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有個修辭格叫“雙聲疊韻”。我不懂俄語,不知道肖洛霍夫寫《靜靜的頓河》這部著作時是不是有意要使用漢語這個修辭,但他要強調頓河的“靜”是顯而易見的。雖然大多數人通篇讀下來,感受更多的是頓河的“不靜”:有風聲雨聲、頓河的轟鳴聲,也有槍聲炮聲、戰馬的嘶鳴聲,還有哥薩克揮舞馬刀的喊殺聲……求“靜”卻寫“不靜”,是肖洛霍夫搞錯了嗎?瑞典皇家學院的《授獎詞》對此做了如下闡釋:“俄文原書名就是《靜靜的頓河》,然而肖洛霍夫這部傑作中寫的卻是風雨飄搖、動亂不寧的局麵,因此,毫無疑問其中暗暗含有諷刺意味。”(注1)
真的隻是“諷刺”嗎?還是作者另有更深的含義?為了揭開這個“靜”與“不靜”之謎底,我們不妨先探究一下小說的主題是什麽。按照瑞典皇家學院《授獎詞》對《靜靜的頓河》主題的概括是這樣的:“肖洛霍夫如實地描述了哥薩克反對征服、維護獨立的反抗精神”,蘇聯批評家“出於政治上的原因,很難全盤接受肖洛霍夫對待哥薩克起義反抗中央集權這一主題的客觀、求實的態度”。(注2)這裏的關鍵詞是“反對征服” 、“反抗中央集權”,這無疑是要有戰爭的,是要有流血和毀滅的,是反和平的。《靜靜的頓河》真的是如此熱衷於宣揚戰爭、流血和毀滅嗎?
恰恰相反,小說開宗明義就告訴讀者,是要——靜!靜是什麽?是寧靜,是平靜,是和平!這正是這部一百五十餘萬字的長篇巨作之靈魂所在。它是要將從1912年至1922年這十年間發生的各種戰爭對頓河造成的“不靜”做一個徹底的否定,它要找回那個和平的適合頓河哥薩克人生存的安安靜靜的環境。而《授獎詞》也隻是注意到了小說主體部分中“反對征服”、“反抗中央集權”的內容,而忽略了作者在作品標題中巳經鮮明地宣泄出的“靜”的主題。這個“靜”是頓河哥薩克人對寧靜和平生活的渴望與追求。
小說寫這個“靜”的過程是經曆了“靜”(和平)——“不靜”(動亂、戰爭)——“靜”(戰爭結束,回歸平靜)這樣一個否定之否定的過程。小說的第一卷用了二十三個章節,著力鋪墊了頓河的“靜”——哥薩克人和平寧靜的生話。這其中有主人公格裏高力捕魚的愜意,有主人公與阿克西妮亞偷情的甜蜜,還有他與娜塔莉亞婚禮的隆重熱烈。這一卷最後以格裏高力父母在婚禮上跳起由手風琴伴奏的哥薩克舞蹈而推向了高潮。表麵上看,描寫得十分喧囂,但實際卻是寫出了頓河流域哥薩克人和平時期生活的寧靜。
寫頓河的”不靜”是從第二卷開始的。全書共有八卷,而寫頓河的“不靜”就整整用了六卷,即從第二卷至第七卷。因為篇幅的關係,包括瑞典皇家學院在內的許多評論者,都隻看到了發生在頓河上的戰爭,而忽略了作者對於一個寧靜的頓河、一個和平生活環境的渴望與追求。
在這長長的對於“不平靜”的頓河描寫的六卷文字中,小說不僅揭示了產生“不靜”(戰爭)的原因,而且寫了戰爭的殘酷,寫了戰爭對生命的剝奪,對人性的扭曲,對家庭的毀滅,對人類愛情的摧殘,對大自然的破壞,以及對人們創造的物質財富的損毀……
其中對產生這種“不靜”的原因,作者在第二卷第六節做了如下交待:“幾百年前,有人精心地在哥薩克土地上播種了等級差別的種子,並且加以培育、照料,於是這種子發出了茁壯的幼芽:這片土地在鬥毆中流下了不少哥薩克和外來戶——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的血。”(注3)打破頓河哥薩克和平寧靜生話的原因,就是“有人在哥薩克的土地播種了等級差別的種子”。
