作答(現在想來,這應是他們的審訊小技巧,趁著你注意力在電視上,沒有那麽強的防範心,就搞突襲審訊)。

  李波突然又說:你們南海艦隊財務處的馬五星,李浪濤兩個助理員很不配合,給臉色看,財務幹部牛×啊,老子有機會把他倆逮起來。我納悶怎麽扯上這倆個人了,和我案情無關啊!也不好多問具體情況,心想,財務幹部的確牛,但再牛×,也比不上你們政法係統的啊!財務人員隻是能夠給臉色,陰陽怪氣,拖延不辦,造成的傷害頂多是些許經濟損失和多跑腿。而紀委、檢察院、法院可以是直接控製你的身體,讓人肉體難受,讓你多坐牢,甚至拿家人來威脅;是直接翻臉罵娘,威脅欺騙引誘,無所顧忌的,因為被害者沒有機會向上級反映的,他們不用擔心,甚至是覺得這是應該的。具體到李波,何止是牛×哄哄,是高高在上、拍桌罵人,是如狼似虎。但我能這麽說他嗎,我敢這麽說嗎?這才是真正的牛逼:是你刁難羞辱了對方,而對方隻能逆來順受,絲毫不敢表露。我隻好說:李浪濤那麽年輕,是沒有機會撈錢的,你怎麽逮人家呢?李波語塞,就說:那把馬五星給逮起來,是可以的吧,他在三亞基地財務處幹了那麽多年,能沒事嗎?我不好再把事情弄大,換了個口氣解釋說:馬那時在三亞基地財務處也隻是個會計而已;也不管事的。李波說:他有那麽幹淨嗎?他們這個素質,是怎樣調到財務處的。我說:馬是陰差陽錯調進來的,李是處長胡慶揚調進來的,並講了些細節。

   李波又說我爸不配合調查,父親說他的銀行卡裏麵的錢是他自己的,再這樣就逮了他老人家,管他多大年紀,想隱瞞資產就全部抓起來。還說我兩規時對外傳紙條,造假軍官證、收回我在廣州基地的房子等。想到他之前講的把我弟弟抓起來,讓我媽媽兩個兒子都坐牢,管她現在身體怎麽樣(理由是我給弟弟賬戶上打錢了,我答:弟弟也給我打錢了啊。李波說我有一筆可以明確是贓款的15萬元錢款打給弟弟,就可以把他抓起來。我答弟弟也不知道這是贓款,且幾年前就還給我了啊,不知者不為過。李波說那可不管,先抓起來再說)!我心中又是不寒而栗,不敢回答李波,深怕惹怒了這個家夥。也感慨還是“刀把子”厲害啊!比較起來,當年我們財務幹部那點權力算個屁啊,自己還時刻告誡自己和部屬,別翹尾巴,讓來辦事的人員覺得財務部門是“門難進、臉難看、話難聽、事難辦”。

  李波又說:管你女兒是否快要高考,我就到湛江一中去問你女兒,讓她知道你被抓了;讓全校的人都知道她爸爸是個貪官被抓了,看她還有沒有臉上學。我答女兒現在都還未成年,我犯事那會兒女兒還在讀小學初中,她什麽都不知道,也和她無關,你有什麽事需要去問孩子?李波說你們要為女兒繳納學費了吧,去學校看看是不是用贓款繳納的。我答高中的學費才多少錢,以我倆口子的工資收入,這算不了什麽錢,怎麽會用贓款去繳納呢。李波答:我就要去問,怎麽呢!我心裏又是不寒而栗。

  李波還說到賀苗、鄭守林兩個當年的手下,說他們也經不住查,流露出要逮人的樣子。這李波太陰狠了;有權就任性;見誰都想逮!卻還說財務處的人牛?,也不想想自己多狂,說別人容易,對照自己難啊!

  檢察院垂直領導後,這幫檢察院的人員立馬獲得了獨立的檢察權,開始無所顧忌;又血氣方剛,加之當年檢察院被邊緣化,不受人待見,心中早就憋足了氣。現在站了起來,翻身做了主人,好是生猛,動輒就想要逮人,變著法子整人。當初自己也痛恨腐敗,希望監督機構尤其是自己所學審計專業對應的軍隊審計部門,能夠獨立,這樣才能靈魂歸來,發揮其應有的監督作用,淨化社會風氣。哪想到,獨立後的監督監察人員卻是這樣生猛:一旦有權,就不得了啦;猶如猛虎出籠,亂刨亂咬,把當初對得勢者的不滿全部發泄出來,逼迫當事人就範。

  軍隊審計機構獨立後也是如此。去年軍隊審計署到艦隊來審計,就態度凶狠,說抹臉就抹臉。當發現線索後,就赤裸裸地威脅當事人若不認賬,就查他2012年之前的賬目;當事人和我也算熟悉,平常都是和氣來往,包括審計人員;哪裏見到這樣的陣式,隻看得我目瞪口呆。之前的審計還用上了各種手段:可以監查你的短信,拆下辦公電腦硬盤去恢複數據,甚至把人趕出後搜查辦公室;這哪像審計啊,已然成了審案,哪是我當年千盼萬盼,希望審計機關靈魂回來後的依法審計、文明審計的樣子。那次對艦隊長達一個半月的審計,審計人員也很辛苦,期間他們還收到審計署的臨時通知,說有的單位在審計人員進駐後,因為審計工作方法、審計人員態度偏激,造成被審單位有人自殺,希望廣大審計人員注意態度方法。這下,審計組的人員就發牢騷,說已經是很小心的了,以後都不知道怎樣開展工作了。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一抓就死、一放就亂,哪邊都有意見。

