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在傳統教育中長大的女孩,從小就對父母、老師、兄長言聽計從。從小學、初中、高中,甚至到大學,我一直認為周圍的一切都是很美好的。我也生活在這被糖果外衣包裹著的童話世界裏。可以說除了繁重的學習壓力以外,我的生活算是一帆風順,無憂無慮。
直到認識我的先生,我的童話世界才被無情的現實一點點地抽去。先生是一個從小經曆坎坷的人。在與他相處的過程中,我開始用批判性思維去審視周圍的世界。這才意識到我們周圍的空氣並不是我所想象的那麽純淨。與我先生早先相處的兩年中,他的生活出現了很多不可思議的變化:家庭的生死離別、分崩離析,學業重大受挫,繼而父子反目,生活壓力急劇增大等等,我作為唯一一個陪伴在他身邊的人與他一同經曆了所有的痛苦。這使我也得了許多人生的曆練。不過,現在回頭來看,我堅信,神一直都在陪伴、管教我們,即使當所有的門都關閉時,他還是會為我們留一扇窗。我們還是一起挺過了艱難的時刻,而且還考到了同一所大學(我讀碩士研究生、我先生讀博士)。
讀研期間,人際關係開始變得複雜起來,我一度輕度抑鬱,甚至於常常不明所以地哭泣。幸有先生不離不棄的陪伴。正當我們以為未來的生活都如別人的軌跡般正常運行時,一顆重磅炸彈突然出現在我先生的科研工作中。多年辛苦的科研成果被合作夥伴竊取了,這意味著我們隻能有兩種選擇:一種是在別人還未發現時,簡單拚湊幾篇論文以期博士畢業,從此以後告別科研事業;另一種就是一切歸零,重新尋找新的科研方向,一切從頭開始,放棄前邊三年的辛苦工作。在此期間,我們經曆了非常痛苦、甚至幾近絕望的四個月的掙紮。
人的終點就是神的起點。當我們快要支撐不住時,神已經悄然地開始做工,我們生活的轉折點也從此刻開始。恰巧多倫多大學一位世界級教授來我們學校做交流訪問。我的先生早前就對這位教授非常地敬重與佩服,對其研究方向也有一定地關注。這位教授的研究方向雖然是基礎理論,卻是相當難的一個方向(需要大量的哲學思考)。許多個曾經想在這個研究領域有所突破的博士都被拍在了沙灘上。在我先生想通過一己之力以挽回敗局的所有嚐試都統統失敗後,他毅然決然地決定做這個研究方向,向這位教授提出了申請。從此一路綠燈,教授竟然同意了我先生做他的訪問研究博士生。由此,兩個月後,我先生便踏上了去多倫多從頭開始做研究的旅程。在他出發前兩天,我們也悄悄解決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領結婚證,為我入境加拿大創造了更便利的條件。
異國他鄉的生活充滿了各種孤寂與挑戰。全新的研究方向也讓先生背負著沉重的科研壓力,畢竟我們都不再年輕。但我們的神派來自世界各地的弟兄姐妹保護和幫助我的先生。在對神的話語進行辨析和思考的過程中,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在短短一年時間裏,我先生通過各樣的教會團契學習,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愛與鼓勵。這是他二十多年人生中,從未曾領受過的滋味。於是,先生不停地和我講述他的見聞和感受,並鼓勵我也出國來看看不一樣的人生與自由。
2014年4月,我在研究生畢業後,到多倫多遊玩休息了三個月。在此期間,通過學習聖經、參與小組討論,我們夫妻開始一同認識我們的神、我們的主。在這三個月中,我經曆了完全不同於我人生觀的世界與信仰,也初嚐了一點被無私的愛包圍的感覺。回國後,我進入了一家軍工國企工作,但我的第一項工作任務就是與“金錢”打交道,即使我不是學金融的。但我要負責審查幾乎所有部門的采購材料價格、調查供應商、審批匯款等等。在我的工作生活中,充滿了各樣不義、貪婪、惡毒,周圍滿是嫉妒、爭競、詭詐、毒恨以及謊言。在這樣的工作壓力下,我的內心也充滿了不平安、苦毒與抱怨,我開始向往多倫多那簡單、幹淨、有愛的生活。於是,在先生苦口婆心的勸說下,在工作九個月之後我毅然選擇了辭職,重返多倫多。
雖然還是熟悉的環境和人群,但重返多倫多的我並沒有想象的那麽開心。我開始不斷地擔憂自己的未來,在此期間,我和我先生也經曆了很多爭吵與反省。周圍很多的屬靈朋友給了我們很大的支持與關愛。我們去參加了很多的靈修會與布道會。感謝神,在第一次聽美國傳道人Paul Washer弟兄的布道會時,我第一次堅定地承認我是一個罪人,神是聖潔美好的,我們應該依靠神認罪悔改。從那時起,我的生命中開始有一束光在吸引我,我也在慢慢地靠近這聖潔美好的光。
與此同時,我也一直在糾結自己現在這種不作為的狀態。在一次與我們團契的屬靈導師的談話中,我問了他很多關於自我生活與信仰的問題。他沒有正麵回答我,隻記得他不停地溫柔地強調:“你現在應該進入安息了,這是很好的時間。”但是,當時的我並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而且覺得我都沒有工作,還這麽年輕,應該是充實自己、多做事的年齡,咋能進入安息呢?