接下來在長長的六卷文字中又描寫了戰爭的殘酷,對生命的剝奪與對人性的扭曲。在第五卷第二十八節,波得捷爾柯夫率領的紅軍工作隊與暴動軍的護送隊遭遇,本來雙方都是很熟的鄉親、同事、老同學……遭遇後開始時是打算“談判”的。書中寫道:“工作隊停放車輛的街道上和院子裏,擠滿了進村來的哥薩克。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進村來的哥薩克當中有許多人和波得捷爾柯夫的隊伍裏的哥薩克同過事。到處是高高興興的呼喚聲和笑聲。‘哎呀,老同學,哪一陣風把你刮來啦?‘’噢呀!你好,你好呀,普羅霍爾!’‘托福托福。’‘咱們差一點兒打起仗來。你還記得,咱們在裏沃夫打奧地利人那一回嗎?’‘好兄弟,丹尼羅!好兄弟,耶穌複活啦!’‘真是複活啦!’傳來很響的親嘴聲:兩個哥薩克捋著胡子笑著,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互相拍著肩膀。”(注4)就是這樣親密的兩隊哥薩克,“談判”的結果本應該是握手言和,但卻恰恰相反,紅軍工作隊被繳了械,78人被處死,其中為首的波得捷爾柯夫和克裏沃什雷科夫被絞死。書中詳細列出了其中75人的名字和居住地,而另有三人因不肯供出自己的姓名沒有列出。作者為什麽要詳細列出75人的名字及居住地,就是為了讓讀者更清醒地看到戰爭的殘酷、對人的生命的剝奪以及對人性的扭曲。
書中還寫道:在格裏高力居家養病期間,“又有兩名韃靼村的哥薩克陣亡了”,“格裏高力在心中逐個地想了想在兩次戰爭中村子裏死掉的人,就發現,在韃靼村裏沒有一家不死人的。”(注5)這是一個多麽可怕數字,麵對戰爭的災難,整個村子竟然無一戶幸免。
書中還多處描寫了戰爭剝奪人的生命的細節鏡頭。在第五卷第十二節小說這樣寫道:“槍聲猛烈地響了起來。眼睛像女子那樣秀氣的陸軍中尉,雙手捂著頭在跑,一顆子彈打來,他像跳高欄一樣,高高地往上一跳,便跌倒在地,再也沒有起來。有兩個哥薩克在追殺那個很威武的高個子大尉。他拚命去抓馬刀的刀刃,砍得血淋淋的手掌上的血在往袖子裏直流;他像小孩子一樣喊叫著,跪了下去,又仰麵倒了下去,頭在雪地上亂滾;在他的一張臉上隻能看得出一雙血糊糊的眼睛,再就是一張拚命喊叫的黑洞洞的嘴。上下飛舞的馬刀在他的臉上和黑洞洞的嘴上亂砍,可是他還是在喊叫,因為害怕,因為疼,那聲音特別尖細。一個身穿撕掉了扣帶的軍大衣的哥薩克,叉開兩腿,對著他放了一槍,才結果了他的性命。”(注6)這就是戰爭,對人的生命如此殘酷殘忍而又滅絕人性。
不僅如此,書中還敘寫了戰爭對家庭的毀滅。主人公格裏高力在戰爭中先後失去了幾乎所有的家人和親人:他的哥哥彼特羅在1919年哥薩克暴動後不久被俘,被妹夫米沙殺死;他的妻子娜塔莉亞為了愛情死在格裏高力在白軍和暴動軍匯合後的服役期間;他的嫂子由於戰亂而更加放蕩,最後因得了性病而投河自殺;他的父親按照舊政權的命令撤退,結果病死異鄉;他的母親在孤獨的對兒子的思念中默默死去;他的情人阿克西妮亞在與他逃亡的路上被流彈打死……書中寫道:“他(格裏高力)站在自家的大門口,手裏抱著兒子……這就是他這一生僅剩的東西”。(注7)戰爭毀滅了格裏高力的家庭,也毀滅了無數個類似於格裏高力的家庭。
此外,書中還描寫了戰爭對人類愛情的摧殘,對大自然環境的破壞和對人們所創造的物質財富的損毀……格裏高力的情人阿克西妮亞在躲避戰亂的逃難路上得了傷寒病,在九死一生的狀態下竟神奇地活了過來。後來在跟隨格裏高力逃亡的路上卻被流彈打死。阿克西妮亞是小說中一個愛情符號,她的死告訴我們:做為自然界災害的傷寒病雖然可怕,但是做為人為性災難的戰爭比傷寒病更可怕,阿克西妮亞可以僥幸逃脫自然界的災難,卻難以逃脫人為的戰爭災難。戰爭對人類的美好愛情是毫不留情的。