   邊上的那個山東的劉檢察員看上去像個新手,估計是李波之前所說的從外單位借調來的人員,還沒有李波這樣顯露出主人般的霸氣。他說了在基層的不易,每月工資才7千元,家庭存款從來沒有超過10萬元,官兵們痛恨腐敗,對抓我們這樣的腐敗分子拍手稱快;因為我們貪腐,所以官兵的收入才這麽低。我聽了覺得好笑,我的這些腐敗能有“讓官兵收入這麽低”這麽大的效果就好了,也太高舉我了;看來劉還是不知道軍費有多少,哪些地方是大漏洞?我一時也不知從哪裏講起,就說:當官的誰不撈錢啊,你見到不撈錢的官了嗎?一條魚生病是魚的問題,一河魚生病是魚的問題還是水的問題。劉一下語塞,馬上就說,你這是狡辯,是胡說。我笑了笑說:那你認為我這句話錯在什麽地方,可以說理啊。劉無語,李波接著說:那我怎麽就沒有生病啊?我答:你還年輕(才是個副營職幹部,剛剛掌權),隻是在溝裏麵,還沒有遊到權力的河裏麵。李波也語塞。

  李波又威脅我說:你女兒的戶口轉到了廣州,是怎麽轉過去的?我可以把她給轉回來。我說你要轉回來可以啊,當初好多人都是這樣投機取巧搞假隨軍的啊;這樣的事情,三支隊多著呢,包括“方世旭”,支隊政委“張加宏”的和那個把短信轉發給張的軍交科長“潘建紅”這三個人,都是走的這條路子;潘的老婆還享受了廣州市安置隨軍家屬的政策,讓其長期沒有工作的老婆進了體製內單位,到亞運村看場館,舒服得很,每年有好幾萬元的收入呢;那你要不要把他們的戶口也都搞回來?李波盯了我一眼說:你以為到時搞不回來啊!我說行啊,法律不要從我開始,到我為止就行。李波語塞,又催促我看片子。

  我看了片子後問:為何不早點反腐?我也希望早點反腐啊!要是早點反腐,當年風氣也不會這麽壞,林潔(我們財務處另外一個副處長)這樣的瘋狂的人,也不會這樣得勢,自己也不至於鬱悶那麽多年;我也希望風氣好,能憑自己的業務能力幹工作,而不是靠給領導套錢來得到認可。

  李波說現在抓你還可以活著出去,比60歲抓時要好。我也不知李波是怎想的,就說:四十多歲正值壯年,還可以幹些事情,可以實現人生價值,撫養小孩送老人上山;到了60多歲已退休了,人生的意義已經不大了,混吃等死、早死晚死的事情。後麵李波又說賀苗,張浩紅都有林潔案情牽出來的線索,隻是沒有逮他們。看著李波的神態,像是可以逮他們,隻是不想逮而已,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拿捏中。我納悶賀苗、張浩紅這兩人和林潔的工作交集甚少,怎麽就扯上關係了?也納悶李波為何隻是講這兩個人,傳聞林潔案子牽涉的人多達上百人,大人物多的是,這兩個正團副團幹部算啥呢,都算不上林的親信。這個李波,說這話時就沒想到不逮捕牽出來的這些人,是對腐敗的姑息放縱,他不以姑息為疚,卻有弄權之快。多年呆在邊緣化的部門,長期處在被冷落的位子,今日突然掌權了,怎能不放縱;他在享受放縱權力滋味的時候還記得原則尺度在哪裏嗎?我又說:你說要抓這個抓那個的,那怎麽不去抓龍王啊?抓了龍王,我就相信這是真的反腐。李波聽了笑了笑說,放心,他跑不了,快了。邊上的劉好奇地問:誰是龍王啊?我倆聽了後覺得好笑,李波笑著望了劉一眼,又對我說:人家厲害啊,你有人家那麽厲害嗎?

   晚上李波又來,我把下午寫的讓父親賣股票還款的條子給他,說別嚇我家人了,我中午都沒睡著。他就說我監控中睡得香。我又解釋對伍勁東的事情忘記提及,是當初張帆檢長要我說自己的事情,所以才不提別人的。他答:相關案情的人員是要提的,該提得人也要提。總覺得這個李波特凶,說我廣州戶口、假軍官證事,雙規時傳條子、要抓我父母妻女弟、非要搞我貪三百萬以上判十幾年。我均做了回答,又說:林潔贓款近二千萬,才判十一年,我不可能比他還重吧。李波說你就十點五年吧,我一時語塞,他還是這麽凶。若是還有一種情況需要拒絕律師由檢察官推薦,他這種情況就是其中之一,我要請律師,這是場艱難的戰鬥,正是毛澤東說的那句話:以戰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和平求和平則和平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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