後來,神憐憫地為我提供了一份工作—照顧一名96歲患有老年癡呆症的老基督徒。在與她相處的日子中,隻要與她聊到神的事情,她的頭腦就很清醒。她的柔和、謙卑、堅韌與平安,給了我很大的鼓舞與醫治。這就是神給我的禮物與關懷!在這個過程中,我不知不覺地就已經接受耶穌基督作我的救主。於是,先生和我決定在我們領結婚證兩周年紀念日的那天一同受洗,歸入主名。一個月後,我們在兩所教會、一個團契的朋友們的無私幫助下,舉辦了一場正式的與我們的父神建立盟約的聖潔婚禮。雖然,沒有我們的父母、親人出席,但是我們因著弟兄姐妹們的默默付出卻倍感神的大愛與恩典。我漸漸地嚐到了神與我們同在的感覺。
2015年12月31日,是很難過的一天。因為我先生的多倫多訪問學習結束,我們不得不踏上回國的旅程,回到先生闊別28個月的故土。我們對多倫多有著諸多的不舍:一是不知道何時還可以與弟兄姐妹們再相聚分享神的話;二是對於回到國內有著很多的恐懼與不安。但是神告訴我們:“你們一定要回去,我為你們預備了筵席。”我們帶著喜樂又不舍的心,在一大幫弟兄姐妹的目送下,過了安檢,登上了回國的飛機。感謝神,我們也在加拿大朋友的美國朋友的英國朋友的幫助下,找到了一家我們所在城市的家庭教會,並於第一次參加敬拜時就清楚地看到這是神為我們預備的教會,受感動委身下來。
在2016年,雖然經曆了很多世事的痛苦掙紮,但我沒有選擇重返體製內工作。神將我帶到了一個以基督信仰為背景的、針對普通全日製小學生所開設的托管班做托管老師。我又一次被所謂的“空前繁榮”的體製教育所“折服”。這期間,我深切地感受到父母、學校、老師、孩子,甚至一些托管班都被各種“成功秘訣”牢牢地捆綁,致使誰都沒有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誰也都沒有肩負自己應擔的責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神的真理教導他們、鼓勵他們並力所能及地關愛他們。
慢慢地,我在托管班陷入了過度勞累、思想矛盾與精神壓力中。終於,在2016年10月底,在工作了3個月後,我突然病倒了,高燒6天。在醫院的檢查結果是:肺炎。左肺3/4遭到不明細菌的感染,已經發生了嚴重的實變,該醫院十幾年裏從未接診過如此嚴重的肺炎,需要趕緊住院治療。我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到了。另一方麵,我竟然慶幸自己終於不用去托管班麵對那麽大的工作量和思想壓力了。我告訴醫生我有信心,病一定能很快好起來,因為我知道天父在掌管一切。在我高燒不退,呼吸困難、胸口疼得不行時,我痛哭著向神和主耶穌呼求禱告,求主挪去我的痛苦。這時,我也開始反思我的經曆、我的生活。終於,我意識到,我似乎也把自己捆綁到一個“美其名曰為神服事”(work for God, not be with God)的境地,更多的時候還是看重自己的私欲和世人的評價。自己曾經答應神或想與神親近的讀經、查經、讀屬靈書籍等也因為“太忙”而沒有實現。神告訴我們:“不要愛世界和世界上的事。人若愛世界,愛父的心就不在他裏麵了。”我這才漸漸意識到,神帶領我到不同的地方服事各樣的孩子,看到各樣的教育問題、其實是為了讓我“恨惡這世界”並更好地在思想上預備以後如何管教和教育自己的孩子。而現在神在我快支撐不住時允許我病倒了,是在“保守我的心”並提醒我要注意保養和鍛煉自己的身體了。我跟神再一次承諾,我病好後,一定要把之前未完成的讀經、讀屬靈書籍補上,我要好好鍛煉身體、每天與神親近,一定要進入“真正的安息”。
就這樣想著、想著……,胸口的疼痛似乎消失了,呼吸也順暢了,我好像睡著了。在半睡半醒間,我感覺到自己眼前有一道金燦燦的光芒,特別的柔和與溫暖,這道光芒一直通向遠方筆直的大道。大道兩旁的果子都籠罩在這光芒下,好似秋天收獲的季節。夢中的光讓我感到渾身充滿了溫暖與平安。我知道這是神對我呼求的回答。進入真正的安息,是神所喜悅的,也是真正與神同在的(be with God)。這不禁讓先生和我同時想到我們的屬靈導師的勸告—進入安息。當時我並不理解,神用一年半的時間來打磨我,讓我真正體會什麽是“神的安息”。神真是有耐心並細心計劃我們生活的神。
在回到中國的一段時間裏,我曾懷疑過自己有可能沒有得救,死後不會去天堂。這些撒旦的謊言困擾了我好久。直到生病住院前夕,我漸漸堅定了自己的信仰。朋友推薦我看了一部電影《戰爭房間》(War Room)。這部電影給了我很大的鼓勵,當天晚上我就哭了好久,那種決誌跟隨主、向世界宣戰的力量再一次充滿了我的身心。我在自己的病房裏鏗鏘有力地用英文奉主耶穌之名向撒旦宣告:“我們的主已經贏了這個世界,我們將要去天堂!”並且讚美我們的神和我們的主。我知道,從那時起,我不再懷疑,不再畏懼死亡,我知道我死後會去哪裏,我有永生的盼望。
我深知,我們的一生還會經曆各樣的苦難與試煉,但我們的心中會常存感恩與喜樂。因為我們羨慕一個更美的家鄉,就是在天上的。我現在最想做的就是進入安息,與我的天父同在。阿們! (慕君)