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詩《秘境》作者：漫黎

秘境｜漫黎

 

1

 

“沒有完整的孤獨，當然也沒有完整的安寧”

我不知道該如何扺達你——

以一座橋、一段路

或者經過那棵正在開花的李子樹

黑暗與光明，我們都僅僅隻是坐在

它們的對立麵

麵孔在閃光，在被虛構的秘密空間

仔細聽，還有你我悸動的息喘……

誰都渴求更進一步表達

以美、以真、以一匹馬的向前

美人玉背橫陳，在水之湄灣

壯士執劍，迎風獨孑孑

已有的鏡像大多是戲台上唱的那出才子與佳人

有時也當映射現實。譬如：

你在碼頭輕卸下纜繩，海風徐吹，夜的星子

凝視我們對望的雙眸，並無更多語言

 

 

2

 

橋的模樣，或平直、或圓拱

通往時間的莽蒼

馬蹄走過，車轍走過，打家劫舍的匪徒

也走過

腳步是沒有能力選擇遠行的方向

而遠行與遠方，多像一組失傳的諺語

中間隔著看不透的人心

它們在橋上，不必佯倚著水，就搖搖晃晃

旁觀者大抵很難知曉其間的秘密

那是永無法真正到達的地方

背影走遠數也數不清

許多事在黑暗裏腐爛，隨後掉入幽秘

終於變成別的東西。

 

 

3 

 

腳下路在歡唱。

為一次清醒地走出。

草地、水、早晨空氣裏透出的濕漉漉霧氣。

回憶是走遠的村落，在迷夢裏後退、再後退。

早前喝過茶的那個名為“天下一家“的茶館

因為擴地、還是因為易主

早就找不到了。

茶盞冰涼收攏不了一顆曾經滾燙的織女心

路過、錯過、別過都是過，沒有區別

小巷深處，褪色的標語

不講述辛苦，也不告慰幸福。

 

 

4

 

李子樹伸展出它的側枝

一隻不知名的小鳥恰巧停落

它的雙腳緊緊抓住這棵秋樹軀體的一部分

是必然還是偶然？

那從葉的色彩裏表達而來的火紅豐滿

仿佛內心裏早就準備好的光明

不用完成任何象征

向半空舉杯，歡樂，這條流淌於星漢遙遙相望中的河流，此刻，正奔湧向前。

雨水，酣暢、淋漓、久違，

終於落下。

在同一個時刻

你的白天恰也是我的了，當然更包括黑夜。

 

 

 

5

 

夜與石頭都在燃燒

秋葵用碧綠向深邃致意

蜂鳥薄翼上的花紋

被細心的過路者觀察到了。

晚禱在風裏說話

願神的福祉保護一切古老、不變的愛

像那潭蒼翠又清澈的水

我們依賴它續命存活

行走於世。

 

 

6

 

虛構可以是一條美麗的孤線

借助它的孤度，我們人為地製造與幻想

那些看似渺無的幸福。

秘境，一件多麽漂亮的蝶的外衣

存留在象形的文字

是土陶裏的褐、青釉裏的青

雲間飄舞裏的雪白。

浮板架在水麵，我們站於漂浮的力之上

一次又一次把那件外衣，投入水裏

輕質、易碎的翅膀

也許共振不了多久就會破碎

和許多幽秘的背影一樣。

 

 

 

7

 

從薄霧的水邊碼頭歸來。

渾沌的那部分，都留給那艘夜航船。

黎明初新

有種即視的朦朧。

不畫水彩，水與彩哪能仿模出光線遊移的抽象。

我不刻意鋪陳調子

在升起和降落交錯的時刻

留光去完成對人世的端詳與測量

波瀾推動思緒在安寧的範疇取得對致遠的全部想象。

你在那裏，很好。

背靠一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