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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他們相遇(1)揮之不去的微笑

(2025-10-27 04:38:42) 下一個

(原創作品,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俄羅斯全麵侵略烏克蘭後不久,大量烏克蘭人逃離家鄉,湧入烏克蘭西部或跨過國境線前往歐洲其他國家躲避戰火。旅居海外的烏克蘭人也在所在地發起援助活動,支持烏克蘭軍隊、幫助逃難的同胞。荷蘭的烏克蘭社群在各城市組織捐款捐物,幫助當地以及尚留在烏克蘭的平民。

那時我長居的城市就開展了許多幫助烏克蘭的慈善活動。大部分由荷蘭人發起、組織的,但也有少量是在荷的烏克蘭人或烏克蘭商會等組織發起的。4月初我回到長居的城市後,在一個社區論壇上看到了烏克蘭人發布的募捐信息,便和組織者聯係,約好某日下午把我的捐贈物送去他們一個租用作倉儲的會議室。

那是位於城市外圍工業區的一座倉儲式建築。因為室內空間有限,院子也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物資,大部分是當地居民捐贈的衣物被褥等家居用品,也有一些慈善組織批量購置的物資。最初在上WhatsApp和我聯係的那位旅居荷蘭多年的烏克蘭中年女士並不在場,接待我的是兩位非常英俊的烏克蘭年輕小夥。他們佩戴著寫著自己名字的烏克蘭商會的名牌,正在整理院內的物資、裝車。

我們一起把車後備箱的東西搬下來後,我和其中一個個子較小的小夥簡單聊了幾句。問了物資什麽時候、如何運回烏克蘭。在那裏有烏克蘭慈善機構負責集中和分發物資給從東部逃到西部的難民。他們運貨車在送達後會馬不停蹄的再返回荷蘭繼續運送物資;但他們兩個說這次回去後就不會再回來荷蘭了。

返程途中,我與那名烏克蘭籍荷蘭女士確認捐贈已送到,並順便問了一些沒有來得及問那個小夥子的問題。尤其是為什麽那2個小夥子不再回來之後,誰負責開車的問題。她的回答讓我無法抑製悲傷:那兩個小夥子是最後一批擔任司機的烏克蘭男子,像此前擔任此職的烏克蘭小夥們一樣,他們到達烏克蘭後便會立即參軍。此前回去的司機們的車會由波蘭的誌願者開回荷蘭,再由另外在荷蘭旅居的烏克蘭小夥接力開下一趟。而我們見到的那2個小夥子之後,運輸任務就完全由波蘭誌願者接手。

很長時間內,我的眼前不斷閃過那2個烏克蘭小夥的英俊的笑臉,並試圖將他們的相貌深深的刻入心裏。

我每天關注烏克蘭的戰況,經常在社交媒體上看到關於烏克蘭傷亡的消息。每當看到類似信息,我都會默默祈禱,希望曾與我短暫相遇的那2個小夥子平安。他們那麽年輕、那麽英俊、笑容那麽燦爛,若不是戰爭,他們還有大好的前程。。。

到了9月底,烏克蘭的局勢惡化。我們在荷蘭也開始切身體會到戰爭帶來的影響。超市物價上漲,部分食品,尤其是玉米製半成品,時不時短缺;能源價格攀升(這些在2023年逐步得到緩解或恢複正常)。冬天的烏克蘭非常寒冷,物資短缺讓那些背井離鄉的難民生活越發艱難。當時我正準備跨城市搬家,於是進行了大規模的斷舍離。我特意詢問了那個烏克蘭籍荷蘭女士,是否可以將斷舍離的衣服、毛毯、睡袋等捐給烏克蘭。那個女士告訴我任何物品都可以捐,甚至浴巾、鞋等也很需要--很多難民一無所有。於是我們約好由他們會安排人到我家取東西,因為4月時那種大規模的募捐已停止,不再組織成規模的運送物質回烏克蘭了。

約定時間過去半個小時,門鈴響了。門外站著兩位老人看到他們的前幾秒鍾,我有點沒有緩過神。他們看起來很卑微,手足無措;瘦削、滄桑,衣衫褶皺,顯然是從事過一段時間體力勞動的人。我猛地一下以為站在那裏的是某國的農民工。我請他們進來,他們猶猶豫豫的最終沒有跨進門口,我低頭一看,他們的鞋很髒很舊。我趕忙和他們說,沒事請進來,東西很多,我一個人搬不動。他們不會說英語,更不用說荷蘭語,但經過比劃他們還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們慢慢的進來後,看到我準備的東西,臉上有一絲絲不明顯的開心,馬上開始搬運東西。我跟他們出去,看到了他們開來的一輛很破舊的小麵包車。他們進出好幾次,把所有東西搬去車裏後,我趕緊喊他們等一等,又怕他們聽不懂,就跑進廚房把能所有的麵包、奶酪和水等裝了一大袋,讓他們帶上車吃。他們用夾雜著英語的烏克蘭語不斷向我道謝,神情既感激又羞澀。

2022年聖誕節,我與那為在荷蘭的烏克蘭女士互致了節日問候,我說2023 must bring victory to you,她回複我Thank you for your great words. Glory to heroes。我忍住沒有詢問那兩位烏克蘭小夥是否安好。到了2024年聖誕,我再次給那個女士發去問候,卻再未收到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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