不僅如此,戰爭還使人萌生仇恨,仇恨又讓人失去理智。小說在第六卷最後這樣寫道:為了複仇,“米沙一連燒了七家的房子”,“他上了山岡,轉過馬頭。下麵,韃靼村裏,紅紅
的火焰就像閃閃發光的狐狸尾巴似的,一直翹到黑漆漆的天空裏。”(注8)
不論是人的生命,還是溫馨的家庭,亦或是人類用勞動的雙手創造的物質財富,統統被戰爭毀於一旦。小說從第二卷至第七卷的主體部分,從多側麵多角度著力揭示了戰爭導致的“不靜”,對於頓河原有的“靜”的破壞與毀滅。
小說第八卷,也是最後一卷,重新回歸對戰爭結束後的寧靜生活的描寫和對戰亂生活的反思,以及對和平寧靜生活的向往。這其中寫了格裏高力的妹妹杜尼婭與米沙的愛情,以及戰後兩人結為夫婦的一斷甜蜜寧靜的生活。但更多的還是描寫了哥薩克人戰後對戰爭的反思。在第八卷第五節寫道:“這一年秋天,韃靼村裏的日子過得很不愉快……沒有油的大車輪子吱嘎吱嘎地叫著,沒有抹鬆香油的皮套和皮靴都幹得裂了縫,但是最難受的還是沒有鹽吃。”(注9)戰爭不僅毀掉了人們賴以生存的物質基礎,而且也使許多人永遠也回不了故鄉。書中寫道:“大多數撤退的人永遠留在異鄉了:有些人死於傷寒,有些人在庫班的最後的幾場戰鬥中戰死,有幾個人脫離了撤退的隊伍,在馬內契的草原上凍死了,有兩個人被紅綠軍俘虜了去,不知去向……韃靼村裏有很多哥薩克不見了。婦女們在又緊張又擔心的盼望中過著日子,每一次在村口迎接回來的牛群,都要站上很久,把手搭在眼上朝遠處眺望:在籠罩著淡紫色暮靄的大道上,是不是有遲歸的出門人呢?”(注10)戰爭雖然結束了,生活歸於平靜,但人們的內心難以平靜。成年人如此,孩子們的心理上也留下戰爭的創傷。書中寫道:“格裏高力想起孩子們,他們卻變得有些拘謹和沉默寡言了,不像小孩子了,不像母親活著的時候那樣了。他們都嚇壞了,為什麽波柳什卡昨天一看見他就哭起來了呢?小孩子見了親人是不會哭的,這完全不像小孩了。”(注11)
戰爭不僅給孩子的心理留下了創傷,就連格裏高力這樣久經戰陣的人也一樣難逃厄運。小說在第八卷第六節寫道:“格裏高力不做聲了。他想想過去的事,想想太平日子,想想幹活兒,想想一切和戰爭無關的事情,就覺得非常愉快,因為這一連打了七年的仗,使他厭惡透了,隻要一想起打仗,一想起和當兵有關的任何一件事情,他都感到心裏極其厭煩,並且暗暗感到忿恨。他不再打仗了,打仗打夠了。他現在是回家去,終於可以幹活兒了,可以和孩子們、和阿克西妮亞一塊兒過過日子了。”(注12)
不僅格裏高力厭惡戰爭,他的傳令兵普羅霍爾也同樣如此。他曾對格裏高力說過這樣的話:“就叫他們快點兒把咱們打敗吧。以前在俄德戰爭的時候,有人不願意當兵,砍斷自己一個手指頭,就把他放回家啦,可是如今,就是把一隻手砍掉,還是要當兵。”(注13)因為砍掉一隻手也不能逃避當兵,普羅霍爾又想到用主動染上淋病的方法逃避當兵。對此,他竟然對格裏高力炫耀說:“後來還是弟兄們給我指點,我才從一個寡婦身上搞到了我要的東西。〞“到第二天,我就很得意地帶著自己的成績,跑到軍醫站去,就從那兒一直回家來了。”(注14)為了早點逃離戰爭,竟然希望敵人把自己打敗;為了可以不當兵,竟然舍得砍掉自己的一隻手,並不惜把自己染上淋病。如果不是被戰爭折磨到絕望,怎麽可能說出這樣的話,萌生這樣的念頭?
