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特朗普文化革命與克林頓社會改革一脈相承 —— 糟得很? 好得很? 特朗普美式文革運動考察報告之五
梳理美國近幾十年的脈絡,不難發現,讓美國最引以為傲的天下無雙的製度和文化,在向追求極端民主和極端自由的和平演變過程中,自殘自嗜,已經出現獨一無二的腐敗全民化。
二戰後美國依仗實力,逐漸習慣了一邊到處開武館,秀肌肉,指哪兒打哪兒,一邊四下裏散錢,派利是,仔賣爺田不心疼。更重要的是,這一套還蠻有用。長期立威+炫富PK,蘇聯終於敗陣,一鋪清零,感覺簡直不要太爽。一戶世代官宦鄉紳首富,樹鄉風,定莊約,節製村民。惜對街一外姓人家鼓噪貧戶,破壞莊規,處處作對。現在他自己竟轟然倒下,嘍囉四散,四裏八鄉,群眾歸一。殊不知,自家大宅門內,人人隻顧享福,自家田間地頭,開始雜草叢生,家道中落跡象種種,陸續顯現。而由兩房兄弟輪流推出大當家的,主持家務,忙於日常,冒頭跡象,無人在意,直到脫褲總統克林頓上台。
二十多年前,克林頓以我會讓美國重拾基督教信仰“新約”New Covenant自詡,大聲疾呼:“現在是我們動手修理自己的時候了”It's Time to fix America,以國內為主,眼睛向下,少說空話多辦實事,進行破格整頓,完成了一次社會改革。
憑其在偏遠一方主政十幾年獨一無二的豐富的地方工作經曆,克林頓對美國內部正在產生一些積重難返的問題有比較清晰的認識。而鑒於情勢,他隻暗做不明說,推出一款準孤立主義政策,全方位減少國際事務參與,果斷進行全球戰略收縮。他認為,美國文化現在亟需"再定向"third way, 不能隻認非黑即白,隻做極端選擇。他提出,對待事物的看法要多做"多維度考量"triangulation strategy,極力採用和緩方式,來變相擺脫極端左翼思想文化的糾纏。針對政府介入企業經營過深,幹預社會事務過多的現象,他鄭重宣布,依靠大政府解決一切矛盾的時代已經結束,企圖逐步改革正在讓常人變懶、讓懶人變爛的社會福利製度。他收緊了一向寬鬆的領取社會福利條件,首次把是否吃過美國福利作為移民入籍的審核標準,首次將連續領取福利與是否參與工作或接受工作培訓掛鉤,首次為低收入群體提供了兒童免稅優惠政策,想盡辦法避免這個階層由於納稅後的實際勞動收入還不如那些不工作專吃政府福利的人,所以幹脆向下看齊,同時選擇躺平的難題。他首次打破總統夫人隻能關注婦女兒童教育慈善事業的刻板潛規則,啟用希拉裏解決醫療保健問題(可惜希拉裏自信爆棚,被老大難撞得滿頭包。老毛病不改,是她後來問鼎一再失敗的關鍵)。他頂住黨內要求繼續擴大各種福利開支的壓力,堅持把平衡預算作為目標,以各種措施開源節流,企圖讓美國人改變隻想一邊拔高生活條件,福利水平,一邊爭做道德模範、文化先鋒,其它一切安於現狀的社會氛圍,轉向開展大規模國內經濟建設的軌道,還居然讓聯邦政府出現了久違的財政結餘。
貼著民主黨的標簽實則走不折不扣中間路線的克林頓(是指克先生,不是克夫人哦),憑借其長期混跡官場打磨出來的圓滑和強有力的幹部隊伍,順利完成八年任期。他主政期間,增強了民族凝聚力,美國人民上下一心,讓美國發展再現一次高峰,一次國家中興。
從性質上說,克林頓對美國社會進行的改革,是特朗普以美國優先、讓美國再次偉大作為號召,發動這場史無前例的資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運動的預演。
二者區別在於,克林頓是在地方從政期間以體製內的角度發現了體製性問題,出手加以解決。但畢竟體製性問題再嚴重也隻是苗頭,解決體製性問題的人再努力也是不撕破臉的體製內的克林頓。作為體製外一枚素人,特朗普長期旁觀美國兩黨互做推手,讓體製問題日益惡化,憤然揭竿而起,亂世重典,單憑江湖郎中手段和牛犢拒虎勇氣,趕在下管子戴氧氣罩進入臨終關懷之前,要給美國動一次大手術。
克林頓作為堅定的民主黨員,黨性修養高,所作所為均從民主黨立場出發,捍衛美國利益,為美國服務。特朗普戴著共和黨紅帽,高舉共和黨紅旗,狂拔民主黨藍旗,同時還打著紅旗反紅旗。
克林頓要人有人,要槍有槍,要辦法有辦法,政通人和,兩任圓滿;而八年前的特朗普,一直自由自在,毫無思想準備與組織準備,突然空降安德魯斯空軍基地,立刻被投入被資深政客、職業官僚、專車專機、貼身特勤包圍的陌生封閉環境,人身自由連帶隱私一並喪失,無異於走進超級囚籠(也難怪他的異國夫人,編出各種官式理由,打死不住華盛頓)。他一不熟政府組織二不懂機構運作三沒有工作班底,當總統等於趕鴨子上架活烤。他在華盛頓就是美國劉姥姥,白宮就是迷宮,政令出不了橢圓屋門。一任敗陣,並不吃驚。吃驚的是特朗普意誌和毅力驚人,居然能卷土重來二進宮。
現在民主黨對特朗普深惡痛絕:他的所作所為簡直反動透頂。擁護特朗普的共和黨人則顯得樸素熱愛盲目崇拜。
其實,別看特朗普對民主黨和左翼覺醒進步力量趕盡殺絕,就把他當成共和黨。在共和黨幾個最基本的文化素質方麵,他其實是個不承認不否定的反對派。作為隻崇尚軍人威武但厭惡嗜血廝殺的gentleman ,特朗普嘴上不說,骨子裏不讚成全民擁槍;作為熱愛享受生活、一生都做的婦女之友,特朗普從心底對禁製墮胎不以為然,不希望尊重個人意願的女性自主權被徹底剝奪;作為一個生長在街頭千種語言交匯,萬邦移民出沒,種族高度混雜的道地的紐約客,特朗普自幼形成的對少數族裔和外來移民正反兩方麵認識,比起那些眼界狹隘、盲目自大、歧視有色人種、絕對排斥移民的白人極端,以及那些心術不正、敞開國門企圖改變美國底色的聖母婊和狹隘的個別少數族裔,他的認識和態度都要來的更完整,更深刻。
所以,克林頓好歹真的代表民主黨,而特朗普真的不代表共和黨。他不是民主黨,骨子裏也不是共和黨。特朗普就是特朗普,他隻代表他自己。克林頓與特朗普黨性完全不同,施政風格和手段完全不同,執政時美國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的現狀也發生了很大改變,但他們對美國體製性問題的深刻認識,解決問題的基本思路,高度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