小說最後的第八卷不僅寫了對戰爭的厭惡與反思,而且寫了對戰後和平寧靜生活的向往。書中寫道:“格裏高力美滋滋地幻想著,他回到家裏怎樣脫去軍大衣和皮靴,穿上肥大的布靴子,按照哥薩克的習慣,把褲腿掖進白毛襪筒裏,把粗布外套套到棉襖上,就下地幹活去。手扶犁把,跟著犁順著潮乎乎的壟溝往前走,拿鼻子拚命吸著犁起來的泥土那淡淡的潮濕味兒和犁斷的青草那種苦絲絲的味兒,真是痛快極了。”(注15)這一大段心理活動的描寫,簡直是一幅頓河流域哥薩克人對和平美好生活的向往圖。
黑格爾在《邏輯學》中提出了“否定之否定規律”的哲學理論。根據這一理論,任何事物在經曆了否定之否定的過程之後,對於第一階段的複歸都不是簡單的重複,而是更高階段的升華。《靜靜的頓河》中所描述的“靜”(和平)一一“不靜”(戰爭)一一“靜”(戰爭結束,複歸和平)這樣一個“否定之否定”的過程,戰爭的“不靜”否定了和平的“靜”,而戰爭結束後的“靜”
又否定了戰爭的“不靜”,而這最後的階段,就是在對血與火的戰爭之“不靜”深刻反思基礎上的升華。與第一階段的“靜”相比,這一階段的“靜”更能引發人的理性思考。
作者在結束整部長篇巨著的最後一個章節裏就描寫了這樣一個既能引發讀者理性思考,又富有象征意義的細節一一“格裏高力把步槍和手槍都扔到水裏,然後把子彈撒出去,又在大衣上仔細擦了擦手。”(注16)這就是要告訴讀者,格裏高力在頓河裏“洗手”了,不再染指戰爭了,他要讓靜靜的頓河水埋葬這場給頓河哥薩克人帶來無盡苦難的戰爭!是時候該讓頓河“靜”下來了,應該還哥薩克一個和平寧靜的生活。
當然,這個細節也是對格裏高力這個做為哥薩克典型人物形象的升華。曆來有許多評論者對於格裏高力既當暴動軍又當紅軍,後來又當了土匪的形象感到疑惑,認為這些身份很難在格裏高力身上統一起來,不明白他的立腳點在何處,說白了,也就是不明白他是什麽立場。其實,當他在頓河“洗手”,告別戰爭,走向新的寧靜生活的時候,就是告訴我們,他一直以來的浴血奮戰,其本來目的並不是要戰勝白軍或是紅軍,他所追求和向往的,就是要通過打仗打敗所有的敵人讓頓河“靜”下來,遠離戰爭,還頓河地區的哥薩克人一個寧靜和平的生話。
《靜靜的頓河》中既寫了“靜”,也寫了“不靜”,但核心還是要寫“靜”,要展示頓河哥薩克人對和平寧靜生活的追求。如果說瑞典皇家學院的《授獎詞》和曆來的許多評論者由於小說絕大部分章節描寫的是“不靜”,而忽略了對小說“靜”之主題的認可,那麽我們不妨聽聽小說作者對於小說主題的看法。肖洛霍夫在《授獎演說》中談到:“我們生活在不太平的年代。但是地球上沒有一個民族希望有戰爭。有一種勢力,想把整個整個的民族投入戰火。戰爭的灰燼,第二次世界大戰漫天大火的灰燼,怎能不撞擊一個作家的心靈?一個正直的作家,怎能不反對那些妄圖讓人類自我毀滅的人?”“要增強人們心中的信念,使人們相信未來,相信自己有力量創造未來。要做為世界和平而奮鬥的戰士。”(注17)看到了吧,這才是小說真正的主題。作者就是要做一個“為世界和平而奮鬥的戰士”。這就是作者為什麽要在小說標題中連用兩個“靜”字的深刻含義:他不是在“諷刺”,而是在“強調”,強調頓河需要一個“靜靜”的環境,一個和平的環境。這也是我在開篇中所說的謎底:《靜靜的頓河》不是一部熱衷宣傳戰爭的小說,而是一部為和平呐喊的小說。而瑞典皇家學院《授獎詞》關於《靜靜的頓河》之“哥薩克起義反抗中央集權這一主題”的定義是不準確的,且有損於這部偉大的作品。
最後,還想說說小說的藝術特色。《授獎詞》關於小說的藝術特色是這樣定義的:“可以說,肖洛霍夫在藝術創作中並沒有什麽創新,他用的是使用已久的現實主義手法,這一手法同後來小說創作藝術中出現的一些模式相比,也許會顯得簡單而質樸。”(注19)如果僅從藝術流派上把《靜靜的頓河》歸類為現實主義作品,小說確實“沒有什麽創新”。但從《靜靜的頓河》跳脫了“以故事情節推動作品發展”的小說經典模式來看,小說又是很有“創新”的。應該承認,整部小說是“斷斷續續”的,並沒有一個完整的故事情節。與同樣是以戰爭和曆史為題材的同類作品《三國演義》相比,《靜靜的頓河》幾乎就算不上“小說”,更說不上“引人入勝”。
雖然沒有完整故事情節,但整部作品卻寫得很有章法。元代陶宗儀在《南村輟耕錄》中提出:“作樂府亦有法,曰鳳頭、豬肚、豹尾六字是也。”意思是說,文章的起頭要奇句奪目,引人入勝,如同鳳頭一樣俊美精采;文章的主體要言之有物,緊湊而有氣勢,如同豬肚一樣充實豐滿;文章的結尾要轉出別意,宕開警策,如同豹尾一樣雄勁瀟灑。雖然陶宗儀談的是樂府的寫作,而肖洛霍夫寫作的是小說,但兩人卻是“英雄所見略同”。《靜靜的頓河》避開了沒有引人入勝的完整故事情節的弱項,將整部作品的結構完美契合進“鳳頭、豬肚、豹尾”的六字寫作真經之中。
緊扣著頓河的“靜”與“不靜”,小說的第一卷把頓河及頓河哥薩克人刻劃的恬靜而又優美,為後來戰爭對這一美好事物的毀滅作了極好的鋪墊,可謂是一個活脫脫的“鳳頭”。在第二卷
至第七卷的整整六卷裏,又用絕大部分篇幅,敘寫了導致頓河“不靜”之戰爭的原因,戰爭的殘酷,戰爭對生命的剝奪,對人性的扭曲,對人類美好愛情的摧殘,以及對自然資源和人文資源的毀滅,可謂是一個言之有物、充實而豐滿的“豬肚”。在第八卷裏,因為戰爭的結束,作者又把筆觸扣回到對頓河“靜”的描寫,對戰爭造成頓河“不靜”的反思,以及頓河哥薩克人對未來寧靜美好生活的追求與向往,可謂是一個發人深思、令人神往的“豹尾”。雖然“文無定法”,卻也有法;雖然《靜靜的頓河》沒有完整的引人入勝的故事情節,卻有著契合“六字真經”的完美敘事結構。
據有關史料記載,肖洛霍夫創作《靜靜的頓河》曆時十四載,可謂“十四年磨一劍”。在這長長的十四年裏,他能把一部文學巨著寫得如此有章法,也算是對以戰爭和曆史為題材的長篇小說之獨辟蹊徑。這正是《靜靜的頓河》在藝術上的重大“創新”。
(注1)《靜靜的頓河》第2075頁(漓江出版社1988年3月第一版)。
(注2)《靜靜的頓河》第2076頁(漓江出版社1988年3月第一版)。
(注3)《靜靜的頓河》第180頁(漓江出版社1988年3月第一版)。
(注4)《靜靜的頓河》第962頁(漓江出版社1988年3月第一版)。
(注5)《靜靜的頓河》第1774頁(漓江出版社1988年3月第一版)。
(注6)《靜靜的頓河》第831頁(漓江出版社1988年3月第一版)。
(注7)《靜靜的頓河》第2074頁(漓江出版社1988年3月第一版)。
(注8)《靜靜的頓河》第1500頁(漓江出版社1988年3月第一版)。
(注9)《靜靜的頓河》第1899頁(漓江出版社1988年3月第一版)。
(注10)《靜靜的頓河》第1857頁(漓江出版社1988年3月第一版)。
(注11)《靜靜的頓河》第1933頁(漓江出版社1988年3月第一版)。
(注12)《靜靜的頓河》第1911頁(漓江出版社1988年3月第一版)。
(注13)《靜靜的頓河》第1588頁(漓江出版社1988年3月第一版)。
(注14)《靜靜的頓河》第1785頁(漓江出版社1988年3月第一版)。
(注15)《靜靜的頓河》第1911頁(漓江出版社1988年3月第一版)。
(注16)《靜靜的頓河》第2073頁(漓江出版社1988年3月第一版)。
(注17)《靜靜的頓河》第2080-2081頁(漓江出版社1988年3月第一版)。
(注18)《靜靜的頓河》第2073頁(漓江出版社1988年3月第一版)。
(注19)《靜靜的頓河》第2077頁(漓江出版社1988年3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